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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如果没有昨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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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行了,厨房里还有粥,你要饿了我给你舀一碗去。”
  “哎,张哥最好了。”少年立即眉开眼笑。
  “臭小子,”张家涵笑骂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临了又回来说:“浩子你跟我来,帮忙唰碗,别只会吃不干活。”
  “啊,为什么又是我。”浩子怪叫一声,却瞥了袁牧之一眼,袁牧之冲他微微点头,他尽管满脸不情愿,却还是磨磨蹭蹭地跟着张家涵出了房间。
  我没有真的在看书,只不过把书拿在手里翻着,如同一个屏障,有了这个,我便可以按兵不动地留意房间里这几个人。我想他们俩借故走出去应当是有理由的,也许袁牧之接下来有话对我说,而他说话的内容不适合第三人在场。
  我合上书,静静地看着袁牧之,等待他说话。
  “你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他轻轻一笑,问道。
  我并不喜欢猜测谈话的内容,我喜欢揣摩的,向来是谈话的动机。于是,我诚实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好奇吗?”他用逗弄家畜的口吻问,“我会对你说什么,你好奇吗?”
  “不。”我果断地否定。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该很好奇,反叛,认为既定规则都是狗屎,自以为是,跟父母没法好好沟通哪怕一分钟,觉得上一代人的所有经验都不值一提,你难道不是这样?”
  我闭上眼想了想,睁开眼说:“我没有父母。对不起,我没法想象上一代的经验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愣住,看着我,呐呐地说:“是一直没父母?”
  我表示赞同:“没见过他们,可以解释为一直没有。”
  “原来这样,”他语气中的刻薄莫名其妙稀释了不少,随即搓搓自己的脸……硬邦邦地说:“世界上有很多人跟你一样。”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语气变得这么硬,说完后又要像掩饰一样咳嗽两声,但我决定不跟他费脑筋,我说:“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是有点蹊跷,不过我能接受。”
  他睁大眼,像被噎住一样看我,然后低笑出声说:“果然是不能按正常人的方式跟你交谈,这样吧,我直接点问,你要找的人是你的亲戚?”
  我点头。母亲当然是亲戚。
  “可是你父母已经不在,这些亲戚会认得你么?”
  “不认得也必须找。”
  “你不觉得麻烦?”
  “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哪怕只是看一看,”我有瞬间的迷茫,随即冷静地说,“是的,我想知道她长什么样。”
  “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她长得像你母亲,是这样吗?”
  刘慧卿当然像我的母亲,我点点头。
  袁牧之脸上的线条软和下来,他微微叹息说:“到底是小屁孩。是谁教你那些玩意的,包括玩刀,那种令人暂时迷失自己的摄魂术,我没说错吧,你有师傅教吗?”
  摄魂术?这个名字听起来比催眠术要有杀气,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地说:“自己琢磨的,坏人很多,我得照顾自己。”
  我说的是实话,在我出生成长的那个时空,被囚禁被追捕,都要靠自己解决问题。而且对着袁牧之我不想说谎,这是因为他这种警戒意识高的人,只有我说实话才能谋取他部分的信任。而只有他产生信任了,才能可能出现意识防范上的漏洞,令我有机可乘。
  他跟名为洪爷的男子不同,那个男人也是意志强悍,但洪爷那天很奇特地被什么原因影响了情绪。而且他心底有痛苦而直接的欲望,那个欲望太强烈又太违背他的行为规则,以至于他备受折磨,这才轻易就被我找到漏洞。
  但袁牧之对包括张家涵在内的朋友,尽管不乏亲热,但并未有起伏不定的激动时刻,哪怕在声称是他同性情人的浩子面前也是如此。
  就这一点而言,催眠袁牧之,比催眠洪爷还难。
  我说完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把书页翻得哗啦作响,袁牧之如我意料地沉默了,我早就判断过,这个人有童年阴影,大概他们成长的那个叫福利院的地方没法给这个人留下什么好印象。他不像张家涵,张家涵简单固执,那种人哪怕身处沼泽,只要他认定有希望,那么他一定只会记住荆棘中开过花,而不是浑身湿漉漉差点被稀泥绞死。
  可袁牧之是天生要征服掠夺的强势之人,这种人哪怕没有竞争都会制造竞争,他无时无刻都会挣扎向上,他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和凶猛习惯都在昭示着他的强壮不是无缘无故。
  而且他有一点跟我相似,他想必也是单枪匹马。
  果然,袁牧之在沉默了片刻后说:“把你要找的人名字告诉我。”
  我挑起眉头,没想到回答的那句话效果这么好,我立即轻声说:“刘慧卿。”
  “怎么写?”
