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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大宫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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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止也是大吃一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皇帝这短短几句话的分量,如此说来,当今陛下是对采薇宠爱得无以复加了。而且,此话一出,看样子采薇多半安全了。
柔止点了点头,她就这么放心地想着,忽然,一股怪异的味道隐隐从寝殿里飘了出来,她皱了皱眉,正在分辨这是什么味儿,却又听皇后不忘问道:“太医,你刚才说了那么一堆,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你总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这…其实,臣等也觉得奇怪…”
万贵妃怒道:“怎么?你们太医院这些太医,平时不是都厉害得很吗?怎么连陛下昏厥的原因都分辨不出来?”
“娘娘恕罪,臣等也是从未遇见…”
柔止站在一旁,皱了皱眉,越闻越觉得殿里的味道甚是暧昧奇怪,她细细思忖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其实,太医们查不出陛下病因是情有可原的。”
众人齐齐掉转过头,见是一名女官跪了下来。皇后一愣,随即温和问道:“你是尚服局新接任的司饰女官吧?难道,你知道陛下昏阙的原因?”
☆、第41章 丹药
“回娘娘,奴婢心中是有些疑惑,只不过…”
虽说女官可以对皇帝后妃私生活大胆进言,但考虑到皇帝的面子,柔止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她有些顾虑地看了看周围其他人,皇后立即会意,便吩咐道:“薛贵人留下,你们都先退下吧,妹妹,你也告退吧。”说着,转脸看向万贵妃。万贵妃斜睨皇后一眼,冷笑道:“卖什么关子?难道有什么听不得的不成?呵,陛下才刚临幸了这新封的贵人就莫名昏阙,嫔妾作为后宫副主,难道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话音未落,皇帝已经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皇后急忙扶住他,他清咳两声,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贵妃你先退下吧,这里有皇后和贵人就好…”
“皇上…”
万贵妃本想还说些什么,奈何皇帝又朝她摆摆手,万贵妃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福福身,“那贫妾告退!”转过身时,目光锐利地瞪了柔止一眼,这才甩袖而去。
所有宫人和太医都退下去了,就连一直没吭声的成王刘子毓也勾勾唇角冷笑着走了。暖阁里烛火通明,只剩下皇帝、皇后、柔止、采薇四个人时,皇后这才问道:“好了,薛内人,你现在可以说了,皇上昏阙到底是何原因?为什么你说太医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
柔止福福身,目光转向皇帝道:“陛下,恕奴婢斗胆,可否让奴婢看看您帐中的小香炉呢?”
皇帝歪头丧气再次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准了。
“谢陛下。”
柔止这才轻轻走近床头,小心翼翼地取过博山小玉炉,揭开上面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未烧尽的香饼,拿在鼻端嗅了嗅。而她的这一举动,除了一直冷若冰霜的采薇,都是面露疑惑地瞅她,皇后问道:“薛内人,这香有问题吗?”
柔止将香饼重又放回炉中,拍了拍手,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字斟句酌道:“禀陛下,禀娘娘奴婢想,的确是这香的问题。”
“哦?”
柔止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孩子,脸一红,尽量将语言描述得委婉些:“是的,此香叫做‘鹅梨帐中香’,若是调得好,不仅可以起到刺激男女情0欲作用,还可以增加闺房的乐趣,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做‘*百媚香。”
此话一出,采薇猛地抬眸看向皇帝,手揪紧着裙角的丝绦,眉头一皱,幽黑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冷冽的寒光。
皇帝干咳两声,示意柔止别再解释下去了。然而为了安全起见,柔止还是不得不说道:“可是,如果这香调得不好,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伤人的身体。这‘鹅梨帐中香’原是用鹅梨和沉香一起在火上蒸,再配以其他香料调制而成。想来调此香饼的人是个外行,迷迭和降香放得太多,所以,对于身体敏感的人而言,闻多了这味儿不仅不能起到应有的效用,反而会造成昏阙和眩晕的症状。因此,也不怪陛下刚才会昏厥了。”
“原来如此啊!”皇后瞄了眼皇帝和采薇,轻‘哦’了一声,仿佛对此事见怪不怪,又转过身劝诫道:“陛下,恕臣妾多一句嘴,陛下临幸宫中的妃妾们,想要增加闺房之乐也是好的,但是,若以后您要用香,不妨请司饰房的内人专门为你调制,免得稍有不慎,伤了龙体,那可怎么是好?”
