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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最强攻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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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
聂枣看到眼熟的男童醒来,随即便痛哼了一声。
身侧的大夫摇着头,心惊胆战道:“小少爷的腿只怕……保不住了。”
这次的代价,是双腿。
丰姿俊逸,身形颀长的颜承衣从幼时就只能坐在轮椅里,好在颜家足够富庶,能够让工匠制作出巧夺天工的轮椅。
可即使有了轮椅,颜老爷颜夫人还是日益担心,原本他们以为小儿子得知后会哭闹,但才三四岁的男童沉静地点了点头,随即道:“爹、娘……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好不好?”
根本不像个孩子。
他早慧的过了分,从跟着府上门客习文断字后,便整日念书,再大些,入了蒙学,他便频繁的外出。
他人看不出,跟着他的聂枣却清楚的明白颜承衣的意图。
他想变强大,一个颜家家主的身份根本不够。
好在他足够有钱。
招徕记忆中的能人异士,不动声色的扩大颜家的势力,他甚至开始组建自己的眼线与近卫,威逼利诱获取他想知道的,掌控他想掌握的。
一个聪明的人不可怕,一个不到十岁却聪慧异常的人就很容易给人带来压迫。
妖孽。
所有为他所用的人都这么觉得。
聂枣的心沉了沉,她想,这恐怕就是鬼都最初的雏形。
最后的最后,他开始接近圣上。
他知道那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出谋划策根本不在话下,圣上对他虽有防备,却并不深——毕竟他只是个瘸子。
交际时,颜承衣仍是那么长袖善舞,人后,他便立刻冷下来。
彻骨的冷郁。
他的性格已经不知不觉的扭曲了,或许也颜承衣自己都没发现,他怨恨着,怨恨所谓的命运。
禁宫花园的雪地。
女童摔进了雪地里,颜承衣转动轮椅轴,骨碌碌来到姜随云面前,弯腰将她拉了起来。
姜随云抬起头,抖了抖身上的雪,正想说谢谢,一眼看见颜承衣的眼睛,忽然一个哆嗦,倒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像狼,孤狼。
颜承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但很快他笑笑道:“你受伤了,我帮你抹药。”
姜随云又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颜承衣道:“过来。”
姜随云撅了撅嘴,还是走过来,老老实实伸出受伤的手,见颜承衣真的只是替她抹药,她大了胆子,小心道:“你……你的眼睛怎么是这个颜色?”
颜承衣倏忽抬眼,姜随云又吓了一跳。
“什么颜色?”
“……是……是冰灰色。”
也许是因为之前失明的症状影响过重,即便这次恢复视力,瞳色还是淡了不少。
颜承衣对此没怎么在意,或者说其实这是件好事,这样的瞳色会让他的眼神锋利不少,一个视线冷冷扫过去,往往对方就会不寒而栗。
“天生的。”
“哦。”
手上的伤上好药,姜随云才发现腿上还有摔伤。
颜承衣并不意外,道:“我送你回去。”
“诶?你怎么送我?”
姜随云瞪着颜承衣的轮椅。
颜承衣拍了拍膝盖:“坐到我腿上,我推着送你回去。”
姜随云脸立刻红了,她已经不是两三岁了,随便坐在异性身上还是太过为难她,而且……她总觉得眼前人有些可怕。
颜承衣却不等她犹豫,长臂一把拽过姜随云,便将她按在自己腿上,自顾自推动轮椅。
冰灰色的眼睛里,聂枣看出了一种东西。
独占欲。
他们的相处没有上一次那么顺利,但总归还是一直来往着的。
婚约也成为了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柴峥言回来时,颜承衣直接找眼线看紧姜随云,陷害也好不择手段也罢,让她被禁足呆在姜府上不得离开。
随着年岁渐长,他也慢慢获得了一些圣上的信任,或者说,圣上已经渐渐察觉到他的利用价值。他是一柄利剑,虽然锋利,但非常好用。为了除去姜家,他需要一切的助力。
得知颜承衣和姜随云来往,圣上还恍若无意般试探道:“颜卿,你……倒是很喜欢姜家那个丫头。”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哦?那就是说,这个姜家的女婿你当的很满意?”
