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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血-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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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该杀?”
  赵翊见司马煜面色铁青,畅快笑道:“况且,这并非吕复作风,他吕复自恃四世三公,独霸天下四州,号称强兵百万,睥睨天下,向来称我等为阉党之后,更视邓家为草莽,焉会如此?”
  赵翊身子前倾,手肘压在膝盖上,慢慢地教司马煜:“若是我信了这封信函,我会怎么做?我定会暗中调兵南线,可是此时我大军正在北边沿线与吕复对垒,我手中哪里还有兵可以调?”
  司马煜眉头紧锁:“没有”
  “不,我有,我还有一支把守颖都,拱卫天子的龙虎精骑,不可抽兵南调之时,我只得让这只军队南下急袭邓盛,而如此一来,颖都空虚。”
  司马煜恍然大悟:“这难道……难道是天子的阴谋。”又咬牙切齿地道:“这帮人简直太可恨,若无主公一家,他们早就饿死在了洛阳,这帮家伙非但不知恩图报,反倒还处处暗害主公,我立刻就去严查此事!”
  赵翊制止住他,淡淡地道:“不必,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他的眼眸越发狠决,笑意却不减:“这次就遂他心愿。”
  赵翊冷声说:“去,现在便将邓节和她那奴婢幽禁起来,再透些风声给宫里。”
  司马煜道:“臣立刻去办”
  ……
  当日午后,邓节正在小憩,将按例取来的果品赏给了金儿。
  就在此时,忽然一队带甲的府兵闯入,个个提刀带剑,金儿不曾见过这等阵势,登时吓傻了。带头那人邓节见过,正是那日颖都城外接他们的行军司马司马煜。
  司马煜略施一礼,道:“夫人,主公请您同下官走一趟。”
  邓节心中疑云遍布,问道:“将军,这是要将我们带去哪里?”
  司马煜道:“是主公的命令,原谅属下是奉命行事不便多言。”
  邓节只略做叹息,便起身道:“好”理了理衣裙,随司马煜离开了。


第九章 
  司马煜将她们关在了府中的地牢里,四面没有窗子,釜里燃着熊熊烈火,阴冷的湿气顺着毛孔钻进了骨头里,金雁一进去,便抱住了膀子发抖。
  邓节不想是地牢,问道:“将军,我可是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火光下她脸上的颜色更淡了几分。
  司马煜为难地说:“夫人,这是主公的命令,在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邓节听罢心中顿时乱如麻,心道:难道是那赵翊听说了什么对她起了疑,也许是以为她和汉室勾搭在了一起。更或许他知道了她曾经和天子的旧事。
  一时间,她也猜不出来。
  司马煜四处张望了一圈,道:“这牢房阴冷,在下一会儿叫人给夫人送几床厚实的被褥来。”
  邓节道:“有劳将军了”
  ……
  此时赵翊正在听政堂里,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箕踞着坐在软垫上,领口大敞,而他的怀中正坐着一位美貌的妇人,那妇人的身材稍显圆润,肌肤胜雪,红唇如樱桃,脸颊未抹胭脂自带绯红,发髻半散垂至臀后,更显得乌发如墨。
  “大人这些天都未开见妾,可曾想妾”女人娇声道,软嫩的身体向男人紧实的身体递了递。
  赵翊用手里的竹简挑起女人的下巴,眼中带笑:“想了,天下再没你这般知我懂我,能叫人蚀骨销魂的人儿,一日不见,我便思之如狂。”
  女子被哄得开心极了,伸手作势轻打了一下赵翊的竹简,说:“大人你已经几天没来看我,若不是我主动来,恐怕还见不到大人呢。”
  赵翊移了目光,放下竹简,脸上无笑,也不似生气。
  女子却坐不住了,心里一坠:“大人”轻轻唤了唤。
  赵翊只唔了一声。
  “大人您不要不理妾吗”女子委屈极了,眼里闪动泪光,楚楚可怜。
  赵翊眯了眯眼睛,忽而又笑了,拎起她垂落的一缕黑发放在手里玩:“自己来”
  女子的眼睛睁得硕大,不可置信,怯怯地又唤了他一句:“大人”
  “听不懂话吗?”赵翊拉了拉缠在指尖的女子的乌发。
  “妾明白了”女子声音略加颤抖,解开了衣裳,向背后望了一眼,白着脸:“大人,奴婢们都还没退下呢。”
  “麻烦死了”
  女子便不再说什么,窸窸窣窣的将衣服脱了光。每个女人都是不同的,有的像邓节一样纤细,有的像眼前人一样略微丰腴,不一样有不一样的美,也有不一样的快活。
  赵翊仍是箕踞地坐在软垫上,他看着面前女子美艳的脸庞,微羞涩的神情,和轻咬着的发白的下唇,什么也不说。
  女子不解的望着他,眼里情不减。
  赵翊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
  “妾不知”
  赵翊笑道:“喜欢你的声音,你咬着唇不做声,怎么讨我欢心”
  女子便吻着他脸颊,就在女子要吻上他的唇时,他忽然错开了,笑了笑,声音喑哑地说:“除了这里。”
  赵翊不许人吻他的唇,自然他也从不吻任何人。
  司马煜这方关押好了邓节,便去复命,还不等进院子就听见女子的呻·吟声,他立刻就知道了怎么一回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蓦地还舒了口气。
  等了许久里面的声音方才听,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圆润的美艳的妇人款款的走出来。
  司马煜跺了跺发麻的脚转身进去复命了。
  赵翊敞着衣襟听司马煜说完:“你还说什么了?”