皇帝唇角抖两抖,一时脸红耳紫,尴尬得不知怎么下台。当装作不经意地去看旁边的采薇时,采薇冰冷的目光豁然一触,他又赶紧拘泥不安地躲闪开,活像偷看姑娘而被人逮住的年轻小伙儿。于是,只得把手往床柱上一锤,气撒在宦官身上:“哼,这帮没用的狗奴才!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朕明天明天不将这帮没用的东西给剁了!”说着,他又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哈,“皇后啊,既然这个…已经查清了朕昏阙的原委,那朕也无什么大碍了,额,天色也不早了,你就领着薛贵人都退下吧,只将太监刘保叫进来伺候就行了…”
“是,那么臣妾告退,陛下你好生歇息吧。”
皇后微笑浅呈地领着柔止等人走了,皇帝这才身子一歪,咚地一下又栽倒了下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他贵为九五之尊,今晚却如此丢人现眼,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呐…
皇帝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一双龙目直勾勾地望着销金帐顶的云锦花纹,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开始蠢动着一点迷离的回忆:许多年以前,康亲王刘简是太祖最不喜欢的一位皇子,处事优柔,生性懦弱,除了只会舞文弄墨外,他挥不了剑,杀不了敌,文韬武略远远不及他的两个弟弟。然而,有一次围场秋狩,他骑在马背上,拉开弓箭,正要对准灌木丛中的一只小羚羊射去时,忽然,那只美丽的小羚羊轻轻转过头,它凝望着他,眨巴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可怜而无助地,眼睛里竟然滚出一串长长的泪珠来…
康亲王终究是康亲王,他的心软了,最终收回了箭,放走了那只小鹿。同时,他的这一细微动作,也被瞭望台上太祖皇帝观望得清清楚楚。
“你们说,是仁孝治天下好?还是以武力治天下好?”
“陛下,是以仁孝治天下还是以武力治天下,老臣觉得不能一概而能,臣以为,战乱之时,当以武立治天下,但如今正值万民归心,天下初定,臣觉得以应仁孝而治天下…”
就这样,经过明、万两大朝臣的力排和拥护,一直不被看好的康亲王登上了御座,最终坐拥天下。
现在,皇帝已经是四十来岁的人了,尽管保养得很好,儒雅干净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苍老的皱纹,可是,每当半蘸之际忆起往事,他总觉得自己是真正老了。如山的奏折悄无声息地消蚀掉他大好的青春和年华,虚伪乏味的政治联姻和后宫妃妾让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情和快乐。是了,要不是那个灯火朦胧的上元之夜,要不是他在明镜似的月牙湖畔重又邂逅到那只哭泣流泪的小羚羊,也许,他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心跳,什么是摄去心魂的感觉…
“陛下,听太医们说,薛娘娘好像又生病了,今儿、今儿晚上大概又不能侍寝了…”
转眼已经入夏,一夜雨水过后,湖心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睡莲愈发倾吐着诱人的芬芳,皇帝弯身靠在栏杆看着那些睡莲,听了宦官回报,头也不抬问道:“又生病了?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风寒。”
“风寒?”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帝转过身,横了太监一眼,太监赶紧跪下道:“皇上,是、是这样的,奴才听说薛娘娘常常不顾奴才们的阻拦,没事儿不是去夜里去吹冷风,就是跑到殿门外去淋雨…而且,丫头们熬的药不喝不说,端过去还全部给打翻一地。皇、皇皇上,你说这薛娘娘不是存心糟蹋自个儿是什么呢?这病…它能好么?”
“是啊,看来她这是存心不能好了…”
皇帝站起身,长叹了口气,手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无奈和头疼。看来,这只小羚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温顺,而是挺起犄角都要排斥和抵抗他这个九五之尊呢!
排斥?对抗?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纠结着眉,心里像毛头小伙一样慌乱、烦躁和敏感起来了——
这个女子,他一而再再而三包容她,宠爱她,呵护她,为什么她就这么排斥自己?为什么整天冰着一张脸,为什么从她那里讨不到一点喜色?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嫌自己…老了?
