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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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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虚构来自于历史真实。貂蝉这个人还是有原型的。
第一种观点认为她是王允的歌伎。
王允为了铲除董卓，想用美人计来达到目的，于是他想到了貂蝉。王允对她说明了其中情由及利害关系，并要求她助一臂之力。貂蝉按王允的要求，以她的美色挑起了吕布和董卓之间的矛盾，最后，利用吕布杀了董卓，为王允排除异己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种观点是根据《三国演义》中貂蝉是王允义女身份的推断，而且，这也符合貂蝉被作为礼物送人的情节——那时能够送来送去的，一般是歌伎。《三国志》记载，曹操曾经把一个歌伎班子作为福利送给手下大将夏侯。
可是，这毕竟是对文学创作的分析，不能算是历史。实际上，王允是亲自出马说服吕布加入到刺杀董卓的行动小组中的，并无“貂蝉”什么事情。另外，古代歌伎地位相当低下，野心家董卓不会为了一个歌伎与心腹吕布翻脸。
第二种观点认为她是董卓的婢女。
董卓在198年率兵入洛阳，废少帝，立献帝，专断朝政。据《后汉书·吕布传》载，董卓与吕布誓为父子，对他信任有加，让他做自己的保镖。但是董卓性格暴戾，曾经因为一点小小的不如意，拔戟向吕布掷去，幸亏吕布身手敏捷，躲了过去。这段记载就是《三国演义》里“董太师大闹凤仪亭”所本的史实了。
《三国志》在这段记载后接着说：吕布与董卓的侍婢偷奸，唯恐事发，天天提心吊胆。《三国演义》里，貂蝉与吕布“私通”，人们据此推断貂蝉就是这个婢女。
可是，史书上毕竟没有提到这个婢女就叫“貂蝉”，另外这个婢女与王允并无瓜葛，与让人击节赞赏的连环美人计也没有丝毫牵扯。何况，这个婢女也不一定就是貌可“闭月”的美女。
貂蝉的虚拟未止于《三国演义》。从元杂剧开始，徽剧、川剧、绍剧、京剧都有《关公月下斩貂蝉》剧目，写吕布在白门楼殒命后，其爱妾貂蝉为张飞所获，送至关羽处（也有说是曹操特意派貂蝉去引诱关羽），关羽十分爱怜貂蝉，但念及古今英雄豪杰往往因为迷恋女色而身败名裂，便逼令貂蝉自刎。这里的虚构性就很明显了，这样进一步验证了貂蝉是一个文学虚构人物。
罗贯中有点“不负责任”，这么一个美女，他居然没交代其结局，让后世无数读者为之牵肠挂肚。
第十九回，吕布命丧白门楼，曹操“将吕布妻女，载回许都”，如此的结局让人很是担心。毛宗岗就忧心忡忡地评点道：“未识貂蝉亦在其中否？”显然，以曹操的好色，毛先生是觉得貂蝉迟早会落入曹操的魔掌，顿生怜香惜玉之心。
其实，毛先生不必担忧，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貂蝉这个人嘛！
貂蝉作为一个虚拟人物，却成了三国的女一号。几乎所有关于三国的影视作品，只要是牵扯到吕布和董卓的，必定会有貂蝉的很多镜头。扮演貂蝉的演员，一般都是大腕。2010年高希希版电视剧《三国》，由陈好扮演貂蝉，1994年央视版《三国演义》由陈红扮演貂蝉。“万人迷”陈好一直以美女形象为观众所认可，可是，她扮演的貂蝉却是被“拍砖”最多的演员，被质疑为“疑似大妈”，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公众心目中貂蝉该有多么美了。
明代理学家李贽叹曰：“玄德、云长、翼德三人并战吕布尚且费力，貂蝉以一油粉女子一战胜布，真大将军也。今入闺阁中俱有油粉将军，怕人怕人，避之避之。”
貂蝉之红，可见一斑。
二、“野蛮女友”孙尚香
孙尚香是孙坚之女，孙策、孙权的妹妹，刘备的第三任夫人，也就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中的“夫人”。和貂蝉、小乔一样，孙尚香也是当今三国题材文学、影视、电脑游戏的热点人物。2008年上映的华语大片《赤壁》，著名女星赵薇扮演孙尚香，2010年开播的高希希版电视剧《三国》则由著名港台明星林心如扮演孙尚香，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孙尚香在人们心目中的分量。
