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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绪没有否认。
　　见他这么沉闷，程烟萝有些怀疑他与小丫头是怎么相处的，她过来本是要找小丫头，可是她不在，便转身要退出来，况且这人还是她看不顺眼的对象，她可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
　　“程姑娘，当初空灵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本王代他向你道歉，而若是本王无意中冒犯了程姑娘，本王感到很抱歉。”
　　淡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当里头的歉意确实让人忽视不了。
　　这话让程烟萝有些意外，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榻上的人，听说英王说一不二，冷血无情，怎么还会向人致歉？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可怕。
　　萧绪没有在意程烟萝此时的情绪，小家伙在他耳边提起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关于空灵和她，以至于自己方才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看来还是受了小家伙的影响。
　　这时候，一阵急迫的脚步声踢踏传来。
　　“师姐，楚姐姐晕倒了。”


第293章　高烧不退话惶恐

　　听完小家伙高烧，萧绪不顾身上的伤，立即坐了起来。
　　程烟萝朝外面道，“将人带进西厢病房，我这就去看看。”
　　此话一出，就得来萧绪的反对，“人带进这间房间。”
　　程烟萝刚想反驳，就看到土灵抱着楚倾颜快步朝这里来，她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立即尾随两人进门。
　　土灵一进来，萧绪已经走上前接过楚倾颜，一入手便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热意，他的目光冷凝，立即将人抱上床榻。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苍白毫无血色，不复之前的鲜活，他的心一揪。
　　“殿下，先让我给小丫头诊脉下。”程烟萝立即上前。
　　萧绪闻言退开身体，将空间让给她。
　　程烟萝坐在榻上，搭脉诊治着，忽然她皱起眉，“寒气入侵，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如今积累成疾，才会高烧起来，不过之前应该有头晕的症状，小丫头居然强忍着没说。”
　　说到这里，程烟萝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看来她为了照顾你，而将自己的身体弃于不顾，或者压根就没有在意，等到你药浴后，一下子卸下紧张，才会一下子病倒。”
　　萧绪静默没有接话，只是目光牢牢地锁在榻上的人身上。
　　程烟萝转眸看向楚倾颜，“我给她开副药先喝着，看今晚能否退烧，如果今晚不能退烧的话——”
　　“不能退烧当如何？”萧绪蹙起眉看她。
　　程烟萝叹了口气，“她这个年纪，如果一个高烧处理不当，就会影响以后她的发育，比如，智力。”
　　程烟萝没有明白地说，但是在场哪一个不是玲珑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若是高烧不退，那么楚倾颜很有可能就被烧成傻子。
　　萧绪闭了闭眼，待睁开眼时，整个人冷如冰，“先去熬药，今晚必须让她退烧。”
　　程烟萝素来就不喜别人用命令的口气和她说话，但是此时她压根就没想过计较，“嗯。”
　　“我先让人安排倾颜的房间。”程烟萝站起来道。
　　“不用，她和本王在一起。”萧绪想也没想就道。
　　程烟萝见满屋子的人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也有些了然，便不在这个问题上面多加折腾，而是在离开时对着土灵等人道，“现在病患需要流通的空气，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土灵等人看了眼自家主子，得到他的授意，才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绪坐了下来，抬手将小家伙额前的碎发拨了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顺着发际，轻轻抚上头。
　　灼热的烫意，在指尖摩挲着，他有些怜惜地握着她冰凉的指尖，尝试着要温暖她。
　　“小家伙，不要怕，本王不会让你变成傻子的。”他轻轻地道。
　　而回应他的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萧绪眉头紧紧皱起，一直都没有放平。
　　这时候，小十端着水盆进来了，而十一端着药碗进来了。
