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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如果没有昨天-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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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带了些许的喜色。
“如何?”
“我也不知道啦,”他摸着后脑勺说,“我就一直跟自己说,不要被别人说服。”
我微微一笑,说:“继续,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在跟每一个人的接触中练习。”
他点点头,冲我笑了笑,却又有些犹豫不决,我问:“还想说什么?”
“你刚刚,真的不是妖法?”他心有余悸地问。
“不是。”我肯定地说,虽然我并不很明白,妖法这个词在中文中确指什么,但催眠并不属于那个范畴,这点我可以确定。
“那,那就好,”他结结巴巴地说,“小冰,我还是很担心……”
我想我大概吓到他了,我认真对他说:“那只是很简单的心理暗示,不是什么神秘主义的东西。”
他松了口气,笑了笑说:“是吗?小冰懂得东西真多。不过你不像大头他们能抡拳头说话,会多点本事傍身也好……”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在看到鞋摊前出现几个人时嘎然而止。我转过头去,首先看见一双质地上乘的手工皮鞋,然后是熨烫线笔直锋利得仿佛刀裁的西裤,然后是黑色薄风衣,再往上,是一个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脸。
我认得他,他就是弄伤我手腕的那位洪爷。
作者有话要说:
洪爷自以为很牛逼,但是他终于忍不住来看张家涵了~~~~~
撒花为毛很不给力,是晋江抽了吗?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 16 章
每个人的心理结构都不一样,就像一个个制作精细的钟表,可能让它们滴答作响的原理会大同小异,但这里头的每个部件,每种纹路,却都千差万别,哪怕是双胞胎,在同一个家庭一起长大,接受同样的教育,平生活动的区域不超出社区一百里,但他们的生活和思维也是不能重叠的。所以每次催眠一个人,揭开被压抑在重重岩石之下遭受刻意遗忘的可怕念头抑或强烈欲望,我都觉得非常愉快,因为在揭开之前,我永远不会知道它是什么,在揭开之后,我也基本不想去判断它会带来什么后果。
也许是毁灭性的后果,足以让钟表的链条啪的一声断裂的后果,但那不是我要考虑的。我的工作只在于将被压抑的欲望解放出来,我所感兴趣的,是如何处理这个欲望,将之扩大还是缩小,有没有可能将之改头换面,甚至偷梁换柱,但我做不到抹煞它或消灭它。
约翰福音上说,“你将知晓真理,真理也将使你自由。”
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把这句话中的真理换成欲望呢?
你将知晓欲望,但欲望绝对不会使你自由,那会怎样?
不被承认的欲望一旦被解放出来,它会无时无刻地缠绕你,压榨你,令你烦躁挣扎,令你每一步的屈服都充满惊心动魄的斗争。
就如洪爷现在这样。
他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痕迹,两眼布满红丝,手里拿着烟,但抽烟的姿势仿佛那是全世界仅剩的最后一口空气。他盯着地上摆着的廉价鞋,那眼神令我怀疑他想吃了这些鞋子。我满心愉快地看着他情绪外露,我知道这个男人仍然处在挣扎中,他的欲望蠢蠢欲动,从层层防备的强大意志中拼命要冒出头。
但他的意志却坚决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因为这种男人习惯了做什么事都尽在掌握,他不批准自己身上出现超乎理性的东西。
所以他身上在发生分裂,其激烈程度不啻于一场战争。
我正看得兴奋,冷不防没受伤的胳膊却被人攥紧,我偏头一看,张家涵不知何时已经惨白了一张脸,浑身打着哆嗦,就如畏缩的兔子见到要吃它的天敌一样。我皱眉看着他的手,正要不客气地甩开,但我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他一个用力塞到自己身后。
然后他用那个瘦长的身板挡在我面前,颤抖着声音说:“洪,洪洪爷,您,您,您高抬贵手,小冰年纪小,他,他知道自己错了……”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错了?而且我也不认为张家涵能代表我说话。
于是我站起来,平静地说:“这里没有区分对错的需要,洪爷觉得呢?”
