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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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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猛看向她,毫不为她脸上所显露的哀痛而感到触动:“不用作出那副伤心的样子来,孤恨透了你,欲杀之而后快,而你,也可光明正大地来恨孤。”
邓弥颤声道:“邓猛,你是我的亲姐姐……”
“那又怎样?”邓猛像听见了笑话一般,娇声笑了起来,“孤只记得自己有兄长和姐姐,从不记得有什么亲弟弟,你不过是在孤入宫成为贵人之后,跑出来分享荣华富贵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罢了!”
邓弥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你说我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难道不是吗?在孤成为陛下的宠妃之前,孤可曾见过你?你从小到大,可曾帮过孤一星半点的忙?”
“可是我在十岁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兄长和姐姐!”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只知道,你的爵位和享受,全是拜我所赐!”
邓弥大声质问:“所以你不愿意,要我还给你是吗?”
“可笑!”邓猛眼角浮现狠厉之色,“谁在乎你的爵位和荣华富贵?孤要来有何用!”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找人来杀我!”
邓弥盯着她,不由讥笑:“邓弥,你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人世一场,不能以自己的真面貌而活,如今甚至引得自己的亲姐姐买凶相杀。
这十七年来,仿佛是虚梦一场,失望透顶,失败至极,再混沌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邓弥灰心绝望,沉静堕下泪来,“我也不想知道。既然你不喜欢我,要杀我,此刻我就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你动手好了。”
邓猛紧盯着她,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任何话。
邓弥跪下,低头,眼泪一颗颗落在衣袍上,小声哽咽说:“请你做得利落些,留我体面,也好叫阿娘……看见了少几分心疼。”
邓猛神色变了:“你拿母亲来压我?”
“不,这只是我的遗言。”
“邓弥,你还教人讨厌的一个地方,就是喜欢自作聪明!”
邓猛大受刺激,奔去取了尖利的匕首来。
邓弥看着她的亲姐姐凶相毕露地朝她扑过来,她引颈而待,闭上了双眼。
“可恨十二夜收了我无数钱财,却还要我亲自费此一番周折!邓弥,你真是该死!”
——“邓猛!”
殿门被突然打开的同时,邓弥听到了昆阳君苍苍而惊骇的喊叫。
匕首落在地上,可还是有剧痛传进了心里。
邓弥睁看眼,满面泪痕,慢慢地回转头。
昆阳君踉跄,颤抖的手指着邓猛:“你!你简直……”
邓猛惊得魂飞魄散,面目俱白:“母亲?!”
昆阳君扑上前,按住了邓弥脖颈上流血不止的伤口,一瞬间老泪纵横:“阿弥,我的儿啊!”
邓弥呆呆望着她:“阿娘……”
“走,咱们走。”
“母亲,我——”
“邓猛,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母亲你听我说!”
邓皇后与昆阳君拉扯了好一番。
所有的事,都像是做梦似的,真真假假,令人头昏目眩。
邓弥后来只是知道,她的母亲,倒在了地上。
邓皇后瞪大眼,惊惧立在一旁。
短暂的死寂后,长秋宫中,陡然传出了一声痛彻的嘶喊——
“阿娘!”
第四十六章 母逝
昆阳君睡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
太医说,情况很坏,劝尽早准备后事。
邓弥不相信,她守在榻前,守了一天又一天,眼泪流干,双目哭得红肿。
第三天深夜,昆阳君醒了。
“阿娘!”邓弥握紧了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干涩的眼中又连绵淌下泪,“阿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吓死我了……”
昆阳君张嘴长叹,幽声说:“方才在梦里,见到了你爹爹,他说要接我走……阿弥啊,为娘可能不久于人世了。”
邓弥拼命摇头:“不会,不会的!阿娘会长命百岁!阿娘说过,要好好管教阿弥的,阿弥什么都不会,离开阿娘就活不下去了……”
昆阳君艰难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孩子,爹娘始终是要和孩子分别的。”
“我不管,我不要和阿娘分开!”