  司马煜道:“再就什么都没说,言多必失,怕给主公添麻烦。”
  赵翊冲他笑了笑:“没说好,走,随我再去见见她”说着起来系衣带,见司马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什么话说?”
  司马煜立刻摇头,他心里想劝他们主公多少节制一些,可他跟了赵翊这么多年,清楚他们主公别的毛病没有就好女色,劝了也没用。
  再看赵翊那边已经穿好了衣裳,推门要出去了。
  ……
  地牢里,金儿冷得簌簌发抖。
  邓节看着金儿一张惨白的小脸,思忖了片刻,起身将被褥给她裹上,金儿受宠若惊地道:“夫人”
  邓节漫不经心地道:“披上吧,免得受了寒。”说些自己也披上了厚褥子,对上金雁儿双感激的眼睛,邓节只微笑了笑。
  金儿忍不住又道:“夫人,我们回江东吧。”
  邓节无奈道:“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金儿道:“夫人,那赵翊他对夫人也不好,连周公子一分都不及,如今又被关在地牢,夫人,您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我们还是回江东去吧……”
  只听几声笑,邓节登时脑中嗡嗡作响,再瞧,赵翊正从石梯上走下来,悠悠地说:“怎么,想回江东了?”
  邓节若无其事,淡淡地道:“自小便不曾远离亲人,如今已嫁入府中数月,确实稍感思乡。”
  “好一张利嘴”赵翊走到她面前,指了指缠绕在门上的铁锁,司马煜立刻打开,赵翊笑道:“人说三寸肉舌可破百万之师,你这张嘴虽不知能不能破军,却利的像刀,就不要再藏拙了。”
  邓节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赵翊道:“猜猜,我为何要关你。”
  邓节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是女子的胭脂水粉香:“妾猜不出来。”
  赵翊笑道:“邓节,知情不报也是死罪。”
  邓节抿了抿嘴唇,心中略有挣扎,赵翊却抚过她的耳,手指穿过她的发,将她固在面前,俯在她耳侧低语:“你夫君周蒙的尸身在柴桑,你可想知他的头颅在哪里?”
  邓节喑哑地说:“他的头颅在颖都?”周蒙当年死得异常悲凉,死后更是身首异处,江东父老,闻者莫不为之悲伤落泪。
  赵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邓节闭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睁开,冷静如常:“大人既然已知道我知情不报,想来也全都知道了,又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大人对我也还没有动杀心吧,将我关在这里不过是怕遇着风吹草动,我会去向他们通风报信。”她反过来问他:“大人是要开始着手除去拿着眼中钉了吗?”
  赵翊不置可否,仍是笑看着她。
  邓节震惊道:“大人难道真的要杀天子吗?”
  “有何不可?”
  “大汉国祚连绵四百余年,大人的父亲尚不敢弑君,大人若是如此,会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赵翊毫不在意,笑道:“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要杀我啊”
  邓节只觉一阵寒意,再想那几次同他敦伦,如临深渊。
  邓节稍微踟蹰,又坚定地道:“大人不会杀天子的,杀了天子便授人以柄,天下诸侯会群起而攻之,大人不会那么傻的,所以大人也不会杀我,但大人您将我关起来,就不怕打草惊蛇,让他们戒备吗?”
