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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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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年旧事而已,公公提这个所为何意?”
  “这原本是咱们宫里人的秘密,从不外传,公子将军听过就当没听见,以后也绝不要提起。”
  赵秉安和陆冉对视一眼,眉头不约而同地挑了起来,这怎么听都不像一件好事呢。
  “朝中人只知内侍监为乾清宫在京中耳目,却不知宫中内外宦官十二监四司八局,除司礼监固守宫门外,剩余每一监门都要分地下放。就如同奴才,蒙圣恩掌苏州织造局。奴才七年前就出京,几个时辰前还对公子一无所知,而现在虽不敢说对公子了如指掌,但就您生平大小,还是能说出一二的。”
  “嘶……”饶是陆冉这样冷硬狂放的人听到谷一用这番话的意思,都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就差明说朝廷在各地安插密间了,用的居然还是内宦,圣上此举置都察院于何地啊。
  “公公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赵秉安倒是不怎么稀奇,他手下就养着一群私客,为什么宫里就不能有呢。
  “涂家一无苏州城坐镇主官调令,二无兵部下发勘合,若敢擅动兵马围城,可以视作谋逆!到时候,梁新百他们就是附逆,按《会典》上明律,当地驻军可以先斩后奏!
  按宫中规矩,凡涉地方叛乱或是谋逆大案,咱家有权动用特豢青隼传信入京,以青隼的疾速,来回京都用不了两天功夫。”
  赵秉安和陆冉忍不住再次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谷一用,你憋着这么个大招怎么不早说,那他们早前那些作为……
  “咳咳,公子可以放心,咱家其实早些时候也有些防着马关成他们几个,所以青隼早就移出了织造局,另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所以下午的时候尚未来得及接触。”
  呼,赵秉安松了一口气,一招不慎,差点把自己赔了进去,以后行事可得再谨慎一些。
  “可时间还是缺一截啊,而且,赵家小子你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吗?要按谷一用的安排来,那恐怕就不只是苏南动荡了,谋逆大案呐,哪回不得血流成河。”
  “可是公子,是涂家要先开战的,你,你总不能把咱家交出去平息事端吧,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公公稍安勿躁,明诚说过的话一定算数,您绝对会平安无恙!”
  “那这信,咱家是报还是不报?”
  “报!但要颠倒一下主次。”
  这什么意思?谷一用和陆冉在旁边一头雾水。
  “其一,涂家勾结水匪谎报军功。其二,梁新百他们和涂康柏狼狈为奸,贪墨苏南巨税,眼见事情即将败露,便意图杀人灭口,先有苏州知州赵秉宁,后有织造局主管谷公公您,情节恶劣,令人发指。”
  这几句单听都没什么问题,有事实有根据,将来查也好查,但就是,没提到诚王啊?
  “公子,要这样说,那性质不就成地方贪墨了吗,那诚王那……”
  “急什么,不是还有谭志鹏手里那本账簿吗,公公手里也有一份,您二位到时候在地方贪墨的奏报后面把这本账簿也呈上去,朝中人该懂的都会懂得。”
  这倒是,不正面对上诚王对谷一用他们来说还是件好事呢。
  “瞧,下面梁新百和杜闻两个人好像要先撤了?”陆冉一直关注着这两个人,一有动静就发现了。
  “不好,他们这是想脱身!放箭,把他们逼回来!”
  “公子,现在就要动他们吗?”
  “他们之前不是要入城吗,咱们现在就请他们进来,麻烦陆世兄了,将城下诸位大人都“请”进来,赶在涂家军到来之前,让他们也尝尝投鼠忌器的滋味。”
  “好!爷今天忍了一天了,也该痛快一把。听我将令,众军出城!”
  “吱拉——”城门突然大开,惊得外面的官员都猛地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恫恫恫……”骑兵开阵,步兵压后,成百上千的兵将就像撒开的大网迅速的往前扑。
  “子言,快走!”


第94章 进城
  “世叔,咱们一起!”
  “来不及了; 我久疏弓马; 跟着你只能是拖累; 快; 你赶紧上马,他们要到了!”
  梁新百看着狼扑而来的军士,第一次彻底慌了神。马关成一走,他就想着赶紧带杜闻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没想到城楼上的人反应这么快。开头他还以为那一阵箭雨不过是震慑,在场的都是正二八紧的朝廷命官,陆冉一个武将; 没有圣诏在手岂敢擅动; 可那接二连三倒下的卫士很快就把他的幻想打破了; 他们是真的在杀人!
