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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本是满眼心疼，见自家妻主黑着脸，便拉了文玲直了身体，说：“别任性，玲儿你快跟你姐出去，又想惹你娘生气了？”他劝道。
　　“求你爹也没用，你又不是男子，整天也不知道呆在家里做些什么，你看你姐夫，也没有你这样每日呆在家的道理。”村长训斥道，仍对自己的夫郎不满着。
　　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文芳是个让她省心的，早早就成家立业，在镇上做捕快，是吃着官粮的，每月的银钱都不少。
　　最是让她头疼的便是这幺女，与文芳相比，文玲是隔了许多年后才出生了的，自小被她爹宠着，只是她也不管，所以到了现在，人也不小了，也没见成了什么事的。真是慈父多败儿。
　　“文玲，走吧，一块儿去。”张文芳打着圆场，怕自己妹子和娘又得吵个没完没了，扯着自己妹妹出门去。
　　文玲还是很听这个比她大了好些年的大姐的话的，不情不愿地跟在张文芳的身后出去。
　　在安明县，杜家是富有一方的大家，杜家的产业在整个安明县内做的风生水起，名下的铺头更是多而杂。
　　杜云是杜家的小女，现在承了杜家当家杜袁名下的一部分的产业，这些天就是要到这边的一个小镇上来管理这些铺子，查下账本。
　　她这边下了轿子，身后跟着几个高大侍从。她望着写着“丝域坊”三个大字的门牌匾，是红木的深色牌匾。杜云想，这看起来是个生意做的十分好的铺子。
　　杜云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满意地眯着眼睛笑了。
　　她娘倒是个厉害人物，这般的铺子大大小小十几个个都分布在各个镇上，也不知道哪日，她能把这些地皮和铺子都纳到自己名下去。现在那女人只分了她小小几家商铺，实在算不上什么。
　　“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男子用的软垫？”
　　杜云正掀起衣服的下摆，抬起脚跨步进来铺子，便见到一个很是高挑的女子在跟掌柜的说着话。
　　嗯，这门槛可真是够高了。
　　“诶，这位客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店里卖的被褥和软垫子，哪样不是男子可以用的？”掌柜挠头不解，她这卖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这也没拘着说男子还是女子用的啊。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有没有十分柔软的，更适合娇贵些的公子用的那些。”宋敏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奇怪，又改了话说。
　　她自己用的已经觉得够好了，她在自己用的和她爹的，都用的不差，只是按着给小乔买的，怕是要更好了。
　　想起小乔，她念起了什么一般，手指轻敲着台面，面容温和。
　　掌柜见刚才还是一脸肃穆的女子竟是温柔了不少，人精一样的她便知道了，这应该是给自己夫郎买的吧？应该还是新婚。
　　她瞅了瞅宋敏身上穿的衣物，嗯，虽是有些旧了，款式简单，但是料子是中等，胜在这面容和气质稍显大气，只是这般怕是也买不起这好的软垫。
　　宋敏知道掌柜观察着她，做生意的，眼光是十分犀利的，自然轻易地察觉出你身上的门路。
　　“这样吧，我给你拿这一款上好的料子的软垫，已经是比一般的好用许多了，轻软非常。”掌柜拿出一套枚红色印着梅花的软垫，向宋敏推荐着。
　　宋敏只用手触着这料子，她虽不懂行，但这料子，确实称不上上等，况且与家中的相比，不过是轻软了一些。
　　“掌柜的，难不成你店里上好的货便是这样的？那我便去别家看了，许是有更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既是镇上最大的坊家，若是只这样，怕是开不下去了。她冷笑，心知肚明。
　　“诶，掌柜的，这位小姐既然是要好货，何不把店里最好的拿出来。”杜云笑了，与掌柜搭话道。这人倒是有意思，穿的一般，却要最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买。
　　掌柜最是会察言观色了。这边见一个穿着体面，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侍从的女子进了来，也没来得及招呼。
　　听见她说的话，没了方才的不屑，转而一脸讨好地说：“这位小姐说的是，若说最好的，只能我们店里拿出来，别的铺子是拿不出手另一件的。”
