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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烟暖雨收-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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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浅低低的声音问我:“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

    我苦笑一下,“一个人打退这么多,要是我师父肯定不在话下,我就……。”

    初浅有点急了,“你师父那么厉害,你怎么就不能学着点呢。”

    我叫苦,“你以为他那样的妖魔鬼怪的本事是我这种凡人能随便学来的吗,我要是那么厉害小的时候就不会挨他的打了。”

    初浅也苦笑一下,“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既然没有直接在路上杀掉我们,那么现在也不会直接动手,先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着,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暗道初浅真不愧是初家的孩子,这样的情况下心智依然通透清明。

    这时,从屋中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身量不高,相貌还算周正,但是眼睛里闪着精光,一看就不好对付,看来引我们到此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那人假笑了一声,道:“六嫂,别来无恙啊。”

    我听到初浅咬牙切齿的回答,“多谢挂怀,安然无恙。”

    六嫂?那这个人应该也是皇子吧?

    我看向初浅,她轻轻的说:“九皇子。”

    果然,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现在就已经等不及了。我看着他们俩的对视都是一种随时可能爆炸的感觉,心里暗暗叫苦,这群人明明都是亲兄弟,怎么就这么喜欢打打杀杀呢。

    九皇子又笑了,那笑容比刚才还要虚伪,“小弟今天请六嫂来坐坐,顺便商量一些事情。”

    初浅轻轻说:“九皇子有什么话还是到朝堂上去说吧,我们这里都是妇孺之辈,您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

    “六嫂太谦虚了,初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儿,恐怕学识比我还要深呢,至于这位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该是二公子的徒弟吧,那就更知书达理了。”

    我听他说我知书达理,觉得有点惭愧,毕竟吃才是我最擅长的。

    他又说,“其实小弟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请六嫂在此安歇几日,小弟亲自去请六哥来接您,如何啊?”

    搞了半天,原来是想抓初浅做人质去和启彦谈条件。

    初浅冷笑一下,“做梦,我们死也不会留在这里的。”

    九皇子似乎有点不耐烦,“死了多不划算啊,再说了,你看看这两个孩子,这可都是我皇家的骨血。六嫂,你看我这里这么多人保护你,你就安安心心的歇着,咱们相安无事,如何?”

    初浅把吓哭的简儿抱起来,轻声安慰着,又对九皇子说:“这么多人,对付我们三个女人两个孩子,你还真是用心啊。”

    九皇子笑了笑,“没办法,落姑娘的武艺可是初澈的真传,人少了可挡不住她。”

    我听了抬举,很想偷偷笑一下,赶紧收住,冷眼看着他,初浅和我站在一起,瞪着那虚伪的人。

    九皇子的假笑收起来了,变成了凶恶,“六嫂,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您可小心着点吧。”

    他说完,退后了一步,立刻又一大堆人冲上来。

    我看着他们,心里竟不是很乱,突然明白师父每天早上让我攻击他是什么意思,花拳绣腿练的再好,也不如招招致命的杀招管用。

    我让初浅和奶娘抱着孩子后退,抽出袖中和腰间的两把匕首甩出去,正中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的颈嗓,二人倒在地上。我居然丝毫没觉得杀人有多可怕,飞身抽出他们俩个的佩刀,左击右挡和那群人打在一起。

    曾经,师父对我说,我不杀他,死的就是你。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杀人的时候没有一丝犹疑,那是因为有人需要你杀人才能活下来。在这样的关头,根本无法考虑人性善恶,只能拼命厮杀,每死掉一个人,自己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多一分,想要保护的人才会更安全。

    我不知道这个九皇子从哪里变出来这么多人,打了很久,明明已经遍地哀嚎声了,却依然有人冲上来。

    我一边护着初浅她们,一边又要打杀,觉得自己手上没力气,出招也慢了些,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远远的瞟到九皇子得意的笑容,心里有些不安。

    我暗暗的念叨着师父,却不防身后突然一刀砍上我的后背,那一刀真狠,我觉得我好像要被劈成两半了。

    我听到初浅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我疼的要死,也无力应她,只想要给砍我的人一刀,不想他竟闪身躲了,我恨得极了,抬刀继续挥,后背剧烈的疼着,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血把后背都染湿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中的刀变得无比重,我再次抬起,却无法伤到他……

    突然,“噗”,是刀插进肉里的声音,我低头一看,我手中的刀正笔直的插进了那人的心脏,而我握着刀柄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只修长的满布着疤痕的手。

    “师父……”

    他伸左手扶住我,右手接过我手中的刀,轻松带起掌中气,凌厉的刀锋起落,所到之处的人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没人再敢靠近我们,剩下的那些人举着刀或者端着长矛远远的比划着,却再不敢上前。

    我听见大门被撞破的声音,紧接着又有很多人冲进来的脚步声,我看见启彦冲进来安慰他的妻子和儿女,我知道我们有救了。

    我抬眼看着他,他的额角又多了几道新的疤痕,可是眉目依然清濯,我说:“师父,你回来了,你又多了好多伤疤。”

    他皱了眉,把我抱起来,“管好你自己。”

    刚才被见到他的欣喜一激,把疼忘了,现在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出后背真的好疼。龇牙咧嘴的对他哼唧:“师父,我疼……”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绕过嘈杂的人,转身抱着我离开。

    他直接冲进了安子亦的家,把桌边看书的安子亦差点撞翻了,我听见安子亦的声音,“六皇子不是说没事了吗,又怎么了这是?”

