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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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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说你给我把手放开!疼死了!”赤松是这么想,可惜他也知道自己说出来也是含混一片,还不如不说。
  被张世秀攥得更紧更疼了,赤松受不了了,使劲一抖手。这甩开张世秀的动作,这一下颇为明显,张世秀虽然未被他一下甩开,却也感受到了他的意图。
  “秋哥?”


第366章 复生之后
  “秋哥”两个字,赤松听起来就像是魔咒,尤其是在张世秀饱含深情泪水的目光中,赤松怎么听这两个字,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往下落。
  他不要什么小情儿!他就是颗树!
  可是论时机论力量,赤松都不得不在张世秀微讶的目光中冷静下来,别做人的第一日就露了马脚!
  前辈的话,总是要听的。赤松忍了又忍,好在张正印总算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许是一眼瞧见他疲惫又忍耐的神情,连忙走上前来。
  “秋儿,怎么不说话呢?身上如何?可要叫大夫?”
  张世秋说不得话,心道“张世秋”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叫大夫作甚?且前辈可是嘱咐了的,少说少做,多看多想。
  他艰难的摇了摇头,张正印到了他身前,张世秀这才松开握着他的手。
  “伯父,秋哥似是不能言语,说出来的话含糊的厉害。”张世秀忧心忡忡。
  张正印方才也听了两句,只是比起独子复生,言语含糊他不以为是大事,只不过眼下张世秀正经说了,张正印正视起来,把住了赤松这肉体的脉,定定诊了几息,“有些虚浮,有些杂乱……”
  他想了想琢磨道:“若是那人现在此处就好了。”
  他说得是谁,张世秀自然知道,轻叹一气,“也不晓得如何联系……”
  而赤松却听得顾不得疼了,聚精会神起来,又听张世秀道:“会不会是因为道场没做,秋哥便提前醒了的缘故?”
  赤松暗道,若是连道场都做完了,你“秋哥”下辈子也别醒了。不过张正印倒似被他提醒了一般,“极有此种可能。”
  说着,又去俯身问张世秋,“秋儿,可能喊一声‘爹’?”
  赤松简直要翻白眼,还有二话不说就让人喊爹的吗?自己这年岁,都能当他老祖宗了,喊什么爹?可惜形势比人强,一想到以后还得指望这个爹替他出两千两银子,他便好生在嘴里酝酿了一番。
  “爹……”
  竟说出来了!
  赤松又惊又喜,张正印喜极而泣,连张世秀都又激动地攥住了他的手。
  赤松被他攥得痛意又上一层,这回不再迟疑,“疼!”
  这话也说了出口,紧接着的,便是张正印和张世秀忙不迭的问话,“哪里疼?”
  赤松再要回答这一长串的“浑身疼,手更疼”,便只有叽里呱啦一片了……
  饱受排斥之痛的人,能睡下也算福气,更鼓又响了一回,张世秀和张正印都不想离去,只怕错眼的工夫,复活的人又没了。
  二人走出内室,张世秀立时叫住了张正印。
  “伯父,秋哥眼下这情形,就跟生了大病一样,也不晓得能不能好了?”
  张正印回过头来瞪他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他这是刚刚渡劫归来,一时有些不适也是有的,如何就不能好了?!”
  张世秀低了头,“伯父说得是,是我多虑了。”
  他这般低眉顺眼,张正印反倒叹了一气,拍拍他的肩,“这一年多都等得了,秋儿醒了,以后自然越发好起来,你好生照顾他,若是那人来信了,我便问一问他秋儿是个怎样的情况。”
  张世秀闻言定了定神,心道总还有人可问一番,倒也不算一摸瞎。眼下最高兴的,自然是人醒了,再不是放在冰床上那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的冰冷的肉体了。
  想到那四百个日夜的心痛如绞,张世秀突然有笑了起来,“伯父说得是,秋哥醒了,是最好的!”
  张正印又拍了拍他的肩。
  若说从前,他见儿子竟同这远房的族侄许下山盟海誓,差点吓掉了魂儿去,他们正一张家虽然枝繁叶茂,可他这一枝就只这一个儿子,往后传宗接代如何是好?
  把这个儿子关了起来,让他好好反省,别再同那乡野的小东西混在一处,关他的那两个月,他没有一日不在房中砸摔,威胁自己绝食也要出去找张世秀,自己一颗老心哪里够他折腾的?
