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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江山不负卿_美宁-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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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妈收了手，神情淡淡的开口：“你一个三等小丫鬟，谁教的规矩，能和惜春轩的一等丫鬟顶嘴？！还知道尊卑上下吗？”
塞雪浑身一震，死死抓住竹叶的手，看着顾妈。竹叶一手捂着腮，一手还扶着塞雪，也不敢回嘴，但是眼睛直往塞雪身上瞥，满是“我为了姐姐才挨打”的委屈。
高副官原本也没想到含樱这边的人对塞雪的事反应这么大，见此情景，只能提高声音：“属下这就去向大帅回禀，请三姨娘保重玉体。”
说完，高副官转身向外，快步出了惜春轩。
“姨娘——您真的不愿意见奴婢一面吗？”高副官走后，塞雪止住要扶着她离开的竹叶，哑着嗓子，望着含樱内室的方向，一字一句的问。
内室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梅子一手拉了顾妈进屋，然后当着塞雪和竹叶的面，狠狠的摔上门！
“姐姐，我们回去吧，”竹叶低声劝着塞雪：“三姨娘怕姐姐夺了大帅的宠爱，正巴不得她们糟践死姐姐呢，姐姐这样尊贵的人，不值当受她们的委屈。”
塞雪失神的被她扶着往回走。
“姐姐也该好好打算自己的将来了……”竹叶轻轻的声音，在两人间回荡……
☆、巧合
竹叶扶着塞雪走了，高副官也走了，梅子和顾妈看看空落落的院子，再看看内室里一直靠在床头不言不语的含樱，相互对视一眼，都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却谁也不敢上去劝说。
一炷香之后，梅子打发去打听消息的小丫鬟才小跑着回来，轻声禀报：“大帅的车马还是去稻香山庄了，带了……带了五姨娘随行。”
“进来给我梳洗吧。”没等梅子和顾妈想出怎么禀报含樱，就听内室的含樱静静的开口唤人。
“是。”顾妈忙掀帘子进去，梅子小声吩咐那报信的小丫鬟去叫其他当差的仆妇来端水端茶，然后也跟了进去。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含樱已经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看梅子进来了，就淡淡的问。
梅子乖乖的跪下：“前天晚上姨娘吩咐让她第二天一早来伺候梳头，奴婢去传了一声话，当时还没什么事，到了第二天早晨，奴婢怕她还起不来，特意想早点过去叫她，到了门口，正听到那个小丫鬟竹叶在劝她，说什么‘把握住机会……三姨娘没准也欢喜姐姐能帮忙留住大帅’之类的话……”
说着，梅子深深磕一个头：“奴婢有错，没有及时报知姨娘，请姨娘责罚。”
含樱不置可否，少顷，才看看她：“让人去请大夫来，给塞雪看病。”
“是！”梅子忙俯身应是——刚才吵的再凶，只是她们做下人的一时气不过，但对于三姨娘含樱来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却不能显得那么没气量，有些面子上的事，还是得做的。
守门的婆子又来回话：“禀姨娘，高副官求见。”
屋里的人都是一惊，没想到百里稼轩已经走了，他贴身的副官竟然还在锦秋湖官邸。
梅子立刻扬声道：“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给塞雪看病！”
估计这话让院外的人听到了，梅子才示意门口的仆妇掀帘子，让高副官在客厅等候含樱梳完妆。
含樱头发本已梳好，这时只是略微拢一下，也没带什么首饰，就扶着顾妈的手，从内室出来。
客厅里的高副官本来听到她让人给塞雪看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见含樱出来，一身月白衣裙，脸色也淡漠如雪，心不由又提了起来，起身敬礼问好。
含樱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来接人吗？直接带走，再去看病也好。”
“姨娘……误会了……”高副官尴尬一笑：“是……这次的事……确实是误会，大帅因为有其他事情，先去稻香山庄了，特命属下留下，一来向姨娘解释，二来也护送姨娘随后去稻香山庄。”
