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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腰包瘪瘪。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关羽的尴尬，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张飞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关羽就向饭馆里走去。
　　张飞让关羽坐在主座上，倒茶斟酒搛菜，弄得关羽很不好意思，张飞却说对待兄长就应该这样。张飞挠挠头皮，憨憨地笑着：谁让我小几岁呢，对待兄长就应该这样！（“羽年长数岁，飞兄事之。”）
　　不醉无归，二人酩酊大醉，搂肩搭背地回大桑树民兵连驻地。一路上，关羽醉醺醺地捋着美髯，指着满世界张贴的大桑树民兵连征兵启事，语句铿锵地说：“别看玄德兄耳朵大胳臂长，长得稀奇古怪，可是，他确实是个好人，拿我们这些当兵的，就像兄弟一样！”张飞睥睨着征兵启事，连连摇头，关羽正纳闷他怎么了，他却几步上前，撕下了一张征兵启事，随后又上前，又撕下了几张。关羽的酒醒了，拉住他，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关羽还算是有原则，并没有因为刚刚吃了张飞的，就立马变得嘴短。
　　张飞把征兵启事撕得粉碎，用力扔到地上，说：“这字，给我们‘大桑树民兵连’丢人呢！”
　　大桑树民兵连基地里，正让人写征兵启事准备再去张贴的刘备，很快听说了有人撕毁大桑树民兵连征兵启事。正当刘备调查落实的时候，张飞和关羽回来了。有人立马冲上去，指着张飞，说他就是那个破坏征兵工作的“混蛋”。张飞挨了骂，火冒三丈，大踏步上前，一拳过去，把那人打得转了360度，又一拳过去，那人又是一个360度的旋转。关羽急忙把张飞抱住，那人才避免了被扔到大桑树树梢的悲剧。
　　刘备抓住张飞的手，欣喜若狂地说有了这身手，大桑树民兵连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关羽急忙上来为张飞说话，说张飞撕征兵启事，是为了维护大桑树民兵连的脸面，因为征兵启事上的字实在是太烂了。刘备叹息一下，说军费有限，能让弟兄们吃饱穿暖，能保证骨干士兵把武器从镰刀锄头换成长矛短戟，这就已经是奇迹了，哪有闲钱去考虑征兵启事上的字怎么样呢？
　　关羽听了，很是理解刘备的心情，他对张飞说其实现在征兵启事上的字比以前好多了，以前是一把草，现在是一把柴了。
　　张飞走上前，来到刚才还写征兵启事的人身前，一把夺过他的毛笔来，把他推开，自己写了起来。刘备和关羽上前一看，面面相觑，一副见到天外客的神情：张飞的字写得太好了。
　　很快，涿县鼓楼，女娲娘娘补天像下，一张大桑树民兵连的征兵启事吸引了诸多茂才②的注意。他们说上面的草书写得好极了，这人一定是个温而文雅的读书人。
　　他们想不到，这份征兵启事是张飞的作品。“（张飞）喜画美人，善草书。”（《画髓元诠》，明卓尔昌）
　　刘备领着关羽和张飞拜访涿州县令，要求他支持大桑树民兵连镇压“黄巾反贼”的革命行动。县令知道支持就得拿出银子和粮食来，他舍不得，但是看到刘备身边的关羽和张飞，凶神恶煞，他就乖觉地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不过，他还是给刘备出了个难题：军民共建，大桑树民兵连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大桑树民兵连怎么也得为地方上做点什么吧！
　　刘备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张书法作品拿出来，献给县令，要他装裱后挂在县衙，算是大桑树民兵连给地方的回报。县令出于礼貌地接过那张书法作品，礼节性地打开，却在想：舞枪弄棒的武夫，能写出什么字来！
　　可是，他一看到那字，立马张大了嘴：刚劲有力的草书字体，刚猛中含秀丽，好字，好字！
