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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婚夫射杀之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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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一趟河西之行,当日她替老首领诊脉,确实得知他已油尽灯枯,但殿下却要费尽心思为其续命,以全汉羌之好。殿下是有大仁之心的人,能和则和,若非寻衅如伊冒,他不会主动以战止戈。
然而这些皇帝只视而不见。
楚王殿下,为了一场于卫绾看来意义不重的小捷,甘心牺牲上千将士的性命,在陛下这里,值得嘉奖,乃是大功一件,至于太子殿下这里,陛下却不一视同仁了,他无比看重这过程。现在这过程里,石首族的老首领病故,太子便是不可饶恕的。
夏殊则薄唇微敛——约莫是第一次,陛下能直接将原本心照不宣的私密,当着第三人的面戳破。
当着卫绾,他不知是否该将自己的阴私挖出,给她看清楚自己的冷心冷肺。
卫绾的唇瓣被咬得发白,直至近乎沁出血珠来,她去上前了半步,跪在皇帝的龙案前。
“陛下方才道羌人首领,臣媳存有疑义。”
她温顺地俯首。
皇帝凝坐许久,脸色放缓,神色之间略带莫名,“有何疑义,讲来。”
“诺。”卫绾温婉地垂目,唯恐触了皇帝逆鳞般,用极温柔极清澈的嗓音说道,“羌人是没有首领的,只有石首人才有,原本二者并非一脉。”
皇帝隐皱起眉,将眼中隐隐深藏的惊讶拂去,忽又说道:“继续说。”
“诺。羌人有图画文字,能简约记事,而石首人,至今结绳记事,二者之间有世代血仇,本不是同族,但是同源。同居西陲,二者风俗大类相似。羌人喜战,并且善战,石首族人却喜和,有亲汉之意。”
皇帝又继续问道:“谁告诉你的?”话毕他看了一眼立于卫绾身旁,面孔冷淡,犹如木桩子似的太子,心中自明。
卫绾却道:“是河西之行,臣媳自己所见。殿下也曾命幕僚,撰写过《白马艺文志》,其间提及诸多石首礼俗,教化之事,文采斐然,臣媳虽于闺阁之中,亦曾拜读过。”
“殿下在白马日久,为陛下笼络了不少人心,首领更是对我大魏陛下感恩戴德,设巫人祭坛,为陛下祈福。臣媳一介女流,不便介入朝政,但总想忧殿下之所忧,他为了联合两族之好,沥胆披肝,费尽心血,臣媳实在无法看在眼中,不对陛下禀明,以免陛下心生误会。”
皇帝的神色更缓和了,“依你之见,太子功过相抵?”
见皇帝松了口,卫绾又退步了,“臣媳不敢置喙陛下决定,只是想将目中所见,心中所想,告知陛下,殿下废了不少心力,才换得如今这副局面。羌人与匈奴终归不同,侵略的能力与野心都大有不足,这点身为魏人都明白的,陛下耳聪目明,更是心知,这才让太子代为绥抚。”
皇帝轻轻一笑,未曾想这卫氏庶女却还聪慧。
见太子仍如一根木桩直愣愣杵在原处,虽心中有气,却也能忍住不发了。
“如此,朕再遣太子入河西一趟。”
皇帝抬手,让卫绾起身,卫绾依言,傍着夏殊则而立。
皇帝说道:“你一道去吧,替朕看着太子,北境军粮之事,从今之后,只过于朕的手。”
夏殊则仿佛不曾听见陛下说了什么,目光只凝在卫绾身上,若有触动,露出隐隐的困惑。
交代完这一切之后,皇帝便要赶人出去了。
待太子由卫绾拽着,缓缓地迈出门之后,皇帝倚着龙纹椅背,眉心,却慢慢地攒了起,面孔露出烦躁和焦虑来。
太子自幼聪慧已极,不会装傻,他既然作不知,那兴许是真不知。他素来不与楚王为伍,因粮草之事关乎战局,不可让匈奴人知道,楚王连发的密信,都是加了红封的,罕少人知悉。皇帝让这信过太子之手,也是想试探太子态度,没想到他竟不知。
难不成中间有人捣鬼……皇帝抬手揉了揉额头。
自己过于急躁地便要发落嫡子,想必,太子心中又蒙上了严霜,日后对他和楚王,只能一日复一日地警惕与防备。
迈出广明宫书房之中,卫绾重重地松了口气,只是殿下仍然面容不展。
他素来是如水静流深的,不泄露心思于人前,卫绾以往觉得畏惧,如今却已不自觉多了一缕疼惜之意。
她低声道:“殿下,阿绾对不起你。”
她说着说着,忽然感到无比的委屈,这种委屈却不是为了自己,卫绾拿手捂住了眼睛,指缝之中却早已隐隐濡湿。
夏殊则已停了下来,伸掌将卫绾拢入怀中,慢慢地说道:“你怎么对不起孤?”语调微扬。
卫绾委屈不已,索性扑入殿下怀里,将泪水都不遗余力地擦在他的胸口,嗓音又低又哑,故意要忍着哽咽,却没忍住:“我不该强出头,反让陛下发落你去河西了,是我不好。”
等来的却不是殿下的苛责,而是他的手掌轻柔地挑过她的鬓发,暖暖的,有令人醺然的酒意般,卫绾身子发软了。
他道:“比起人心难测的洛阳城,你怎知,孤不是更喜河西?”