但是，不仅仅是历史上，而且在《三国演义》中，都没有“孙尚香”这个名字。孙尚香是戏剧《甘露寺》中的人名，在《三国演义》中被写作“孙仁”。所谓的孙仁其实就是孙朗，是男的。据《三国志·吴书·孙破虏传》裴松之注引《志林》：“（孙坚）少子朗，庶生也，一名仁。”由此可知，“孙仁”是孙坚的儿子，而非女儿，那么也不可能变身为刘备夫人了。《三国演义》里，更多篇幅称呼孙尚香为“孙夫人”，这样更符合历史真实。但是，孙尚香这个名字却因香艳而流传更广。为了论述的方便，下文就以“孙尚香”代替史书和《三国演义》里的叫法。
《三国演义》里，刘备向东吴借荆州不还，周瑜于是上书孙权，教使“美人计”，进妹与刘备为夫人，欲将刘备引诱来杀掉。不料，甘露寺相亲时，吴国太看上了刘备，又加上有诸葛亮的锦囊妙计，最终假婚成真姻。孙夫人后来助刘备返蜀，孙权闻知刘备西征，于是遣周善引领舟船以迎孙夫人，孙夫人带着刘禅回吴，幸得赵云与张飞勒兵截江，方重夺刘禅。彝陵之战，刘备战败，有讹言传入吴中，道刘备已死，孙夫人伤心不已，望西痛哭，投江而死。后人为其立庙，号曰“枭姬祠”。
《三国演义》对孙尚香的描写主要有两点：1。刚勇；2。与刘备两情相悦。对孙尚香的刚勇，《三国演义》先是通过周瑜之口进行侧面描写，引起读者兴趣——
主公有一妹，极其刚勇，侍婢数百，居常带刀，房中军器摆列遍满，虽男子不及。
洞房花烛夜。孙尚香的刚勇惊着了戎马半生的刘备——
数日之内，大排筵会，孙夫人与玄德结亲。至晚客散，两行红炬，接引玄德入房。灯光之下，但见枪刀簇满，侍婢皆佩剑悬刀，立于两傍。吓得玄德魂不附体。正是：
惊看侍女横刀立，疑是东吴设伏兵。
孙尚香与刘备两情相悦，而且忠于刘备。
《三国演义》用“两情欢洽”形容二人洞房花烛夜，毛宗岗微词点评说：“中间藏着无数欢洽。”
后来，孙权采取周瑜的建议，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让刘备与孙尚香居住，又增女乐数十人，并金玉锦绮玩好之物，使刘备被声色所迷，全不想回荆州。这也从侧面写出了刘备与孙尚香是情意两绸缪。
更关键的是，《三国演义》还把孙尚香写成了刘备的贤内助，甚至孙尚香为了支持刘备而不惜违背家族意志。赵云拆开诸葛亮所授的锦囊之后，谎称曹操杀奔荆州，诓骗刘备回去。刘备暗暗垂泪，孙夫人深明大义，支持他回去。周瑜派兵追截刘备和孙尚香，孙尚香不惜背叛孙家，先后斥退东吴大将，确保刘备安全回到荆州。
孙尚香为了刘备，不但敢于背叛家族，而且还能付出生命，陆逊火烧刘备七百里连营，刘备惨败，这时已经回吴的孙尚香投江殉情。
《三国演义》里，孙尚香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形象，不但因为她是以男人为中心的三国大戏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形象之一，而且因为她身为红颜却有刚勇之气，类似于今天的中性明星，与貂蝉的妖冶、小乔的惊艳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印象更深刻的是，孙尚香是刘备的“贤内助”，在东吴和刘备之间，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刘备一方。正所谓“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孙尚香就是刘备身后的那个“伟大的女人”。
历史上孙权嫁妹给刘备做夫人，是赤壁大战结束后的事儿，因而电影《赤壁》中本不应该有太多孙尚香的戏。赤壁之战，发生于公元208年冬季，刘备娶孙夫人，是在公元209年的阴历十二月。
《三国演义》里，刘备与孙尚香的婚事，是诸葛亮与周瑜的又一次斗智。事实上，刘备与孙尚香的婚事，与二人并没有什么瓜葛，只是孙权的一次主动的政治联姻行动。赤壁之战后的第二年，刘备占据了荆州，这时的孙权开始忌惮刘备。为了拉拢刘备，孙权就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这里并没有甘露寺招亲，刘备也没有到东吴成婚。
