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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这阶段他定然受了很多的苦，否则当初那么爱笑的人，此时却时时露出丧气的模样。
　　如今听到他开口询问，她也起了好奇之心，他支支吾吾想问什么。
　　但是就在这时候，程烟萝忽然进了帐房，她走到楚倾颜身边耳语了几句，楚倾颜看了眼惴惴不安站着的萧然，然后跟着程烟萝出去了。
　　因为楚倾颜站的位置在暗处，加上萧然********都在主位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她，所以当她离开的时候，他也未发觉。
　　萧然手指交错在前头，抿了抿唇后，最后才低声问道，“大皇兄，倾颜她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这话一出，萧绪的手一顿，但他仍旧没有抬起头，语气如昔，“能跑能跳能玩能闹。”
　　短短一句话，让萧然忍不住弯起了眼，他的眼前浮起了过往的一幕幕画面。
　　小丫头的笑语嗔言，明眸善睐，心中的那些烦忧顿时散去了不少。
　　“那她如今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脱口问出，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当，挠了挠头，不自然地道，“我这几年给她写了好几封信，可是都没有送出去，唯有出战之前才送到她手上。”
　　萧绪神色平静，“好吃的，好看的，好用的，她都喜欢。”
　　萧然觉得这个范围好广泛，他再次挠了挠头，最后他问出了一个心心念念的问题。
　　“那她这几年有没有提起过我？”
　　“没有。”


第891章　一分钟与十年功

　　没有！
　　没有！没有！
　　萧然瞬间就僵愣住了，倾颜这么多年都不曾想念过他？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营帐的，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两边的士兵纷纷侧目。
　　四皇子殿下这是因为上交了兵权伤心过度了？
　　还是被英王殿下给数落了？
　　不过看起来也不像啊！
　　楚倾颜办完事情朝着萧然迎面走来，忍不住想要招手对他打招呼，可惜对方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脚步虚浮地从她面前飘过。
　　抬在半空中的时候尴尬地放下，她回身看向萧然飘忽地身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邪了？
　　还是被大冰块批了？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早晚会见面的，现在这时候，她还是避嫌，毕竟军营里是不能有女子出现的，在这个风头上，她不能给大冰块招惹麻烦。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她再来跟萧然相认。
　　这样想着，她便重新回到了营帐内。
　　“去哪了？”
　　她刚进去，就听到大冰块的声音，抬眼望去，他的目光落在案桌上，并没有看向她，她心中暗自嘀咕，她一个大活人在萧然面前他都没有认出来，现在她不过掀个帘子，大冰块凭借声音就认出她了，难不成是因为她和大冰块心有灵犀？
　　这样想着，她心里就多欢喜了几分。
　　“方才军营里的李管事找过来，说是要准备大家的衣食住，让我帮忙下。”她迈着步伐就走近了他，此时帐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她没有太多的顾忌，就凑到他跟前，对他细语道。
　　“嗯。”这些事情交给她，他也放心。
　　“话说这人做事还挺麻利的，方才就已经整出了好几个营帐被褥等日常用品，如今我已经让谨信带着人去收拾了。”她摸了摸下巴，回想起方才遇上的人，语句里颇赞赏。
　　“李管事以前在我的麾下，做事稳妥，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他。”萧绪想了下回道。
　　楚倾颜微微讶异，“你连他都知道？”
　　她以为像大冰块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应该基本不会与下面的人交流才是，怎么感觉像是如数家珍一般。
　　“你错了，身为一个上位者，掌握所有人的情况，才是知人善任，若是有人借此蒙蔽你，你也只能蒙在鼓里，唯有将一切摸清楚，才能掌握主控权。想要准确无误做出任何一个决定，不知要天时地利，也要人和。”
　　“没有一个人天生就懂得领兵作战，就算是有天分，若是没有后天的努力，也只能泯然众人矣。”
　　萧绪并没有简单地打发她的问题，而是认真思考后才回答她。
　　可能楚倾颜现在还不明白他的话，但等到以后，才知道他平日所说的话，都融入了她的生活，让她受益终身。