  我示意他拿笔和纸过来,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下这三个中文字,我专门练过这三个字,中文中大概就这三个字是我最熟悉的了。在查理的实验室,我一边练,一边想着她可能的相貌,她会有我这样形状的眼睛吗?她的五官组合起来有没有特点?我没法不去揣摩这个,我常常想起我频繁梦见的年轻女人,我总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加了人工香料的那种,而是一种自然的馨香,在她温暖柔软的肉体内部散发出来。
  那个年轻女人,是我的母亲吗?
  我微微皱眉,无论是不是,我都会将她即将怀孕的孩子弄掉,对不起了,血缘之类的附加情感形同累赘,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怀上我,又为什么,会把我丢弃掉。
  我猛然握紧手上的笔。
  “嘿,笔不是这么握的,小笨蛋,”袁绍之的声音低沉有力地在我耳边响起,他不用分说用他的大手掌罩住我的手,我心里骇然,本能就想摸小刀,但我忘记右手受伤,那把疯狗刀也掉到洪都哪个角落了。我的左手被他用力钳制住,他笑着说:“别动,我不是要干嘛,我只是教你写字。”
  “你是左撇子对吧?”他一面掰开我的手指,让它们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握住那根笔,然后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刘慧卿应该这么写,你学的是繁体字,繁体字在我们这已经不是通用的了,我们现在用简体字,你看,是不是简单很多。”
  是,他捏着我的手写出来的比我自己写的好看多了,笔力遒劲,最后一笔几乎要划破纸去,但是这个姿势令我非常难受,我又挣扎,他不得不松开我的手,我一抬头,一股莫名其妙的恼怒烧着胸膛,我几乎就想不顾成败立即催眠这个不知死活的大块头。
  他笑呵呵地举手退后,说:“好了,小祸害,别想对我使妖法,我对你可是有防范的。找人的事这两天我就帮你,可以了吧?”
  这时候张家涵走了进来,脸上带了为难的神色说:“差点忘了,今晚夜市开档,我得去摆摊啊,可小冰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我帮你看着他……”袁牧之话音未落,名为浩子的少年就大声说:“不行不行,袁哥你这么忙,还是我来吧,我留下来照顾他,反正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容易熟的……”
  我冷冷地瞥了这个少年一眼,成功地令他要说的话咽回肚子,然后我对张家涵说:“我跟你去。”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我不耐的打断他:“我跟你去。”

  第 15 章

  夜市是种奇特的存在,卖的东西种类庞杂,毫无分类可言,看起来既无卫生管束,也无明面上的市场约束。据我所知,卖家好像也无需交管理费,反倒需要向青龙帮那样的非官方机构交所谓的保护费。他们没有门面,往街道两旁的空地上铺一张防雨塑料布便可往上面摆放要卖的东西,从大大小小的不锈钢锅到衣服鞋袜到晾衣架塑料夹,从女人用的胸罩到男人用的避孕套应有尽有,每一样东西都透着廉价的质感,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并不令我厌恶——只除了周围环境的肮脏。
  不过,一旦我压抑下对肮脏环境的不适应感后,我觉得我能体会身处场景的有趣性,热热闹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吵闹声、聊家长里短声,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带着温度的力量扑面而来,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一种脚踏实地,莫名其妙就是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力量。
  我活着,活在人群中,人群和活着,这两者都不令我厌恶。
  我甚至有种奇特的愉悦感,尤其是当我看到张家涵带着笑,啰啰嗦嗦数落我不听话没多穿一件毛衣,又硬是要将他的一件丑陋的带帽外套披到我身上,还不准我把帽子取下来。
  从来没人想过我会不会冷,我也不觉得需要这个,但有人问起,这个感觉并不坏。
  我们三个人坐在张家涵的鞋摊前,一开始只有我跟张家涵俩个,后来袁牧之不知为何慢悠悠地跟了过来。他一路走来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一律笑容可掬地回答回去,甚至我还看见有人给他递过去自己卖的货品,但并没有看见袁大头付给对方相应的货币。
  张家涵笑着对我说:“大头在这一片挺有威信,大伙有个什么事,或是得罪道上什么人,求到大头这,能帮的他都会帮一把,所以他每回来这都挺受欢迎。”
  我点点头,问:“你也有要他帮的地方?”
