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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嫡不如养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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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长长的睫羽上还残留些许泪珠,脏兮兮的,却越显可怜。
  见她双目阖着,安安静静的,珍妃越发心生怜惜,玉手轻抚阿容的脸颊,拂过她的眉眼,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眼神有些怔忡,竟发起呆来。
  孩童忘性大,阿容也心宽,哭了一宿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月底是皇上考查各皇子公主功课的日子。众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将太子当作了储君来培养,其余皇子公主只要知书达理、活得通透便够了,考查功课实则是子女团聚的日子。
  阿容是珍妃送过来的,泰和殿里头已经到了好些人,太子一身玄色朝服,想必是下了朝便与父皇一同过来了。阿容眼珠子一转,见谢昀一身白衣立在一旁不言不语,明明是那般风姿俊秀的人物,却叫人一眼望过去便忽视了他。
  皇上笑意更深,“阿容来了。”皇上虽已年近不惑,但瞧着却丝毫不显老,一派风华正茂的模样。他生得高大俊美,笑起来更是哪家的贵公子,而不是积威已久的一代帝王。
  阿容笑嘻嘻地喊了声父皇,便从珍妃的怀里拱出来,哒哒地跑上前去,皇上见她眼里满是孺慕之情,信赖地撞进他怀里,忙张开手将她稳稳接住,假意斥她一声,“阿容这般冒冒失失风风火火,该治治了!”言罢却将阿容抱起来,在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看向珍妃。
  珍妃脸上淡淡的,向皇上行过礼之后一双眼就只落在阿容身上,叮嘱阿容要乖乖的,随后毫不拖沓地走了。
  皇上的眼神有些痴痴的,盯着珍妃婀娜摇曳的背影半晌没有移开。
  待阿容软软唤了他几声,皇上才轻咳了下,转过身来走回龙椅。
  阿容是最后一个到的,有些不好意思,拱了拱皇上的脖颈,声音甜糯,“害得父皇久等了,是阿容不好。”
  皇上拍着阿容的背,笑得爽朗,“无碍,阿容不必自责。”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阿容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皇上都不会责罚,八公主悄悄朝龙椅上瞟了几眼,心里泛酸,暗想着阿容若是哪一天杀人放火了父皇又当如何。
  “今日便从最小的阿容开始吧,倒着来。”皇上点了点阿容的小鼻子,“阿容说好不好?”
  “好是好,但父皇可要口下留情啊,阿容脸皮如纸薄,不愿叫皇兄皇姐们瞧了笑话。”这稚嫩的童言童语叫殿内的人都笑起来。
  阿容眼尖,觉得父皇虽看着开心,笑容却有一丝阴霾,她便攒着劲想让父皇开心些,少想些烦扰之事。
  见她这般招人疼,皇上口上回她,“可是傅大儒说阿容的功课好,耐得住考验!”,实则当真是挑了简单的问,无非是出处,解释,再对上几个对子。
  阿容答得毫不费力,顺溜得很,听得八公主暗暗捏了拳,下一个便是她了,她不能被小九给比下去。
  末了皇上逗阿容,“阿容最喜爱哪个文人?”