　　当他听说这字是眼前的张飞所写的时候，嘴巴张得更大了。刘备慷慨地说，为了进一步融洽大桑树民兵连与地方的感情，大桑树民兵连决定把县城鼓楼上的女娲娘娘补天像再重新画一下。县令慌忙摆手：别，别，那个鼓楼是我县标志，女娲娘娘补天像是鼓楼的标志，铺路啊，修桥啊，抢险救灾啊，大桑树民兵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是千万不要对女娲娘娘补天像下手。县令是这样想的：张飞能把字写那么好已是奇迹了，再会画画，岂不是世上有鬼了！
　　有大桑树民兵连做后盾，张飞最终获得了在鼓楼上另画女娲补天像的机会③。画完成那天，涿州都轰动了：这人画画这么好，怎么来当兵呢！“张飞，涿州人，善画美人。”（清代《历代画征录》）
　　刘备把张飞招募进大桑树民兵连，不是为了让他搞政治宣传工作，让他做军旅书画家，而是让他上阵杀敌。张飞处处让着关羽，但是有一件事不让着关羽：陷阵杀敌。每当打起仗来，张飞总是大吼一声，第一个杀进敌阵。爱卫生的关羽，害怕张飞的唾沫星子飞到自己的美髯上，每到这时，他总是闪在张飞身后，所以，只要有张飞，关羽总是第二个杀进敌阵。有了张飞和关羽，大桑树民兵连在剿灭黄巾军的战斗中脱颖而出，多次受到表扬。
　　职场无兄弟——
　　这一天，大桑树民兵连张灯结彩，人人都喜上眉梢，张飞更是嚷嚷着笔墨伺候，说是要记录下这一伟大的时刻。大桑树民兵连连长刘备因为战功突出，被授予中山安喜（今河北宝州市东）尉（相当于今天的县级公安局局长）。
　　张飞和关羽喟叹：弟兄们浴血奋战，才为老大赢来这么一个位子，不容易啊！朝中权贵却在喟叹：这批凭借军功而得官的人，也就是杀了几个黄巾反贼，就跻身官场，也太容易了吧。
　　于是，一纸诏书就下到了各州郡，“其有军功为长吏者，当沙汰之”。长吏就是辅佐郡县长官的官儿，县尉就在长吏之列。“沙汰”，就是考核评估后淘汰不合格者。当时到安喜县来负责这件事的是督邮（汉代郡府属吏）。刘备虽是皇族，但是早已沦为草根，既无钱头跑路子，也无人递条子，当然就在被淘汰之列了。
　　刘备火了，就带着一伙人把督邮捆了，绑在树上，用鞭子狠抽了一百多下。反正是过不了官瘾了，那就过一下打人的瘾吧。
　　《三国演义》把鞭打督邮这一“壮举”算到了张飞身上。《三国演义》


第二回“张翼德怒鞭督邮”，说督邮索贿不成，勒令县吏指称县尉害民，百姓为此到督邮下榻的馆驿前上访，反遭毒打，张飞酒后听说了这件事，就跑到馆驿里将督邮用柳条痛打一顿，刘备闻讯赶来解救督邮。在这件事情上，《三国演义》对历史进行了整容。督邮并未索贿，事实上是刘备求见督邮，督邮称疾不见，刘备一怒之下，痛打督邮，张飞当时最大可能是个“从犯”。
　　《三国演义》施展乾坤大挪移，将“鞭打督邮”这件事“嫁接”到张飞身上，第一是“保护”刘备的仁义形象，第二是塑造“莽张飞”的形象。
　　《三国演义》里，张飞往往不问三七二十一地“大怒”“大喝”，给人留下一个赳赳武夫的印象。现在人们还把做事草率的人叫做“莽张飞”。其实历史上的张飞并非一介武夫。他智勇双全，能诗善画，精于书法，尤其善画美人。元代吴镇在《张益德祠》中提到张飞擅长书法：“关侯讽左氏，车骑更工书。文武趣虽别，古人尝有余。横矛思腕力，繇象恐难如。”这句话是说关羽喜欢用《左传》说理，张飞（蜀汉车骑将军）更工于书法。这条史料还形象地概括了张飞书法作品颇有“横矛”之风，腕力遒劲，恐怕是著名书法家钟繇也比不上，这个评价是很高的。香港《文汇报》曾经说张飞还会写诗作赋。张飞在打败仗后，率部巡游真多山，不禁诗兴大发，写下了《真多山游记》：“王方平采药此山，重子歌玉泸山涧。雪，住宿方行。”十九字的游记，情景交融，言简意深，体现了张飞的个性。这个《真多山游记》，放在今天就是时髦的微博。各种史料显示，张飞颇具才子风范，也验证了《三国志》对张飞有“国士之风”的评价。
　　刘备毒打督邮之后，领着大家跑到了京师洛阳，重新投军，洗掉鞭打督邮的犯罪记录，重新投入到镇压黄巾军的战斗中，后来因为战功得官，官至高唐尉，不久升为县令。刘备没做几天县令，黄巾军就攻破了高唐，刘备又对张飞和关羽招呼一声：跑！
　　张飞和关羽在刘备带领下，又开始了逃跑之路。三国之中，跑路最多的，非刘备莫属了。要是三国召开马拉松锦标赛，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一定能包揽前三名。
　　乱世之中，漂泊似乎是永远的宿命。