  “哦,托他的福,我这点小生意大伙都还给面子,一般没什么事。”
  我盯着他摊子上那一堆白色运动鞋,拿起一个,上面有耐克的商标,我问:“这个牌子能让你代理吗?”
  张家涵噗嗤一笑,将我手上的鞋拿回去放好说:“这都是山寨的,高仿。”
  他见我还是不懂,于是解释道:“很多老百姓穿不起这个牌子,但又喜欢它,所以就有模仿它的商品。”
  我有些明白了,说:“价格很便宜?”
  “相对它的真品,这个确实很便宜。”
  我点头,违法与否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在正常产品之外还有仿冒它的东西作为替代,这令我觉得很有趣。我又拿起一只鞋来端详,这次我看到上面有阿迪达斯的标志。
  二十年后这两个牌子依然存在,我在电视上看过它们的广告,年轻人据说还是很喜欢。
  袁绍之走到我们跟前,向张家涵打了声招呼,递给我一小袋热乎乎冒着香气的圆形坚果。
  我不认识是什么,于是问:“这是?”
  “糖炒板栗啊,笨,”他笑呵呵地打开纸袋,拿出一颗掰开果壳,露出里面橙黄而喷香的果仁说:“没吃过?”
  “没吃过。”我老老实实地说。
  他微微一愣,随即用柔和的声音说:“那尝尝?来,张嘴。”
  我迟疑着张开嘴,任由他把那颗果实丢进我嘴里,嚼了一下,一股淀粉烘焙后的香气弥漫在唇齿间。
  “好吃吗?”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我。
  我想说好不好吃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可言,但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期盼我说好吃,于是我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这样微冷的空气,在嘈杂的市外,夜色令群居这件事变得没那么令人厌恶,我决定让他们高兴高兴也无妨。
  果然,袁绍之与张家涵对视一眼,双方都发出愉快的笑声。
  我接过那个小纸袋,用一只手费劲地剥壳,必要时佐以牙齿,虽然过程很麻烦,但吃到嘴里的坚果却仿佛味道更好。我正侧头用力拿槽牙咬一颗不开裂的栗子,转头一看,袁绍之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怀疑他想抢我嘴里的东西,虽然不太愿意,但我还是把纸袋递回去说:“还你。”
  他挑起眉毛,微笑问:“不想吃了?”
  “你不是要吗?”我奇怪地问,“不然你老盯着我咬过的坚果干嘛?”
  他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震耳,就算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仍然份外突出,我狐疑地看向张家涵,张家涵带着我喜欢的柔和的笑容说:“他是看你啃栗子的样子很可爱呢。”
  “可爱?”这个词我很少用,而且我不认为适合用在一个成年男性身上,于是我认真对他们建议:“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是不对的,它应该用来形容十岁以下的儿童。”
  袁绍之笑得一口白牙暴露无疑,他伸过手来,我本能一避,他却灵活地转了圈,稳稳落在我头顶,立即飞快揉了两下,然后在我发怒以前缩回去,举手说:“哪,别生气,我实在是忍不住,张哥,咱们以前福利院可见不到这么好玩的小孩。”
  张家涵笑着摆正摊子上的鞋说:“可不是,小冰要是我弟弟就好了。”
  “得亏没有,他要去了咱们那,就这个臭脾气,又长成这样,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袁绍之笑着看我,“哎,把你带大的人可真不容易,你没气死他们啊?”
