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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他做的是还不够？他的用心、情意一点都不比顾君延少，可为什么偏偏那么不公平？
许冠一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想了整整一夜，最后他终于想明白了，其实答案他早就明白了，是他的位置还不够高，是他手中的权利还不够大，所以他才输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那张温润疏朗的面容上，毫无表情，只有眼中冰冷的情绪。
和许冠一一样不满意苏云来和顾君延婚事的人还有很多，但是不管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表面上都是一副祝福的姿态，毕竟没人敢不给皇帝的面子。
不过有一个人敢。
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一大早就闯进了宫，当时李晟正在吃早饭，昨日李晟没去云娉婷的宫里，今日他特意亲自做了两道点心来陪李晟用早饭。
“皇兄！你不能为君延赐婚！”舞阳公主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大嚷着叫道。
李晟父母早逝，只有舞阳公主一个同胞妹妹，舞阳公主的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如今李晟当了皇帝，再没旁人压制，舞阳公主也不需向往常那样压抑性情，再加上身边的人有意捧着她，所以她的性格越发的嚣张了起来，颇有些顾君延的影子。
今日舞阳公主却踢到了铁板，李晟正为此事心烦，舞阳公主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连他这个皇帝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舞阳居然跟他说不能？
李晟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胡闹！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更何况，君延与国有功，这本就是他应得的，岂容你胡闹？”
云娉婷看着李晟似乎真的生气了，急忙给舞阳公主使了个眼色，软声说道：“公主莫急，陛下这也是没有法子，少将军亲自请求赐婚，陛下还能不答应吗？公主应该体谅陛下才是。”
“我不管！君延不能娶别人！”舞阳公主说着，眼睛就红了，“舅舅，舅舅以前说过，要把我许给他的！”
一个姑娘，尤其还是一位公主，这么直言要嫁给男子，实在是有失体统。
李晟突然就想到了安宁郡主，以前她也是这么朝着闹着要嫁给他，那个时候他虽然勉强敷衍安宁郡主，可是心里却实在是觉得腻味，只想着，以后他女儿可不能被教导成这个样子。
李晟没想到，他还没女儿呢，他妹妹居然也成了这个样子，气得浑身发抖。
“你看看你！你还有一点公主的礼仪风范么？”李晟怒斥道。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我喜欢的人都要娶别人了，我还在乎什么公主的风范？！”舞阳公主大声反驳地说道：“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公主，就算锦衣玉食又有什么乐趣？”
舞阳公主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李晟心中最深的痛楚，他终于成为了一国之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却永远无法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子，甚至还要下旨为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赐婚！
这是多么的讽刺。
“我绝对不会和你一样懦弱！”舞阳公主冷冷地说道：“谁都别想让我放弃，哪怕是你也不行！”
李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骤起的心痛，冷声说道：“君无戏言，木已成舟，不管你接不接受，这桩婚事都无可更改。”
舞阳公主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不是你的妹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赐婚？”
“住口！”李晟怒意冲天，怒声吼道。
云娉婷也是一脸焦急：“公主，公主快少说两句吧，陛下正在气头上……”
“你别想让我跟你一样！喜欢却不敢去争取！”舞阳公主一脸倔强地冲这他吼道：“我绝对不会放弃我喜欢的人，哪怕用尽一切办法！”
她眼神里的轻蔑和讽刺，激怒了李晟心底最伸出的痛，怒火中烧，让他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舞阳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殿，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