我稍微用了点诱导,但洪爷只是迟疑了不超过两秒,并没有上勾。他今天来刻意避开我的眼神,对我的戒心比那天晚上重多了。要冷不丁地催眠他,难度很大。
“小冰,你给我闭嘴!”张家涵喝住我,带着哀求对洪爷说,“您,您大人大量,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
我看出他很畏惧洪爷,这种畏惧根深蒂固,将他刚刚稍微积攒起来的自信一扫而光。
张家涵对这个男人的态度是下意识地示弱哀求,这种直觉反应令我明白,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相反,他很习惯如此。
他习惯于怕这个男人。
一个人要畏惧另一个人并不难,绝对的权威,长期的恐吓,直接的暴力,从语言到行为事无巨细地打压。日日夜夜这样折磨下来,即便是彪悍如看守我的雇佣兵也抵挡不住,更何况脆弱的张家涵?
我想起我刚刚遇到张家涵时对他的感觉,他脸上挂着无论对谁都陪着小心的笑容,他流露出的自我厌弃的念头,我莫名其妙地为此而感到遗憾。
我意识到,他的心理建构,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许已经被摧毁。
我还想起在我被关于地下室的日子,如果我不是原冰,如果我不是那场心理拉锯战中的胜者,恐怕今天被制造出,就是一个畏惧胆小,怕光懦弱,没有自我意识的垃圾。
可是谁有权令别人成为垃圾?
我在瞬间不喜欢张家涵挡在我前面替我道歉了。
我用没受伤的手拉开他,他固执地战栗着不动,我不耐地用力将之推开,张家涵被我推了个踉跄,回过头,诧异而惶恐地看着我。
“小冰,你别任性!”他大概是真急了,说话忽然利索起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不知道吗?死孩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给我过来,听到没有!”
他又伸出手想拉我,我避开他,盯着洪爷慢慢地说:“张家涵没有做错什么,不该他道歉,他不该替别人道歉的,或许这么说更准确点,张家涵,他不是生来就该说道歉的话,做求人的事,你听明白了吗?”
洪爷脸色微变,他并没有被我催眠,但他脸上现出挣扎指令的痛苦,然后,他终于抬起头,他的视线带着不甘不愿,牢牢盯在张家涵身上不动。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张家涵,终于淡淡地说:“我也,不是来听他道歉的。”
很好,我点点头,不再理会他,转身自己坐下来,继续掏出我的糖炒栗子啃起来。
张家涵又怕又急,在这样的视线下很快手足无措。此时,洪爷朝身后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走出来,我认得他,正是那天见过叫阿律的,他大声嚷嚷说:“阿Ben,你那什么熊样啊,我告诉你,洪爷今晚上就是路过这,顺便过来看看,怎么说都是宾主一场,看看你,关心一下你又怎么啦?哎我说你躲个屁啊,洪爷肯来你,那是他老人家心肠好,念旧,也是你小子祖坟冒青烟!”
“啊,不,不是来……”张家涵畏缩地退了一步,小声地说,“不是来找小冰麻烦啊……”
“你说什么?”阿律怒气冲冲地责问。
“没,”张家涵嗫嚅说,“那什么,谢谢您了,您,您您要坐会吗?”
洪爷静默着不开口,张家涵在这种静默的压力下逐渐额头冒汗,我微微摇摇头,他大概到死都学不会如何在心理攻防战中占据优势了。
我拿脚尖将多余的小凳子踢了踢,说:“坐。”
洪爷拉拉上衣,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坐下来。
我一直观察他,我知道他此时的内心交战定然精彩万分,我不想打断。我有些感兴趣,一边咬着栗子壳一边看他,一开始洪爷都在微微垂着头,脸色严峻,默不作声,这个样子令张家涵的畏惧更加强烈。过了一会,他拍拍膝盖,慢慢抬起头,眼神已经柔和下来,他仔细地打量张家涵,从头到脚,不放过他衣服上的任何一道皱褶,一直看到张家涵脸色涨红,才不紧不慢开口问:“这些年,你就靠卖这个过日子?”
阿律见张家涵没反应,吼了一声:“问你话呢,哑巴了?”
张家涵吓了一跳,颤声说:“是,是啊。”
洪爷似乎有点笑意,问:“生意怎样?”