　　宋敏礼貌性地朝身后说话的女子点头。
　　杜云见着女子的正脸，虽说神色严谨，穿着简单，不过的的确确是有一丝的贵人气质的，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看来这一次还能看一出好戏了。
　　杜云虽没宋敏高，但身上穿着的衣料不一般，脸上满是得意的笑，硬是压了宋敏一节。
　　掌柜转身去拿了另一件货物出来，只不过明显能看出她取出来时的小心翼翼，便知道这般的软被怕是不便宜。
　　“你看这款，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货。”她也没说下去，就让宋敏看。
　　这张浅色刻着繁复花纹的软被比一般的更厚，但是摸上去更为柔软，难以想象的柔软，就像摸到了天上的云。
　　“这不是我们自产的料子吧？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料子与花纹。”怕是十分的高价了，她不禁有些不自信了。
　　掌柜眼睛亮了起来，说：“你倒是很识货，直接跟你说把，这是西部异域传来的上好软垫，这被芯的料子都不是寻常的，还是传到宫廷里面给皇帝用的优质好货。”
　　“这是什么缘故？”宋敏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暖玉，心想这还能是贡品。
　　也不知她一个普通人身上什么时候有着的不应该在她身上的好玉。
　　“哦？这么厉害，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作用了。”杜云也是怪了，她也从未见过这模样的软被。
　　“诶，那你们两位就不知道了。这软被可是大有来头了。你可知道现在的帝后是什么人？”
　　宋敏摇头，说：“不知。
　　掌柜啧啧称奇地说：“民间说，皇宫里这帝后，是西部的人，并不是我们新罗国的人。这一来宫里面，就是种种不习惯的，最奇怪的就是这骨肉像是水啊瓷啊做的，一磕碰就是淤伤。皇上心疼美人，便到处找人给做好的软垫，防着被弄伤了。”
　　“这便找到了这西域制作的软被，据说是丝绒材质的，既是传入了宫中，这不就成了稀罕物了，这便是这物的由来。”
　　这倒是巧合，竟也有人像小乔这样的骨肉，磕碰不得。
　　“宋敏，原来你来了这里，咦，这是什么。”本应该在远处等着的小乔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后面跟着的是吴荃。
　　“我说小乔，你可别走那么快，走丢了怎么算！”吴荃喘着气，这还真找到了宋敏。“你这是干什么呢，还要我们在那边等着你。”
　　“买点东西，很快就回去了。”她朝掌柜示意了下，说：“你便直说，这床软垫多少银子。”
　　“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也直接些，给个公道的价钱。”折了折边角，说：“这一床，就收你一百五十两。”
　　宋敏听到这价格，是十分后悔了，这已经不是小价钱了。
　　小乔有些惊讶，她要买软垫？想到之前她说的话，难道是买给他的不成。
　　正想着，侧门突然被推开，拂过一阵风，吹起了小乔的面纱，他赶紧捂紧了面纱。
　　虽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是一旁的杜云实实在在地看见了。这，怕不是见到了仙子。虽然那男子穿的简陋，但是那张脸却令人惊艳。
　　小乔静了静，问道：“你这是要买。。。买给我吗？”要不是她种种迹象看来，他自己根本都不相信，最是好钱的宋敏要给他买被褥，还这么贵。
　　宋敏回他说：“不是给你的，给小黑买的。”一脸正经说着这句话，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别扭。
　　小黑很是无辜，为什么每次都是它。
　　“这位小姐这样说就不对了，不过是百两的银子，若是买给身边这位郎君，博其一笑的话，这钱也花的值了。”杜云按着声音说，很是自在。
　　“掌柜，若是再便宜一些，我便买了它。”宋敏没有接杜云的话，反而去问掌柜。
　　掌柜差不多要用鼻孔去看人了，嗤笑说：“没有再便宜了，若是买不起就别看！”
　　杜云轻蔑，但面上不显，还是笑意盈盈，说：“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样吧，若是郎君喜欢，我买了送你怎么样？”
　　杜云就是来找宋敏不快的，就她这般普通的女人，身边跟着这样的貌美郎君，简直笑话。
　　小乔正想反驳面前的女人呢，还有这掌柜，他只觉得宋敏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这般欺负人的。