  “那世叔你怎么办,陆冉就是个疯子,你落在他手里……”杜闻身上还带着血迹,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 刚才冲在前头的护卫全被射了个通透; 他跟的远,虽没被伤着,但他和梁新百的官轿都已经翻了,轿顶上零星插着几只尾羽,还在颤动。
  “别管我,你逃得出去咱们才能有希望; 记住,不要去找马关成和涂汉中,快马往京城去,不要回头!”
  “世叔……”梁新百这是要一个人留下来承担,把他从这件事里撇出去,杜闻不甘心,他红着眼眶唤着马后的人,期盼着事情能有转机。
  “紧急关头不要做这般小儿女姿态,子言,你的身份太敏感了,既代表着老师又牵涉着诚王,所以绝不可以和汪明全那群人纠缠到一起。此番,若马关成他们能及时赶回扭转败局,那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多咱们在苏南的布局全部废掉,世叔舍了这个苏州知府,把篓子堵住。若涂家赶来也不顶用,那……”
  “不会的,祖父诚王都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的,马家姜家他们离苏州不远的,我这就调他们来……”
  “不可!”梁新百一声厉呵,吓住了慌神的杜闻,也幸运的让他清醒了不少。
  “世叔,世叔……,我得救你啊。”
  这两个人都清楚,梁新百留下,就逃不了一个死字。他本人是没掺和苏州税银的案子,可他身后的诚王却是这件事的主导者,汪马等人的动作更是他默许的,事后诸多痕迹也都是他出手抹去的,这点证据确凿。
  梁新百仰天长叹一声,为官多年,他怎会不知自己留下的下场,只是眼下他是真的走不了了,按了按胸口的东西,不到最后关头他真不想走那条路。睁眼望着杜闻上马,他尽力保全了杜家的希望,老师那里也算有个交代了,但求,圣上能看在梁家兢兢业业忠于王事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府上老幼。
  “快走吧,记得把我说过的话带给老师,让他老人家想想到底值不值得。”
  “是,子言记住了,一定……”
  “想走,问过我了吗?”陆冉胯下军马原就是疾驰所用,他身手又好,梁新百两个磨磨唧唧的时候,他就一心往这边冲,这会儿恰恰好赶上了杜闻。
  “不好,拦住他!”梁新百说到底还是个文弱书生,眼见着陆冉就要杀过来,心神大乱之下无计可施,只能先指使着身旁的护卫顶上去,希望能给杜闻争取点时间。转头夺过护卫的马鞭对准后臀就是狠狠一下,“快走!”
  “世叔保重。”杜闻赶在危急时刻捡回了脑子,他得尽快赶回京都,苏州已经事不可为,要寻转机,只能回京。
  这些护卫心里也怕,瞧着陆冉身上那气势就知道人家是正统军中练家子,他们几个扑上去不是送  死吗,可他们都是梁家杜家的护卫,身后一家老小都在府上,要是现在往后缩,恐怕得带累全家。没办法,几人只能拼死迎了上去。
  “不自量力!”陆冉身上的军功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千万人里厮杀来往,岂是面前几个区区护卫可以挡住的。
  “唰唰”只见刀影闪过,两旁涌上去的护卫便都被砍倒一旁,不死即伤,偶剩一两个还能喘气的也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冉朝着杜闻追去了。
  “驾,驾,驾……”杜闻从没有把马飙过这么快,快到他都来不及看路,只能一心往外冲,身旁的护卫一个接一个的落下,他耳边尚还能听到后面的惨呼声,越来越近了,杜闻不敢回头看,他握着缰绳的手都在抖。
  苏州多幽径,除了城门附近是一片开阔地带,外面无不是丛林密布,杜闻驾马驰奔,一开始就放弃了官道,他身下的马匹脚力一般,走官道恐怕马上就会被陆冉赶上。他想着,只要能跑到林子里去,陆冉应该就再难找的到他,可他忘了,苏州多林也多水,林水相绕,处处都是坑洼,白天时看得见不会误陷,可这乌漆吗黑的夜晚,人小心谨慎都不敢保证不会看错,更不要指望胯下的畜生了。
  “嘭。”马前蹄陷了下去,整个马身却还在往前赶,导致整匹马几乎要直立起来,马上的杜闻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甩了出去,整个人在草地里滑行了七八米有余,直至撞上一颗大树才勉强停了下来。
  “噗”一口血吐出,杜闻这下是真的跑不了了。
  “呵,自作自受,你说你要是乖乖待在城下不动,哪还用受这份罪。”陆冉下马蹲在杜闻身边查看伤势,万幸这小子穿得多,这两天苏州天气湿润地面还算比较软,要搁京城那硬板地,刚才那下他不被摔死也得被撞脑而亡。
  “陆将军,你,你放我一马,杜家来日必有重谢!咳咳……”
  “得了吧,都到这时候了还想忽悠我,赵家那小子可都跟我说了,苏州这回事一了杜家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你就是现在答允我座金山银矿,到时候也都白瞎。再说了,爷想要的东西你们杜家也给不了,你这点心思还是留着给待会要对付的人吧。”
  “赵秉安,赵,秉,安,他想要什么?”杜闻捂着胸口追问,他就不明白了,就算马关成他们几个动了赵秉宁,可毕竟没成事,为什么赵秉安要对他们如此赶尽杀绝,不留一丝活路,这对永安侯府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赵家也站队了?