卫绾微微怔住,她抬起头,哑口望着面前难得笑了的男子,顿了许久,不合时宜地咬唇道:“殿下你竟笑我。”
夏殊则又揉了揉她的柔鬓,将她湿漉漉的眼角,以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抚过,揩拭去泪痕,卫绾的视野顿时清明,这才猛然发觉自己与殿下在深宫之中,当着往来宫人搂抱,也不知教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她也笑了,擦干净了自己眼泪,“是我愚昧了,殿下胸怀如海,一言九鼎,岂会真的与阿绾置气,要发落阿绾。”
夏殊则道:“还怕孤么?”
卫绾摇了摇头,“比起殿下,阿绾更怕的是陛下呢。”
夏殊则颔首,牵着她的手往寝宫里走去。
韫玉与怀珠得知殿下不久之后又要与太子妃出趟院门,得讯之后便已开始利落地打点,收拾行囊。
其间陛下又传殿下去了一趟,不知说了什么,卫绾独自于屋中待着。
沐浴之后,她只着一身雪白的绸缎亵衣,蜷着双腿,也未扯开棉褥,便在榻上待着,怔怔地出着神。
忽然之间,她皱眉望向了镜台角落兀自蹲着的那口大箱子,那是月娘收拾的,除了卫绾之外,没有人动过,但上次卫绾险些被常百草撞破之后,便没有再开启过了。
此时,那黑箱静静地隐没于黑暗之中,但并不因此,卫绾便瞧不出,它被人打开过。
卫绾胸口撞得急促不停,她飞快地趿拉着木屐走去,将箱子打开。果然。她屏住了口气,只见里头的图卷书本,都似被人打开过。
卫绾忽然想,除了常百草,恐怕无人注意到东宫偌大寝殿的一隅里,这口不起眼的大黑箱。
她又想到,前夜里常百草与卫不疑,当着自己的面儿亲昵地赠送香囊一物,大惊之后,明白过来,原来小草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意中之人了?可真是好大的胆儿啊,她想的人竟然是自己兄长。
卫绾自觉洞悉了三哥与侍女的好事,虽然私物被翻,却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无其事地阖上了木箱,好让那做贼心虚来不及将东西摆回原位的丫头知晓,她早已发现了,她最好是主动来自己跟前陈情,或有得她一臂之助的机会。
她爬上床榻,又稍等了些时辰,殿下便回来了。
卫绾望着他,指了指被堆放在侧的衣物行李,说道:“殿下,我都置备好了,咱们几时能出发?”
夏殊则走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卫绾掌心冰凉,让他顷刻之间蹙了眉。
“孤已同陛下请命,河西迢迢,你不必去了。”
卫绾倏地圆了杏眸。
夏殊则垂了目光。
“你嫁与孤,于宫中战战兢兢,本已……使孤不安,孤实不愿你再同孤一道前往河西受苦了。”
“何况此行,石首首领故去,孤以为他是被人谋害,恐怕伊冒趁机生事。如今河西生乱,不如先前平静。先前孤应许保护你,却仍是教你受惊了,此行危机重重,实有诸多不便。”
卫绾至今都还记着,殿下那临危时下意识护在她身前的手臂。
从那一刻开始,在她心中殿下便已有些不同了。
卫绾抓住了他的胳膊,“殿下嫌我是累赘么?”