  我皱眉说,继续咬栗子不回答这种没建设性的问题。
  他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阵,然后站起来对张家涵说:“张哥,我的场子那还有事,先过去了,我坐这也影响你生意,走了啊。”
  张家涵说:“去吧,忙你的事要紧。我今晚会早点收摊,小冰在这呢,不敢让他多吹风。”
  我瞥了他们一眼。
  “小祸害,好好在这陪张哥啊,要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动手,记住名字回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啊。”
  我放下咬了一半的栗子,有点不耐地皱眉。
  张家涵笑着说:“行了,快走吧。小冰乖乖跟我坐着看摊子,谁会欺负他啊,这条街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哥呢。”
  袁大头手插在裤袋里,冲我支起下巴说:“哎,我走了,你不说一声啊?”
  为什么要说?我侧过头,继续咬栗子。
  “得,没良心的小东西,下回不给你带东西吃。”他笑骂了我一句,对张家涵说:“哥我走了,你自己顾着点啊。”
  “嗯嗯,快走吧。”
  袁绍之笑嘻嘻地走了,我将好不容易剥了壳的栗子塞进嘴里嚼开,真香啊,我微微眯着眼。这时有个男人过来看鞋子,张家涵陪着笑脸向他推销,那个男人却甚为麻烦,挑剔着说鞋子这个地方不好,那个地方不好,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价格压低三分之一以上。我低头看表,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超过十分钟,对方既没有让步的趋势,也没有离开的意向,而张家涵这边好像已经有点招架不住,窘迫地微微涨红了脸,终于点头答应了买家说的价格。
  按理说卖出去一双鞋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我看他却满脸愁容,我停止啃栗子壳问他:“你不高兴?”
  “都一个多钟头才卖出去一双,还是赔本卖……”他强笑说,“没事,也许呆会就有很多人来买了。”
  我静静看着他,说:“你不适合做这种面对面的推销工作。”
  “是吗?”他自嘲地低下头,哑声说,“可我没文凭没技能,除了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我能干什么呢?”
  我丢掉栗子壳,伸出手指示意手脏,张家涵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给我擦了,我说:“刚刚那样的过程,就是一场心理攻防战,你太容易被对方说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说多两句,就觉得别人也不容易,呵呵,”他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说,“让你看笑话了。”
  “我替你卖吧。”我忽然对这个事有了点兴趣。
  “啊?”
  “就这么定了,你在一旁看着,我替你卖。”我果断地下了令,抬起头,拉开帽子,看着两个结伴走来的年轻小伙子说:“喂,你们俩,过来买鞋。”
  两人只是稍微一愣,就乖乖接受指令,我指着鞋摊上的鞋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你们俩都需要换鞋,这个鞋对你们很合适。”
  两人点头,我说:“现在挑你们自己的鞋码。”
  他们低头,一人拿了一双,我对张家涵说:“多少钱?”
  张家涵呆愣了,傻傻说出一个价格,我看着两人说:“掏钱吧。”
  两人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付了钱,张家涵过了五秒钟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找鞋盒装鞋子,把鞋交到他们手里。
  两个人一人拎着一双鞋走了,我转头对张家涵说:“看到了吧?”
  张家涵惊恐地说:“小冰,你,你刚刚不是使了什么法术吧啊?怎么那两人连话都不多说,也不讲价……”
  “我说过了,这就是心理攻防战,我比他们强大太多,他们就只能听我的。”我找回我的糖炒栗子,继续啃栗子壳,含糊地说:“你不可能像我这样,但你如果明白了这件事的实质,有了这个念头,就不会像刚刚那样血本无归。”
  张家涵舔舔嘴唇,狐疑地看着我,但他狐疑不了多久,因为又有了新的顾客来挑鞋,他只得打点精神去应付那个人。对方是个中年妇女,为她的儿子买一双运动鞋,其挑剔的程度比起第一个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又快又尖,张家涵也是应付得很吃力。但这一次他稍微好了点,将自己的底线坚持在成本线之上,等他收了钱卖了鞋,我发现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的喜色。
  “如何?”
  “我也不知道啦,”他摸着后脑勺说,“我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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