  肯定是了,要不然他为何能让陆冉这个魔星言听计从,必定是永安侯府和定国公府在背后做了什么交易。
  太子这几年伪装的太好了,在朝务上从不多言语,由着诚魏康几位皇子在朝上闹腾,只一心做孝顺儿子。他怎么也想不到东宫会突然在诚王背后插这么狠一刀,还是由一个无品无级的赵秉安动的手,说出去得惊落多少人的眼球。
  “这我怎么知道,那小狐狸心眼一窍一窍的,谁也猜不准,你呀,惹上他就自认倒霉吧。”陆冉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绑上马背带了回去。
  苏州城下,梁新百携一众官员已经都被拿下了,他们倒是都没被绑,还被人恭恭敬敬的“扶”着,只是靠近了看,就会发现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双股颤栗,满头虚汗,除了旁边这些扶着他们的兵将,城外还有不少人手,这些人干的活就不那么轻松了,正在处理地上那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呢。
  这也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们突然乖顺下来的理由,瞧着旁边的人一个个被杀,对他们的冲击绝对是巨大的,他们现在一点也不怀疑,要是他们敢表露出来一点不配合的意思,立马就会被像处理地上那些“乱党”一样处理了。
  陆冉一到城下,就把马上的杜闻给扔了下去,要不是赵家小子点名要这个人,他哪用费心去追,直接一箭杀了最方便,这会儿瞧着城下死伤的兄弟就更不要妄想他能给这群人什么好脸色了,别说人还活着,就是杜闻立时跌死,他也不在乎。
  “子言,你怎么了?快去请大夫啊!”梁新百瞧着杜闻那苍白的脸色,嘴角压不住涌出的血迹,心里真是悲愤到了极致,陆冉他们怎么敢,他们可都是一州命官啊!
  “杜大人这是……”
  “这,这都吐血了!”
  “嚎什么嚎,那是他自己坠的马,可别冤到本将头上。”
  “那也得赶紧请个大夫啊,你没看见他都快咽气了吗?”梁新百抱着杜闻,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他不敢在这种关头质问陆冉,可杜闻的情况怎么能拖。
  “想找大夫,可以啊,只要大人进了苏州城,那就有大把的大夫等着呢。不过,本将先说好了,现在进去,可就是诸位大人自愿的行为,和本将还有苏州驻军一文钱关系都没有。”虽然觉得赵家小子非要补这句有些多余,但毕竟是为自己打算,陆冉也就领了这份情。
  “你!”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致,明明是武力胁迫,偏还要给自己带个大义的帽子,梁新百心里算算他今夜折进去的那些人手,简直要气炸了。
  “嗯?”