“我活得够久了。”
邓弥哭得像个泪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昆阳君看看周围,是昆阳君府,是她的房间。
屋里点着灯,昏昏暗暗,是夜里。
夜里好,夜里清静,可以背着旁人,说一些母女俩才懂的话。
昆阳君说:“我睡着的时候,都听见了,很好啊,你没有告诉陛下,这都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姐姐做的。”
邓弥的眼泪止不住地涌落。
“邓猛当时一定非常害怕,而你谎称是宫中混入了刺客,你救了她,她会感激你的。”
邓弥清楚得很,那个要害她的人,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啊。
骨肉相残,是这世上最可悲的事之一。
除了撒谎隐瞒,邓弥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阿娘最近想了很多,始终不知这近二十年来坚持的东西到底是对是错。”昆阳君轻轻抚着邓弥的鬓发,笑着温声地说,“或许,窦景宁说得是对的,我太自私了……”
邓弥的心跳短暂地停住了:“窦……窦景宁?”
“是的,他一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阿娘,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昆阳君说,“窦公子很好,你能认识他,是老天爷赐给你的福气。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渭阳侯’这层身份,窦公子又肯带你走,你就随他去罢。”
做母亲的,竟让心爱的女儿随他人远走,这是诀别的话。
邓弥心肝如摧,扑在昆阳君身上紧紧抱住了她:“别说了,别说了!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阿娘身边!”
百岁的父母伴不了百岁的儿女。
昆阳君早就想过有这一天,到了现在,她深知大限将至,纵有再多不舍和遗憾,也不得不抛下她的女儿和孙儿们了。
“我的儿……”
邓弥听这一声沉沉叹息,哭得更厉害了。
“我对你,现下只有一个寄托,不求你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亦不求你名入邓氏族谱,只要好好活,你好好地活着,我就能含笑于九泉之下了。”
昆阳君轻轻拍她的背:“为娘时间不多了,去……快去将皇后请来,我还有话,要对她说。”
昆阳君执意要在今夜见到邓猛。
此时宫门已关,邓弥不敢耽搁,更顾不上是否符合规制,急忙派人传信入宫。
一个时辰后,皇后匆匆赶来。
昆阳君屏退众人,只留了皇后一人在榻前。
“为什么?”
邓猛垂首跪于榻前,咬唇不言。
昆阳君懊恨捶胸:“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你是我的女儿,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我的?你愿意让我带着不甘心走,死了都不肯合眼吗?”
邓猛头垂得更低,颤声开口:“是因为……刘志喜欢邓弥。”
“不可能!”昆阳君惊悚,颜色顿变,断声道,“这绝不可能!”
“母亲,我是他的枕边人,他心里想什么,我不会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邓猛委屈,垂泪哭诉,“刘志和张让,从一开始就不清不楚,他表面厌恶那个阉人,实则极为倚赖他!我知道他心里是喜欢男人的,他也是喜欢邓弥的,我全知道!”
昆阳君不肯相信:“你在胡说!”
邓猛泣不成声地抓紧了她的手:“母亲……母亲,我没有胡说,刘志对邓弥的喜欢,已然超越了他对任何一个女人的宠爱,包括我这个皇后在内!这些年,他选的宫人越来越多,最宠爱的几个无一不是眼角眉梢像着邓弥的,一开始我哪里会在意这些?可他如今愈发过分了,成千成千地往宫里纳人,就为了挑几个神似、形似的,我不瞎,那些女人在我眼前晃得多了,我能看不出来吗?我始终觉得不对,仔仔细细地想,大概从他头一次见到邓弥,永寿元年邓弥刚回来那会儿,他就动了心思了!”
昆阳君目光呆滞,神色惨然:“不会,不会的,那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母亲,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我说的话!”邓猛痛哭愈剧,“他连自己最心爱的白玉龙璧和夜明珠都不吝赏赐给邓弥,那两件东西,我求了多少次都求不来,但他随随便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赏给邓弥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过分的赏赐,还有、还有那些女人!这通通都是刘志喜欢你那宝贝幼子的证据!正是因为心中格外看重,才屡屡许以最好的东西,也正因为真心爱悦,才小心翼翼地旁观舍不得染指!”