  最后终于架不住这个讨债的儿子日日地闹,心想先就这样吧,往后年岁大了,或许能给他寻一房妻室,让他把传宗接代的事了了,同这张世秀如何他也不管了。
  只是决心放这不孝子出来那日,他正在旁处听什么法会,次日返回家中,才晓得就在昨夜,那不孝子竟然真真三日没吃饭,生生饿死了而去!
  他肝胆剧裂,一夜白头。若不是有人道还能复活这子,他不定早就同这不孝子一起去了。
  那时他简直恨极了张世秀,本想杀他后快,可那人将复活的秘术说了以后,他觉得与其杀了张世秀,倒不如留下做个帮手!至少张世秀不会说出去。
  只是没想到,张世秀连着一年对自己儿子的点点滴滴,竟让他觉得,这竟是真情……
  如今的张正印已经习惯了张世秀在他身边搭手的日子,想了想同同他道:“秋儿醒了是好事,咱们也早就知道他会醒。可外人不知道,皇上不知道,今儿我进宫,还同皇上说了那无极长春观一事。当时说的急,只道越早过去越好,可眼下秋儿醒了,这事儿倒不好说了。”
  张世秀自然晓得张正印在紫禁城的皇上脸前,是打着为皇上修建宫殿的名头,为张世秋的复生准备道场的,现在人醒了,道场要不要修不是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不能让皇上起疑。
  他琢磨道:“伯父,我倒觉得秋哥提前醒了,反倒不会让皇上怀疑什么了。皇上要修道观,云恭大长公主还将自家产业供出以做贡献,这道观恐怕是修也得修,不修也得修了。秋哥的事,还要看那人如何说,若是修了道场更利于秋哥,伯父还得主持这工程不是么?只不过倒也不必着急了,免得太后娘娘那处,对您有些微词。”
  这话说得透彻,张正印一听心里就有数了,“你说的有理。不过秋儿醒了的事也瞒不住,与其被人发现,倒不如咱们主动去说,明儿我再进宫,先同皇上把这事说了。”
  念及此,张正印越发眉梢扬了起来,儿子醒了,有了这样的奇事皇上恐怕更加信重他了!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正眉开眼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正,“方才回地宫之时,有人闯进去了,像是有四个,还是练家子,你好生查查。”


第367章 可怜不知情
  后半夜下起了雪,起初还只不过盐粒一般,自天空洒下,往后竟越下越大,一个时辰的工夫,房前屋后全白了。
  袁松越装了满腹的心思,零零散散地睡了两个时辰,薛云卉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袁松越心道天亮了便带她回家,将上回那药浴的方子拿出来重新配药,好生给她泡一泡。
  天亮得晚,但微有天光,外间的雪白便映进了屋子里。顾凝起的早,早已来门前绕了两圈,约莫听见没动静,又回去了。袁松越自然不想瞧见他,便一直没吭一声。直到有徐家的丫鬟小厮前来送饭送水了,袁松越才起了身。
  他起身没多时,徐泮夫妇便自正院过来了。
  寒冬腊月的天气,人人都包成毛球,于小灵被这一包,根本看不出身孕,可徐泮却不敢放她自己走路,她又非得要来,只好扶着她过来了。
  袁松越还不知她又有了身孕,见这夫妇二人和如琴瑟,艳羡不已。旁人夫妻之间定然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可他同她呢?看似相濡以沫,实则……
  目光略一扫,顾凝也走了出来。
  袁松越别开眼,定了定神,才走上前去迎接徐泮夫妇。
  “薛道长可醒了?”于小灵小声问道。
  顾凝也转过头看袁松越,袁松越便是不想让他知道也没办法,只得喊了一声嫂子,“她还没醒。”
  顾凝皱了眉头,于小灵却拉了徐泮,“你同他们说说话,我去看看薛道长。”
  言罢,在袖子底下暗捏了徐泮一把,徐泮握住她的手不放,“雪还下着,都进屋去吧。”
  于小灵被他抓着进了屋子,一进屋便挣了徐泮的手,“你们聊,我去看看。”
  说着轻巧地转身进了内室,根本不似有身孕的人。到底是第三胎了,哪有那么多小心呢?