　　小十道，“殿下，我家师姐说，待会要给楚姐姐揉布巾贴在她的额头上，帮助她退烧。”
　　十一接着道，“这是我家师姐让我熬的药，要趁热给楚姐姐喝下。”
　　“你们搁着吧。”萧绪抬手吩咐道。
　　小十和十一纷纷对视了一眼，这殿下是打算自己照顾楚姐姐吗？
　　一个伤患照顾一个病患？
　　不过两人很是乖巧地将东西放下，交代了下注意事项，两人便出门了。
　　萧绪起身端过那碗药，将她托起来，抱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将碗凑近她的唇边，然后手指在她下巴一抬，她便配合地微张着嘴将药喝下，这是他之前照顾小家伙总结得经验，如今用起来得心应手。
　　若是楚倾颜看到这一幕，估计要气得吐血，凭什么自己那么容易就喂下药，而他却要自己千哄万哄？这一点也不公平！
　　喂完药后，萧绪拿起锦布给她擦了擦嘴角，然后将她放下。
　　当他再次起身的时候，一只小手不知怎么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低下头，复又转到她脸上，却见她仍旧昏迷不醒，而这动作只是下意识罢了。
　　他弯身，打算将她的小手移开时，却听到一声低微的恳求。
　　“不要走，不要走——”
　　他不由看向她，也不知道她是让谁不要走，迟疑了片刻，他回应道，“我不走，不要怕。”
　　说完，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才将水盆端到椅子上，伸手将布巾拧干，折成四方的样子，贴在她的额头上。
　　然后他才又坐了下来。
　　看着这一张惨白的脸，萧绪不由想起之前那几次，中毒的她，受伤的她，似乎记忆中的她，不是鲜活如艳阳，就是虚弱如柔柳，但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希望她是快乐健康的。
　　“小家伙，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不回来的话，就不会遭遇这么多事情！”
　　一个人，在童年时期，遭遇了什么事，就注定他这一生对年少的回忆充满了什么样的色彩。
　　他不希望小家伙的童年，充满着担惊受怕，和无尽的黑暗。
　　“大冰块，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我要你活下来。”低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目光有些怔愣，没有想到在她的梦境里，想的还是关于他。
　　声音充满着害怕担忧，像是一个枷锁狠狠扣住了他的心。
　　“我不走，我不会再走。”萧绪伸手抚着她的脸，满眼疼惜。
　　忽然，楚倾颜伸出手，将他停留在她脸上的手紧紧抓住，“大冰块，不要离开，求求你，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求求你，我只要你醒来，不要抛下我——”
　　楚倾颜忽然泪流满面。
　　声音哽咽，仿佛即将失去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至宝。
　　那贴着脸颊的手，沾满了她滚烫的泪水。
　　萧绪的心仿佛被重重撞了下，至今心湖还漾起了层层涟漪。
　　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求求你，不要离开——
　　我只要你醒来——
　　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便是阴谋诡诈，鲜血杀戮，原以为他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哭着喊着，只要你平安。


第294章　二十年心迹剖析

　　萧绪觉得，那一瞬，他的心里裂了个口，灌进来的不是冷风，是万丈暖光。
　　他忽然发现，自己寻求了将近二十年的东西，却在她身上找到。
　　他原以为，他离温暖已经太远了。
　　却不想，在这小家伙身上，看到了一直也未体会过的温情暖意。
　　“小家伙，如果不想我走，那你就快点醒来！”萧绪握紧她的手，压抑着喉咙间的苦涩和担忧。
　　如果上天折磨他这么多年终于放过了他，就不要将她给带走！
　　来已经来了，他就不许她离开！
　　像是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楚倾颜慢慢停止了抽泣，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身体的高烧依然未退。
　　一个时辰后，程烟萝进来检查，发现高烧不退，反倒有加温的趋势，立即换了副药，嘱咐萧绪一定要给她喂下去。
　　萧绪握着那苍白的小手，应了下来。
　　程烟萝临走前，看着萧绪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漾起点点痛楚，心里不由哀叹，这也是个苦命的人，算了，之前对他的怨怼，便一笔勾销吧，毕竟当年他不过是间接因素，真正要怪，也只能怪命运了，和缘分了。
　　她转身打算离开，却看到了一身月光看着她的人。
　　程烟萝装作没有看到他，准备和他擦身而过。