“没有。”
见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肯松开,夏殊则心中一暖,只是担忧她的安危,“听话。”
卫绾不知为何,丝毫都不怵了,主动朝殿下抱了过去。暖暖的、柔软的胸脯紧贴着男人的胸膛,仿若无力的双臂搂着男人的腰背,这样的触感,让夏殊则又微微心惊,几乎难以置信。
卫绾又道:“殿下,你让我留下来,才是真将我置于险境……宫中太后与薛夫人个个瞧我不顺,也没甚么为我说话的人,殿下将我安置于虎狼窝中,真的便会心安么?同理,殿下一人在外,无人照料起居,阿绾也会担忧的啊。”
夏殊则的手轻轻地贴着卫绾的后脑勺,他蹙起了眉,片刻之后,感觉到掌中温软娇颤的肌肤,犹如丝绸般滑腻,她微微垂着螓首,绿鬓似云,香雾如兰,乌发之间隐隐露出一截雪颈。他忽然想到,确实,如一意孤行,接下来恐怕数月之内,都无法再有这样的温香软玉,如眼下这般紧紧地依傍着自己了。
被她所需要着,其实他已满足。
夏殊则搂住了卫绾,英朗的面孔便贴着的耳后肌肤,随着低沉的嗓音流出,卫绾只觉得脖子后那片肌肤如毛发瘙痒般,令人难以自持,他道:“阿绾,会真心担忧孤?”
“会的。”卫绾咬唇道,“阿绾已将殿下视若夫君了。”
“好。”
男人声音粗哑,有些微怔忡,也有满足和快慰。
他抬手,在卫绾的脸颊上轻轻抚了抚,吻了下来。
卫绾为了换来男人点头的机会,自是积极回应,拿出浑身解数,伺候她的殿下。
殿下看她的眼神渐渐变了,卫绾满足地伸出了小舌,与他唇齿交缠。殿下的手掌便压着她已不知不觉渐渐松开的绸裤,卫绾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只可惜到了关键处,殿下的身体在无边的沉沦之中,如梦初醒一般地僵住了,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唐突佳人般的懊恼,跟着便穿上了木屐,匆匆走进了内室,甚至没有等到卫绾给一个羞怒的眼神。
卫绾的衣衫尽解,浑身肌肤都露于外大半了,若有一面铜镜在侧,她便能看清自己有多妩媚撩人,而殿下竟还要做柳下惠。太不解风情了。卫绾恼得咬住了锦被,尖锐的小牙几乎要将东宫名贵华丽的蚕丝锦被咬破。
羞怒了半晌,听着里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镜台边的大黑箱子上,唇肉被咬得死死的。恐怕不知道的,还以为害怕敦伦的不是她,而是他了。她想。害怕归害怕,自己引诱至此地步了,还是被接二连三的拒绝,仿佛被嫌弃如敝屣,卫绾岂能不恼。
她烦闷地拉上了大红海棠锦被,头背过了去睡了,发誓再也不肯理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木有更新,勿等哈~
大家放心,绾绾很快会把夏夏吃掉的,她早就不知不觉地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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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时已深秋; 落叶与都城之内俯拾皆是,卫皎阁楼尽处; 临着西院的那一株芭蕉; 忽又枯死了。
卫皎所住的闺阁; 于东院偏西; 微妙地介于薛淑慎与卫绾之间; 与住处同样微妙而尴尬存在着; 便是卫皎与二人之间的立场。眼看那被卫绾精心照料的芭蕉枯死; 卫皎的心头这几日也蒙上了阴翳; 生出不太妙的预感。
薛淑慎终于得来了蜀郡萧氏的回音,大喜,只是不知为何,许是她办事高调,洛阳人多嘴杂; 这桩婚事; 尚未板上钉钉; 便已彻底宣扬了出去。
此时太子殿下携卫绾才离开洛阳不过四日,人言可畏的都城之中; 忽传遍了卫家与萧家这门亲事。
尽管如此; 薛氏依旧没觉出半分不对,依旧每日笑语盈盈,坚持与蜀中林老夫人书信往来。
但她的笑容在脸上挂了不到半月; 洛阳城中,关于卫、萧两家婚事的传闻; 却彻底地变了。
那原本,被卫邕和薛氏合力压下去的流言,不知哪处闸门外泄,跟着犹如洪水般汹涌而出,不出一日,卫皎婚前失贞的消息便传遍了洛阳。
原本卫皎和离在家,因诸人都想到那崔九公子纳姬抬妾,对卫皎说起来时总不免有几分同情,这样的流言一放出来,薛淑慎知道,卫皎的名声是彻底地完了。
当他从下人的嘴里听出,卫皎的名声已败坏到了何种地步,几乎使人道路以目之时,薛淑慎彻底瘫倒了回去。
晕厥半日,苏醒时,她发觉自己躺在卫邕的怀中,脑门上敷着一块冷帕子,薛淑慎一把将帕子扯落,哭天抹泪儿地嚎啕失声:“卫邕!这可如何是好!好容易,我好容易为阿皎物色了好人家,怎么竟没有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卫邕心疼,将夫人按在怀中,以免她此时激愤羞怒之下发狂。
薛淑慎嚎啕半晌,忽然又顿住,面孔阴凉:“这、这必是卫绾那小贱人!她嫁了太子,离了洛阳,也不能咱们的阿皎好过!”