“皇上…?”
太监往耳边一凑,皇帝猛地收回神思,想起什么似的,干咳一声,低声问道:“额,刘保啊,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丸真的很管用吗?”
“唔,陛下说的什么?”刘保摸了摸后脑勺,表示迷惑。
皇帝脸一红,冷哼一声,气得干瞪他一眼。
“唉哟,万岁爷,千真万真,奴才还能骗您吗?”刘保马上反应过来,将手一拍,一双鱼泡眼贼溜溜观望了四周一眼,凑近皇帝耳畔悄声说:“陛下,昨儿奴才还听说呀,户部那个老吴自从用了‘回春丹’之后,他的那个爱妾便哭着跪着向他求饶,说叫他晚上去找另外几房姬妾去,听说啊,是实在受不住了…”
“这么厉害?”皇帝折扇一收,忍不住笑了起来,“嗬,不过说真的,老吴这么个死板又正经的两朝元老,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唉哟,万岁爷,您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作为一个皇帝,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且又没真正的追求过一个女子,于是,在他的观念和原则里,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那就先征服了她的身体再说!既然上次那个什么香不起作用,还害得他在她面前丢了脸,那么,他就采用贴身太监刘保的建议,借助药力来找回失去的青春和雄风、以及爱情!
这夜,灯火暧昧的甘泉内,采薇终于被皇帝成功临幸。
没有风,只有浅金的月,初夏的天空像一张密织的黑网铺张开来。夜色苍茫,幽深的宫墙默默地耸立在那儿,带着一丝倦怠,天边最后一颗星星也跟着消失了。
什么都消失了,希望、梦想、热情、洋溢的青春、生命的活力,五蕴全都落空,黑暗之中,唯有传来的更鼓声于沉寂之中凄冷一响,犹如谁发出的一声叹息,轻一点,再轻一点,如此真真切切,悠悠长长…
采薇睁着恍恍惚惚的眼,沿着湖岸一直走,一直走,湖面雾气升腾,尽管裙摆下的绣鞋已经打湿了,可她的视线还是集中在远处的湖心上。夜色抖开一层黑纱,几朵白色的睡莲孤孤单单地飘浮在水面,借着泠泠的月光,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花瓣上的水珠正一点一点往下掉。
一滴、两滴,那么洁白美丽的睡莲呐,隔她那么远,她好想伸手去摸一摸,触一触,于是,她脱下了足上的珍珠绣鞋,让*的玉足一步一步踩在潮湿冰冷的泥地上。
水是浅的,越往里走,透心的凉意便猛窜上了心间。当湖水没过膝盖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水草立即疯了似地缠上她的四肢。采薇瞬间如坠漩涡,再也忍不住地,手捂着嘴,任由纷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一脸。
☆、第42章 破裂
“孩子,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呀!”
远处传来女人惊恐哭泣的呼喊,这是母亲陈氏的声音。陈氏看见这一幕,脸上陡然失去了血色,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一把将采薇拉回了岸上。
“娘…我…我只不过是想去摘摘那朵睡莲,觉得它开得好美,可是…可是每次以为就要伸手摘到的时候,它又隔我那么远,那么远。”又潮又湿的湖岸边,采薇抖着苍白的唇跌坐在母亲身旁,尽管浑身已经湿透,阵阵寒冷的夜风吹打着她纤弱的背脊,然而她却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湖心的那几朵睡莲,梦游似地喃喃呓语:“娘,你说,为什么它总是隔我那么远,为什么我就是摘不到呢娘…”
陈氏鼻子一酸,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哄道:“乖女儿,摘不到就不要摘了,咱们不去摘了,不去摘了啊。”一边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脊,“哎,孩子,忘了那个人吧,娘早劝过你,你们两个八字上没那一撇,没有那一撇呐!”