不等含樱开口，高副官就赶紧说下去：“前天姨娘吩咐属下，塞雪姑娘出嫁之前，有人在酒楼上故意放言她是您的侍女等等，导致杨沧海退婚，让属下回禀大帅，追查酒楼上的人。”
含樱点点头，那既是她真正的求助，也是向百里稼轩的表白：以后会全心依赖他的保护。
高副官看她点头，不由叹了一口气：“属下禀报大帅后，大帅当时十分高兴，接着吩咐属下安排人去追查。当天晚上，大帅宴请汉密尔顿特使，因为心情不错，多喝了几杯，后来宴请结束，送走汉密尔顿特使时已经接近亥时，内宅各院都已经关门了，大帅却还是带着属下，延锦秋湖向着三姨娘您的惜春轩方向而来。”
“当晚大帅并没有过来啊！”侍立在含樱身后的顾妈不由惊讶的出口。
高副官看看顾妈，又望向含樱：“大帅是没有走惜春轩的正门，他带着属下延锦秋湖走了一段，绕到惜春轩后花园外面，在蔷薇丛里摸索了一阵，居然推开了一个小门……”
坐在沙发上的含樱不由闭闭眼睛——那个废弃已久的暗门，没想到，除了自己还记得，曾经从那里悄悄出去想找被拘禁的江心，百里稼轩竟然也还记得，也还有钥匙！
高副官看她的神色，就明白她也知道那个暗门的存在，当即低下头，继续回道：“大帅从那个暗门里进去后，属下稍微犹豫一下，也跟了进来，刚进门就发现是惜春轩的后花园，而花园里，还有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扶着小丫鬟在赏月。”
顾妈“啊”了一声，不问也知，那两个人是塞雪和竹叶。
“当时夜色昏暗，何况又在姨娘的后院里，便是属下没有饮酒，也误以为是姨娘还没有睡——”高副官尴尬的开口：“大帅又喝多了，径直向那两人走过去，属下不方便待在那里，就又退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高副官等了一会儿，只好又开口：“第二天一大早，属下还没起床，大帅就闯进属下卧室，狠揍了属下一拳！属下被打的莫名其妙，后来陪着小心问了半天，才知道……才知道大帅认错人了……”
含樱这时候终于“哼——”了一声：“做错事倒知道往外推！”
高副官哪敢附和她的话，只是苦着脸回禀：“大帅这两天也发愁怎么跟姨娘说，所以昨晚才借口有夜宴，没有过来。本来按属下的想法，把塞雪姑娘悄悄打发出去就是了，但是大帅又担心她跟姨娘这么久，不明不白的出去，姨娘会生疑，所以后来才又想带姨娘去乡下，选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姨娘。”
“如今呢，他想怎么安顿塞雪？”含樱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高副官忙回答：“大帅说，是留是放，听姨娘的意思。”
“还能放得出去吗？”含樱咬紧下唇：“还是大帅觉得一条人命不值钱？”
“其实……”顾妈看高副官不好接话，毕竟留下塞雪还是放出去，牵扯甚大，只能自己接口：“伺候过主子的丫鬟，再被放出去嫁人，也是有的，只要赏赐厚一些，就是了。”
含樱心动了动，随即想了想，又失望的摇摇头：“塞雪不会出去的……”
高副官想着自己此来的使命，是转圜她和百里稼轩的关系，忙又说到：“其实那晚，虽然属下退下去了，但是赛雪姑娘身边毕竟还有人——所以，这件事情，也有些蹊跷……”
☆、乱局
“竹叶当时执意到我院子里来伺候塞雪，只怕就是冲着塞雪来的，让塞雪和我离心背德！”含樱听高副官提到出事那一晚竹叶也在，不由一叹：“我早怀疑过她心思不正，可没有实际证据，加上塞雪求情，就没有狠下心来把她赶出去——前天晚上她好不容易碰到塞雪被……被大帅误认成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高副官默然：后宅争斗，本也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这位三姨娘脑子不算笨，偏偏心不够狠，弄到今天家宅不净的局面，让人只能徒叹奈何。
含樱端起茶水，用杯盖抿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袅袅的水汽，让她的容颜恍恍惚惚，朦胧如玉。
“从锦秋湖官邸到稻香山庄，大概得走两个时辰，姨娘您看……”顾妈听高副官说了塞雪侍寝的来龙去脉，已经认定大帅是无心之失，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就是让含樱赶紧去稻香山庄随侍大帅，就冒冒然的插口。
“我不想过去。”含樱答了一声，忽然脑子里一丝灵光闪过：“前天晚上……前天晚上……”