　　“小烟，对不起。”空灵低头开口。
　　程烟萝闭了闭眼，这一句道歉，她等了六年，可是终究太晚了。
　　因为心，已经累了。
　　如何让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去等一段过去还未开花的恋情？
　　她没有停住脚步，逼着自己一步一步不要回头。
　　慕容珏，若能够选择，我宁愿没有遇见你。
　　冷风拂过那一霎，空灵握紧了双手，想要去拦住她，可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
　　对于他的恨，小烟已经铭刻心骨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有恨，还好，如果没有了恨，那才是最为令人绝望。
　　一个月夜，谁家欢喜，谁家忧愁？
　　无人知，付予冬风冷月，谁人怜？
　　当萧绪喂完第二碗药后，楚倾颜身上的温度才开始慢慢有了消退的迹象。
　　但是他记得程烟萝的交代，这一副药方她用了一味猛药，不敢保证在这深夜会不会反复，让他千万要留意。
　　沉睡的人不醒，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却让人等得焦灼。
　　他忽然想到，当自己这些日子一直都处于昏迷，小家伙是不是也这样替他担忧？
　　他有些后悔，今日应该跟她坦白自己已经苏醒了，便不会让她在梦里再承受一次担惊受怕之苦。
　　嘴角泛起一抹微微的苦涩，萧绪捂着她的手，慢慢开口，“我记得在我昏睡的这一段时间里，你陪我说了很多话，这次换我陪你说说话。”
　　犹记在黑暗中徘徊时，是小家伙不放弃，一句一言，不断地填充着他四周的景色，每当他准备就这么离开时，是她的哭声，是她的不舍，是她的痛惜，像藤蔓一样，将他的四肢缠绕得紧紧的，让他无法离开，然后等着黎明的到来。
　　“我的一出生，便注定了我的身份，是西轩国的嫡皇子，同样注定了我，将要度过的不平等的一生。”
　　“小的时候不懂，以为只要努力，只要成材，他便会看我一眼，可惜没有。”
　　“后来我以为，如果我变成一个不可替代的人，是否他们也会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是结果，”他苦笑，“我却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绊脚石。”
　　“我不懂，为什么一切没有按照母后说的那样发展，直到那一场大火的燃起，我身边的人为了保护我，一一被杀害在我面前，血流成河的宫殿，烧红的大火，十岁那一年，眼里都是红色的，红色的血，红色的火焰，然后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小家伙，其实以前的时候，我很羡慕民间的孩子，他们虽然过得不富裕，也没有前呼后拥的下人，可是他们拥有的却是我所没有的亲情。这一点，他们便可以轻易打败我。”
　　他抚着她的脸，微微一笑，“小家伙，你是不是已经猜出了父皇交给我的另一个任务？所以在树林里，你才不愿意离我而去？”
　　没有等到榻上人的回答，他也没有失望，而是继续道，“原本我已经打算在出狱后，交出剩下的兵权，带着你远离朝堂，只是父皇先我一步，提出了任务，虽然殊途同归，他要的也是我的兵权，同样是我的离开，只不过，他要的离开，和我想的离开不一样。”
　　那一夜长跪，父皇的冤枉，母后的失望，他沉思了很久，忽然想通了很多东西。
　　他嘴角含笑，却没有一点悲痛，“身为掌权者，要有一颗比别人冷血的心，就算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他要扶持的对象不是我，所以我并不意外，或者说在十年前，我就已经认清了。”
　　“可是小家伙，这世上，有很多东西，你想要避开，却怎么也避不开，我不想争权，但是母后和梁家需要我去争取，母后生育我，梁家养育了母后，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但这么多年，我也只是为她们做到一个足以制衡傅家的地步，再多，我也给不起。”
　　“因为我担心，一旦给多了，人的心就会膨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他闭了闭眼，“别人的眼中，你不是最好的，就算如何去争取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为何我还要去争取？”
　　父皇的心里只有四皇弟，既然是无法改变的，就算他再做什么努力，也是无用功而已。
　　“我知道，你一定暗地里说我不应该这么愚忠，不该答应这些不平等条约，更不应该担下这些任务。”
　　“可是小家伙，我先是一个西轩的子民，才是一个皇子，如果国家需要我，我必须去奉献我的能力，惩奸除恶，为百姓讨回公道，还西轩一个太平盛世。”
　　“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不想那些孩子重蹈我的覆辙。”
　　“不过现在，我也知道了，我还有你，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第295章　小王妃霸气宣言