昆阳君嘴唇颤抖。
“母亲,我也是你的孩儿,你会一样爱我,你会理解我的是不是?”
“我……”
“失去陛下的宠爱,我就什么也不是了,我会落到梁女莹那样的地步,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失宠,我不想被关在冷宫里!”
昆阳君呆呆望着邓猛哀哭的脸,目光渐渐涣散开,她喃喃低语道:“他已经要走我一个女儿了……”
最小的女儿,她带她回来,虽是报以极大的期许,却从来没想过要让她也入宫。
深宫的妇人们,为争宠争爱而活,说到底是一群可悲可怜的女人。
昆阳君已经眼睁睁看着她的一个女儿走进了那座华丽的牢笼,一世不得挣脱,她不会再让另一个女儿走进去,何况,邓弥的身份……
邓猛听不懂母亲自语的深意。
“我想只要他看不见那张脸就好了!看不见,就会慢慢忘记,忘记了,他就不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去爱别人了,所以我……所以我才去设局,杀邓弥,我也心痛,但是我不得不那样做……”
“住口!”
恐惧失宠、恐惧郁郁而终的心绪将邓猛整个儿包裹住了,她变得癫狂和语无伦次,她赤红着眼向她的母亲哭哭笑笑:“留着邓弥,我的日子就过不好了,他要么入宫,要么不入宫,哪种结果都是对我不利的!他入宫,他姿容软媚,甚至美过很多女人,只要他愿意,陛下会非常宠爱他……陛下会忘记后宫里的女人,包括我,包括我在内!很快,我会人老珠黄,其他人也都会嘲笑我,说皇后的弟弟竟然是娈臣……不入宫,只要时时能看见那张脸,他就会不断地去找替代品,如果有一天叫他找着了一个和邓弥长相非常相像的女人,我怎么办?我这个皇后是怎么来的?是因为他那时最喜欢我,万一他不喜欢我了,我就会是第二个梁女莹,我不要,我不要失去皇后之位!我母仪天下,我才是大汉最尊贵的女人……”
昆阳君气血翻腾,她忿然扬手,使尽全身力气,狠狠打了邓猛一巴掌:“荒谬至极!”
喉间涌起腥甜,强忍不住,昆阳君“哇”地一声,生生呕了一大口血。
邓猛似乎是被那一巴掌打醒了,她从昏蒙中醒过神来,看见她的母亲要从榻上栽下来,她慌张迎上去扶住了她。
一夕似老迈了几十岁的昆阳君,此时更如风中残烛。
邓猛终于心慌悔恨了起来:“母亲……母亲,阿猛错了,是阿猛做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了……”
“别再,害阿弥了……”
“不会,不会了!”
昆阳君双目微瞑,气若游丝:“血浓于水,你们是,同气连枝的亲……”
邓猛掩面哀咽:“我知道,我知道了……”
“母亲!”
风尘满面的邓阳携子从门外深沉的夜色里扑进来。
邓阳不预想会有如此变故,她只是带着孩子去已逝夫婿的故里探亲,才离开数日,这正月的喜气还浓,她还等着带孩子回娘家吃团圆饭,怎知突然就传来了噩耗。
邓阳不管不顾闯进了内室,守在外面的人也都急忙跟进来了。
“阿阳……”
“女儿在这里!女儿在这里!”
昆阳君握住了邓阳的手,她又抬眼在其他人中寻找:“弥……阿弥?”