　　楚倾颜细细揣摩着他的话，再望向他的时候，眼底满是崇拜的敬意。
　　很多人只看到他运筹帷幄的一面，却不知道这背后他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与辛劳。
　　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大冰块，我心疼你！”楚倾颜双手撑着下巴，疼惜在眼眶里打转。
　　他一愣，只是和她讲一讲御人的方法，不想她的脑回路这么奇特，一下子就跳到别的地方去了，随后他低咳了一声，耳朵微红地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许是话语带走了热量，他恢复了淡然，“身为男子，身为皇子，本身就要承受比别人多，我很早就做好的了准备，所以从未觉得辛苦，你也不要多想，赶路也累了，你先去休息。”
　　楚倾颜先是感动于他前面的话，听到最后一句，她立即起了身，摇头道，“我陪你可不是要当花瓶的，待会商议我也要旁听！”
　　萧绪沉吟着，最后在她闪闪发亮的目光中应了下来，“切记不要泄露身份。”
　　“得令！”她立正站好，敬了个标准的礼。
　　萧绪被她这幅鬼灵精的模样逗笑，
　　“对了，方才我在进来时看到萧然了，他好像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是不是你教训他太狠了？”她随意问道。
　　萧绪闻言不禁想起方才萧然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的手指轻叩着桌面，神情淡淡，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想为他打抱不平？”
　　楚倾颜没有察觉他语气的怪异，轻笑一声，然后咬牙切齿道，“我干嘛替他打抱不平，我想踹他两脚都来不及！”
　　“哦？”萧绪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小家伙和萧然有了深仇大恨？他怎么不知道。
　　只听她轻哼了一声，“若是他争气一点，早点把南苍打回去，也不至于城池失守到要另换将帅，把你从江南催回来！我也就不用跟着来战场，百姓也能安居乐业！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狠狠地骂他一顿，俗话说得好，不打不成器，我也想打他一顿出出气！”
　　其实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局面，不论是西轩帝的偏心，还是月妃的算计，皆因萧然而起，她没有那么愚昧说迁怒到萧然身上，而是希望，如果他真的要坐那个位置，就表现出一个样子出来，让文武百官服气，让天下百姓臣服，而不是还要让人帮他收拾烂摊子，这样就不会再牵扯大冰块入局。
　　入局容易，出局难。
　　楚倾颜不自觉将他和大冰块作比较，觉得大冰块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的事情，他应该也能做到，如今对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感受到小家伙身上澎湃的激动，萧绪松了眉头，心情也舒畅了很多，他淡淡开口，“他尚且年幼，没有经验，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下次见面，不必太苛责他。”
　　“可是你比他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将三军治理得井井有条了！”楚倾颜不满。
　　萧绪轻扬眉头，语气里带着低沉笑意，“阿颜，你要记得，这世上只有一个萧绪。”
　　楚倾颜怔愣，大冰块这是在自我肯定吗？
　　不过，这个是名至实归的！
　　“以后在军中见到萧然，切记不要透露身份。”
　　“啊？”
　　“他身边有太多傅家党羽。”
　　“哦，好。”
　　她以为大冰块应该是担心傅家的人借此生事，却不想，他是在杜绝某个倒霉弟弟觊觎他家宝贝的念头。


第892章　殿下上任三把火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主帐两侧站满了掌握一定兵力的将领。
　　“末将高浩参见英王殿下。”
　　“末将景光晖参见英王殿下。”
　　“……”
　　待所有人拜见完毕后，萧绪大手一挥，“请坐。”
　　在右侧最前端是脸色苍白的萧然，虽然萧绪不赞同他不爱惜自己身体，但也没有让他回去。
　　萧绪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将目前你们手上拥有的士兵情况一一并报上来。”
　　“一营原有人数一万两千人，战死五千六百一十二人，伤三千五百七十八人。”
　　很快一个接一个禀报上来，旁边有一位文职官员在纪录着数据。
　　就算楚倾颜以前没有经历过打仗，但是单凭这些数据，便能够体会到战争有多么可怖，与南苍的仗打得是有多激烈，损失有多惨重。