　　夜晚来临，刘备下令大桑树民兵连安营扎寨。所谓“安营扎寨”就是找个草多的地方躺下，天作营帐地为床，星斗为被露为枕。当时大桑树民兵连条件很差，也就是连长刘备能有一顶帐篷和一张行军床。张飞和关羽肩并肩躺在一堆沙土上，二人枕着胳臂，仰望着满天星斗。关羽叹口气，说连读《左氏春秋传》的地儿都没有，更不用说照镜子理理心爱的美髯了。张飞颇有同感，说连写字的地儿都没有，更不用说画美人了。
　　这时，刘备走了过来，要他们到他的帐篷里睡觉。张飞连连摆手，他和关羽是部曲（家兵、私兵），刘备是主公，主仆有别。关羽连连摇头，他们是职业军人，最起码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刘备硬是派人把张飞和关羽的铺盖卷儿拿到他的营帐里。刘备当场宣布：从今天起，张飞和关羽享受大桑树民兵连连长待遇。“先主与二人（张飞、关羽）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从此，大耳朵、大胡子、大嗓门三个大男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好多打工仔羡慕张飞和关羽：啧啧，能和老板做兄弟，福气啊！“桃园三结义”的传说，让很多人幻想在职场中能以兄弟状态与同事乃至老板相处。其实，职场有自己的生态链，每个人都是这个链上的一个点。再好的兄弟，在职场生态链上也有先后顺序。曹丕和曹植是亲兄弟，尚且为了竞争太子这个岗位而骨肉相煎，异姓兄弟就更难说了。职场首先是利益场。张飞和关羽之所以能成为刘备的“兄弟”，是因为这二人能征善战，是大桑树民兵连不可缺少的骨干。职场没有无缘无故的“兄弟”，老板拿你做兄弟，是因为老板离开你就玩不转。
　　有个新兵羡慕无比地说：要是在老板床上睡上一晚，死了也甘心。首先声明一点，这个新兵并非女兵。新兵看中的，是刘备对关羽和张飞的兄弟般的情谊。老兵教训新兵说：你是只看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啊！
　　张飞和关羽，天天神像一样地站在刘备身边，确实够累的。新兵因此也就觉得张飞和关羽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了。午休时间已到，刘备却还在那里处理一起老兵群殴新兵的恶性事件。张飞和关羽自然也得侍立在刘备左右。新兵同情地觑了张飞和关羽一眼，转身走开，找个树荫躺下了。
　　人们大多向往刘、关、张三人之间“寝则同床，恩若兄弟”的默契，却忽视了在“寝则同床，恩若兄弟”之后，接下来的历史记载是“稠人广坐，（张飞、关羽）侍立终日”，这一历史记载，扩展了“兄弟”的内涵：刘备威风凛凛地坐着，关羽和张飞紧张兮兮地站着；刘备“终日”坐，关、张就要“终日”立。单单说三人是兄弟，不能完全且准确地概括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板拿你做兄弟，一个前提是你要拿老板当老板。刘备拿张飞和关羽当兄弟，是因为二人能规规矩矩地立在他的身后，随时供他使唤。不使唤时，也能给自己增添点威风。坐下时身边没有两个马仔站着，能算是老大吗？
　　好多打工仔羡慕张飞：啧啧，能和老板做兄弟，福气啊！“桃园三结义”的传说，因为有《三国演义》推波助澜，成了兄弟情义的另一个说法。“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兄弟誓言，让很多人热血沸腾，甚至孙中山组织革命党反对清政府，也要以“桃园三结义”来作为誓词。其实，“兄弟”只是三人之间的一个角度。关羽被东吴人杀害后，魏文帝曹丕诏问群臣：“刘备是否会出兵伐吴，为关羽报仇？”侍中刘晔回答说：“刘备和关羽‘义为君臣，恩犹父子’，关羽被杀害，如果刘备不能为他报仇，对关羽的恩义就不算全始全终了。”来自敌人的评价往往更加准确，作为蜀汉敌方刘晔，他关于刘、关、张三人“恩犹父子”的说法，比史书上的“恩若兄弟”和《三国演义》上的“桃园三结义”，更接近历史真相。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刘备起兵时只有二十四岁，关羽和张飞当时的年龄虽然没有历史记载④，但是关羽比刘备小，张飞又比关羽小，这是有史可稽的。加入大桑树民兵连时，刘、关、张三人都是一些大男孩，没大没小，称兄道弟，是很可能的，但是，后来随着刘备地位的提高，三人的关系就变为了君臣关系。难得的是，转为君臣之后，三人还是一样的肝胆相照。