卫邕皱起了眉,手臂恍然僵住了。
“夫人,你岂可胡言乱语,构陷阿绾?”
“你还护着她。”薛淑慎哭天抢地,如不欲苟活,一把将卫邕推开,撒泼道:“此事本来知晓的人便不多!咱们卫家,谁有胆子敢放话出去?除了一朝攀龙附凤的卫绾,谁有胆子和立场要做这种缺德伤化事!”
卫邕语滞,也难以回答薛淑慎这话。
他愣住不言,薛淑慎凄哀地将脸埋入了腿间,“这卫绾,存心不能让我和阿皎好过。我也就罢了,可阿皎自幼待她不薄,皇宫里赏赐来的宫花绸缎,她哪一回没有给卫绾送去过,便是我们入宫为薛夫人贺寿,她也定要捎上卫绾……阿皎心思纯良,不善与人争……”
卫邕叹了口气,“夫人你在这儿长哭短叹,也是无用,我看那林老夫人未必就是俗人一个,她又没见过阿皎,不一定便为了流言坏了这桩姻缘美事。当务之急,先稳住阿皎,以免她觉着羞愧,便要……”
这确是大事,薛淑慎茫然之后悚然一惊,便飞快地俯身拾来了鞋履,朝卫皎所在的阁楼走去。
卫皎的寝屋房门紧锁,薛淑慎试着一瞧,里头无人应答,她感到心慌,手掌攀上了门框,照着薄薄一层纸窗,依稀见临着阁楼扶栏边的影子,心慌成了惊恐,薛淑慎厉声道:“卫皎,给母亲开门!”
这当口,她唯恐这不争气的女儿做了傻事,使劲地拍着门,对身侧的聂氏、张氏怒吼:“做甚么干看着,给我拍门!”
两个婆子忙上前为主母搭把手,薛淑慎身体战栗,喝道:“快、快传人去,护住那头,不许二姑娘轻生!快去!”
透过窗户纸,卫皎已慢慢回转身来,这些时日,她鲜少在家中庭院露面,食欲不振,人清减了不少,薛淑慎忙着与林老夫人往来回信,竟忘了关怀女儿,这时一见,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立时眼眶都红透了。
卫邕便在阁楼底下朝上张望着,神色焦灼。
卫皎迟疑了下,望向了薛淑慎,“母亲,当初我不愿再嫁,正是因为不想闹出丑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崔家眼下当家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如我高嫁,他们必定眼红不顺。母亲要为我促成婚事,固然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人是不肯放过我的。”
这时薛淑慎稍稍冷静,方才恍如初醒,她竟忘了还有那小肚鸡肠的崔家。
那崔九郎与卫皎和离了,也是不能放任她嫁得如意郎的。否则,这不是公然掌掴了崔适?
薛淑慎拿出卫邕的话来:“你父亲方才也说了,那林老夫人见多识广,未必是庸俗之人,她许不计较。”
卫皎沉默了半晌,又道:“母亲,你明知,没有人会不计较这样的事的。”
在洛阳如今的风化之下,女子和离再嫁,天经地义,但若是婚前失贞,那便是不知礼义廉耻,要受尽唾骂的。如今不少农庄田舍里头,若出了这样的传闻,那闹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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