  阿容认认真真地转了转眼珠子,“论人,当属傅老师,论文,阿容还是喜爱灵均先生。”
  这灵均先生与阿容算是有一些关系,又似毫无干系,因为他乃是顾皇后的亲弟顾齐光,却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哦?阿容可能倒背《饮者集》?”皇上纯粹是在逗弄阿容,无论阿容说了哪个人,皇上便会挑那人的一部着作,问她可能倒背否。
  可惜阿容听不出来皇上的逗弄,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随即苦了脸,见皇上张嘴要笑她,阿容又急急道,“敢问父皇,倒背有何用处?若是因着倒背而碍了顺记,反倒不好。”
  见阿容肃着小脸,勉力说服他的模样,皇上笑道,“罢了,朕再要说,阿容怕是要跟朕急眼了。小八,你来。”
  八公主名曼吟,兰嫔爱唤她吟吟,每每皇上叫她“小八”的时候,她便不自觉地幻想着皇上哪日也能亲昵地唤她,吟吟。
  她功课勤勉,答题的时候眼神都发着亮,皇上暗暗点了头,纵使没有在这个女儿身上多费心思,总是生不了厌意的。
  阿容和八公主算是开了个好头,但七皇子却是个不爱读书的,一门心思都在琴棋上,若论棋艺,怕是及冠之下无人能敌,皇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因此七皇子答不上来几道题,皇上却并未出言训斥。见阿容乌溜溜的眼睛看过来,七皇子也跟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来。
  与他一母同胞的六公主睨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句“没用”,七皇子习以为常,也不与她争辩。
  “阿舒,你来。”
  六公主上前一步,眉宇间皆是飞扬的自信,因她生得好看,这般傲然的神情丝毫不惹人厌,反添了几分少女的鲜亮活泼。
  六公主与七皇子皆是容妃所出,容妃在珍妃之前算是整个后宫最为受宠之人,现如今就是被珍妃夺了风头,也很有几分体面。容妃比云妃看得开,心思通透,知晓这男人若是变了心,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若还要耍手段,莫说挽回,不惹人厌就该感谢上辈子积了德了。
  因此现在两人的处境也是天差地别。容妃仍是高贵美丽的妃子,云妃却已经在冷宫蹉跎了六年光阴。
  在这宫里头,要么母凭子贵,要么子凭母贵,容妃识趣,两个孩子也伶俐,在宫里头吃得很开,受人尊敬。而谢昀纯纯粹粹是被云妃给牵连了,云妃害得珍妃难产,虽挣扎着生下了九公主,却再难有孕。这梁子算是结大了。因此若是给了云妃母子的体面,便是与珍妃过不去。
  六公主答得没有丝毫差错,面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夺目,瞟了一眼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的五公主,六公主嘴角一挑。
  因为她知道,五公主定然是答不上来的。
  她那么蠢笨懦弱。
  五公主的声音细若蚊蝇。
  皇上心里头有股傲气,觉得自己的孩子都该是人中龙凤,因此对五公主的畏缩模样有些不喜,但她竟全部答上来了,皇上只能点了点头,直接对四皇子提问。
  六公主却面色一冷。
  谢昀看了一眼呆呆傻傻的二皇子,神色莫辨,竟没有注意四皇子那边的情况,待皇上看向他时才若有所觉地回过神来。
  以往的谢昀看不出来什么,现在他却从皇上的眼里多读出来一些东西。皇上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
  想来也是,他在八岁之前也是极受宠的皇子,他天资聪颖,母妃地位也贵重,就是后来母妃犯了错被打入冷宫,皇上也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便彻底厌弃他。
  皇上不过是在讨好珍妃罢了。可这一讨好便是六年,也将他宠爱的儿子冷落了六年。
  谢昀也不太明白,他的父皇对珍妃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会叫父皇心甘情愿以帝王之躯伏低做小。
  皇上明白以谢昀的本事答上来不是难事,却不愿这个地位尴尬的皇子在这种时候出了风头,便挑了几道中规中矩的题,答上来也没有什么稀奇。
  谢昀心神一动,觉得这例行的考查功课好似也不简单,至少他能从中看出帝王的心思。
  皇上扫了二皇子一眼,因着心中烦闷不愿多言,便直接看向太子,“玺儿,朕就不考校你了,朕有些乏了。”言罢直接将一众皇子公主交给了太子,率先离去了。
  皇上确有心事。攻下南燕皇城时,里面的正主却不见了踪影,好似有一条毒蛇潜伏于暗处,伺机予他致命一击。此事一日不解决,他便一日睡不了安稳觉。
  而太子即将及冠,在那之后便要另辟府邸,入主东宫,再要与其他皇子公主相见便会繁琐许多,是该好好珍惜在宫里头的日子了,他面上带着儒雅又温顺的笑意,目送皇上出殿。
  谢昀将视线从二皇子那边收回来,也跟着回道,“恭送父皇。”
  热闹的气氛仿佛一瞬冷却下来,阿容站在殿内,看着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二皇子,心里有些难过。

  ☆、阿容习武

  二皇子谢羌华与太子同为皇后所生,待遇却天差地别,因为太子是嫡长子,且二皇子自十二岁那年发过一场高烧后就变得呆呆傻傻的,心智与小儿无异,生活也不能自理,如今年满十八仍是一副痴儿模样。
  可他到底是有感觉的,父皇觉得他痴傻,考查功课时直接忽视了他,二皇兄应当也是难过的吧……阿容细细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他嘟着嘴,委委屈屈的模样,便思考着该如何安慰他。
  还不待她开口,太子便走过来,纤长有力的手按在二皇子肩上,直视着他的眼,“哥哥知道阿华有努力背书,哥哥抽阿华几个问题好吗?”