李晟只有舞阳一个妹妹，一直对她都是宠爱有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今日居然打了她！
还好是云娉婷反应快，她上前一步去查看舞阳公主脸上的伤，只是舞阳公主却并不领情伸手推了她一把，云娉婷差点被她推倒，还好李晟扶了她一把。
李晟蹙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道：“你胡闹也有个限度！”
云娉婷急忙说道：“臣妾没事，陛下别怪公主。”说完，她急忙冲舞阳公主使眼色：“公主，陛下在气头上，还不快跟陛下认个错。”
“错什么错？我又没做错！”舞阳公主立刻反唇相讥：“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
舞阳公主说完，转身便大步地跑了出去。
云娉婷小心翼翼地看了李晟一眼，柔声道：“陛下别生气了，公主只是小孩子心性，但她不是不识大体之人，与她好好说，她定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云娉婷自然是要不余遗力的为舞阳公主说话的，李晟只有这一个妹妹，现在虽是生气，可是气过了也就过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好好劝道才是。
左右舞阳公主是个公主，与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云娉婷自然乐于做这个好人。
果然，李晟打完舞阳公主就后悔了，他对着云娉婷道：“舞阳被我宠坏了，她又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你就多费心规劝她些。”
他是哥哥，有些事到底是不方便的。
云娉婷笑道：“所谓长嫂如母，这是臣妾的本分。”
李晟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吃早饭了，转身就去上朝了，云娉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刚才舞阳公主的话似乎别有深意，莫非陛下心中也曾有旁人？却不能娶她？
舞阳公主跑出去，坐在宫外的阶梯上，公主心情不好，也没人敢去招惹她，许冠一进宫议事，就看到舞阳公主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想，他走了过去。
“公主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不要你管！”舞阳公主怒气冲冲地说道。
许冠一被吼了，也不生气，好脾气地坐在了她的旁边，默默地陪着她。
舞阳公主不是真的性格跋扈，只是因为顾君延要娶别人了，一时激愤情绪失控而已。
此时见许冠一不说话，她有些不安道：“你，你怎么不说话？”
许冠一想了想，轻声说道：“只是觉得公主现在需要的只是陪伴，而不是多言吧。”
舞阳公主一怔，咬了咬唇，在她身边从来没有过像许冠一这样温润耐心的男子，顾君延自不必说了，他的耐心大概全给苏云来了；李晟性子倒是温和，只是他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分给舞阳公主的便太少了。
“当然，若是公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若是不介意，可以跟臣说说。”许冠一温和着说道。
舞阳公主垂下了目光：“我喜欢的人……要和别人成亲了。”
许冠一怔了怔，舞阳公主察觉到他的目光，问道：“你可是瞧不起我？”
“怎么会，”许冠一急忙说道，俊逸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局促无措，“臣，臣只是有些意外。”
舞阳公主叹了一口气：“你可曾有喜欢过的人？”
许冠一歪着头想了想，一脸歉然地说道：“臣没有，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不曾动情好啊，不曾动过情，也就不知道心伤的滋味，情之一字，真是最过伤人，就算我贵为公主，也难以摆脱爱不得。”舞阳公主涩然着说道。
许冠一神色一痛，望着她的目光温柔而怜惜，那样的眼神，仿佛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从来没有人用那么专注热烈的眼神看过她，舞阳公主心头突然一跳。
……
苏云来和顾君延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这还是顾君延百般争取后的结果，现在是六月，离婚期还有九个多月，苏家总是要准备嫁妆。
而七月有一件大事，仅次于苏云来和顾君延的大婚，那就是苏云来的及笄礼。
苏霑如今身居要职，苏云来又和顾君延定了亲事，如今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所以苏云来的及笄礼苏家势必要办的风光体面。
顾家没有女眷，不过顾衍山和顾君延都不在意那个，送来了好几车的礼物，大多都是他们在边关掏弄来的小玩意儿，反正是女子用得上的东西都送了个遍。
因为苏之洵还在边关未来得及赶回来，顾衍山甚至提出要代替苏之洵作为开礼的主人。
这下子全京城看待苏云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顾家看来是真的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儿啊，看看这贴心的。