“马马虎虎,过得去。”
“多少钱,这种?”他随手拿起一只鞋问。
“八十,不,五十。”
洪爷微微勾起嘴角,问:“到底是八十还是五十。”
张家涵窘迫地垂下头,老老实实说:“那个,拿货是五十,我,我想能卖个八十。”
“这样你赚的很少。”洪爷淡淡地说,“一天你得卖十双以上才行。”
“不,不少了,”张家涵神经质地笑了笑说,“过日子花不了多少钱。”
“我怎么听说,”洪爷拎着那只鞋子,慢悠悠地问,“这边的人都管你叫发财哥?”
张家涵一下涨红了脸,赧颜说:“那个,是街坊邻居开玩笑的。”
“什么意思?”
张家涵低下头,尴尬地说:“是,取笑我穷人命却想发财。”
洪爷放下鞋,轻声说:“我记得,你当年在帝都的收入不算低。而且你没什么嗜好,平时也不爱花钱,那么几年下来,难道你不算发了个小财?”
张家涵惊惶地抬起头,咬着下唇不说话。
“怎么,钱都花了?”洪爷皱起眉,“给袁牧之开那些场子用了?”
“不,不,”张家涵立即摇头,“大头很厉害,他,他才不会用我的钱。”
“最好如此,”洪爷冷冷地说,“要是袁牧之厚脸皮到靠你的卖身钱发家,这种人品,我还真看不上眼。”
张家涵白了脸,微微颤抖着没说话。
“那你的钱用哪去了?”洪爷问,“填在你那些孤儿院出来的弟弟们身上?”
张家涵咬着下唇,坚持着没说话。
洪爷盯了他半天,叹了口气,站起来对阿律说:“走吧。”
阿律和另外两名手下没多说话,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了。张家涵一直到他们走远,才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看我,我瞥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个好不容易剥开壳的栗子。大概我吃东西的样子取悦了他,他这才笑了,过来替我把外套帽子重新戴上,柔声说:“累了吧,咱们今天先回去。”
他伸手把我手上的纸包拿开,说:“这东西吃着香,但很热气,吃多了容易上火。别吃了,乖,回去张哥给你煮宵夜。”
我有些不满,但发现他的手仍然在微微颤抖,于是明白这些话不过是他为了纾缓心里的紧迫感而说,于是我也不开口,静静地坐着等着他缓过劲来。
他转身开始收拾摊子上的鞋,一边收拾一边问我:“吃小馄饨还是吃汤圆?啊?家里好像还有点肉,不然给你做个皮蛋瘦肉粥?”
“这么都不说话?刚刚吓到你了?别怕,哥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无论如何也不会。”他絮絮叨叨地说,“不过你下回别逞强,知道吗?洪爷那些人你不知道,手段狠着呢,帝都那些人哪个不怕他?他们折磨人的法子可多了,我……”
他忽然顿住了,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呆了半响,才勉强笑了笑说:“不提那些,反正你记得下回见到他们有多远躲多远,啊?”
我轻声说:“他们回来了。”
“什么?”
“洪爷那个手下。”我提醒他,“叫什么阿律的。”
张家涵吓得手里的鞋啪一声掉地上,一抬头,果然看到那个阿律越过人群快步走回来,张家涵惊慌地看着他靠近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律,律哥,您,您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什么落东西,你脑子不清了啊,老子他妈的是奉命回来,”他啪的一声丢下来一叠红色纸币,说,“洪爷说了,跟你买十双鞋,给兄弟们换个行头。妈的,要老子们穿这种山寨货出去真是丢死人了,可没办法,谁让洪爷他老人家突发好心了。”
张家涵愣愣地没反应,阿律暴喝一声:“给老子鞋,你聋了啊?”
张家涵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十双鞋,用尼龙绳子扎成两叠递过去,阿律骂骂咧咧地接过,瞥了他一眼,眼光有些古怪地问:“你那什么,境况真过得不好?”