　　宋敏脸上依旧平静，似乎身边人说的话对她都没有作用，她只是听见了杜云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拉住了小乔的手腕，用暗色深沉的目光微微低头，看着杜云，压低着声音，说：“他不要。”
　　就这样，她便拉着小乔走出了丝域坊。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要了多好。
宋敏：不要，我有钱。
吴荃：？？？铁公鸡要掉毛了？

　　☆、第十五章

　　“方才那掌柜也太失礼了，我还没受过这气呢，这分明的瞧不起人。”三人也还没走远，小乔越想越是不快，愤愤地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受了欺负。
　　“你这是哪里出的气，这又与你无关。”宋敏见小乔倒是替她着了急，脸上的小表情很是精彩，嘴上一张一合，又是眯起眼睛，一会又瞪大了。他本应该是摆出了生气的样子，只是瞪大的“怒目”，没有一点的慑人，更像一只红了眼的兔子。
　　被他这样一闹，胸口那莫名的闷气都散了不少。
　　若她说不在意，那是是假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她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本是跟这些富贵人家搭不上边的，被轻贱了又能如何。他总不能以牙还牙跟着计较，况且她是不喜与人争吵的性子。
　　她更喜欢动手去做，但是并不是提着拳头的动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在气个什么，自己做的没错，便不用在意。”她给了两人额头上一人个弹指，先走了一步说：“走吧，都办好事了吧，该买的也买了。”
　　“你也别说，这人还真是狗眼看人低，长辈们常说的无商不奸，既是奸商，又是贱商，商人这些做买卖勾当的，从始至终都是低等的，要我是你，直接上拳头去了。”吴荃应和着小乔，也低声骂着。
　　也就吴荃这脑子简单的才想的简单，这样的冲动，是个收敛不住自己性情的。
　　但宋敏不一样，她是个闷性子，加上自小她娘的教导，文化人都拘在这书上说的，大喜大悲不显于形色。
　　即便是心中再怎么光风骤雨，她也能够压住这怒气。也罢，何必为那没干系的人生气，反而害得自己难受。
　　不过吴荃这话说的，不出她所料，倒惹住了小乔。
　　原因无它，在很早她就已经知道了小乔原本应是在商贾之大家的，对于小乔会的算账这门功夫，会教的，也就只能是商人了。
　　“谁说从商的便是低贱，同样的也是靠手脚靠自己踏踏踏实实做的生意，何来的低人一等，这并不比你差。”小乔数落着吴荃，又嘲了她一句：“人家还比你有钱呢。”
　　小乔是谁啊，以前住着的可是整个安明县都知道的卫家府。不久前，那还是出了名的商贾大家。而他自小跟着娘，学过经商，因着实在学不上，会的连皮毛都算不上。但是他知道，像娘这样做商人的，都是赚钱为本，买卖无公平可言，都是你情我愿的数目。
　　尽管货物之间会有巨大差利，但赚的钱都清清白白，不偷不抢，被人这样直接骂到家门口来了，他能不出声吗。
　　“这怎么回事啊，你这样护着奸商，怎么方才说的那么起劲，真是的，这男子就是会变脸色。”吴荃都要被他弄晕了。
　　“吴荃你就别说话了，一事归一事，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吧。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在气个什么，刚刚还一个鼻孔出着气，这下又翻了脸。”她给了两人额头上一人个弹指，先走了一步说：“走吧，都办好事了吧，该买的也买了。”
　　小乔听着便沮丧地不说话了，事实上又勾起他以前在安明县生活的日子了。不过现下过的也好，比在家里面有意思多了。
　　“看路，看路！让开，这马停不住了！”街道不远处翻起了层层尘土，正是一辆飞奔着过来的马车，错乱马蹄声根本没有任何节奏地传到街道两边，就算看不见的，也被弄得慌了神。
　　宋敏就在听到马蹄声的那一刻便迅速地反应过来，完全蜕了平日谨慎闲慢的身形，本是站在中间，第一反应就是去拉已经站在更外的小乔，往里边去，把他护在身前。
　　吴荃此时被定住了一样，任由着前面就是飞奔的疯马，也不懂避开，于是她另一只手抓起吴荃的后领便提了她过来。
　　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握着小乔的手腕，从没放松过，所以一瞬间就拉着他避过去了。因着她力气过人，这会小乔就觉得手上一阵收紧。
　　幸好反应快，这街上都乱成了一团，人们四处散开乱跑着，还有些人被推着倒了地的。