就连一向对顾君延不甚满意的陈氏都说不出话来，不过如此一来，她倒是天天拘着苏云来在房里绣嫁妆。
“也真是的，婚期定的这么急，唉，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绣嫁衣了。”陈氏忧心忡忡地说道。
女子的嫁衣自然是由自己亲自绣才意义非凡，不过陈氏看了一眼正在绣荷包的苏云来，心里一阵发苦，这是不是太为难她女儿了？
苏云来万般皆好，琴棋书画样样也都精通，别看她下棋总是输给苏霑，那是让着他的，她的棋艺其实很不错，唯有绣工这事，苏云来怎么都是不开窍的，只有配色勉强能看。
“放心吧，太太！”君瑶笑着开口：“就算我们家小姐不会女红，少将军也不会嫌弃的，就像，就像三少爷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会女红的姑娘那么多又有什么稀奇的？”
这本是苏霑说齐夙英的话，陈氏瞪了君瑶一眼：“阿晚又不是夙英，夙英会医术，阿晚又不会！”
“那我们小姐也是很厉害的！”君瑶一脸自信地说道。
陈氏无奈地摇头。
苏云来对她们的对话没有兴趣，专心致志地绣她的荷包，刺绣怎么就那么难？！为什么女子要做这样的东西！
苏云来及笄礼的前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莅临苏府，是舞阳公主。
苏云来已经很久没见过舞阳公主了，她甚至想不起来她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只记得那是一次并不愉快的见面。
苏云来去待客的小厅见舞阳公主，舞阳公主正立在窗前，专注地看着柜子上摆的花。
“公主。”苏云来轻声唤道。
舞阳公主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还记得以前我们在法华寺的时候，你总是喜欢坐在窗前看书。”
那段日子是苏云来过得很舒心的一段时光，不用留在府里，有舞阳公主做伴，时光过的都惬意。
“没想到公主还记得。”苏云来微微一笑着说道。
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苏云来静静地站她的身边，不知是不是该要说些什么。
“明日便是你的及笄礼，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舞阳公主轻声说道。
苏云来怔了一下，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目光里很复杂，说不清的意味，却独独没有恶意。
苏云来心头一酸，不管她们是不是同时心仪着同一个男子，至少当初她们的那份友谊是真挚而纯粹的。
舞阳公主拿出了一个盒子，是一枚发钗，圆润透粉的珍珠盘旋成梅花的图案，在花枝下坠着两颗小珍珠，珠子剔透典雅，非常符合苏云来的气质。
苏云来双手接过，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
“明日的赞者已定？”舞阳公主问道。
苏云来点了点头：“定了我表舅母家的表妹。”正宾则是定了林大太太。
本来林大太太是不愿意的，她总是觉得林家落魄了，不适合再做苏云来的赞者，可是陈氏却觉得林大太太极好，既经历了世间荣华，也品尝过人情冷暖，她希望苏云来和林大太太一样，不管面对怎样的境遇，都能够坚韧不拔。
舞阳公主一脸意兴阑珊，看着她的这个样子，苏云来多聪慧的人，立刻就察觉出她的失望，不过赞者是早就定好的，现在也不能改了。
“公主明日可有时间过来观礼？”苏云来期许地问道。
舞阳公主矜持地微微颌首，表情带上了一丝的轻松。
苏云来却觉得心头一酸，二人曾经是知己好友，无话不谈，可是现在不过是一个邀请，都如此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她们到底是回不去了么？
舞阳公主放下礼物便要告辞，她走到门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李晟心仪于你，我当时还觉得很高兴，若是你能嫁给他，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其实那只是我的私心，因为我知道，君延也思慕于你，若是你能嫁给我哥，便能断了他的念想，没想到一切不过是我的痴想罢了。”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说道：“阿晚，若是我说，我愿与你共伺一夫，你可愿意？”
苏云来一怔，看到她的眼神，那双漆黑的和李晟一模一样的黑眸中，带着隐隐的痛苦。
苏云来心头一滞，正想着该怎么回答，舞阳公主继续说道：“你我情同姐妹，我很喜欢你，如果是和你，我不介意和你共伺一夫，你是皇兄下旨赐婚的，我们不分大小，日后成亲了，还是一处，这样可好？”
苏云来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没想到舞阳公主会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公主不该问我，而是该去问少将军。”
舞阳公主脸色一白，她该有多卑微，才会找上苏云来提出这个要求，她贵为公主，却愿意与一个普通女子共同嫁给一个男人，她却连句回答都不愿意。