刘备是在屯兵公安时与孙尚香成亲的，但成亲的地点不在公安，而在石首。为什么没在公安结婚而在石首成亲？很可能是出于一种礼节上的考虑。孙权将妹妹自京口溯江而上千里迢迢送来，刘备得前往迎亲才是，比较理想的地点是离公安不远处的石首。石首城关绣林，地处江边，山色秀美，迎亲队伍张灯结彩，沿途锦幛成林，绣林之名即由此而来，石首也因而被称为“刘郎浦”。杜甫晚年至江陵，移居石首南游时所写《石首早发》一诗，首句即为“挂帆早发刘郎浦”。唐代另一位诗人吕温经石首，亦曾口占《刘郎浦》一诗：“吴蜀成婚此水浔，明珠步障幄黄金。谁将一女轻天下？欲换刘郎鼎峙心。”诗中的“明珠步障”，是诗人想象孙尚香乘步辇到石首成亲时华贵的景象。所以，刘备真正洞房续佳偶之处不在现今的镇江，而在现今荆州市的石首。
刘备与孙尚香在石首成亲，只是在那里完成了婚典，婚后，孙夫人即被接到公安去了。
虽然在《三国演义》里浓墨重彩的“甘露寺招亲”一事纯属虚构，但是对孙尚香的刚勇一面的刻画却是完全符合历史的。《三国志·蜀书·法正传》对孙尚香有记载——初，孙权以妹妻先主，妹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侍婢百余人，皆亲执刀侍立，先主每入，衷心常凛凛。
也许是家族遗传的影响，孙尚香也喜欢舞刀弄棒，武艺高强，而且天天带着一百多个执刀的侍婢，让久经沙场的刘备提心吊胆。有诸兄之风的孙尚香，算得上是一个野蛮女友了。
《三国演义》把孙尚香与刘备的感情渲染成卿卿我我的爱情，而且孙尚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了一个全力支持丈夫的人。在这一点上，历史却与之相反。
孙权是为了政治联姻才把孙尚香嫁给刘备的，正是这桩利益婚姻注定了孙尚香一生的凄惨命运。
当时刘备的甘夫人病故，孙尚香嫁给刘备是做妻子，地位颇高。但是，刘备与孙夫人成婚时，虚年已是50岁，在古代已不属于中青年之列了，而孙夫人是孙权之妹，其年龄要比刘备小得多。当时孙权虚岁才29岁，孙夫人的芳龄也就20来岁，不会太大。古时女孩子出嫁早，像东吴孙家这种门第，更不会让高贵的公主宅在家里做“剩女”的。
花样少女孙尚香对爱情肯定有无数美丽的憧憬，可是刘备已是年近半百、数婚再娶的半个“糟老头”，而且刘备长相古怪，两耳垂肩，双手过膝，更要命的一点，刘备这个老男人还动不动哭鼻子，阳刚不足，阴柔有余。我们可以想象，野蛮女友嫁给刘备实在是很委屈。这完全是出于家族安排而被迫无奈所接受的婚姻，毫无爱情可言，并非《三国演义》上说的“美人爱英雄”那么浪漫。
史书上说孙尚香的房子前“侍婢百余人，皆执刀侍立。备每入，心常凛凛”，人们对此的理解，大都是说孙尚香性格刚勇。其实，虽为“野蛮女友”，孙尚香毕竟是东汉末年的一名封建女子，其女性的一面毕竟是主要的，按照常理，她即使喜欢舞刀弄棒，也不该搞得这么夸张。《三国演义》里对此的解释是孙尚香“令侍婢击剑为乐，故尔如此”。可是，如果孙尚香真的是在做游戏，那刘备也不该每次进入内宅，心里都感到很恐惧。她这样做，很可能是出于对这桩婚姻的抵触情绪。
刘备对孙尚香是持有戒备之心的。第一是政治集团的矛盾，孙尚香来自利益冲突一方；第二是性格使然，通过“侍婢百余人，皆执刀侍立”这一细节，可以看出“野蛮女友”孙尚香性格泼辣乃至有点骄纵，因此，刘备很担心孙尚香会对自己不利。整个刘备集团，不但不把孙尚香看成是“第一夫人”，而且都把她看成敌人。《三国志·蜀书·法正传》记载了诸葛亮的一段话——
主公之在公安也，畏曹公之强，东惮孙权之逼，近则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之下。
从此我们可以看出，孙尚香与刘备之间不但没有爱情，而且连最起码的夫妻之情都没有，甚至，两人之间有着隐隐的敌意，远不是演义所描写的那样，刘备在东吴成亲之后沉醉于温柔之乡，连荆州也不想回了。
即使这样存有龃龉的夫妻情分，也只是维系了两年。公元211年刘备亲率大军西进益州，夫妻俩自此便天各一方，再也没有见过面。
耐人寻味的是，刘备进攻益州，并没有带孙尚香随军。这也说明孙尚香在刘备心里是可有可无的。作为当世英雄，刘备怎能忍受骄纵的孙尚香？于是刘备生出一个法子，让孙夫人在公安大本营以西另筑一城别居，她的卫队们也集中到了那里。这样一来，麻烦是少了，夫妻之间的隔阂则增加了。公安的孙夫人城遗址，是刘备与孙夫人失和的见证。
