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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错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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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坐在他的白色骏马之上,我知道,他生怕我的身体再次受伤。过了一个半时辰后,我与他,来到了一个我难以忘却的地方。

“到了……”他淡淡说道。

原来他是,兰陵王

“郑家村?”

眼前的郑家村,依旧是这般破落,残存的瓦砾,熏黑的墙壁,倒塌的屋顶,散落的器皿,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腥味漫天的尸体。那一日,那一幕的惨景,依稀可见,坐在马上的身子,微微颤动着。

“先下来。”

他拉过我的手,将我抱下。只是下马之后,便松了开来,我随着他,穿过熟悉的村间小道,到了村落后端,一片土做的坟头入了眼睑——那是……?

提裙走去,我看着那并无留名的木做墓碑,心中忽涌起一片翻腾,待我如亲人的郑家村村民尚未继续他们田园无扰的生活,便已成了这堆堆坟冢。

“大叔……大婶……”我的唇瓣默默地唤着他们,不知他们是否能在世界的另一端听到我对他们的轻唤,此生此世我都报答不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哐……”

我的身后,传来一个金属落地的声音。

转过头,身前那个俊美的男人突然开了口:“我就是高长恭,如果你想替他们报仇,就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高长恭?兰陵王?!!!宇文邕的君子之交,无名谷的主人,郑家村屠村的凶手……

“你……你怎么会是兰陵王?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兰陵王。我问过冰儿,她告诉过我,你和兰陵王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说话时的神情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丝瞒意。不……你不会是他……对么?”

凝望着他,我期待着他的否认。

“因为冰儿,惠儿,整个无名谷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不……你不可能是兰陵王!……如果你是……你不可能救我!……你不可能……”

“我是!”

“是”,好一个镇定的答,不带一丝犹豫,不带半分否认。

兰陵王,让郑家村五十多户人家在顷刻间堕入地狱的杀人凶手,血债血偿,那是我曾经对着你说的话。我宁愿你只是无名谷的主人,宁愿你只是救我的恩人,宁愿你只是弹抚箜篌的乐师,宁愿你只是一个与我擦肩而过的陌生之人,宁愿你……

“不……”

“银色的面具,亮色的长枪,还有这……”从着颈脖间,他取出挂着的项饰,并不温和的金日打落在项饰上,耀闪着雕刻狼图腾的银辉,“兰陵王的标记。”

“兰陵王!!!”

蹙着眉,咬着唇,我弯身拾起地上静躺的匕首,颤微着拔出只有冷寒的利刃,一道若如玄冰的光顿闪在眸前。

报仇,为郑家村全村的人报仇,用他的血祭奠这躺在土中的亡魂,高长恭,你应该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你应该承受的代价。

——住手——

远处,传来一个喝止声,在无名谷出现的那个男人,隐隐地站在了十多米开外的地方,朝着这边走来。

——站住!!!——

薄薄的唇边,我第一次感着他身上暗藏的霸气。这种霸气,让我已寒的心更添上了重重凉意——他,的确是兰陵王。

——杀了我,你就可以替村上的人报仇!!——

一道寒光划过他与我只有两米之距的半空,穿入……

放下执着,与仇恨

血,瞬间溅在握着匕首的手上,若如惨笑的红梅,朵朵而开。

红,蓦然映在玄冰利刃的周围,渲着衣襟的银白,滴滴而落。

我,竟然真地刺向了他。

而他,除却唇边的那抹笑,竟连一寸都未后退。

——殿下——

——不要过来!!!——

兰陵王的令,如着传闻中的一般严明,远处的男人硬是停在了远处,未在上前。

颤抖的手,突然抽回,我——我居然真地下了手;我——我怎么可以用匕首去杀他呢?在二十一世纪,我连一只鸡都不会去杀,可是,可是此刻……松开手,掌心中印入纹路的血清晰灼目。

“我……”

摇着头,我向后退着,樱唇半张。

“我……你……你为什么?……”血溅的那刻,我丝毫没有觉着报仇的快感,反而,反而心在那一刻猛然而颤。

“因为我要告诉你,无论是你看到的,或是听到的,都有可能不是真的……”

“你说,说什么……”

我,错愕地看着他。

“你太过执着……”

“执着?”回首而望,那堆堆坟冢再入眼睑,我默然低语,“执着?……”

“如果我说,我不是灭了郑家村的元凶,你会信么?”