    师父把我放在安子亦的榻上,我趴在那里,感觉到后背的血还在往下流。余光看见安子亦慌手慌脚的找药,对师父说,“拿剪刀,得把她的衣服剪开。”

    师父接过药,冷冷的说,“你出去,我来。”

    “你?”安子亦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出去了。

    我疼的喘气都发虚,心里盼着自己要是疼晕过去是不是就可以少受一点痛苦了。想着以前发烧都可以昏过去,怎么现在流这么多血还是清醒的,长大了真是不好。

    正想着,我听见自己的衣服“呲”一声被剪开,没几下,我的后背就都露在外面。事到如今,疼成这样子,我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只盼着后背的伤能减轻一些。

    师父给我上的药不知道是什么,涂完之后更疼了,疼得我整个后背都麻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流。

    我哼哼唧唧的喊“师父,疼……疼死了……”

    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难得的透出一丝焦急,“这是止血药,很快就好了,落儿听话。”

    我咬牙忍着,他又涂了一种药,这药抹上去清清凉凉的,刚才灼热的剧痛一下子轻了不少,我也稍微缓上了一口气。

    涂完药,要包扎伤口,我整个后背贯穿了那条长长的刀伤,必须用纱布把整个上半身都裹起来才好。可是我的衣服被剪破了,几乎上身赤裸,他把我扶起来包扎的时候我几乎羞得都快要把疼忘记了。

    他的眼神丝毫不乱,纱布一圈一圈的缠过我的身体,一直到最后,他都是稳稳的,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不敢用力,只让我轻轻靠在他怀里,低低的声音说:“落儿,师父来晚了。”

    我努力用自己唯一的一点力气抬眼看他,眼泪落下来,“师父,我好想你。”

 第三十九章 旧事

    我不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这么爱哭,明明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反而显得多愁善感。他的手摸着我的头,也不说什么。

    我眼看着他手上的伤痕比之前更多,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离京的这些日子,不知道又受了多少我难以想象的苦,而我,连陪他一起受苦都不能。

    我越想越难过,竟哭出了声,他低头看着我,轻轻的问:“痛?”

    我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额上的新伤,“师父痛吗?”

    他沉吟了片刻,“当然。”

    他说的很自然,眉目间薄薄的清淡之气让我想起了那日山林间熹微的光和清爽的晨露,无论有多少痕迹刻在脸上,无论手下沾染了多少人的血,这个男人永远看上去干净出尘。

    不过,他竟说当然,我着实有点意外,我以为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任何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任何苦痛在他面前都会一笑而过。可是他说了当然,我想起安大哥对我说,他也会痛,他也有熬不住的时候,只是我记忆中的他从未提起过。而现在,我的师父,愿意在我面前承认他的痛苦,我突然觉得他离我好近,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望尘莫及的仙人了。

    安子亦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初澈,你这么多年不给人疗伤了,到底行不行啊,再不包扎好,你们家丫头那点血就要流干了。”

    师父把我放回到榻上,我老老实实的趴着,像个害病的懒猫,他又搭好被子,才转身去开门。

    安子亦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怎么样了……”然后他看到乖乖趴着的我,撇了撇嘴道:“我是不是操心的有点多余啊?”

    我忍着疼扯出一丝笑,“安大哥的药真好用。”

    安子亦笑了,“还是丫头会说话,不过我还得给你开两副内服的药。”

    师父一直不做声,安子亦有点别扭,“初澈,要不,药也你来开?你不会要重出江湖抢我饭碗吧?”

    师父扫了他一眼,问:“初清在哪?”

    “他?我怎么知道啊,你们打架他没去帮忙?对了我还没问你,丫头这伤是怎么搞的?”

    安子亦连连发问,师父却没回答,直接出去了。

    安子亦朝我耸耸肩,“你看你这个宝贝师父,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怎么这个臭德行就不知道改一改呢,难怪阎王他老人家都不爱收他……”

    我心里一惊,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后背太痛,挣扎无果又趴了回去。

    安子亦过来按住我的后脑勺,“你给我老实点。”说完他捏过我的手腕诊脉,边诊边念叨着,“命挺大,都是皮肉伤,血流的多了点,不过死不了,安大哥开几服药好好给你补补……”

    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没完没了,我打断他,“安大哥,你说我师父在鬼门关走一圈,是什么意思?他差点死了吗?”

    “差点?”安子亦笑笑,“不是差点,是基本上已经死了,我的往生咒念了一半,他又出来了,差点吓死我。”

    我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在安子亦的口中说出来都是轻描淡写的,可是听他说的基本上死了又活过来,我还是心里酸酸的,想着那些伤疤,就更难受了。

    “安大哥,你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带着哭腔求他。

    他犹豫了一下,“丫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但是那里很奇怪。”

    我愣了愣,他看我的样子,咬咬牙,“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千万要假装不知道,明白吗?”