不过，刘备把刘禅留在了孙尚香身边，这倒不是他对孙尚香多么信任，而是因为孙尚香是正室。但是，刘备对孙尚香是高度戒备的，他不惜把“五虎将”之一的赵云留在公安担任留营司马。《云别传》记载，刘备留下赵云，是因为孙尚香骄横无礼，率领着吴地吏兵，纵横不法，而赵云严肃有威严，必能整肃孙尚香的部下。
这段记载还应该向更深处理解。孙尚香固然是“野蛮女友”，横行不法，但是作为刘备的妻子，她这样似乎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她属于特权阶层。再就是，也不见孙尚香的部下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刘备把自己称为“一身是胆”的赵云留在孙尚香身边做管家，很可能是担心孙尚香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从中我们还可以看出，虽然嫁给了刘备，但是孙尚香还养着一支从东吴带来的部队，其目的当然是为了对付刘备。两口子相互戒备之心如此之强，还谈什么感情呢！
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刘备对孙尚香的戒备是有道理的。孙权闻知刘备西征的消息，便派遣舟船来接走孙尚香，并让她将年仅4岁的刘阿斗带回东吴，其目的自然是将刘备唯一的宝贝儿子当人质，为东吴讨回南郡之地。后来张飞、赵云“勒兵截江，乃得禅还”，可见当时是强行从孙尚香处夺回阿斗的。从此，孙、刘联姻不欢而散。
重返吴郡的孙尚香才20岁出头，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均无孙尚香再嫁的只言片语记载，也就是说正富青春的她自此开始“寡居”生活。在此后的岁月中，孙尚香一方面承受的是寂寞孤苦，另一方面则背负着一种强大的精神压力。在东吴人眼里，她始终是敌对方元首刘备的夫人；在蜀汉方心中，她里通东吴，有劫持人质之嫌。因此，刘备在蜀地称帝后，并未给她什么封号，而是册立偏将军吴懿的妹妹为皇后。刘阿斗继位后，也没追赠她为皇太后，蜀汉的史官仅称她为“夫人”，并未给她单独立传。
孙尚香虽贵为破虏将军孙坚之女、吴大帝孙权之妹、蜀先主刘备之妻，但其人生遭遇却相当凄惨，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孙尚香何时郁郁而终，史书上并无明确记载。《三国演义》写其在刘备兵败身亡后，投江而死。至今，九江、芜湖、南京、镇江等地均有孙夫人投江遗迹的传说，还为其建有不少祠庙，或称枭姬娘娘，或称灵泽夫人。这一传说，还是为了衬托刘备的人格魅力而出现的。可怜的三国“野蛮女友”，死了也被作为工具利用。
在谈到《赤壁》中“孙尚香”这个角色时，演员赵薇称“孙尚香很寂寞”，她说，“孙尚香没有施展的舞台”。赵薇的理解，准确把握了孙尚香这个历史人物的内心。
在这个闷热的上午，我终于写完了红颜卷的最后一个字。我专注地盯着电脑显示器，上面文档里的文字似乎活了起来，呼吸着，感觉着，我的内心此刻也分明感觉到一阵颤动。
《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系列作品的全部五卷，终于写完了。我从三年前就等待这一天。抬头看看窗外，天色阴沉，似乎抓过一把乌云，拧一下就能拧出水来。楼下有几个人在热烈地笑谈，一个女人在大声地呵斥孩子。楼后，一辆汽车在发动引擎，不知要载着主人去何方。没想到，我盼了三年之久的一天会来得如此平庸。楼下的人，有谁会想到楼上的我完成了一件追求了半生的事情？
至今清晰地记着，三年前通过电子邮箱投稿，我与江西人民出版社的曾杨编辑素昧平生，我是发件人，她是收件人，仅此而已。第一卷魏卷签约后交稿，我突然想起来，能够确认的仅仅是一个电子邮箱地址和未经验证的出版合同上的公章，就这样把辛辛苦苦写的稿子交给一个连电话都未通过的陌生人吗？我一度犹豫是不是真的交稿。而现在，三年过去了，曾杨编辑被我列入了我最信任之人的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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