“不。”颜承衣缓缓摇头,“我只要她,姜家与我无关。”
说服圣上放弃对付姜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要毁掉帝国仅凭他这短短一二十年的时间根本不足成事,最多不过保住姜随云而已。
聂枣明白这个道理,可那时的姜随云未必。
姜家全族下狱,唯独姜随云被关在了颜承衣的院子里。
起初姜随云还很欣喜,道:“你这么厉害,连我都能救下……你有办法救我家人对不对?”
颜承衣道:“我救不了。”
姜随云的眼神霎时黯淡,却又有些不相信。
颜承衣表现的实在太厉害,在那十多岁少女的眼里恐怕觉得他无所不能,而颜承衣的话听起来也像是搪塞,但毕竟……颜承衣没有一定救她家人的义务,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救了我。”
颜承衣抬手摸了摸姜随云的长发,不知想起什么,道:“我喜欢你……为了我,活下来。”
姜随云愣了愣,惊讶看向颜承衣。
聂枣暗叹道,第一次她生无可恋硬把自己熬死的经历恐怕还停留在颜承衣的脑海里。
姜随云许久才道:“谢谢你……”
颜承衣实在太过不动声色,更深层次的东西却不是她现在所能理解的,她只怕以为颜承衣是为了鼓励她活下来才这么说。
然而事情急转而下,就连颜承衣也没料到,没多久后姜随云会冷冷看着他质问道:“我都知道了……帝国的走狗,害我姜家如此只怕你也有一份功劳吧!我就说你为什么能救下我……原来如此,你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三章
第六十三章
闻言刹那,那张俊雅的脸庞就那么白上了三分,但也只是转瞬,颜承衣的目光冷下来。
“谁跟你说的?”
他转着轮椅到姜随云面前,坐着尚矮她一截;但周身气场却硬是叫姜随云浑身一个哆嗦。
“我为什么要告诉……”
颜承衣又逼近一分;言之灼灼:“你信别人还是信我?”
姜随云质问的口气不由弱了:“……那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族人被抓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我姜家倾覆又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颜承衣无法回答,对付姜家他的确有份参与;可这是为了交换姜随云的性命……
而且即便他说,姜随云也未必会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脱口的话冷淡而不留半分情谊:“若不是我自然道歉,若是……那我只有……”
刺痛让姜随云霎时收声;颜承衣拽着她的发;将她一把拉至自己眼前:“你是否忘了……除了姜家的女儿;你还是我未过门的妻;用这样的口气对自己夫君说话似乎不太妥。”
聂枣已能察觉到颜承衣忍耐着将要发作的不悦。
接连的失败和垂死的挣扎;让他的脾气越发乖戾起来。
姜随云吃痛,口不择言吼道:“谁要嫁给你这个瘸子!”
瘸?他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话像是落进油锅的热水,颜承衣的长眸一眯;四周的温度也随之一凛。
他手上用了劲力,猛地将姜随云按进自己怀里,同时箍住她的颈脖,在她耳边,用低到极致的嗓音道:“你……不想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姜随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贴得这么近,立刻便觉得惶恐。
“放开我——”
挣扎间,发钗被碰乱,青丝泄了一身,衣襟也不知不觉被扯开。
颜承衣的眸暗了暗,双手一紧,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姜随云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
“即使是命。”
咔擦。
镣铐。落了锁。
聂枣缓缓闭上眼睛,这已是近乎病态的偏执。
后来的时日一直笼在阴郁的雾气中,姜随云被颜承衣囚禁,寸步不得离开,即使是姜家被行刑那日,他也未曾放姜随云离开。姜随云恳求他,颜承衣却只道那样的画面看了也无益,不如在家陪他琴棋书画。
“你害死了我父母,却就连让我见我父母最后一面都……”
“那就怨恨我吧。”他轻描淡写地说,“反正我爱你,你是我的。”
“……你疯了吗?”
