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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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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御前不知不觉添了许多人,旧东宫党逐渐衍变成了保皇党,真宗年间被打压的诸多势力纷纷跳出,都瞄着新帝这块肥肉呢。
  御前两大亲信,赵秉安、邵柏博,年纪虽小,但一个比一个扎手,朝廷里不知有多少老人在他们手里吃过亏!
  七月露头,十三省总督陆续抵京,朝廷上下一时间好生热闹。
  赵怀珏来信,约今日黄昏时分可至府邸,不过,他原是想落脚之后先去烟袋街拜访,但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再等等。
  因为邵柏博的谏言,蔡川廷的入京没有预想的那般招摇,几位重臣陪同着沈栗一起接的人,进了烟袋街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大家心知肚明,错过了这次推举,日后蔡川廷也就止步于河北了,而沈首辅对这位不争气的大弟子恐怕很难不滋生些怒气。毕竟一步错步步错,这些日子,吏部可谓是损失惨重。
  未时刚过,赵秉安便从乾清宫请辞,泰平帝也知晓赵家叔侄情深,故而大方的批了一日假,让永安侯府阖家团圆。
  临走之前,邵柏博私下里递了个安心的眼神,通政司时刻盯着御史台的一举一动,绝不会给人留下可乘之机。何况,他与赵秉安的暗卫都快把御史台那点地方围成铁桶了,里面少了一片碎纸屑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不怕别有用心的小人作乱……
  即使知道阴谋将至,但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赵秉安拱了拱手,将一摊子事务暂且托于妻兄,就赶着出宫了。
  刚过长宿大街,远远的就瞧见府上的一列铁卫打天桥东去,十一那个小东西趴在马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胡闹,铁卫岂是随意调动的,赵康,十一又在捣腾什么幺蛾子!”
  赵秉安平素最是偏爱这个隔房兄弟,私下里贴补了他十几个侍卫护身,因为怕府上其余兄弟眼红,故而嘱咐过他平时少带出来招摇。现下可倒好,这京城大丧未过,居然纵马横街,真是不省心的东西!
  赵康望着十一少爷赶去的方向,思索了片刻就俯身回道,“可能是赶着去关府吧,说来关氏一族被夺职下狱,族中女眷皆圈禁大宅,这两三个月过去,府上储存的衣食应该所剩无几了。前几日,有几个禁军校尉跑到咱们府上报信,隐约说是关宅里有人染了重疾,后面的没说清楚就被四房的下人撵走了,十一少爷可能是从哪听到了信儿,赶去探看了。”
  “关家?瞧我忙得,倒把他们给忘了。”
  这一族倒霉蛋,好处没捞着,反被亲家给卖了个干净。
  关家老太爷在世之时与穆朝夫私交甚厚,但那些都是年代久远的往事,后来废康王得势的时候,关家也没有近前攀附,一直算是老实本分。可惜,关玉村鼠目寸光,引狼入室,他舍弃了邵家抛出的橄榄枝,转而与姻亲凌氏结盟。
  凌家踩着关家的肩膀搭上了新帝这条大船,原以为敢拼尽忠就能闯出一片天地,可不料太庙叛乱之时,被乱军裹挟,不得已伪降于逆贼长宁郡王。
  长宁郡王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就不用说了,泰平帝亲子亲母都丧于他手,挫骨扬灰都算便宜了他。当时局势混乱,新帝未来得及料理后续,待他即位之后,凡是当日降于叛逆的朝臣通通被摘了脑袋,凌家因为早先立下过汗马功劳,殊恩给了一次陈情的机会。
  结果,凌家人为了活命便把能咬的人都给咬了出来,首当其冲就是老亲家——关氏。
  关府被抄,阖族男子下狱,若非是菜市口排不过来,说不定乾清宫直接朱笔批叉了。后来还是泰平帝自己消了气,想起幼时关阁老也在东宫给他讲过经,关家府邸除了几封书信又没搜出来什么不妥的东西,便将人暂且扣在诏狱了,说是日后待查。
  这一篇早就翻过去了,赵秉安当时也没留心,以为刑部盘点盘点,一两个月总会有个结果,哪成想,居然搞了这么个乌龙。
  “持我的名帖请御医过府,赵康你亲自打点好送过去,看着些十一,莫让他胡来。”
  “奴才这就去办。”
  侯府的轿夫先行,留下赵康站在街上叹气,这十一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四太太也是,这事哪是能瞒得住的。
  另一头,关府门前,几个禁军小校尉是左右为难,跟前这位小爷势大气粗他们得罪不起,可要是把人放进去了,这位可能没事,他们几个却得杖五十流放闽南啊。
  骁远将军府的蒙扩统率这支禁军残部,他是蒙喆的幼子,年龄与赵秉寅相当,只是蒙家已经不复往昔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赵家小儿,他竭力忍着拔剑的冲动,将军府已经举步维艰,若再得罪永安侯,那老父就当真无法在军中立足了。
  “我说了,我有婚书,她算是我赵家人,怎得就不能接出来!”