“可是……”

“你,你犹豫了……”

我犹豫了,犹豫在他的问,犹豫在我的答,犹豫在我们之间的话语中。

——那一日,殿下他看到这边有异样烟火,让我们快骑而来查看,却不料,郑家村里除了姑娘你之外,就不再有活口。——

那一日,我听见的话,原来,原来他是让下属来看是否有活口。不是杀人灭口,而是要救人……我,我居然,居然误把他当作……

“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

“不,你没有错,只是太过执着……”

他的笑依旧未去,他的话仍旧淡如清风,他的血继续滴流。

“你的伤……”

愧疚,自责,我的心忽而一阵空荡。

“我没事……”

话语间,他颀长的指猛地抽去胸前我插入的那把匕首,伴着一柱血花的溅出,他的眉微微一蹙。

“高……兰……陵王……”

“叫我长恭……”

“你……”

“我原本和你一样执着,只是,兰儿,学会放下……”

“放下……”

“我只想告诉你,放下你心里的仇与怨,忘却深藏的恨与痛。”

“你的伤……”

颤着身子,我向他走去,眸中难锁的泪,滴落而下。我错了,我真的很错,一直以来我都认定着一个错误,直到此刻,他用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性命告诉我,我的错是这般荒唐,这般离谱。

“你是这天底下,第一个伤到我兰陵王的人,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笑一下,不要这般伤楚……”

虽然坚持着,虽然浅笑着,可淡淡逝去的唇色告诉我,他的伤并不轻。

“别说了,我们去看大夫……”

“呵……”

一阵清风拂过我的羽睫,银白的身影瞬间下落……

——殿下!——

——长恭!——

指间乱倒,金疮药

他,只是跪下,但未倒下,膝上的泥虽污,却不比他衣襟上愈加盛放的红色牡丹那般耀目。

齐国的战神,邙山大捷的英雄,他——兰陵王,居然因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受伤。

“我没事……就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力……”他的唇边,竟还留着一丝玩味。

“我……”

“殿下……”

“季平,金疮药和你的外袍给我。”略带忧伤的眼眸朝向身侧那个被他唤作季平的男人,淡言道。

“殿下,你的伤……”

“我自己会解决……”

短短的对话后,高长恭披上了季平的外袍,接过金疮药,拉起我木然垂放的手,朝着村外的白马走去。季平没有跟来,因着他临走前的令,而没有过来。

一路上,我呆呆地侧坐在鞍上,没有言语,只有恍惚。

“等会儿,别让谷里的人知道我受伤了。”

“上药吧……上完药再走……”

“呵……”

他若无其事地浅笑着,仿似伤的不是他。

“你,你先上药吧。”

他没有接我话,只是又行了一刻之后,才勒马停下。

“再不下来,我怕你的身上也会粘上……”

侧脸望去,他的额间已沁出细汗,胸前黑衣之内一片红色,染尽胜如白雪的衣襟,在他身上那个眸光还未停留半分,他已下了马,顺手将我扶下。

“你在这里等我,解决后就来。”

“我帮你……”

“你,是不是想看到我更臭的一面?”一笑之后,他便转身而走。

“长恭,给我一个机会……否则,否则我会不安……”

朝前而走的步,停了下来,如墨长发而遮的脸微侧着,未回首,只听着他低低地话语:“那就来吧。”

靠在树上,他已撤去银月腰封,敞开衣襟,胸前的那道伤,皮肉翻起,血水涌溢。触目的场景猛地抽动心弦,捂着嘴,我闭眼将着手中的药粉,颤颤倒去。

“兰儿,我看,我还是自己来吧。”

“我,我……”

“给我吧,你倒错地方了。”

“啊?”一睁眼,才发现因着我的手抖,金疮药倒到了他的腹部,尴尬间,却只听见他的笑声,手中的药瓶被他接了过去。

“我还从来没用过这药,呃……不……不知道……”指间的药瓶往着那汩汩出红的深处倒去,他俊美脸颊上仅存的一抹笑意被着牵心的痛一擦而去,“不过……不过好像……比你插的……还痛……”