　　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前面的萧然身上，只见他每听到一个数字，脸色就苍白一分，手指扣在扶椅上，青筋暴起，脸色平静，然而眼底却灰暗一片，可见隐忍得非常痛苦。
　　楚倾颜不由长叹一口气，他终究不是大冰块，不能怪他没指挥好大军，控制好局面。
　　就这个晃神，众人都已经禀报完毕，萧绪立即下令，明早操兵演练。
　　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关节骨眼上，萧绪还会有闲情逸致演练，但是多年来萧绪的积威在众人的心里仍旧不可磨灭地存在着，所以大多数人都领下了命令。
　　但总有一些人不怕死挑战权威，例如萧然身后站着的人，傅守与。
　　傅守与站出来，语气阴阳怪气，“平南将军，不知您这个命令有什么意义？大敌当前，您在这里演练，不怕没有防备，城池再次失守吗？您可是朝廷特地派来对付南苍大军的，不是玩小孩子过家家的。”
　　在这个时候，居然有人不怕死敢站出来与萧绪作对。
　　这人还是右相旁支的子孙，对上萧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就冷凝了。
　　萧绪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然而昂首挺胸的傅守与却被他这一眼，给生生抹杀了几分锐气，轻飘飘的眼神，却给人一种肃杀铁血的威压，傅守与忍住想要后退的脚，硬着头皮强撑着。
　　“傅将军是吧？”
　　傅守与自知自己从未见过他，却不想他竟然知道自己，“正是末将。”
　　楚倾颜在旁边看着，当大冰块一个眼神一句简单问话，就已经掌控了大局，对方气势已然输了三分。
　　她很是期待大冰块接下来会是怎样教训这个出口不逊的人。
　　“十日前，你领着五千的士兵驻守南城，对方派了六千士兵对抗，虽然人数上有些悬殊，但是你只用了三日就兵败城破，可有此事？”萧绪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傅守与不知为什么会扯到自己身上，但是既然提问了，他不能回避，他辩驳道，“不错，对方采用了车轮战，我们的人疲惫不堪，最终惨败，可以说是输在人数少。”
　　“是吗？”萧绪低声笑，听在众人耳里，有些毛骨悚然。
　　傅守与感觉自己被看轻了，冷笑道，“难道末将敢欺瞒将军吗？”
　　萧绪没有理会他的话，狼毫在手指间打转，不急不缓地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给你的那五千是三军中的精锐，而对方只派出了普通士兵。”
　　在场的人哗然。
　　因为最近被这场战役弄得焦头烂额，很少会关注这些细节，当此事被萧绪揭开的时候，众人才纷纷想起来，目光震惊地看向傅守与。
　　能够称之为精锐的，便是三军中最为强盛的士兵，至少能以一敌五，若是这样都败在了六千普通士兵里，那只能说明，领军之人，领导无方做出了错误的部署，才会将将固若金汤的城池失手送给了敌方。
　　感受到众位同僚的审视和质疑，傅守与从方才的傲然一下子变成了惨白。
　　他没有想到萧绪居然会这么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简直是太可怕了。
　　而且他本来就是因为是傅家旁系，才会被举荐到三军，很多人都知道他不是走正规录用渠道，但是如今这层遮羞布被萧绪掀开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顿时颜面无存。
　　傅守与靠着裙带关系，作威作福，胸无点墨，既无将才，又无内秀，很多人早就对他心生不满，但是畏惧于傅家的势力，明面上都不敢多说什么。
　　“现下，傅将军还有异议？”萧绪仍旧语气平淡。
　　傅守与怎么敢再说话，人家不正面回答，随口一件事，就打得他措手不及，他领军失败，还有何颜面开口？就算他不平，恐怕也没有人愿意站在他那边。
　　而在场的还有几位傅家的派系，本想出来声援傅守与，但是一见他出言就被萧绪堵得哑口无言，他们回想着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默默地收回了脚，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萧绪盯上人，然后被拿出来开刀！
　　萧绪见他无话可说后，环视了眼底下义愤填膺的众人，掷地有声地开口，“本王既然担任了统帅之职，必然不会枉顾三军的安危，明日寅时一刻，本王要看到所有的将士，若是有人缺席迟到，就按军规处罚，所在队列的将军领双份处罚！”
　　“是！”
　　众人领命。
　　“将你们写的作战卷宗交上来，好好准备明日的演练。”萧绪没有废话，就让他们散了。
　　众人碍于萧绪的沉冷威严气场，静默无声上前交了卷宗，就退了下去。
　　英王殿下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在了傅家身上，第二把烧在了三军上，恐怕第三把很快就要到了。