“不,不是,我挺好的……”
“也是,袁少的名头现在多响,你是他拜把子兄长,怎么可能放着你过苦日子,洪爷真是多虑了。”阿律嘀嘀咕咕说,“不过他老人家偶尔心血来潮念个旧什么的,咳,你说你干点别的行不行,摆鞋摊子真是够丢人的……”
第 17 章
洪爷最后遣人来买鞋这件事显然吓到张家涵,他在接下来几天内一直忧心忡忡,眉目深锁,也不敢出去做生意,整天在家里看着堆了半个客厅的鞋子唉声叹气。连给我炖的汤也放多了盐,我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尝第二口。人体过分摄入盐分会导致水分摄入也增多,而过多饮用水,会令血压升高,心脏负荷加重,最终结果是我会无法控制地眩晕发病。
但是张家涵精神恍惚到连我没喝那个汤都不曾发觉,他愁眉苦脸对着窗外发呆,脸上的神色很显然是陷入回忆之中,而且那个回忆定然令人不快。他不是个意志强硬的人,所以他无法抵挡回忆中的哀伤,而这种哀伤会令人上瘾,循环起来造就某种受虐的快感。
我冷眼旁观着,我知道我也在试验自己的耐性,我觉得我对张家涵的关注程度超过其他人,这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它将影响我的正常判断,进而令我的计划推进受阻,所以我命令自己不去插手他的精神状态,虽然我承认,我这么看着一个人在庸人自扰,有点不耐烦,有想把他揪到一旁进行记忆改造的冲动。
可是记忆这种东西,说到底是属于张家涵私人物品,他并不曾离开造就记忆的环境,无论我如何篡改,记忆都终究有被揭穿的一天。
最重要的是,我做这件事,对我个人而言,没任何意义。
他不唠叨我,我就乐意于少吃点莫名其妙的食物。我的手伤情况在逐渐好转,已经不再肿胀,估计再过两天就可以拆开难看的绷带,不用再敷味道古怪的药膏。我闭上眼想我能找到刘慧卿的几条有限线索,这个城市,我已经到了,时间也对,她现在大概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当然不排除她在我的出生证上虚构年龄的可能。但这个时候,她绝对年龄不大,因为出生证上写着我顺产。
开具证明的医生名为刘广富,医院名称为东风妇婴医院,那所医院就在张家涵他们的这所小区上。这两天我利用张家涵这里的老式电脑已经查到医院的确切地址,那只是一所社区小医院,从照片上看,可以判断从医生到设备都不算精良。
我不断想着,一个十九岁的少女选择这样一所小医院生子,这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掩人耳目。她为什么需要掩人耳目,她的出身不允许别人知道她生孩子这件事,那么我是私生子的可能性就很大,这也解释了我为何出生证上父亲一栏为空白。那么她所住的地方就绝对不是这片城乡结合的地区,而该是这座城市相对繁华和文明的区域——如果她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话。
她到底在哪,我的母亲刘慧卿,她在哪?
我从脖子上拉出一件翡翠配件,那是一块从小挂在我脖子上的东西,雕成一把中国古代的锁件形状,我知道这种图形的含义,它有祝福,有定魂,有期望孩子平安成长的意思。多年来我一直摩挲它,它变得越发圆润。为了从这里得到更多的线索,我还专门研究了翡翠,我知道这块玉的材质非常好,无论这个时空还是二十年后,这块玉拿出来都价值不菲,如果它是我的母亲给我的,那还证明,我的母亲出身不低。
她也希望我平安长大是吗?她也,爱我,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要抛下我?对我不闻不问?在我被囚禁,被绝望折磨的漫长岁月中,她为什么不在我身旁?
我的母亲,你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的心脏有瞬间的紧缩,然后又慢慢放开,我对自己施加暗示,这些问题都无关紧要,无关紧要,我出来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我闭上眼,尽量回忆被囚禁前残存的记忆,那个部分也许出于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到今天已经所剩无几,我想不起来我被囚禁前过什么日子,跟什么人一块生活,我是怎么识字,会说两种欧洲语言,我的生活常识从哪来,我想不起来。
但我却零星记得有个年轻女人抱过我,还有个年长女人一遍遍抚摩过我的头顶,我每朝她们笑一次,就会从她们那收获更大的笑声。
她们是谁?是我的血亲吗?
我猛然睁开眼,微微缩了下瞳孔,因为袁牧之的大头赫然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立即皱了眉头,朝后挪了挪,掩鼻说:“离我远点。”
他大概刚刚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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