“长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死不了的……”

叶,飘零而下,落在我与他的身旁,原本在他弯起的膝边跪着的我,被他轻揽在自己的肩畔,淡淡的腥味夹着药的苦涩,弥漫在四周,只是他身上微带的清香,让我滞留于侧。

“不如,在这里,看完夕阳再回谷……”

“冰儿她们会担心的……”

“现在这样回去,她们更担心……况且……也很难得,在这般情景下看夕阳……”

十日之后,回邺城

夕阳,如着往日一样娇美,也许是上天不忍他俊美无双的容貌变得苍白的缘故,今日的红异常得鲜艳。

靠在他的肩旁,虽然没有落下自己的心,但他身上的宁谥混着深藏的霸气,让我感着一丝陌生,一丝熟悉。

沐着落霞的美,他向我道着他的一切。原来,作为齐国郡王的他从小便被别人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不过是父亲贪恋美色后强行宠幸的一个歌姬,自从他生下后,除了俊美的容貌外,得不到周围任何人的尊敬。说得好听些,他是四皇子,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庶子,他的母亲,直到死前都因着自己卑下的身份得不到一个封号。他,从未贪恋施舍般的给予,奋力拼搏,冒着生死,立下赫赫战功,不过是为了跳出童年的阴影。原来——这才是他眸中挥不去的忧伤之源。

我问他,为何他要带着面具,他淡淡嗤笑着,告诉我,因为他的容貌,他的对手不愿与他对阵,曾经他也很执着于此,不过,一次无意的漫步中,他入了无名谷,天天享着天赋之作的神韵而染,渐渐地,便将心中的苦楚褪了去。无名谷是他忘却尘世烦扰的地方。若是心境中有着结郁,他就会到无名谷,赏景弹琴,洗却一切。大半月前,齐国大将斛律光竟被天子诛杀,一起共事多年,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死于谣言,让着他难释痛苦,于是便到了无名谷,也无意间遇到了我。

夕阳虽好,但是作为凡人的我们却拉不住它红色的拖尾,夜幕星辰终是替代了那个红色。

他,忍着身上的伤,合上衣袍,带我回了无名谷。

然而,一切并未像我们预想的那般低调。刚到无名谷的厅堂中,着着霓裳的丫鬟们便蜂拥而上,他与我尚未拉起的手,蓦地被着几抹倩影分了开来。

“公子,公子,你不是和那个讨厌的男人走了么?”

“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公子,你是不是想我们了?”

……

娇柔的声音窜动在我的身后。

“再过个十日,我才出谷。”

十日后,他要离开,我想回头去问,可身后一群女子已开了口:“公子,你别走了,……”

“就是,别走嘛……”

呵,他的去与留,与我何干?我继续着脚下的步,朝着自己的房走去。今日,我的心有些莫名的累,可是却没有倦……

刚过第二个长廊,身后传来他的话语:“你走的这么快,我差点就……”

“我只是看见有那么多人围着你……”

“那你也不施以援手?”

“我……你要离开无名谷?……”

“邺城还有很多事未做,离开王府太久,容易遭人非议,我想该是回去的时候。”

“那……”

“怎么?”慢步而上,他问着我,那醉人的眼眸淡泛着如若星辰的璀璨。

“那,你要好好养伤……”

莫名来客,会是谁

为了不让自己的伤被着谷中的女子们知晓,尽染红色的银月锦袍,被我们扔入了柴房的火堆,直到成了灰烬。

“其实,若是我会洗……”

“好了,不用这般自责,衣服而已。”我在二十一世纪用惯了洗衣机和那八四消毒液,在这一千五百年之前如何去除血渍毫无研究。本想让我帮着解决困难的高长恭,看出了我眸中的那丝傻愣,取回了放入我手的衣裳,便带我毁灭了证据。

这一晚后,我天天会在午后去看他,帮他守着门,由他自己敷着金疮药。一日,两日,三日……

每一日,他都会在处理完伤口后,带我去小石洞教我弹曲。曾经他问我,想学箜篌还是古琴,我的答,没有半丝犹豫,“古琴”。高长恭的强项不是古琴,而远处长安城中的他,才是弹拨古琴的高手。

每次他带着我的指,拨弄在琴弦上,我总感着心中的痛,隐隐的痛,只是我却莫名地依恋在那个痛上。

“叮——”一个杂乱的琴音。

“对不起……”我又一次地将着弦弹到了他的指上,这已不是第一次,好多次,我都笨拙地弹到他。

“慢点来,就会好些。”

“也许我就不适合……”

“你的指很适合弹古琴,只是你缺了……”

在我的身后,他欲言又止。

“缺了什么?”