　　可是在众多尽忠职守的人眼里，这火把烧得好，烧得妙，烧得呱呱叫！
　　待众人离开后，营帐里还剩下萧然。
　　只见他站起来，犹豫了半刻，才道，“大皇兄，你不需要看在臣弟的面子上，该惩罚就惩罚，臣弟绝无怨言。”
　　他指的是傅家派系，其实他也厌恶这些走关系的人。
　　萧绪打开卷宗，快速浏览着，仿若不在意地道。
　　“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钻空子的人。”
　　萧然脸色涩然，果然大皇兄还是这么铁面无私。


第893章　红衣玉树是故人

　　“回去休息吧，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调养身体，否则父皇和你母妃会忧心的。”
　　萧绪看他傻站着，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拉着他袖子，一遍又一遍好奇地询问着他关于战场上的事情，童年稚气，心地不由放软。
　　萧然闻言心中一股暖流趟过，他还以为大皇兄从此对他失了望。
　　“臣弟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让你们担心。”年轻的脸庞焕发出朝气。
　　萧绪见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正要挥手让他下去。
　　萧然却在这时候不怕死地开口，“大皇兄，若是这次打完仗，臣弟可不可以去找倾颜，臣弟很想念她。”
　　眼底的笑意倏然消失，萧绪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再议。”
　　萧然感觉到帐内的温度一下子就下降了，他以为是自己受了伤身子骨弱了，不由更加坚定调养好身体的决心。
　　离开主帐，萧然在属下的搀扶下，慢慢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而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年，样貌精致清俊，看得出年纪不大，但是气质卓然，少见的灵动逼人。
　　萧然停住了脚步，而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放缓了脚步停下。
　　两人只相距了五步之远。
　　“你是何人？为何见了我家四殿下都不行礼？”搀扶着萧然的下属颐指气使地怒斥道。
　　一见对方没有穿任何战甲，也没有佩戴任何的军牌，看上去无官无职，很是好拿捏，那下属变狗眼看人低。
　　萧然听了下属的话，不由皱起眉，正要呵斥，却见对方已经微弯下腰行礼。
　　“参见四皇子殿下，在下楚言，在英王殿下身边当差，无心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楚倾颜倾身，低垂着眉眼。
　　在萧然等人看不到的角度，她轻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萧然，没有想到多年不见，我们竟然是以着这样的形式相见，有些可叹。
　　萧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眉目生威怒视了一眼旁边的下属，那下属原本还狐假虎威，一领到主子的眼神，双腿颤抖，立即垂下头。
　　“原来你就是大皇兄在连城收的门客，我知道皇兄一直都很重用你，你不必多礼。”萧然上前一步，想亲自扶她，却被楚倾颜避过，萧然愣了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楚倾颜状似随意地退了一步，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四皇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个帮我家殿下跑腿的。”
　　盈盈玉貌，目如秋水，笑意浅浅，不知为何，让萧然看得十分的顺眼，谦逊话语，不卑不吭的态度，在这样的年纪很是少见，萧然起了亲近之心。
　　“楚言你过谦了，我家皇兄的脾性我自是了解，若你没有一点本事，是无法待在他身边的。”谈到萧绪的时候，萧然的眼里就发出点点光亮。
　　楚倾颜看见他眼里的崇拜，微不可乎皱起了眉，在两个党派斗争得如此激烈的时候，两位正主却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若是到时候撕破脸皮时，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看来，朝堂里的人，都是一群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麻烦精！
　　虽然楚倾颜没有回答，但是萧然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