  至此,赵翊终于朗声大笑,揶揄司马煜道:“文正,你看,我的夫人一点不逊色于你们这些男人,嗅觉敏锐得很呐。”而后他收了笑,凝视着她,片刻后,他淡淡地道:“你这般聪慧,可以我没有先周蒙一步娶你为夫人。”他不欲再与她说什么,转身离开,又停步笑道:“非是打草惊蛇,而是有人想以此暗害于你,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说完便离开了。


第十章 
  正午将过,一中常侍行色匆匆的穿过廊院,左右环顾,只见阳光将墙壁晃得像是镀了层薄光,稍稍定睛,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闪进后门。
  “当真?”蒋姚的声音从密密的珠帘里渗出来,她已是压得极低了。
  “千真万确”中常侍手微微挡嘴:“赵翊已经将邓节关在了地牢里,听闻正在严刑拷打,夜里还经常能听到地牢中传来的哀嚎声。”
  蒋姚顿时打了个冷战,面露难色:“不然还是作罢吧,姐姐她与我无冤无仇……”
  “夫人!”中常侍打断了她:“行大事,最忌优柔寡断,如今赵翊的所有兵马均集在官渡一线,倘若真的能将龙虎精骑引开,那颖都就是我们的了。”
  蒋姚仍是心中惴惴,道:“父亲那边呢?”
  中常侍说:“大人自然是站在夫人一侧的,如此更是增添起兵的胜算,夫人不要再犹豫不决了。”
  蒋姚听此,才下定决心道:“好”
  ……
  邓节被关了有十日了,虽然是关,但吃食用度无一亏待,那日赵翊走后,司马煜便又送来了几床被褥,还有一盆炭火,地牢中的阴冷被驱赶殆尽。
  邓节心中暗暗掐了掐时日,觉得已经过了有十日,此刻外面应快该到了寅时,侍卫刚送来了热水,她便起身清洗。
  一打湿脸,耳边便传来了脚步声,邓节取过帕子擦净脸,方才看清眼前的人:“大人”语气并不惊讶。
  赵翊自从那日离开后便再没来过,邓节一见他便清楚,十日前投下的饵今日终于要钓上大鱼了,那条大鱼或是天子刘昭,或是贵妃蒋姚,又或是别的所谓的汉室忠臣。
  而他此来,表示请她去当看客的,亦是为了敲打警醒她。
  杀鸡儆猴,是他惯用的手段。
  “大人,可有事?”她随心知肚明,却仍然沉声问道。
  “请夫人上早朝”他面带笑容,纵使他已收敛了刀锋,但他的眼中仍然冷冽异常。
  他挥了挥手,奴婢便送上了华丽的衣裙,为她更衣打扮。
  赵翊不急,就随意的坐在这牢房的榻上等她,看着奴婢们为她梳妆。
  奴婢们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便已将邓节打扮完毕,赵翊懒散从榻上起来,随手理了理朝服,笑道:“请吧,夫人”
  邓节随在他身后,方一出牢房,那初生的朝阳便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站在原地目眩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大人,您真要如此做吗?”她的声音平静而又哀凉。
  赵翊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刺目的阳光下他亦轻眯了眯眼睛。
  邓节凝望着他,开口说:“大人,血染朝堂是会留下千古骂名,为千夫所指的,大人,您就不怕吗?”
  赵翊也在看着她,他那双见惯了战场杀戮,朝堂风云的眼睛在没有了笑意时显得格外的冷酷无情。
  他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本是干燥温暖的,但她却觉得犹如蛇一般冰冷,他微带着笑意说:“我是为铲除逆党,匡正朝堂,夫人说,我有何可惧?”
  邓节闭上眼睛,只轻轻叹道:“罢了”
  ……
  另一边,宫墙内则显得各位的压抑,蒋贵妃的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色,即便身着华服也难掩憔悴,她一遍遍的询问:“父亲那边怎么样?”