她拈着杯盖的手停顿了：“前天晚饭时，我让人去叫塞雪来陪我吃晚饭，顾妈，你还记得塞雪没有过来吗？”
顾妈想了想，有些迟疑的回答：“竹叶回话说，塞雪姑娘不舒服，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不过来了……”
高副官眸子里精光一闪：“也就是说她当晚早早睡了，不应该去后花园？塞雪姑娘……平日里也喜欢吟风弄月吗？！”
含樱心里一寒，摇摇头：“怪不得我刚才听你说她在后花园赏月，觉得有些怪怪的，她的性子，不是那样的人。”
高副官脸上神情有些阴冷了——偶遇大帅被宠幸是一回事；能及时探知大帅的行踪，却是一件包藏祸心、甚至可能会危及大帅安全的罪行。
“三姨娘，这件事属下要禀报大帅，在此之前，请三姨娘将塞雪姑娘和竹叶交给属下，她们不宜再和外人接触了。”
含樱犹豫一下，“窥刺大帅行迹”的罪名一旦被落实，塞雪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高副官看出了她的担心：“请姨娘放心，大帅传回命令之前，云铸绝不敢擅自处置塞雪姑娘，何况，属下等人只是要查一下，前天晚上的事，究竟是偶遇，还是其他原因。”
含樱只能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的看着高副官：“即使不是偶遇，只怕塞雪也是被有心人算计了，她身边的竹叶——”
她没再说下去，但竹叶是来自梅夫人的陪房人家，却是府里几乎人尽皆知的。
高副官点点头：“属下尽量不会打草惊蛇，按例来说，塞雪姑娘伺候了大帅，现在分一个单独的院子居住，也说的过去，属下稍后就安排人把她们送到西北角的钏琼斋去，那里只有屏翠楼相邻，比较僻静。”
含樱看他须臾之间，已经决定了软禁塞雪的地方，知道他在百里稼轩面前，说话定是极有分量，有心再托付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姨娘如果牵挂这件事，不妨前往稻香山庄，有些事情，可以当面与大帅沟通。”高副官还是委婉的劝解。
顾妈一颗心都悬了起来，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含樱，只觉得过了好长时间，含樱才点点头：“好，有劳高副官，安排人送我过去。”
高云铸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三姨娘含樱就在卫队的护送下，坐车离开了锦秋湖官邸；稍后，送行的惜春轩仆妇刚刚回到院子，就发现高副官已经亲自带着人，满脸是笑的来接塞雪和她身边的小丫鬟竹叶搬出惜春轩。
一时间，“大帅特意拨了院子给塞雪居住，不日就要抬成姨娘了”、“三姨娘气愤不过，去稻香山庄找大帅哭闹了”的传闻在锦秋湖官邸的内宅传的沸沸扬扬。
梅夫人那边得了消息，立刻派湘灵去塞雪新搬到的钏琼斋造访，但在两个貌似恭谨、实际上虎视眈眈的婆子监视下，湘灵只能把手里的礼物送上，和塞雪、竹叶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内宅的一角里，一个丫鬟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把探听来的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主子：“听说五姨娘今早和三姨娘差不多时间接到的消息，然后就立刻收拾衣物，陪大帅去稻香山庄了。”
“为什么会带她去？”横卧榻上的人把玩着一枚指环，有些疑惑的问。
丫鬟小心的回答：“奴婢以为，五姨娘一向和六……和林飞仙交好，这次大帅带她去，会不会和林飞仙有关系？”
她说完话，就听上面许久没有动静，半晌，那个声音响起：“呵呵，稻香山庄，倒真是一个僻静的好地方。”
那丫鬟不敢再接话，只是伏在地上。
“塞雪这边呢？又是怎么回事？”
丫鬟立刻回禀：“好像这段时间，大帅一进内宅，就有人盯着行踪，前晚的时候，大帅刚往惜春轩方向走，塞雪身边的竹叶就得了消息，撺掇着睡不好的塞雪起来散心，本来她们在前院散步，但因为塞雪怕在前院被人看见尴尬，执意去比较僻静的后花园，竹叶拗不过她，就去了，不成想，惜春轩后院竟然有一个暗门，大帅从那暗门进去，恰好就遇到了塞雪和竹叶两人。”
“呵呵，闵朝梅对付起文含樱来，真是最下功夫的时候，可惜这回，恐怕要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那榻上的人笑了起来。