  “蒙扩,你莫欺我年幼就不把我当回事。这门婚事是我十哥给我定下的,若关家女郎有个好歹,我看你如何交代!”
  下了聘书,定了婚约,这女子礼法上确实就是赵秉宱的夫人了,属为赵关氏,与圣旨上要求圈禁的关家女眷不符。可永安侯府在圈禁当时不管不问,时隔三月,封条都发黄了才来要人,蒙扩也不敢在未过明旨之前擅自入府啊。
  “赵贤弟何必为难我等,关府圈禁乃是圣上的旨意,不是我不让你进,是谁都不能进,抗旨不遵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赵杰,快点……”四房有的是银子,周家每年都给外孙大笔分红,赵十一漫天往外撒也不心疼。
  蒙扩起先推拒着银票,可眼神扫过小孩身后那十几个气势凶煞的铁卫,再想想他方才口口声声喊着的十哥,推出去的手不自觉就软了下来。
  拿了人家的好处,说话也就硬气不起来,虽然依旧没把人放进去,但里面的情况倒是知无不言说了个齐整。
  病重的是关家老太太,起因不过是换季之时更衣不当染上了风寒,可关府内无医无药,拖着拖着就成了痨。掌家的几位太太已经偷摸往外送了好几封口信,可惜都没有回音,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才在三日前求到了永安侯府上。
  禁军也是看在那些金银细软的份上才跑了一趟腿,没想到竟招来这么一尊邪神。
  赵秉宱端着一张肥嘟脸,凝眉打量着落漆的宅门,他倒是没接着胡搅蛮缠,只是谨慎的问了一句,是否可以劳禁军的兄弟送些东西进去。
  蒙扩看在赵家权势的份上把他拉到墙角,示意这点人情倒是不难做,可关府如此不是长久之计,不是他妄作小人,而是在京城见惯了世情,关氏沦落到如今这境地,估计早就磨没了世家风骨,赵秉宱这根粗壮的金大腿要是伸进去,只怕一辈子也甩不掉这些烂泥亲戚,还不如让她们自生自灭,别耽误了自个儿的大好前程。
  赵十一拎着耳朵仔细听着,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蒙扩看他这模样以为是开了窍,明白了事理,正打算把人送走呢,就见腰身高的孩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婚书,展开举在自己面前,“白字黑字,立契为凭!我们赵家人吐口唾沫都能砸个坑,还从没有悔婚这一说。世兄良言小弟听着了,不过姻缘天定,家兄既给我定下了这门婚事,那我也就只认关家女子,至于她娘家起起伏伏,干我屁事!”
  赵秉宱才不管外人怎么评说,反正十哥与祖父都钟意这门婚事,那他为什么要悔婚,再说就他府中那对高堂,谁嫁进来不是受罪,娶关家女子,他心里还好受些呢。
  蒙扩被堵得哑口无言,眼前的小孩脸色肃整,明显不是玩笑之语,他抽了抽嘴角,觉得往日听闻的传言当真是误人,这哪是小霸王啊,整一头披着熊皮的小狐狸,主意正着呢。
  一大一小正尴尬的时候,赵康带着御医与几箱行李赶到了。
  作为新任忠义伯府的二管事,赵秉安的亲信人,他只跟蒙扩见过礼便让禁军打点行囊送进去。
  全程一句废话没有,禁军就恭敬的开了小角门,蒙扩攥着手中的帖子,诚惶诚恐。他也没想到这点小事会惊动那位,还特意点名让他上门,这是不是意味着骁远将军府有可能度过严寒,而父亲也可以重新掌兵……
  “十一少爷,主子说了让您尽早回府,务必不能贻误了家宴的时辰。”
  “可是我还想……”
  “申时将过,五老爷就要入京了,您若迟了时辰,主子与四老爷都会动怒的。再说,这好日子还长着呢,日后关府解禁,您想什么时候来都不迟啊。”
  赵康一句话飘进在场禁军的耳朵里,所有人的手脚下意识的轻了些。