　　刀尖上吮血的日子里，能有兄弟相称的战友一起拼杀，也是血色中的一抹温情。
　　岁月在滴血的战争中一点一点地流逝，青春在血的浇灌下疯长，战乱小子张飞成长为一个战斗英雄，与关羽一起成了刘备手下最得力的武将。
　　年纪轻轻就成为业务骨干，又颇得老板器重，张飞在一开始难以服众。血气方刚的张飞，正处青春叛逆期，个性张扬，专治各种不服。
　　手下那些兵油子，有时会给年轻的张飞出一些难题。张飞往往很快就能把这些难题解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捣蛋的士兵绑起来，一顿鞭打，然后问：服了吗？
　　①幽州：其范围大致包括今河北北部及辽宁一带。
　　②茂才：当时避汉光武帝刘秀的讳，称秀才为“茂才”。
　　③《新天地》》杂志2007年第一期所载《张飞庙里看涿州》一文，涿州城内鼓楼上的女娲补天像，就是张飞所创作。
　　④有人考证说关羽出生于160年，但是没有得到史书辅证，不足为信。
　　二　婚姻大事
　　冲动的惩罚——
　　慢慢地，张飞发现了鞭子的确是“树立威信”的最便捷工具，所以，鞭打士卒，就成了张飞的“日课”。年轻人不记仇，打了骂了，也就忘了是怎么一回事。第一天打完人，第二天张飞见到那个士兵，还会带着他去视察防务、侦探敌情。张飞瞪大眼，盯着前方有无敌人，全然忘记身后一双双仇恨的目光。
　　随着大桑树民兵连的做大做强，刘、关、张三兄弟也都成了成功男人。在争霸天下的同时，他们没有理由不为自己争个女人。他们的婚姻，不仅仅是他们的问题，也是大桑树民兵连的问题，每天晚上，士兵们也会谈论上司们的婚姻。
　　“刘备今天又娶新娘了！”
　　“唉，又一朵鲜花要凋零喽，谁不知道他克妻呢！”（“先主数丧嫡室。”）
　　“关羽娶妻几年了？”
　　“好几年了吧，可惜至今还没生儿子，这事可真奇怪了，他打仗那么厉害，怎么就是不会生儿子呢！”
　　“张飞会书法，也会画画，很可能是是按照自己画的美人儿来为自己找媳妇！”
　　……
　　遗憾的是，张飞跟着刘备，从涿县到洛阳，到安喜县，再到高唐县，又到平原县，硬是没遇上自己的“心动女生”。张飞的“心动女生”是怎样的呢？没有人知道，恐怕张飞也不知道。也许，直到她出现的刹那，张飞才会怦然心动：就是她了！只是，夜晚，张飞经常会梦到他画的女娲。毕竟，涿县鼓楼上的女娲像是她画的。
　　虽然没遇上“心动女生”，但是张飞遇上了刘备和关羽，一个知心老板，一个贴心同事，快意疆场，挥洒青春，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虽然刘备为老婆一个接一个地死而叹息，关羽为老婆不生儿子叹息，张飞为“心动女生”不出现叹息，但是这都挡不住他们为大桑树民兵连事业的日益发展而欢呼。
　　兴平元年（194年）十二月，一个人给了刘备一份特别的“年礼”——徐州。这个进行年终倾情大奉送的人就是原徐州牧陶谦，他之所以这么慷慨，是因为他要死了。陶谦弥留之际，对别驾①糜竺说：“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接着，广陵太守陈登和北海相孔融，积极运作，刘备就半推半就地做上了徐州牧的位子。大桑树民兵连也发展为大桑树军区。这一年，刘备三十四岁，而张飞也快三十岁了。
　　兴平二年（194年），吕布在兖州之战中败给曹操，投奔刘备，屯于下邳城西。
　　徐州果然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自领扬州后又自称徐州伯的袁术，一看刘备“捡”了徐州，勃然大怒，就在建安元年（196年）六月攻打刘备，要抢走徐州。
　　张飞摩拳擦掌，一副要写血书的样子，喊着嚷着要上前线。刘备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要留在下邳，好好练字好好画画，留意哪家有中意的姑娘。
　　张飞脖子一梗，说非上前线不可。刘备只好压低声音，和张飞说要他镇守下邳是为了防备吕布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