  徐泮一直目送她转没了影子,才回过头来同二人说话,而于小灵进了内室,一眼扫见睡在床上的人,即便是床上的纱帐还隔着躺着的人的头脸,她也感到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放轻了脚步往床边走去,离得近了,果然听见绵长的呼吸平稳而深沉,她轻轻撩开了些许纱幔,探了脑袋看了一眼——是个长相明丽的姑娘,一看眉眼便是那爽利的性子,只是她如今睡得正沉,眼珠丝毫没有动静,只在眼皮下静静的放着。
  于小灵琢磨了一番,觉得这莫名亲切的姑娘可能同她有些不同,可大致是相同的,若是醒着就好了。
  她琢磨了一下,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了一个白瓷瓶出来。打开瓶塞,有水露自瓶口流出,她沾了些到指尖,伸到了薛云卉的鼻子下。
  这么重复了几次,她才收回了白瓷瓶,又摸出另一个瓷瓶来,正歪了脑袋琢磨要不要打开,却听见外间有谁站了起来,道:“贫道先去了。”
  于小灵心道这是那自小因着身子不好被送到武当去的顾家四爷,倒也不晓得他怎么也同袁薛二人搅到了一处,但看方才门前的眉眼官司,倒也有些故事在里头。
  只是他走了,徐泮和袁松越二人说了两句,便朝内室来了。于小灵连忙收了手里的瓷瓶,落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
  “要不要给薛道长请个大夫?若是大表姐夫不当值,请他来瞧瞧最好了。”于小灵道,她说的大表姐夫正是卫慕的堂兄卫玥。
  徐泮也询问地看了袁松越一眼,袁松越摆手道算了,“倒也是老毛病了,之前便请卫太医瞧过,也开了方子。”
  于小灵“哦”了一声,心里说琢磨着袁松越说的“老毛病”,又道:“听闻薛道长生过大病,说是大病后变了性情。我倒是听说那等大病后变了性情的,多半都忘却前事了。”
  她说着着重看了下袁松越,袁松越点头,“嫂子见多识广,她正是这般。”
  话音一落,于小灵便飞快地同徐泮对了个眼神,前者眼睛里写着“我猜的不错吧”,后者惊讶了一下,也不知是对于妻子的猜测惊讶,还是对于什么旁的。
  “子川,那她这老毛病也是那会儿来的?”
  袁松越道是,见于小灵脸上有些思考的神色,问:“嫂子也听说过旁的这样的事吗?”
  于小灵观他神色,很是急切地看着自己,没有生怕她知道的样子,反而是希望她知晓。但瞧他这神色,恐怕是不知道这姑娘非同寻常的身世了。
  两人已到了快要成亲的关头,这姑娘还只字未提,倒也是个谨慎的。只不过袁子川心细如发,看这样子,定然怀疑甚重了。
  然而人家姑娘都不说,她一个没有十成把握的外人,自然也不会说了。不由怜悯地看了袁松越一眼,她道:“这却未曾听说了,总是有些不寻常吧。”
  袁松越失望地垂了眸,于小灵又同徐泮眼神对了个正着。
  目光往床榻上看了几眼,袁松越朝于小灵拱手,“劳烦嫂子照看她半日,子川有些事体,去去便回。”
  于小灵自然答应,袁松越再三道谢,往兴盛侯府去了。
  这事没什么证据,他说不到实处,这回往兴盛侯府去,乃是去探一探兴盛侯的口风,看看皇家对那张正印如何看。
  兴盛侯爷出门去了,午间才得回,袁松越只得在府上等他,顺带着探看一番养身子近一年的兴盛侯世子。
  兴盛侯世子遇见这大雪的冷天,出不得屋子,屋里烧了地龙摆了火盆,他手上抱了汤婆子,畏寒的病根,是一年两载除不去了。
  袁松越来看他,他甚是开怀,“子川,你可是许久不来!”
  说着扔了汤婆子,“若不是下雪,我才不拿这脂粉气的东西!”
  袁松越笑出了声,“别管他脂粉气还是阳刚气,这东西和暖也就是了!世子还怕我笑话不成?”
