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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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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何能不明白呢?她正是那戚家命硬之人,自三岁的时候,便有道人同她批过命格。之后早早嫁进戚家,戚家二老没隔几年便相继亡故,连自己夫君也没能寿终正寝。她是真害怕了,没少请人做法,不想子女虽都尚在,可个个过得艰辛。
  今日被薛云卉一语戳破,戚老太太已是又惊又怕,后又听她说自己与阿荞相冲之事,不由便想到阿荞出生那年,她从石阶上摔下来,摔断了胳膊,休养了半年才好的事。
  八字的事,她极不愿意相信,可这么多年她打心底却是越发相信了!
  眼见着阿荞迈了小腿要走来,戚老太太恨不能立即起身逃开,可她一个当家主母,如何能如此失态?
  可她心里委实怕极了薛云卉说的,这孩子补了八字将来会越来越克她之事!那人可是个道姑,说不定还有旁的阴私手段等着她呢!她不能拿一家老小开玩笑!
  这下心头一紧,立即嚷出了口:“我不喝茶!你们走罢!快走!”
  她一张口,薛云卉立即俯身将阿荞搂回了怀里。
  阿荞被戚老太太嚷得一惊,薛云卉连忙搂紧了她,轻声道:“你外祖母要休息了,咱们不便相扰了。”
  阿荞呆了片刻,点了小脑袋,乖巧地趴在薛云卉肩头。
  薛云卉抚着她的后背,站起身来,最后看了坐在上首脸色灰白、颤抖不已的戚老太太一眼,心下冷笑不已,却正经同她留了一句话。
  “不牵扯便是最好的化解之法。”
  言罢,转身大步离开了去。
  窗下的一片幽暗的竹林里,二胖和魏方相互对了个眼神。魏方犹觉听了太多,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二胖却是已经彻底服气了。看着薛云卉离去的背影,二胖叹服地轻轻啊了一声。
  “夫人说话,就跟打蛇打七寸一样一样的!我二胖真是佩服了!”
  他赞叹不已,连跟上去都忘了,魏方此时终于转过了脑子,听了二胖的话,道:“那侯爷怎么办?岂不是讨不到一点便宜了?”
  这话问得二胖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只他二人并不晓得,他们家侯爷那种说三句回一句的脾性,哪里须得非要在嘴上讨便宜,自还有旁的法子的。
  ……
  一路抱着阿荞往家中去,薛云卉拍着她的后背,道:“姑姑今日在你外家耍威风了,本不该当着你的面,只姑姑要让你知道,有些人虽无血缘,却是可以托付,有些人再是血缘嫡亲,也处不得半分。”
  她言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阿荞能不能听懂。她今日所作所为放世人眼中,已是极为出格,可为着阿荞日后不再被这戚家人相扰不断,也只好如此了。
  她并不知道,在许多年以后,当阿荞贵极一时,面对这些找上门来的戚氏亲戚,十分地气定神闲,三言两语,便将潜伏之危险消弭于无形了……
  薛云沧已是在家中等候多时,阿荞进了门便撇着小嘴喊爹爹。薛云卉放她下来,她立时踮着脚跑到了薛云沧脸前,却不敢往他怀里扑。
  薛云沧因着身子不好,很少抱阿荞,一来怕过了病气给女儿,二来也是气力不足。阿荞乖巧,自来知道,想亲近她爹爹也不过往他掌心里蹭蹭,这会儿含着眼泪跑到他身前,也是不敢往他怀里揉搓,怕累着了他。
  薛云沧看得鼻头发酸,蹲下身来,长臂将女儿抱进怀里。
  “阿荞。”他轻声喊道。
  阿荞搂住他的脖子,眼泪嗒嗒落了下来,“阿荞错了!爹爹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阿荞以后都不敢乱跑了!都不敢了!”
  薛云沧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叹了一声,抱着她站起身来,吩咐一边的卢婶端盆水来。
  他抱着阿荞走到屋檐下,坐在了檐下的竹椅上将阿荞放在他膝头。
  卢婶端了盆温水,薛云沧湿了手帕,拧干,替阿荞擦起脸来。
  阿荞小脸灰扑扑的,眼泪又冲在脸颊上,一点没了平日里白净的模样,花了小脸。薛云沧不紧不慢,一下下替她擦洗干净,又将她一双小手也擦净了,褪了她瘸着的那只脚上的鞋子,见着袜子上有了血迹,眸光一颤,又替她脱了袜子,轻轻地擦洗。
  各处都收拾好了,见她仍大着眼睛小心打量自己,薛云沧心下酸涩,又将她抱进了怀里。
  “是爹爹不好。”他道。
  阿荞连忙摇头,熟悉的药香钻进她鼻尖,豆大的眼泪只往下掉。
  薛云卉看着这父女俩直叹气,恍惚间,忽然想到,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情形,必然不会是戚氏那种娘,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
  念头刚一闪过,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想着自己要当娘呢?她又没准备成亲,如何给人当娘?她可真是多想了。
  她摇头,脑海中却猛然闪过一人极力压着怒气看她的样子……
  “穗穗。”
  薛云沧喊她,将她从恍惚中一下叫了回来。
  “怎么了,大哥?”