　　已经站到了最边上的吴荃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小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这被带着飞快的一转身，虽然已经停住了，着眼前的景不住的晃着。回过神来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之后，脸上更是白上了几分。
　　若是连马带车地飞奔过来，自己没躲开，怕不是被碾碎了身子，变了这马蹄之下的亡魂了。
　　“没事了，不用怕。”一道听着便令人觉得安心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宋敏脸上一片淡然，不似周围人一张张脸色各异的面孔，仿佛并没有经历方才发生的事。
　　“谁怕了，我卫小乔胆子大着呢，哪能被这马惊了。”他死鸭子嘴硬着，抖了抖身子，嗯，决不能表现出害怕，平日里只有他吓人的份，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他才不怕呢。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方才身子抖得那么厉害，许是这天气十分的冷了。只是她的手才触着他身体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抖动，她也不揭穿，还帮着说了个连他都不信的借口。
　　吴荃听到宋敏说的，她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晴空，是那刺眼的太阳。再瞅瞅身上穿的薄衣衫，这还能冷？
　　“我说宋敏啊，小乔他不怕，但我却吓得不轻，你怎么不来安慰我一下啊。”吴荃不满，真是够磨人的了，就你们两个打情骂俏的，这回，她还非要做那个灯盏了。
　　“闭嘴！”两人几乎是同时朝吴荃喊了出来，正吓了她一跳。
　　得了，这两人都会欺负她了，她就说，就不应该让小乔跟宋敏一起的，她的小仙子都被带坏了。
　　小乔是受不了一个女人叽叽歪歪的样儿，半开玩笑地喊了一声，这没别的意思。这般手上那被收紧着的感觉令他无法忽视，他挣了挣，觉着是丝毫未动。
　　“那个，你把我手放开呀，抓的我有些疼。”小乔控诉道，而且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子拉住了手，怪不自在的。
　　宋敏表情明显是顿了一下，才觉察自己从方才出来了丝域坊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自己也是个没轻重的，这么一会的时间，怕是要给抓红了。
　　小乔的手重获自由，看着，果不其然，异常白皙的手腕上留了一道红，他用手揉了揉，好在不疼。
　　宋敏张着手指，方才手上那细腻的触感还未消去。她亦是第一次牵住了男子的手，好像能明白平日以来吴荃说的那些话。就在方才，一股异样的情绪缭绕在她的心头。
　　手上才放松了一会，小乔下一秒便又被握起了手腕，这是抓上瘾了吗。只是这次没有那种被束缚着的感觉，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量故意地压住了，放的很轻。
　　“你总是到处跑，又不看路，现下你便跟紧我了，知道吗。”能一本正经地说着完全不相干的话，也只是她了。
　　吴荃走开了去，这两人真真是够了，对着她一个孤寡之人如此真的好吗，她不想给自己找刺激，别开脸往前走。
　　“我才没有乱跑，方才分明是那马发疯了，这才如此惊险。”他眼珠子滴溜一转，说：“我知道了，你这是占我便宜。”
　　她不出声了，但是还是拉着小乔往前走。因着一头青丝被束起，这般耳朵便没了头发的遮掩，完全露出了那发红的耳根。小乔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她比自己还要面皮薄。他跟着宋敏往前走，之后任由她拉住。
　　这马车算是飞奔而过了，但伤到的人不少，幸好也都是皮肉伤。一些穿着粗布在道路两旁的小摊贩便遭了秧，这好好的货物都被弄倒，撒了一地，今天的生意是没法做了。
　　“这都什么人啊，这样弄坏了东西就走了，也不见赔的。我这就靠着这些个买卖养家糊口的，这还怎么过日子。”妇人哀声叹道，更是抹了一把辛酸泪。本就是贫苦人家，这飞来横祸的，她虽没事，但家中有老有小，这钱全赔了，怎么个活？
　　“我说婶啊，这也就算了罢，你可知道方才马车上的是谁？”一个年轻的女人捡着地上仅剩的几个好的果子，放回了篮子里面。
　　“我怎么知道这破烂玩意是谁，总之我是要去报官，得赔上我的损失。”因着气愤，这声音也不自觉地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