    我使劲点头。

    他喝了一大口水,开口道:“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当年我和你师父还都是十来岁的顽童,拜在同一个师父的门下读书,这个人你也应该知道,是个有名的大学士,傅岂陌。”

    我点点头,这个人非常有名,我爹曾多次提起他,似乎连当今的皇上也曾拜他为师。“傅先生好像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安子亦苦笑,“没错,那年先生带了我们近二十个孩子外出游学,阅历各处人情风土。我们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岁,最小的是你师父,当时才九岁。我以为那会是个很有趣的经历,不想,却是个噩梦。”

    我听着紧张,不由得想坐起来认真听,刚刚支起身子,后背一阵剧痛,我连缓和都机会都没有,闷头砸在了床上。

    安子亦无奈,点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老实点,你的血不够你折腾几次的。”

    我只好乖乖趴着,翻着白眼看他,他接着说:“有一天我们走到一个深山老林,夜深了,就只能在林间露宿,半夜我饿了,就叫醒初澈陪我一起去找点吃的。我们俩找了几个野果子吃了尽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师父和是兄弟们都不见了,地上满是血迹,还有几个师兄的鞋。”

    我听的喉咙发紧,感觉他在讲评话。

    “我们俩觉得他们可能是被狼叼走了,当时太小,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逃跑,竟然沿着血迹一路跟下去,到最后,发现了师父和师兄弟们的残害,奇怪的是,他们的尸体正在一点点消失,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些肢体,等过了一会,他们竟然慢慢消失了,连衣服都不见了……”

    “消失了?怎么会?”

    安子亦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想相信,可他们就在我的面前,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了,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些人一样。”

    他看看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们是死都不会相信的,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我觉得他不会骗我,也勉强相信了,“傅先生就是那时候死的?那这些……和我师父的伤有什么关系?”

    安子亦接口:“关系太大了。”他又喝了口水,接着说:“我们俩这次是真的害怕了,转身往回跑,然而才跑出几步,发现面前站了一匹狼。一匹红色眼睛的狼。”

    “红眼睛!”

    “对,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一条狼,我和初澈当时也个子不小了,可是它四肢着地,竟然跟我们差不多高,健壮的吓人,关键是,它的眼睛冒着红色的光,血红血红的,好像随时会流出血来。”

    我瞥见安子亦的手微微抖着,似乎想起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心有余悸。

    “我和初澈转身就跑,他虽然比我小,但是他轻功比我好,跑的也比我快,很快,那狼咬住了我的裤腿,开始往后拖我。我拼命喊他救我,他听到了,冲回来扯着我的胳膊,那狼又甩开我,扑向他。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狼扑倒了,在脖颈处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我冲回去扯着狼的尾巴,那狼回身冲我一龇牙,眼睛血红血红的。我吓得一抖,愣神的功夫,被狼掀飞了,摔在一棵大树上,失去了知觉。”

    “那……师父身上的伤,是狼咬的?”

    他摇摇头,“不是,狼怎么可能咬出那么密的伤口。”

    “那是……”我听的实在太紧张,忍不住发问。

    安子亦拍拍我,“听我说。”

    我只好点点头,他又陷入了回忆。

    “我撞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差点把我吓死,初澈浑身都是伤,满脸是血的躺在我旁边,正在喊我,离他不远的地方,是那匹狼,灰白色的毛上全是血,肚子还微微抽搐着,不过看起来已经断气了。我知道是初澈把狼打死了,一下子爬起来想扶他,然而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突然红了一下,和那匹死去的狼一模一样!”

    安子亦咽了咽口水,“丫头,你要知道,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徒手打死一条那么大的狼,然后浑身都是血,眼睛发着红光看着你,那样子有多可怕。”

    我的心里早就震惊的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就傻傻的点了一下头,“那后来呢?”

    “后来他晕了过去,我背着他离开了那片森林,他身上都是皮外伤,虽然有点严重,但不致命,我们在山下的老乡家修养了几日,我发现他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就发红,而且每次发作的时候他都疼的撕心裂肺,好像变了一个人,有一次差点要杀了我。我们借宿的人家里有个年纪很大的太爷爷,他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有人染了这种病症,是一种妖狼的狼毒,这毒若在死人身上,那尸体就会消失,若在活人身上,轻则疯癫无状,重则痛如焚身。”

    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你是说我师父中了妖狼的毒?”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丫头,不用害怕,你看你师父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他一定很痛苦,这样的折磨怎么受得了的?”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安子亦赶紧说:“别哭啊,我还没说完,你师父他的毒是可以化解的。”

    我擦擦眼泪,抬眼看他,正要发问,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安子亦,你的话太多了。”

 第四十章 旧缘

    安子亦听到声音一下子从凳子上掉下来,我吓了一跳,寻声看去,果然那个清瘦的声音立于门口。

    他慢慢的走进来,我看见安子亦惨白的脸,赶紧解释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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