  “想什么呢?我说,阿荞你先带着去吧。我有些事要做,怕再顾不上她,你带着,我总放心些。”薛云沧道,声音中流出淡淡的决意。
  薛云卉似乎有些明白,并不多问。
  她还要回保定去,不仅是同全真的道友说好的缘故,更是因为青藤说得话,让她颇为不安。保定乱,家中有孩子的更是危险,阿荞也是小孩子,她并不想带去。
  显然涿州也未必安全,两地离得近,涿州同保定下辖乡县也无甚区别。戚家应该不敢来纠缠了,可薛云沧既然要把阿荞交给她,想来确实照看不了。
  思前想后,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省心。
  她应了,翌日便抱着阿荞离了涿州。
  ……
  二胖让魏方看好薛云卉,自己回去回了话。
  薛云卉带着阿荞不好再同顾凝住客栈,便转而投到了燕子家中,燕子自然乐意,正好阿荞也能交由刘家人照看一二。
  袁松越这边得了消息,默了一默,想起二胖说的她为了侄女吓得魂飞了一半,又跑去戚家震慑了戚家人的事。
  他不由眼里有了思索之意。
  真是换了个人。
  当年他记得他在薛家不意瞧见她一次,正是瞧见又薛家亲族的孩子缠着她要东西,她十分嫌弃那几个孩子,只不停用手去甩,直把一个小孩甩在了地上,也不闻不问,还跺着脚嚷:“烦死了!”
  他当时便觉得不妥,因而后来同她退亲,还不由松了口气,现下她这般疼爱侄女,更是带在了身边,真真同那时全不一样。
  他叫了刚寻回来的痩杆,“去涿州查查夫人以前的事。”


第175章 风再大点
  燕子家中,薛云卉替阿荞洗了小脚丫子,让她钻进被窝睡觉去了。燕子端了一碟子小点心来,说是晚上若饿了,让小孩子垫垫肚子。
  燕子平日里就在家中绣东西托刘俏卖,还有官府的救济银子在,守孝的日子倒也过的去,薛云卉瞧着,反而比她之前在吕四手下讨生活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些许。
  薛云卉跟她聊了几句,便让她回去歇了,自己洗了洗,想起今日下晌,跟全真几位碰面时说的事情。
  大师兄项笃果真找了一片空地拿出了罗盘测算,罗盘指了西北的方向,几人当天便要寻去,谁知罗盘指的方向却是变了,变得飘忽,无论如何都测不出来了。
  几人没了方向,自然无法继续搜寻。罗盘测不出方向,还是头一回。大师兄和师叔都想不出其中的缘故,月儿渐圆,再过一日便是中元节。
  中元节俗称鬼节,原是祭祀祖先的节日,只有说是地府在这日将鬼混全全放出,好生生的节日到了夜间,总莫名添了许多阴气。几人一致认为,兴许那日,此事会有变数。
  薛云卉望了望几近圆满的月亮,阿荞在身后喊她,“姑姑,搂阿荞睡觉吧,阿荞想姑姑!”