　　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萧绪感觉胸口积压的那些郁气，慢慢消散了。
　　他不由弯唇，小家伙说得对，一旦心里有了郁积的事，就不要一直压抑着，不然走的每一步，会越来越沉重，总有一天会被压垮的。
　　这么多年，他从未跟人提起这些，一方面是觉得没有必要，唯有弱者才会将苦难挂在嘴边，另一方面是没有倾吐的对象，周身的人不是服从他，就是想算计他。
　　萧绪再次抬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柔而不腻，光可以鉴，脸颊刚硬的线条慢慢放柔，神色平和。“小家伙，如果你能醒来，本王便许你一个心愿。”
　　楚倾颜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沙漠中，这天地像是一个火炉，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热浪来袭，脚底的沙子像要钻进她的脚底，钻心地痛。
　　四面没有人，没有树木，没有水，只有头顶这一颗不断放出它万丈光芒的烈日。
　　再这么下去，她会被烤焦的。
　　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微博段子，我和烤肉之间，就只差一搓孜然了。
　　楚倾颜欲哭无泪，这是个梦吗？可是为何感觉这么的逼真啊！
　　浑身好热，沙子好烫！
　　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嘴唇干裂，就算是趴在了地面上，肌肤被灼伤，也动不了了。
　　“渴——”嘴里像是塞了很多沙子，疼又干。
　　就在自己又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股甘泉涌入了口中。
　　下雨了吗？
　　她迷迷糊糊地猜测着。
　　而就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忽远忽近。
　　磁性低沉，好听如天籁之音，越听不清，她就越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直到后来，她听出了最后一句话。
　　“小家伙，如果你能醒来，本王便许你一个心愿。”
　　心愿？
　　她倏尔睁开了眼睛。
　　大眼瞪小眼。
　　“大冰块，你醒了？”
　　“你醒了？”
　　两人异口同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素来都是将唇抿成一线的人，忽然微微弯起了唇角。
　　一瞬，千树万树梨花开，璀璨星华在天际绽放。
　　“大、大冰块，你笑了？”她忍不住拿手揉揉眼，这确定不是在梦里？
　　听着她的话，萧绪收起了笑意，语气却非常的严厉，“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其他的？”
　　“嘠？”楚倾颜不明白画风怎么一下子变了。
　　“不听本王命令，擅自回来，嗯？没有照顾好自己，反倒病倒了，嗯？”面前人鲜活的样子，让他终于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楚倾颜脑子还没转过来，可是一听接连两个“嗯”，这威胁的语气，她的心房就颤上了三颤，“我，我——”
　　“你什么？”萧绪拔高了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被他一语激得面色泛红，萧绪微微一叹，还是这样富有朝气的样子才适合她。
　　楚倾颜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脑子里一转，立即笑了起来，转而趁其不备伸出手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我这不是初犯嘛？下不为例呗！”
　　“你还想有下一次？”萧绪瞥了她一眼。
　　她闻言立即抬起手，“我保证，今后一定听你的话，不会再罔顾你的命令。”说完，她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除非有特殊情况！
　　说完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嘻嘻一笑，“这样子，殿下可满意？”
　　虽然她语调充满了欢欣，但是声音还是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他压下住心中的责备，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小家伙也是为了救他，才会回来，若是没有她赶来，也许一切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可是他却不能不说些什么，这样子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重演了。
　　“若有下一次，不要再擅自主张，乖乖听话，好好活着便好。”
　　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