颜承衣顺着姜随云的脸庞抚摸:“就当我疯了……看着我。”
姜随云如他所愿,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颜承衣,视线如冰似霜,他的模样占满了她的瞳孔,模糊而诡谲,却也存在感昭昭。
“只准看着我。”他很开心,笑着命令道。
姜随云张嘴,狠狠咬住颜承衣的手指,齿痕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颜承衣微笑着钳住姜随云双颊,抽出手指,倾身用同样的力度咬住姜随云的唇,血腥味四溢,弥漫开去。
待退开,空气中只余下一个狠而恨的“滚”字。
他们激烈的争执,一次更胜过一次。
那点些微的相处情谊被很快磨得消失殆尽。
聂枣清晰看着颜承衣眼中的冷郁越来越深沉,沉痛和怨恨像是倒置进湖底的沉船,被海藻所缠绕,面上却仍是一派波澜不动的死寂。
矛盾的顶峰在一年后爆发,某个被雨水淹没的夜晚,颜承衣终于忍无可忍强占了姜随云。
事实上就连聂枣都奇怪他怎么能忍这么久。
置身事外,她像在看戏,而并非亲身经历,毫无代入感,虽然明知这就是她和颜承衣,也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对应。
就她而言,眼前的姜随云和她现在的性格差别甚大,不懂虚与委蛇,不懂曲线救国,甚至不懂稍微妥协,她浑身是刺,被逼迫成了另一个模样——天天想着如何杀死颜承衣,或者被颜承衣杀死。
实际上,聂枣每时每刻都在怀疑,颜承衣下个瞬息会不会无法忍受而干脆杀了姜随云。
不过……
聂枣可无可有地想,如果没有柴峥言,她当初是不是或许也会变成这副摸样?
可惜没有如果,她已经是聂枣了。
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降至冰点,每一次见面都伴随着暴力和血腥,有姜随云的,也有颜承衣的。
直到,大夫查出姜随云怀孕了。
颜承衣单方面求和,姜随云冷冷看着他:“我怎么可能给你生孩子,你傻了吗?”
“生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包括放我走?”
“除了这个。”
“呵……”
戾气稍稍从颜承衣的眸底褪去些许,他不再出现,每日叫人如流水般送去各类药材佳肴,可侍从来报姜随云什么也没吃。
他不得不去跑去见姜随云,可她看起来宁可将自己耗死,根本撑不到十月怀胎结束,颜承衣,轻声道:“好,我答应你,你生下来我就放你走。”
姜随云抬头:“此话当真?”
“当然,不过我有个条件……”颜承衣淡淡道,“这期间我必须陪着你,药和饭菜你也必须吃。”
“……好。”
聂枣叹气。
颜承衣形影不离的照顾了姜随云数月,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将他的精神又拉了回来,不管这个孩子是怎样的环境下出生,至少他可以给他最好的。不止姜随云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经过他的手照顾的无微不至,颜承衣甚至还找了七八个婆子丫鬟侍候在身侧,此外他还耐不住将孩子直到入蒙学的规划都完整的做好了,布置好了房间,备好了足够孩子穿到头十岁的衣服……
做这些时,他完全温柔下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宽容谦和的颜承衣。
“先喝粥,还有晚上熬的汤……”
“怕你闷得慌,我叫了几个杂耍班过几日来,下个月还有蹴鞠比赛,你要去看吗?”
姜随云轻轻蹙眉,低声道:“你有完没完?”
颜承衣笑:“不想去就留在家,我陪你。”
姜随云有些别扭,但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我去。”
他一勺勺将燕窝粥喂给姜随云,看她慢慢吃下去,才神色温存地替她拭净嘴角,笑着道:“这也好,我特地为你造的马车也能派上用场了。”
天气转冷,替姜随云披上薄裘扶她到院子里休息,颜承衣取腰间的笛子轻吹。
这次响起的笛声轻快随性,似风中精灵在碧翠枝叶间活泼跳跃,悠扬婉转又灵动鲜活。
曲罢,他握住姜随云的手,音调无起无伏道:“你还恨我么?”