  薛云卉自然道好,脱了外边的道袍,进了帐子里。拿蒲扇将蚊子都轰了,她躺下拍着小丫头,“睡吧。”
  阿荞在薄被里钻出小脑袋,拱进她姑姑的怀里。姑侄俩很快就睡着了。
  月光如洗,吕家小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院中燕子攀的葫芦架子,滴溜溜挂了几颗小葫芦随风轻摇。
  保定府入了深夜,盏盏灯火熄灭,月光下,吕家墙外上忽然投了几个细长的人影。
  黑衣在夜风中翻飞,当头一人点脚飞进院内,脚步如蜻蜓点水,转瞬来到薛云卉下榻的厢房门口。
  默了一息,房门便被轻轻推开了去,袁松越缓步走进房中。
  月光影影绰绰地洒落在床帐上,床帐里的大小两个人儿正睡到酣处。小的那个早已睡横了去,脚丫子蹬在大的那个身上,大的那人丝毫不在意,细长的胳膊伸出来,将小人儿的腿搂在臂弯里。
  袁松越看着这姑侄二人的睡相,一时间,来时的满腔不乐消散了大半,站看半晌,才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
  这声音轻几乎察觉不到,可床上那个大人儿却突然动了身子,动弹了两下,不耐地嘟囔了一句字。
  袁松越屏气凝神去听,听到这话,脸上不满之色立时多了起来。
  她道:“热……”
  保定这几日暑气回转,到了晚间也未见许多凉意,这人夜间没了凉爽可贪,不嫌热才是怪的。
  想想前些日子,她总是睡下没多久便热得出了汗,一热她便动弹,动弹两下,便摸索着钻进他怀里来贪凉,有时贪凉不够,还上下乱摸乱蹭,将他闹醒了也不闻不问,只自顾自凉快好梦。
  见她这下热得不得劲了,袁松越莫名就有些解气,瞪着她含恨看了好几眼。
  贪便宜的时候不遗余力,讨尽便宜就折腾着跑路,全天下是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且看她这几日与人相处,不似有什么让她分外挂心的男人。当然,没有最好,不然让他知道她若有奸夫,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同她走得近的,也就是那顾凝,可他也派人查了,顾凝是全真教道士,全真教的道人除非脱离师门还俗,否则不可能如同正一教一般娶妻生子。这一点,倒让人放心不少。况那顾凝只当她是男子,一口一个薛兄地喊,不然就定兴县那次,携她从窗口飞遁,自己也不能轻饶了他!
  袁松越含恨看着薛云卉,心里对顾凝警告了一通,又开始琢磨眼前对付这人该怎么办。
  其他人都好办,只这人最难办!
  袁松越似入了定,眼睛看着薛云卉,心里又盘算起来。就这么想了几息,突然见她那小侄女也动弹了起来。
  小孩子一热,就不是嘟囔几句这么简单了。
  本来睡横过身的阿荞,翻了个身,似是仍然热得厉害,不安分起来。
  袁松越连忙避到房间的阴影里,果见阿荞热得睡不着了,迷迷糊糊地喊姑姑,“姑姑,阿荞热。”
  这么一喊,她姑姑便醒了。
  袁松越负手站在阴影中,压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只见那人被侄女叫醒了,迷糊着去寻床角的蒲扇。
  蒲扇就在床角,她也不睁眼看,只瞎抓,抓了好几回,就在袁松越都看不下去,差点给她递到手里的时候,终于抓到了。
  她摇着蒲扇给侄女打扇,嘴上含含糊糊道:“不热了,睡吧,睡吧。”
  侄女凉快了,摊了小胳膊小腿睡得安实,她却扇得手酸了,胳膊一摊,搭在了一旁,又迷糊着睡沉了去。
  袁松越从旁看着,不由有些心疼,心里想她对她侄女也是真真疼爱,连她自己都顾不上了。袁松越静待了几息,见着床上二人又熟睡了,从阴影中走上前去。
  一边怨她没心没肺,只知道在他这里好吃好喝,吃干抹净转眼跑路,一边见着她吃点苦头又不忍心,这会儿走到床前,他俯身掀开床上的帐子,探手进去,将她手上的蒲扇轻轻拿了出来。
  她睡得熟,毫无知觉。
  身侧有轻风拂过,梦里的人感到阵阵凉意,很是舒服的轻哼了一声,翻身转过脸去,迎上了轻风的来处。
  袁松越手执蒲扇摇动,接着月光看到了她睡熟的脸,那嘴角微微的弧度,透着她得了凉意的满意。
  不由地,袁松越加大了手上的劲儿,睡着的人更满意了,又嘟囔道:“风再大点,更凉快!”
  袁松越抿嘴无语。
  没心没肺,果真错不了了!
  ……
  翌日,薛云卉醒来的时候,回味了一下昨夜睡得如何,觉得甚是不错。没想到这吕家的小厢房夜里还挺凉快,比昨日她在家睡得都强许多。阿荞还没睡醒,她拾了床边的蒲扇给她打凉。
  蒲扇到了手里,她突然想起,昨夜这小丫头似是喊热来着,自己还给她扇了一阵,怎么这蒲扇又回到床头去了,也是奇怪。
  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说不定自己睡得熟了,将扇子放回去了,也未可知。


第176章 你们继续
  薛云卉想把阿荞叫起来,给她穿了衣裳,目光扫见小丫头脚底绑的布头,便没喊她,指尖探出灵力往她脚底扫了一下,这才将她叫了起来。
  试着让阿荞下床走两步,阿荞照着做了。
  “咦!姑姑,阿荞睡了一觉,脚底好多了!”阿荞小跑了两步,觉得毫无疼意。
  外边的皮肉还需得长上几日,里边的血肉却是恢复如初了。
  “是吗?”薛云卉眯了眼笑,“指不定是梧桐树仙昨夜给你吃了灵丹妙药了。”
  阿荞用力点着小脑袋,“肯定是!”