“你的心……不在这里。”

我的心,我的心不在这里,那,那它该在哪里?我自问着,扪心自问着,只是连我自己都给不了答案。

第八日,高长恭没有让我去替他守门,只是让冰儿告诉我,他今日有重要的事。

我正喝着山间泉水而泡的茶,看着冰儿正要离去,便多问了一句:“公子他出谷了么?”

“嗯,公子他出谷了,不过他要回来的,你知道么……”本已跨到门槛半空的脚又抬了回来,甜甜的声音继续道:“我告诉你喔,就是那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来了……”

“什么?!” 手中的茶杯微微一侧,热烫的水,忽地倾向桌几。

“哎呀,若兰,小心烫。”

“喔……”我慌乱地放好茶杯,取出腰间的丝巾擦拭起来。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在冰儿眼中最好看的就是高长恭,而那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会是……不,他不会来齐国,他不会,他一个大周的天子怎么会来齐国?不,不是他。可是,若是他呢?若是他来,他会因何而来?为了与高长恭的君子之交,还是……?不,我不能让他见到我,不能……而我,亦不能再见他,绝对不能……

希望,我的直觉是错误……

这一日,我的心总是那么恍惚,多次踏到门槛的步,都因着莫名的踌躇而停止。放下,既然我已准备放下,既然我曾经告诉他我是独孤翎的女人,既然我离开了让我心伤的长安,我,为什么还要追逐那个答案?无论是他,又或不是他,对我而言,重要么……

月上枝头,我正欲就寝,虽然知道即便在榻,阖眼而眠对我而言已是一种奢望,但觉,终是要睡,就好比路,总是要走。

“兰儿,你能拿床锦被么?”

忽而,门外传来高长恭的声音。

“等等……”

“送到隔壁厢房来。”

***

这一日,兰陵王究竟见了谁?是不是他?而如果见到他,那么他又是否见到了兰儿,还是再次擦肩而过,敬请期待明日的番外。

【番外】君王的失手

幽径外的那头,身长玉立的黑影缚手而站,完美线条勾勒的背影仿似这世外桃源中一道天赐的精雕。

风,拂过他绝俊的面庞,撩动衣襟前几缕墨发。

日,染着那冷若玄冰的浅褐双眸,将着瞳仁中深藏的忧愁无情而掘。

心,默默而道,兰儿,你究竟在哪里?纵使踏遍千山万水,倾尽天下,我也要找到你。原以为,你是翎的女人,我会将你忘却,然而,当你离开,我才知道独坐江山却无你相伴的日子,是这般度日如年。各国使节既然得不到你的一丝消息,那我唯有在这里求一个人……

绿叶沙作,红花瓣落,尘土卷扬,身后一阵狂风席扫而来。睫半落,腰中软剑出鞘而拔,一道黑风旋身而上。离地不过四尺,银色枪芒已如扇而划,灼目寒光从天而落,黑风俯身下冲,剑尖触枪微弯,掌中剑柄一松,腕扣软剑,刃直而取,朝后腾跃翻身退去。银枪紧追不舍,白靴如影而随,幻实难捕。剑如蝶,舞花弄瓣,绕银枪;枪如蛇,挥虹划弧,挑冰绸。

“叮……”

一声轻响,俊眸蓦地寻声而去,手中剑柄突而停滞,银枪之尖趁势而挑。黑影已朝声响之处追逐而去,身后之危荡然不顾。

“等等……”

话未完,他已单膝跪地,手刚触及银色龙环,黑色衣襟已被冰冷长枪直抵胸口。

“若是战场上,我早已取你性命!”

撤枪背身,胜雪白衣随风而扬,薄唇间愠怒道。

“我知道……”

取过地上银环,放入怀中,他直膝起身,淡淡回道。

“你知道?!我看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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