  兴盛侯世子也笑了,笑着笑着,又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似是透过窗外看到了外间的鹅毛大雪,“这是入冬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了,往年我没有不出去打马在雪里蹴鞠的,去岁在辽东的大营里,还踢了几场,便是那会儿认识的那朴总旗,听他说山崖下的冰湖里能藏人。”


第368章 冰湖旧事
  山崖下的冰湖里能藏人,兴盛侯世子赵方腾初初听说的时候,也不过当那朴总旗说了一件趣事。
  朴总旗蹴鞠甚好,本不过是不起眼的小总旗,却因着几个常一起蹴鞠的人里,有人伤了脚,这才让他顶了上来,朴总旗脚上功夫亮出来,赵方腾便瞧上他了,连着几日找他切磋,见他为人大方,倒也喜欢。
  那会儿战事已基本成了定局,鞑子一方已是在商议赔钱割地,赵方腾这一回跟其父过来,不求有什么卓著的功绩,总得挂个名头,也算往后承了兴盛侯府的爵位,不辱没了这位置。
  只是这一场战役良将辈出,倒也根本显不出他来。直到大军即将折回,赵方腾都未找到什么能突显一番的契机。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夜里有人从北面夜闯军营!
  谈判的当头,这可不算小事,当夜主将立时派了人四处搜寻,山前山后搜了个遍,却是无果。
  次日赵方腾听其父忧心此事,道:“若是鞑子趁我军不被,私探其中,看到了割赔的款项,定然会去调整,让谈判难为。可就是找不见,也真是奇了去!这条路线定然隐蔽,只怕他们过一阵子,还敢再来!”
  赵方腾听了,便记在了心上,回去时刚巧遇上朴总旗,忽的想起了那冰湖藏人之事,当即抓了他回自己营帐,“你说那冰湖能藏人,可通路?”
  朴总旗直接点了头,“通呀,我的世子爷!只不过那路难寻,尤其是这大雪天,路都封死了,不是本地人,根本找不见!”
  赵方腾听了这话,可越发兴奋了。他们驻扎的这一带本是大宁的国土没错,只不过往前一二十年被鞑子占了去,直到这一仗,大宁才将这一带又夺了回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千里派来的,便是当地的军民也不在这一带许久了,哪里有鞑靼人明了其中暗藏的道路?
  倒是朴总旗幼年长于此地,这才知晓那冰湖能藏人的秘密。
  想到这,赵方腾眉毛都扬了起来,“你可还记得那路?带我过去看看!”
  说不定真被他找出来了!这不是功劳是什么?!
  朴总旗起初还道不行,山林间的雪都没过膝盖了,天寒地冻的万一惊扰了冬眠的兽,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可赵方腾却在他的话里听出来,他是能找到那去往冰湖的密路的。
  兴盛侯世子非得要去,朴总旗又劝了几回,一看他执意,便也点头了。
  赵方腾唯恐旁人知晓抢了他的功,只字未曾对人提及,商量好了时候,便带了一个贴身侍卫随着朴总旗便去了。
  只是正如朴总旗所说,冰天雪地路难寻,侍卫替他在前开路,开着开着便不见了人影。赵方腾也是有点打怵的,那朴总却道就快到了,赵方腾一咬牙又坚持下来,只是走着走着,连前去寻路的朴总旗也不见了。
  赵方腾是有些慌了,可就在他又按着朴总旗说的寻了没多远之后,竟真的找见了那冰湖。
  自山崖望下看,似有脚印,只是看不清楚,须得下到山崖下面才能看清。
  赵方腾热血向上冲,心道果真让他找到地方了,也不管那两个丢在雪地里的人了,心里想着下去探看个明白,若真是这里他自沿着脚印再走回去便是了!
  他左右寻路往山崖下去,只是他哪里能想到,下了没多远,脚下竟突然一打滑,整个人向后一仰,竟顺着山坡向下快速的滑了下去。待他反应过来以后,人已经陷进了冰湖的深处,掉进冰窟里面出不来了。
  这当真是那藏人的地方,正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赵方腾起初还想着那朴总旗定然能寻过来救他,只是直到他昏死过去,都没有得来,而他被人搓脸搓醒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平日里一贯觉得抢了自己风头的袁松越。
  这罪臣庶子他不怎么喜欢,偏父亲看重他带兵打仗的本事,这一战,让他立下不少奇功,反倒是他们这些从京里跟来的世家子,想在这一战历练一番的,都没能捞得上,就像他,就像云德大长公主家的秦游显。
  他看不上袁松越,可偏偏这个时刻,出现在他脸前的犹如救星一般的,正是这人。
  当时他问,“你怎么来了?你带的救兵呢?”
  那时的袁松越还不过是个新进百户,因为屡立战功,父亲将他调到自己身边做个指挥使,准备好生提携。
  赵方腾对他没什么客气,直接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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