去问顾君延，舞阳公主已经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舞阳公主嘲弄地勾起了唇角，挺直了背脊，维持着她最后的骄傲转身离开。
苏云来看着她远去的别硬，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清晰的知道，从来没这么清晰的知道，她这次是真的失去了这个朋友。
第二日是苏云来的及笄礼，是一名女子成人的标志，苏云来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更衣，准备行礼。
顾衍山不是说说的，他真的代替苏之洵以父亲的身份出席，出面致辞。
然后林小姐走了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然后便是苏云来，盛装走了出来，至场地中，面向南，向到场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跪坐，林小姐走过去拿起木梳刚要为她梳头，突然外面有人喊道：“舞阳公主到！”
苏云来一脸愕然地抬起头，没想到舞阳公主这个时候会来，宾客们也都是窃窃私语。
舞阳公主走到厅内，看像林小姐，语气温和地与她商量：“林姑娘，可否让我做一回这个赞者？”
林小姐看了看苏云来，又看了看舞阳公主，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急忙把手里的梳子递给了她。
舞阳公主动作轻柔地为苏云来梳了头发，苏云来的鼻子一酸，差一点落下泪了。
不管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矛盾，她还是来了。
陈氏泪眼朦胧地紧紧地抓住了兰嬷嬷的手，她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经过今天，她便再也不是孩子。　　











　　

第九十章：流言四起



及笄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宫里来人传皇后娘娘的贺礼，众人看这苏云来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公主亲自为赞者，皇后娘娘又派人来恭贺，这满京城的闺秀都没有这么大的体面，这都是因为有个好哥哥啊！
云娉婷来送贺礼确实是李晟授意的，他不好以自己的名义来祝贺，所以便暗示了云娉婷，苏霑是他要重用的年轻大臣，他唯一的妹妹及笄，自然要显得重视，云娉婷身为皇后，便以她的名义来恭贺，以显对苏霑的恩典。
苏云来的及笄礼风光无限，接下来并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不过也没什么意外能出现了。
及笄礼之后，苏云来便开始在家里安心的待嫁，因为苏云来的及笄礼，京城的勋贵人家都看好苏云来未来的发展，纷纷递了帖子邀请她去各种宴会，不过陈氏觉得苏云来的及笄礼风头太过，有心让她低调，便以待嫁为由全都推了。
可是有时候，就算不惹事，麻烦也会找上门来。
苏云来如此低调，却还是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焦点，现在坊间都在流传一件事，就是苏云来曾经被绑，失踪过一夜，之后苏家悄悄地把人寻了回来，找到她的时候，衣衫有些不整，只是当时苏云来还不算有名，这件事被压下去了。
女子被人绑架，很容易就会被认为是不洁之人若是规矩森严的大家族，这样的女子，就算找回来了，也是要被陈塘，来保全家族的名誉。
这个消息不过短短几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可就有人质疑了，苏云来是名门闺秀，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绑架？就有人说了，这都是因为舞阳公主。
舞阳公主与苏云来二人是知己好友，苏云来曾陪着舞阳公主在法华寺礼佛，当时的目标本来是舞阳公主，结果却误抓了苏云来去，后来法华寺发生大火，舞阳公主说是苏云来救了她，其实这个说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个时候苏云来已经被绑了，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外人发现苏云来的失踪。
传言有鼻子有眼的，而且其中的很多事情还就是真的，所以很多人都相信了这个传言。
苏霑听到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还不敢告诉苏云来，担心她乱想，只好去将军府与顾君延商量对策。
顾君延一听完，脸色比苏霑还难看，“我看这些人都是闲着了！在人背后乱嚼舌根！”
苏霑一脸愁思：“行了，你就别发脾气了，现在就算生气也无济于事，怎么才能把流言压下去。”
若是顶着不洁的名声，日后嫁进了顾家了也抬不起头来，对于女子来说，贞节是多么重要，就算顾君延相信她，旁人也不会信，甚至会让顾君延蒙羞。
顾君延看了一眼苏霑：“阿晚知道么？”
苏霑眉头深锁：“哪敢让她知道啊，还好最近她被娘拘在家里绣嫁妆，没怎么出门。”顿了顿，他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么？这事瞒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