  御医瞧着突然殷勤起来的小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又没到七老八十不能动弹,用得着前三后四的扶着吗。
  唉,权势迷人眼呐……


第238章 
  一省总督入京,动静小不了。
  赵怀珏回朝; 首辅党无一人露面; 当初的同门情谊; 终究抗衡不了权利的腐蚀。五爷徘徊在冼马巷外; 拿不准待会该如何对待秉安,怪他自作主张?还是夸他当机立断?都是难题啊……
  赵秉宣等一应晚辈骑马缀在轿辇后方,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五叔的意思,甭看他们平时不怎么机灵,可入朝这许多年,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自从五叔落地,那眉头就没舒展过; 接了烟袋街的信封之后脸色更是沉的可怕。
  几位少爷私底下交换着眼神; 明了今日之事恐怕与沈家脱不了关系。
  五叔五婶鹣鲽情深; 现如今两家反目在即,他心里必不会好受,可大丈夫立足于世,当以建功立业、荣耀门楣为重; 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秉安呕心沥血; 费尽万般心机将湖湘一党从首辅党下移出,五叔若不能支立起赵家这块牌面,那先前做的诸多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再者说,政治博弈又不是过家家,不进则退,湖湘与永安既已走到了这一步; 回首也没有退路了,赵家已经站在了沈首辅的对立面,不扳倒他,赵氏没有活路。
  “父亲,这……”
  “哼!没出息的东西!”赵汝贞不曾想自己的种竟如此拎不清,白长了这四十余年,别的没学会,倒染上了那些酸儒的矫情。湖湘原就不是沈炳文的东西,那是邵雍筹建的班底,传给秉安理所当然!当叔叔的不心疼侄子早早支撑家业,竟因为那劳什子师生名分踌躇不前。朝廷里头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亲儿子还能一拳捶死老子,岳丈算个屁!
  府上女眷掩在宅门后面,沈氏等得眼眶都红了,蒋氏一旁轻声劝慰着,她们女人到底是命苦,什么都做不得主。
  想起幼子与邵家这门婚事她也直叹气,当初说是佳偶天成,可如今,也分不清是好是坏了。好在,儿媳妇是个良善的,娘家哥哥也争气,倒是不虞被拿捏。
  赵秉安前面耽误了些时间,赶回来时恰逢五爷下轿,叔侄俩久别重逢,霎时间什么都不计较了,就剩下说不尽的欢喜。
  端肃俊毅的青年身着朱红色大学士服,临立于夕阳的暖光下,熠熠生辉。
  “尚未及弱冠之年的小子竟也续起胡须,你这也太着急了些。”五爷瞧着侄子嘴上一片绒青,忍不住打趣,转头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孩子翻过年也不过十九少龄,竟已是五品要员了,这官做得,不能不让人侧目啊。
  “没办法,侄儿如今在御前行走,总要显得稳重些,”赵秉安说起这话,脸上满是无奈。不过五爷倒是没错过他眸中一抹柔情。
  “我怎么听说是十弟妹吃味府外那些怀春的京门闺秀,闹腾着让某人把脸遮起来,省得招蜂引蝶啊。”
  “噗……,五叔您远在浙江,可能不晓得,现如今京中要给十弟自荐枕席的女子可是能从朝阳门排到南天桥,太仆寺卿家的小姐连做妾都不在乎,一心往咱们府上扑,可把十弟妹给气狠了,听说十弟可是好一番伏低做小,才将人哄好呢。”
  “咳,老三,浑说什么呢,十弟可不是怕婆姨的男人!”