姜随云转脸看他,眼眸中闪过几许茫然,几许脆弱。
他忍不住抱住她,万般珍重似拥着稀世宝物。
颜承衣压根没打算遵守誓言,女子对自己的孩子一贯有天生的关怀母性,等生下来只怕姜随云就不想走了,当然,她也走不了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满心欢喜没等来自己的孩子,先等来的是一柄枪。
姜随云也没指望过他会遵守誓言。
彼此都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而如今,姜随云等到了。
蹴鞠场的贵宾席中。
柴峥言握枪,尖锐的枪头抵在颜承衣的颈侧,皱了皱眉转头问:“姜小姐……”似乎是在问要不要杀了他。
颜承衣静静坐在轮椅中,冰灰色的眸子只盯着姜随云。
“等等。”姜随云道。
颜承衣的眸子眨了一下。
姜随云突然笑起来,媚惑又纯真,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恶意,等颜承衣回过神,疼痛刹那袭来,血液迅速浸透衣衫,他低垂下头,腹部已经被深深地插。进了一柄匕首。
“谢谢你的照顾了。”她说。
乌黑眼瞳中满满是复仇的快意。
从未有和缓,从没有不恨,都是伪装。
他扭曲了自己,也扭曲了姜随云。
姜随云和柴峥言很快离开。
颜承衣倒在自己的轮椅中,血流一地,冰灰色的眸子放空到了极致,只余一片空濛。
唇瓣翕动,聂枣面前辨认,他说的是——
我到底在做什么?
***
颜承衣被救了回来。
姜随云毕竟是个新手,手难免会颤,再加上胸口龙髓玉的格挡,让刀锋不自觉的避开了致命处,却也害得颜承衣不得不在床上躺了数月。
彻底痊愈已是一年多后,颜承衣沉默着继续出海。
他不再怨恨,反而显得很迷茫。
双腿无法使力,他便寻了粗壮树枝做拐棍,但道路还是漫长险阻,最后到达时,已是一步步爬向石洞里。
他没急着许愿,而是静静坐在那里,眼眸寂寂。
“我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弥补遗憾……为了让她幸福吗……”
说着,颜承衣低低笑了起来,嗓音沙哑苦涩,笑得嘴角直沁出血来。
这一次,聂枣发现,颜承衣再度回到了姜随云与柴峥言相识之前。
而他失去了声音。
失去了舌灿莲花,也没法长袖善舞。
他能做的,只有看。
他看见姜随云在擂台下望着柴峥言眼睛直发光。
他看见姜随云化装成仆从模样想去柴府接近柴峥言,却惊了马,反被柴峥言救下。
他看见姜随云隔三差五便出入柴府,有时看柴峥言练剑,有时带着柴峥言到处闲逛。
他看见姜随云领着柴峥言去看花灯,去看庙会,去看高僧做法事祈福,他们提着鸳鸯灯笼,脸上满是笑容。
他看见姜随云生辰那日,偷偷离席,带着柴峥言出城放烟花,璀璨绚烂的花火将一对璧人映得分外登对,天空也被染成了五彩画布,美得几乎叫人无法言语。
他看见……
姜随云向他退了婚,低垂头,忐忑不安道:“抱歉,我喜欢的是柴家公子,我们的亲事能不能……”
颜承衣淡淡笑着颔首,随后他如长辈般摸了摸姜随云的头。
姜随云喜出望外,抱着颜承衣的手臂摇了摇,笑得毫无心机:“承衣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承衣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啊,不说那个了!总之喜酒肯定不少你的!”
聂枣不知道颜承衣现在心里是何感受,但肯定并不如表面这般风轻云淡。
姜家出事时,柴峥言带着姜随云往外逃,帝都内已满是兵士。
在两人即将被发现之际,颜承衣叫下属成功引开了兵士的注意,并且引着两人藏在了颜家的密室中。
月余后,风头过去,得知姜家已覆灭,家人具已死去,姜随云扑在柴峥言的怀中哭的一塌糊涂。
柴峥言温声安慰,耐心而温柔。
颜承衣就站在边上,他说不出话,只能局外人般看着,指尖过于用力嵌进掌心,有血滴无声坠地。
没多久后,两人向颜承衣道过谢,便决定离开帝国去其他地方游历散心。
临别时分,甚至两人还都抱了抱颜承衣,充满对恩人的感激。
颜承衣站着看两人在朝阳下的背影渐行渐远,视线渐渐垂落。
他按着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被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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