  阿容笑起来,看向太子的眼睛亮着星光。
  这兄友弟恭的模样落到谢昀的眼里却叫他觉得有些恍然。是啊,谁又能想到几年之后会是那副光景呢……
  谢昀不太明白老天爷叫他重来一遭的意义是什么,是改变他们的命运,还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些皇子公主虽也敬畏着太子,但到底不比在皇上面前拘谨,太子既然说了可以自行离去,大殿里头便只稀稀落落地留下了几个人。
  六公主挽起五公主的手,笑得灿烂,“五皇姐,一起出去吧?”
  五公主轻颤了下,僵硬着步子被六公主拉走了。
  阿容没注意那边的动静,她正瞧着二皇兄背书呢,二皇子年过十八,瞧着与太子一般高了,生得还要壮实些,嘿嘿笑的时候有些憨憨的,此时正摇头晃脑地背书。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
  二皇子才背了个开头,太子便连忙叫停,面上很是严肃,二皇子一凛,巴巴地看他,太子叮嘱他,“在父皇面前不能背这首,知道吗?”
  二皇子咬着唇,连连点头。
  太子的目光沉沉落在二皇子身后的侍者身上,那侍者立马跪地,抖着身子连连告饶。
  阿容以为这就是主子的过错要奴才背锅了,却听太子缓声道,“阿华天真,却不是谁人都可以教唆的,明白了?”
  若方才皇上没有直接跳过二皇子,而是饶有兴致地问他背了何书,背来听听,恐怕现在已经黑了脸。
  这罪名可不轻,那侍者将脑袋磕得“砰砰”响,哭着喊冤。太子见那侍者额头一片血色,冷声道,“你若不想被治罪,平日里就盯着些,莫叫不轨之人接近了二皇子。”
  二皇子被太子这番举动给吓着了,哭得抽抽噎噎的,侍者将他带回去时仍没有停歇。
  今日这出落到阿容眼里,也就觉得二皇兄瞧着委屈巴巴,叫她想安慰几句,只是正主已经哭着跑了,也就作罢。只是她左右两边的人都想得比她要深些,太子脸色微沉,谢昀面上也有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谢昀正要告辞,却被一只小手给拉住了,小手的主人眨巴着眼睛说,“三哥哥,阿容要学剑!”
  阿容也不知为何,心里头对着学剑一事是念念不忘。正等着三哥哥答应呢,就被太子一把抱起,太子已经面色如常,带了逗弄的意思笑她,“我怎么听说,阿容又被罚了?”
  阿容想起昨晚的事,小身子一抖,无力地靠在太子肩头,唉声叹气,“阿容当真没想到,太子哥哥的名头也不管用了。”
  太子又笑,就连阿容靠着的肩头都在微微颤动,“看来珍妃娘娘不吃这一套,阿容的小聪明要往别处使了。”
  谢昀听说阿容被珍妃责罚一事,小姑娘又是真真切切的后怕,想起前世,便淡淡问了她一句,“如何罚的?”
  太子奇怪地看他一眼,心想这惜字如金的老三如何就有这一问了。谢昀只静静地看着阿容。
  阿容的下巴尖戳在太子肩头,心有余悸地回道,“关屋子里,阿容怕。”
  “只是关屋子里?”
  阿容点点头。
  太子捏着阿容的手笑道,“从没见过珍妃娘娘揍过阿容,最多也就关关禁闭,难怪阿容还这么皮。”
  这话一出,阿容立即鼓起了腮帮子,不服气,“阿容不皮!”
  “那套紫陶茶具谁摔的?”
  阿容身子一缩,立马又回道,“小白!”得,推给猫身上了。
  “小白谁带来的?谁把小白惹得上蹿下跳的?阿容,现在说,阿容皮不皮?”
  这两人差了十多岁,拌起嘴来却互不相让,太子总要将阿容逗得气急败坏才肯罢休,说到后头阿容已经上手将太子的嘴给捂住了,不让他说话。
  而一旁的谢昀总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苗头,既然决定要救她,就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阿容不是要学剑吗?”谢昀从没有诱哄过小孩子,这是头一遭,他也不晓得自己说这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阿容连连点头,随即就要太子放她下来。
  太子在她发髻上狠狠揉了一把,哼笑道,“小没良心的。”
  阿容早已把太子忘到了天边,在她眼里,向来清冷的三哥哥正笑得温柔,仿佛周遭所有的亮光都柔和下来,阿容迷迷瞪瞪地往他那里走。
  阿容身后的秋玉和小舟舟都着急上火了,自家小主子要是再与三皇子来往,娘娘不知会多生气呢!