  陆冉一出腔,旁边的众将卫秒懂,刀柄立刻就动了,“刷——”,百刀齐出,似是一言不合又要重回刚才的局面。
  “府堂大人,进吧,赶紧进吧……”
  “就,就是,小杜大人等不起的,咱们还是进去吧。”
  “府堂大人,救人要紧啊。”
  梁新百瞧着那些人的嘴脸还能说什么呢,有没有这层遮羞布,这苏州城他们都是要进的,那何苦再把杜闻给搭上呢。闭上眼,终是无力的点了头。
  “进吧,进吧。”


第95章 神鸦乱舞
  现在是年初又未出十五,按理应是京中文武百官难得的清闲日子。可御史台那么大动静; 除非眼瞎耳聋; 否则朝上就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再一细探; 得; 又是苏州那摊烂事。
  这个年余眼瞅着是过不好了,朝上不管是牵扯到苏州税案中的诚王党还是诸多观望的皇子龙孙,此时都动了起来,整个京城立时陷入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乾清宫里,刘谙正指使着小太监把刚才摔碎的茶盏悄没声的拾走,而后自己亲自装了一个手炉,贴手试了试温度; 确定了是主子最中意的温度后才小心谨慎的送到了龙案上。
  “嘭”又摔了一个; 这套青田玉盏是陛下最顺手的; 闲来无事还常拿出来把玩,今儿居然一天毁了俩,等消气以后非心疼不可,哪个小崽子这么没眼力见; 怎么专挑今儿这个空挡把这套摆出来了; 等他回司礼监后得好好跟那帮小混账唠唠嗑,见天的胡混,一点当差的本事都没学着。
  刘谙虽不是从小就跟着这位陛下,可能坐上乾清宫大总管位置的岂是常人,他大半生的功夫都用来琢磨这位陛下的好恶,虽不敢说了如指掌; 但要说察其言观其色,那整个宫里他刘谙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头上这位自己都不行。
  别瞧这会子似是龙颜大怒,但其实刘谙知道,差得远着呢,天子一怒,那可不止伏尸千里,当初靳家和漠北军团……,呸呸呸,圣驾前怎能想起这家人,晦气!
  其实刘谙心里清楚的很,圣上如今更多的是恼不是气,苏州当初的事毕竟不光彩,要是一下子揭开,那圣上的脸面不就没地放了吗,要不然就诚王殿下这几年在苏州鼓捣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陛下早就下辣手清理了。
  而且,现在刘谙还不能上去劝,他们头上这位陛下啊,好面子的很,这种丢人的事一提准炸。
  刚要挥手让身旁的小太监把地上的碎片清走,结果刘谙就看见乾清宫殿门外,他干儿子赵喜一脸仓皇的在朝着他打哑谜,手指比划的那么快,怎么看的过来。刘谙抬眼小心望了御座上的人一眼,没得到什么回应,就稍放下了些心,快速抄边往殿门外踱了过去。
  “你个小崽子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在咱家伺候圣驾的时候说?要是今儿说不出所以然来,咱家非敲掉你的脑袋不可,快说!”
  赵喜此时也顾不得头上疼不疼,他先咽了口唾沫,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捋顺了自己的舌头,“干爹,大事不好,神鸦乱舞了!”
  “神……,你说什么!”神鸦乱舞,这是宫里文雅的说法,大白话就是,青隼进宫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宫里每一朝每一代必育神鸦,说是神鸦,其实品种和普通的乌鸦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些乌鸦打小就由宫里特意豢养,身上没有野性,毛色也油光水滑的,逮两只出去很能忽悠人。
  这些鸦一般盘旋在京都南三司,靠近宫门的地方,寓天护其权之意。碰不上朝代更迭,百八十年都不会被惊动,但也有特殊情况发生,比如像这次的青隼入宫。
  隼,这个东西吧,疾速而凶猛,就是宫中最有本事的驯兽师也不敢说去全了野性,而神鸦又在宫中娇逸惯了,个个养的比御膳房的鸡鸭还要肥美,所以两者相撞,结果不言而遇。那些神鸦每回都会被撵得四处乱蹿,满天黑羽,次数一多,宫里读过书的太监就给起了这么个文雅的名——神鸦乱舞!
  “是何处?奏报呢?”
  “是苏州谷一用义兄,奏报儿揣着呢,只是随同奏报一同传来的,还,还有两本账簿和一封血书。”
  刘谙刚要接过奏报,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谷一用那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当初也是为了他在圣上面前挣脸才自告奋勇去了苏州,这些年宫里能缓过气来,他在苏州筹的银子居功至伟,朝堂上下哪个不知道他是自己看重的干儿子,居然把人逼到了这份上,还是说,谷一用在苏州闯下了什么大祸?
  “刘谙,你们在外面老半天,嘀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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