采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一行清泪再次顺着眼角簌簌落下,如幽兰泣露。忽然,陈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推开了她,朝她跪了下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
采薇大吃一惊,终于从梦游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陈氏看着她,斩钉截铁道:“女儿,娘以前和你呆在掖庭,以为咱们的整个家族就这样完了,也从来没想过咱们会有今时今日,所以,女儿,不管你心里有多少不情不愿,但从现在起,为娘的不求别的,就只求你一件事,只一件!女儿,你听着,从今以后,你祖父的冤屈,咱们家族的复兴,都指望在女儿你一个人身上了!娘娘,您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采薇浑身一颤,顿时怔了。
闷热的夏天结束了,秋天之后,又是冬天,寒冷的暴风雪席卷着整个大内皇宫,待天气回暖,第一株小草从被覆盖的春雪中探出头来时,刘氏王朝才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年。
这一年,宫中不大不小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宫女罪奴出生的薛贵人,被皇帝多翻宠幸后,连升数级,从美人、婕妤、昭仪最后一跃跳到皇妃,封号‘淑’。其祖父之案,经两司共审,最终一洗冤蒙,母亲陈氏封为五品诰命,亡父被赐于三等公爵位。
第二件,成王刘子毓被成功授予太子之位,设立诸率1,配制府衙,入主东宫。与此同时,朝中割据也发生了新的微妙变化,即明万两大集团的对立之外,原先的中立派逐渐改成了太子党,东宫权利在明万相互倾轧的夹缝中日益增大。
第三件,则是和柔止有关连了。
其实,柔止作为尚服局的一名司饰女官,她的宫女生涯本该是平静如水的,或者,就算有波澜,也不过是她作为一名宫女在时光之水漂游中荡起的小小涟漪。但是,谁能想得到呢?谁能想到她会被任命为皇帝的司饰御饰?谁能想到因为这个司饰御饰,她将面临着多大的人生转折和考验?谁能想到,她所遇见的生离、凶险、坎坷、爱憎、以及各种痛苦和煎熬,都会在这么短暂的一年统统爆发出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今日端午节,听香水榭搭了个高高的戏台,皇后携着众女眷正在台下听戏,不一会儿,一名内监走过来禀道:“娘娘…”
“不是叫你去请陛下吗?陛下人呢?”
“娘娘,陛下说他就不来这儿听戏了,叫您和其他娘娘们好生乐着就行,就不用管他了。”
“呵…”皇后还没说什么,万贵妃倒是先朝太监丢了个白眼,冷笑道:“怎么?这大节下的,这么热的天儿,你们陛下都还舍不得吗?想想啊也是,这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是要我说呀,就算吃的是瑶池仙果,这要是天天含在嘴里,也该腻歪死咯。”说着,又斜眼看向皇后,讽笑道:“我说姐姐,咱们是不是真该去昭德宫讨教讨教,到底用了什么魅惑之术,才能将咱们的万岁爷迷成这样呢?”
“回娘娘…”太监尴尬地转向万贵妃:“其实,陛下并没有在昭德宫…”
“没在昭德宫?”皇后和万贵妃同时直起身子诧异起来。
太监吞了口唾沫,小声道:“陛下不来,主要是说、说他现在不想见人,任何人都不想见,就连昭德宫的都让不见…”
“…昭德宫的也不见?”皇后和万贵妃又是一惊,更觉奇了。
其实,皇帝不想见人,并不是他在耍什么性子,而是他的脸上长了许许多多可怕的面疮,开始时,只在晚上留宿昭德宫时额上冒了那么一小点,他并没多大在意,然而,早上一爬起来,揽镜一照,豁然发现整个脸密密麻麻都是。
“气死朕了!气死朕了!朕这张脸,简直成了翻过来的石榴皮儿,满天星斗无云遮盖了!”
皇帝将铜镜重重一摔,一脚踢向瑟瑟发抖的太监刘保,这件事,对于正在热恋且又天生注重仪表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于是,又是气又是恼,他只能以纱遮面,像乌龟一样躲在甘泉宫里谁也不见、也不上朝,大臣们在殿门外候着,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却指着骂道:“吼什么?吼什么?你们是饭桶吗?朕不过才几天没上朝你们就转不圆了?啊?东宫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当个太子是吃闲饭的吗?哼,没用的东西,朕他那么大的时候,都不知道帮先帝爷处理了多次政务、协理了多少朝中大事了!”
就这样,将朝中上下、里里外外,东宫太子全都骂了个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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