邓弥擦了眼泪,急忙跪上前握住母亲的手:“阿娘,我在这儿。”
“好,好……”昆阳君费力地将三个女儿的手交叠在一起,牢牢握紧,“你们,都是为娘怀胎十月生的孩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在说这话的时候,昆阳君刻意看了邓猛很久,并且盯着她意味深长继续说道,“有娘家人,就有底气,我走之后,你们三人,定要齐心……”
歇了半口气,又另向邓弥叮嘱:“至亲姐妹……皇后不容易,你需谨记,多多扶持维护……”
邓弥含泪点头。
“外祖母——”
昆阳君看着哭声软糯的半大孩子,想安慰他一声“别哭”,张张嘴,却喉头哽住,发不出声音了。
气息越来越弱,那双浑浊的眼,似要全部合上了。
邓康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挽留不住的悲绝,他哭着跪在榻前,像小表弟邴显一样握紧了昆阳君慢慢松开的手:“祖母,孙儿也在这里!”
好啊,好啊,三世同堂……
知足里又浮起了几丝牵挂,昆阳君的手紧了紧,断断续续说了最后几个字:“好好……活……聪……明……地……活……”
榻上的人彻底没有气息了。
收紧的手重新松开了——
“母亲!”
“祖母!”
……
第四十七章 杨馥
空了。
一整座偌大的昆阳君府,忽然就变成空空荡荡的了。
——阿娘在哪里啊?
——她无声无息,睡在了北邙山的泥土底下。
邓弥曾骗自己说,阿娘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而编织的谎言,永远不敢提归期。
在第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后,邓弥终于清楚意识到,她的阿娘,是死了。
死,是永远不在了的意思。
不会再有相见的那一天,不会……
昆阳君风光大葬后,邓弥闭门不出整整十日。
十日间,她体会到了泪尽的滋味。
“好好活,聪明地活。”
昆阳君离世前的最后一句遗言,支撑着邓弥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绝望的一段时日。
母亲撒手人寰之时,会是记忆里最寒彻的一个深夜,呼号悲哭无济于事,而脚下的路还长,母亲是希望她走下去的……
那一天夜里,邓弥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的年岁还小,刚离开西莲寺后的居所,扑入万千繁华的世界的时间不长,在那个逼仄令人气闷的梁府,星月的光辉从窗格子里洒进来,洒在阿娘深色的衣裙上——“你不能选择是否来到这世上,但既然已经被生下来,就应该聪明地活下去。”——阿娘望着她,目光慈和,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邓弥欣喜于再次近在咫尺地见到了阿娘,可是她猛地又想到,阿娘已经去世了。
身上霎时一冷,邓弥从梦魇中醒过来。
那的确是阿娘曾经说过的话……
阿娘还说,或许她当时不能懂,但以后会慢慢懂。
无论如何,活着……一定要,活下去!
邓弥很想看看外面,看看月光或是朝霞,看看这世间的颜色和样子。
拉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阶上坐着的一个人。
“阿弥?”
那人飞快站了起来,语气里透着几丝惊喜,修长的身影,裹在一袭银灰色的斗篷下。
邓弥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忽而怔忡了片刻:“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些天,我、邓康、杨洋,我们都在这里,在这门外守着你。”
“你们……”
邓弥眼底霎时变得红热,喉中如堵棉团,再也不得言语出半字。
窦景宁站在阶上,和她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默了一会儿,轻轻探问道:“阿弥,你还好吗?”
邓弥抿紧唇角,别过脸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翻涌升腾的酸楚心绪。
想起自己好久未曾认真梳洗打扮了,此刻的样子定然狼狈惨淡,邓弥不免立时感到羞赧,她理理散乱垂落的鬓发,带着颤声哽咽道:“抱歉,让你瞧见我这副……狼狈难看的样子了。”
窦景宁望着她,温然一笑,摇头道:“不会,你从来都很好看。”
邓弥指掠青丝,神情微微顿住。
幸得此时夜色幽幽,天光未明,昆阳君府众人耽于沉睡,四下无旁杂人等走动。
——大概亦是阿娘在天之灵保佑着,没让别人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吧。
邓弥想起府中办丧事的时候,窦景宁始终都在,吊丧的人源源不绝地跨进昆阳君府,她疲于应看,但每每回头,总能看见他一身素衣立在檐下。
柔肠百转,暖意在心头慢慢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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