  中常侍便回答:“夫人放宽心,只待赵翊进京上朝,长水校尉种辑便会立刻包围皇城,只凭司马煜手中的一千禁卫军,赵翊无论如何是活不了的,况且宫中还有您的父亲和三十名死士,您的父亲是车骑将军,赵翊不会是他的对手。”
  蒋贵妃仍觉心中忐忑:“可是这是都没有提前知会陛下,陛下他……”这次行动原本是想等到赵翊离开颖都陈兵官渡时再发动,突然的打乱计划,是蒋贵妃和她父亲两人做的决定。
  蒋贵妃此刻心中不安。
  中常侍打断道:“夫人”叹了口气:“夫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五日前赵翊真的将部分的龙虎精骑抽调南下,另一部分则陈兵颖都城南的许地,只要我们奋力一搏,胜算总会比起先计划的要大,况且那赵翊再老辣,也不过弱冠,又能强过他父亲多少?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中常侍又道:“您是陛下的贵妃,您的腹中是陛下的骨肉,是未来的天子,只要能除去了赵翊,陛下又怎么会同您计较这些呢?况且,如果让陛下知道您利用了那邓氏长女,陛下就算不动怒,心中难道就不会有所芥蒂?”
  他说:“陛下到底是善良宽厚,重情重义的人,夫人您也不想陛下将您视如蛇蝎吧?”
  蒋姚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点头,道:“赵翊此刻人在哪里?可进了宫门?”
  中常侍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说:“恐怕还要三刻过后,他的车架才能驶入宫门。”
  中常侍为蒋贵妃倒了一杯热茶:“夫人喝些水,坐在这里稍等便是,若是城门一关闭,便是种辑将军门成功了,剩下的便是身在太极殿中的赵翊,太极殿中已经部下了三十个功夫好的小黄门,还有老将军他们。”
  蒋贵妃接过茶水,望着泛着层层涟漪的茶汤不做声。
  中常侍说:“就算是失败了,种辑将军们被赵翊抓了去也不会供出夫人,无论受什么严刑拷打都不会,他们是汉室的忠臣,夫人只管放心就是。”
  ……
  马车辘辘行驶,刚才还晴空万里,不知何时却已经乌云密布,层层压来。
  邓节一路上都不曾开口,直到马车驶入宫门,邓节方才推开窗子,狭长的道路两旁是高耸的宫墙,从下面看去黑色的宫墙好似与乌黑色的天连在一起,一股骤然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喘息。
  赵翊说:“将窗子关上,别再望了,兴许哪一面宫墙后早已埋伏了弓。弩手。”
  邓节回头只见他正在翻看一卷竹简,说:“这皇宫上下不早就在你的掌控中?”
  赵翊并不看她:“是,可是仍有我看不到的角落。”他说:“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像你永远猜不到何时会从角落里蹿出一条毒蛇来。”
  邓节说:“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赵翊这才抬眼看她,似是有些惊讶,而后笑道:“我不过肉。体凡胎,是夫人高看我了。”世人都高看他,然而他也是俗人,好女色,好美酒,热衷权势,同时他也怕死,就像这马车,厚厚的车壁不仅仅是隔绝声音供他寻欢作乐翻云覆雨的,更是为了防弓。弩手的暗箭。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太极殿,所有的朝臣以及天子都已在太极殿内,此刻正等候着太尉赵翊上朝。
  而他们年轻的太尉大人此刻正搀扶着他美丽的夫人下马车,俨然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不疾不徐。
  他愿装做好夫君,她也无所谓与他逢场作戏。
  待太尉赵翊扶着他新婚的妻子缓缓迈进太极殿时,所有朝臣都直了眼,大汉开国前后四百余年,什么景象没见过,就在几年前西凉的蒋腾还曾在朝堂上与美姬巫山云雨,将庄严的朝堂搅得淫。秽不堪。
  赵翊虽然时而行为乖张,但还不曾带女人上朝,此刻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连朝堂之上端坐的同样年轻的天子也轻皱了皱眉头,似乎他在不解外还有那么几分不悦。
  最讲礼教的孔子的后人孔勤先开口,似是嘲讽:“太尉大人这是做什么?”
  然而赵翊并没有理会,硬是将他晾晒在了一边。
  赵翊一直扶着她的手走到皇帝面前,对刘昭说:“陛下可否赏赐臣妻软垫?”语气却没有半分请求,更像是在命令。
  刘昭挥了挥手,中常侍便送来一张软垫,邓节于是坐在了赵翊身侧不远处。
  赵翊不向皇帝和群臣解释,只一撩蔽膝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道:“陛下,该上朝了。”于是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隔着十二条密密的冕旒,邓节也能看到刘昭那微微发白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大汉天子的威仪早就已经被这个年轻的太尉踩在脚下,甚至视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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