  “二哥三哥觉得很有意趣?那改天弟弟也去拜访一下两位嫂嫂,看看到底咱们府上谁才是耙耳朵。”永安侯府上几位少奶奶膝下子嗣繁盛,腰杆自然挺得直,赵秉安这一辈的兄弟说起来后宅倒都安稳,除了老六,他那是娶个妾身回来当夫人供着,磨练再久也撑不起架势。
  “哈哈……,好了,好了,都别在我面前起乐了,家里人还等着呢,咱们进府吧。”
  侄子间插科打诨一场戏,解了赵怀珏稍许烦忧,他索性将官场上的种种烦恼抛于脑后,享受着久违的亲情。
  赵氏子弟同心同德,这是家族兴旺的征兆,秉安比他有本事,解得了内忧扛得住外患,他这个做叔父的,怎么能又怎么舍得拖累自家孩子,恩师情重,业果就截在他这一辈吧。
  看着赵家两代良才携手进府,叔侄情浓,老侯爷的脸上才再度浮现了笑意,幸好老五自己转过了弯,否则等会儿他非好好收拾这个逆子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气。
  沈氏与五爷时隔一年终于夫妻团圆,心里憋着说不尽的衷肠,可眼下还不是团聚的时候。邵媛馨是新妇,要给五叔见礼,赵怀珏看着那孕胎,极为高兴,连声拉着侄子说“好!”。
  想当初他初调两江,事务繁芜,连亲侄大喜都未能到场,这还是头一回喝上儿媳茶,不想连孙子都快要有了。
  虽说这头胎肯定要入三房的族谱,可亲眼见着希望对赵怀珏的触动还是极大的,他与沈氏两相携手,看着侄儿夫妇恩爱缱绻,想着,这才是一家人呢。
  京城尚还存着动荡的余韵,没有人家该过分招摇。永安侯府今夜这场家宴也是往简朴了办,不过席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胜过往年诸多盛宴。
  半响欢宴,侯府上醉倒大片,赵秉安跺跺脚,散了散酒气,便与几位叔伯一同去了华厦,方才席上,他收到宫里的消息——御史台动了!
  “十三省中浙江算是邻近京师,我一直纳闷五叔为何会是最后一位抵京的,现在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啊。”
  “宫中宣旨内监二十四日赶至总督府,我一路快马加鞭,不过是赶了趟尾子,他这时间点掐的,倒是精准!”赵怀珏两指捏着佥条,送于烛火下燃尽,火花猛蹿,映的脸色都冷酷了三分。
  三爷脸上也不好看,御史台里谁动手都能辩解情有可原,唯有罗良吉,不该!
  他可是赵家几位老爷的庶出娘舅,当年不是赵怀珏看在罗氏的面子上将其安置在御史台,说不定早就被罢官撵回乡下去了。
  这可倒好,一时心软养了条白眼狼!
  “罗良吉不过是从六品东城巡街御史,芝麻大点的官,老夫可不信以他那胆小如鼠的性子敢反咬侯府一口,可查清楚了,背后是哪方高人?”
  赵秉安抿着嘴,心中很是失望,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三个字,“闫—子—胥!”
  五爷阖掌拍在椅柄上,怒极。“我倒是接连看走了眼,误信了两个贼子!”
  “他求什么呢,咱们赵家可从没有亏待过他,五弟一走立马就把他提上了佥都御史的高位,没有咱们赵家的支持,他一个寒门出身的泥腿子凭什么攀居庙堂!”
  “老四,父亲跟前你收敛点。”
  “……我又没说错。”
  “闫子胥算是干才,早些年怀才不遇,到我麾下之后一直沉稳内敛,偶有急进我也当作了人之常情,现下看来,是人家志向高远,不甘屈居于我之下啊。”
  “御史台两位老大人虽然神隐,但资历摆在那里,他们不退,闫子胥就不得寸进。”人往高处走,但朝中三品要缺可不是挤挤就有的,况且能比御史台紧要的地方可是屈指可数。
  “吏部右侍郎魏襄遭受参劾之后已经抱病在府半月有余了,他的位子极有可能会空出来。”
  “魏襄?顾阁老的门生?”
  “嗯,上任半年就被陈旭宁拉下了马,当时御史台可出了不少力。”
  陈旭宁,这个人就难办了,他可是首辅党下头号干将,赵怀珏见面还要恭称一句师兄呢。
  “弹劾我的名目是什么?”
  “培植朋党,任人唯亲;巧立名目,贪敛赋税;私拥重兵,勾结阉宦……条条都是大罪,其中一条成立,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第239章 
  憩室中霎时一静,无不为背后之人的阴狠所惊。
  姻亲首告; 旧部补刀; 这一条条明摆着就是要把五爷往死里整啊。他们赵家与陈旭宁可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用得着下如此辣手吗!
  “罗良吉至今龟缩在御史台; 闫子胥只怕是早有防备,明日就是大朝会,十三省总督入宫参拜新帝,他们必是要当殿发难,打五叔一个措手不及。”
  “真是歹毒!”
  “先帝悭吝,欲壑难平,去年两江赋税至少有两成暗地里流入宫中; 这账目上我是弥过去了; 可若是吏部坚持要查; 很难说那些人不会发现什么。”
  “况且,五弟迁升浙江不过年余,便连跨两阶,布政使的位子都没坐热就恰逢闵鸿达病逝; 临危受命坐镇这税收大省; 嫡系还没来得及培养,人心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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