“主子说的是，那三姨娘虽然一开始知道消息，有些气懵了，但是后来也没怎么处置塞雪；反倒是梅夫人，现在高副官已经盯上了塞雪和竹叶，只怕是怀疑她们不是偶遇大帅——高副官一向贴身随侍大帅的，这次却留在府里没走，依他的手段，很有可能查出是梅夫人暗中监视大帅行踪、安排塞雪爬了大帅的床，大帅一定轻饶不了梅夫人。”
“祸乱总从家宅生，果然不错。”那榻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叹息。
☆、冰释
曦城南门，通往相对还比较封闭的□□地区，因此，路上行人车马并不多，护送含樱去稻香山庄的一行人，从熙熙攘攘的曦城出了城门后，速度就明显提了上去，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稻香山庄已经遥遥在望。
稻香山庄是百里老夫人当年嫁过来时，娘家陪嫁的庄子，一直是老夫人的陪房打理，因此和百里家的其他产业相比，人员相对要清净许多。庄里百十口人，没有一户外来户。百里稼轩父子休憩、或者偶尔有什么机密的事情，也愿意在这里处理。
车到山庄门口，随侍含樱而来的梅子忙带着一个小丫鬟推上轮椅，把含樱从汽车上接下来，顾妈则带着另外一个小丫鬟，去后面车上拿含樱的行李。
含樱举目望去，只见稻香山庄只是青瓦白墙的几个院落，院落周围，有方方正正的池塘，池塘之外，是依山而建的层层梯田，时值农历七月，早稻已经收获，晚稻刚刚长出绿油油的秧苗，一望无际的稻田里，两只白鹭被汽车引擎声惊起，展开长长的翅膀，雪白的身影在半空中滑出优美的曲线，让人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在那山庄外的池塘边，一个带着斗笠、一身粗布农夫打扮的人正在悠然垂钓，身边一个女子则打着伞坐在他旁边，听到汽车引擎声，池塘边的两个人也站起来，那垂钓男子掀起斗笠向这边张望，斗笠下的面容俊眉秀目，赫然正是戎马倥偬的百里稼轩。而他身边的女子，正是五姨娘汪嘉惠。
“属下见过三姨娘。”伴随着和煦的声音，带着山庄下人守在门口的黄副官，立正向含樱敬礼后，就请示含樱：“大帅正在垂钓，属下给三姨娘带路过去？”
“我想先回房间，安置一下行李。”含樱远远望着百里稼轩挺拔如松的身影，知道他和五姨娘汪嘉惠也在看着自己。想到锦秋湖官邸里被百里稼轩临幸过的塞雪，含樱心里一塞，直觉的不想上去见百里稼轩。
黄副官听她这样答复，微微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远处的百里稼轩，终于还是点头：“是！姨娘的院落安排在菱荇居，紧挨大帅的稻香院，请姨娘先休息一下，属下去禀报大帅。”
等含樱一行人由庄头领着，逶迤到了菱荇居，刚刚安顿下来，就听到门口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文姐姐，我进来方便吗？”
含樱忙一边吩咐梅子去掀帘子接人，一边自己也站起来相迎——没想到先来她这里的，不是百里稼轩，却是五姨娘汪嘉惠。
大约是来到山庄的缘故，五姨娘汪嘉惠的打扮也不似在锦秋湖官邸时那么富丽，一身淡青色竹布旗袍，披着白色披肩，衬得身形越发清瘦——显然六姨娘林飞仙被逐出府的这段日子，她也过得不算好。不过此刻，她的眼睛倒是亮亮的，像两颗星子般注视着含樱。
“文姐姐过池塘而不入，径自回了菱荇居，可是嫌妹妹陪侍在大帅身边，碍了姐姐的眼？”汪嘉惠笑吟吟的一开口，倒还是惯常的直爽噎人。
“是一路坐车过来，有些晕车，所以先来休息一下。”含樱也不以为忤，浅笑回应：“几日不见，妹妹清减不少。”
汪嘉惠明亮的眸子一黯，随即又振作起来：“说起来，大帅这次带我出来，倒是为了解我心结……”
说着，她掩嘴一笑：“真巧，大帅带姐姐出来，好像也是为了解开姐姐的心结的——不知道塞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姐姐好性子，要是我的奴婢，早一顿打死了，爬主子床不说，还吃里扒外！”
含樱挺秀的眉峰微微一皱，还没说话，就听汪嘉惠身后传出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你不是说天热，要回去休息一下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是百里稼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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