  她说完,突然跑到薛云卉身前,抱着薛云卉的胳膊揉搓起来。
  “姑姑昨天抱了阿荞一天,肯定是累了,阿荞给姑姑揉揉。”
  见着小丫头这么乖觉,薛云卉深觉真是没白疼,心里软软的,由着她替自己揉捏了一阵,便牵着她出门去了。
  燕子醒的早,煎了几块小饼子,烧了一锅玉米糊糊,向姑侄俩招手。既是在燕子家住了,薛云卉自也不客气了去,带着阿荞同燕子一道吃了早饭。
  吃过饭,燕子摘了几个小葫芦拿给阿荞耍玩,阿荞谢了她,便跟着薛云卉去了刘俏家里。
  今日便是中元节,全真一行定然有所动作,薛云卉不好带着阿荞去,只好将她交给刘俏和孙氏。
  这二人如今专门在家看孩子,送了阿荞过来也是正好。阿荞乖巧会说话,刘俏喜欢得不行,抱在怀里就不撒手,薛云卉嘱咐了阿荞不能乱跑,出门去了。
  一出门,倒是遇上了宽子过来。
  “高人!”离着十丈远,他便同她挥手,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薛云卉笑眯眯地打量他,“这一大早的,怎么跑来了?人家还守着孝呢,你这样可不行!”
  宽子道她别乱说,“我自然守礼!只我听说道长来了,专是来寻道长你的!”
  “寻我?何事?”
  宽子道有要事,凑上她耳边来,“道长,昨夜义庄附近有怪声,吓死人了!”
  ……
  薛云卉到顾凝他们下榻的五江客栈的时候,正瞧见顾凝喂了马上楼。她朝顾凝招手,快步跟了上去。
  “贤弟,我方才来之前,听一位友人说起一桩事,甚是奇怪,项道友可在?咱们同他说道说道。”
  见她说得认真,顾凝连忙道:“大师兄在,薛兄随我来。”
  二人快步上了楼去,正巧晏嵘摇头晃脑地伸展着胳膊出了门。
  “这一大清早的,火急火燎作甚啊?”他问。
  薛云卉朝他拱手,顾凝答道:“薛兄听说一件怪事,要同大师兄商议,二师兄也来听听。”
  晏嵘正要去楼下要壶茶润润肺,却被顾凝拽了胳膊,一并拖到了项笃门前。
  项笃的房门开着,三人两步到了门口,谁知到了门口,听见房内有人正在温声说话。
  “……这杜仲猪腰汤有强壮筋骨之功效,最宜熬夜之人服用,你用些吧,今日还有得忙。”
  说这话的是魏卿眉,她手捏着竹制汤盅的盖子,正将汤盅推到项笃面前,项笃看了一眼那汤盅,复又抬头看她,刚难得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见门口严严实实堵了三人。
  他想说的话自然没了影,门口三人不想是这么个情况,一时颇为尴尬,这倒罢了,以顾凝的懵懂和薛云卉的厚脸皮,此时打个哈哈,也就揭过了,偏生晏嵘那厮哎呦了一声,道:“来的不巧,你们继续。”
  薛云卉差点扶额,连顾凝都皱了眉去。
  薛云卉眼见着魏卿眉神色颇为僵硬,项笃面色微沉,暗道晏嵘这厮玩笑真是开过了,他们全真教怎么会有这种弟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收进门去的。
  到底是薛云卉要来找项笃的,弄了这么个局面真是让人无语,无语也得说话,薛云卉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什么,项道友,魏姑娘,我听一位友人说了些怪事,觉得兴许能顺着查出些什么,要不咱们合计合计?”
  这话总算把场面从冰封中解冻了,几人进了屋子,刚好师叔从外间回来,薛云卉便把话说了。
  “……宽子说,那片林子就用来埋那些没人来认领的尸体,宽子和他义父黑夜间也不敢去,白日里,除了他们父子俩,也无人敢去。昨儿夜里他爷俩明显听着林子里又怪声。这怪声怎么说呢?一会是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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