  谢昀看着太子,话却是冲秋玉和小舟舟说的,“阿容从泰和殿出来后,就一直在太子那里。”
  太子点点头,表示他愿意帮他们隐遮掩,随后看向秋玉两人,“听明白了?现在随你们小主子一同去潜渊殿吧。”
  谢昀带阿容离开后,太子才抬脚回去。
  现在天色尚早,清荷宫的奴才又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谢昀小声叮嘱阿容,“待会儿无论如何,不要出声。”
  阿容点头,却不明白三哥哥要做什么。
  直到下一瞬,阿容才明白,她紧紧抱着谢昀的脖子不肯撒手,一双眼也紧闭着,半晌才睁开,转了转脑袋,四下里望了望,见他们已经到了清荷宫偏房外,惊呼道,“三哥哥,我们‘咻’地一下就进来了?”
  见小丫头眼睛亮得发光,谢昀推开门,回道,“既然说你去了潜渊殿,当然要做得周全些。”
  阿容贴在谢昀的前襟,满面幸福地蹭,“三哥哥好厉害,阿容有种捡到宝的感觉。”这丫头果真不太会说话。谢昀却被她这童言童语给惹得发笑。
  他将阿容放到地上,转身将门关严实了。
  阿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学剑,视线在屋子里来回扫,瞧见了挂在墙上的木剑便要踮着脚去取剑,谢昀走上前,替她将剑拿下来。
  阿容捧着木剑,满眼新奇地打量,随即嘟着嘴问他,“这剑怎么不如昨天三哥哥使的那柄好看?”
  其实昨天也是这把剑,只是阿容私心觉得昨日谢昀将剑使得分花拂柳、如入画境,连带那剑也好看了几分。
  谢昀没作解释,只是将剑重新挂起来,告诉她,“阿容是想学花拳绣腿,还是真本事?”
  阿容响亮地回他,“自然是真本事!”
  “学真本事的第一步不是学剑招,而是将身体的底子练好,阿容有这个耐心吗?能吃得这苦吗?”
  阿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阿容要学真本事。”
  阿容是难产儿,身体底子必定算不得,现在看着虽是活蹦乱跳的,但是于练武一道上一定有亏,谢昀将扎马步的姿势教与了阿容,在她扎马步的当口伸手探她的脉。
  谢昀向来古井无波的面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心中也掀起滔天骇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阿容竟是通脉体。这通脉体,顾名思义,言指通身经脉畅通无阻。这样的天资可以说是百年一遇,常人需要忍受的通经活脉之痛她也不必经受,在习武一途上可以说是事半功倍,天赋异禀。
  她这样的资质,若是从小习武,现在已经小有造诣,而这样的武学奇才,在前世竟没埋没了。无人知晓,这深宫之中,有一个和那名扬天下的雪照公子一般资质的苗子。
  谢昀敛了心神,见阿容已经在细细颤抖,便开口道,“阿容再坚持一会儿,三哥哥陪你说话。”
  阿容点头看他,乌黑溜圆的眼睛水色莹润,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阿容喜欢什么?”
  阿容立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阿容喜欢三哥哥。”她眼里蕴有星芒,双颊白净生光微有红晕,格外玉雪可人。
  这丫头的嘴有时候甜得跟抹了蜜似的,真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办不到的,也不知他前世怀着怎样的心思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因着长辈的恩怨而避之如洪水猛兽。迄今为止,谢昀也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小丫头谁还狠得下心伤害。
  “那阿容讨厌什么?”
  阿容仔细想了想,“一品阁的麻糖齁人得很,阿容不喜欢,还有,六皇姐养的大狗见了阿容总要汪汪大叫。三哥哥呢?”小丫头被分散了心神果真轻松一些。
  “谁要是欺负了阿容,三哥哥就讨厌谁,阿容觉得,三哥哥应该讨厌谁?”谢昀柔着声音与她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阿容。
  阿容转了转眼珠子,笑道,“那三哥哥可要讨厌一个不认识的人了。”这时候的小姑娘脸色有些涨红,说话也不太顺溜了。
  “他叫什么名字?”谢昀以为自己问出了点苗头,这句话的语气便有些不易察觉的急迫。
  阿容张了张口,却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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