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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听九娆解释了来龙去脉，没什么表情地对白卿离投去一瞥，随即亲自把天舒送去了玄隐殿。
　　九娆在寝宫休息半天，傍晚招楚凝长公主进宫商议战事，宫禁之前，楚凝离宫回府。


第1405章　看不透
　　鸾飞以为回到宫里，很快就能拥有上战场的机会——亲自领兵定然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会有历练的机会。
　　可接下来的时间里，九娆却并没有提起出兵一事，每日安静地批阅奏折处理朝政，似乎之前打算攻打大夏的事情只是随口一说。
　　鸾飞纵然心里焦躁，面上却始终不露声色，维持这些日子以来的安静恭顺。
　　白卿离被安置在御阳殿，离九娆的雍华宫较近，却也只是距离近些而已。自从回到宫里，天舒被送去了玄隐殿，鸾飞就取代了天舒伺候九娆的职责，几乎一天十二时辰都在九娆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作为男宠，鸾飞并没有被允许睡在九娆的龙床上，而是在晚上伺候完九娆之后，确定女皇陛下无需他再做什么了，才自己去沐浴，回来就歇在雍华宫外殿的锦榻上。
　　九娆对待男宠的态度还算宽容，鸾飞意想中会发生的很多折磨惩戒都并没有发生，只是哪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九娆不悦，就会被罚在内殿跪上一夜。
　　鸾飞看不透九娆，不明白她心里的打算，也不敢问，九娆却是在沉默无声之中磨着他的性子，一点点磨去他的棱角。
　　皇夫之中最郁闷的莫过于姬凰羽。
　　他以为天舒去了玄隐殿自己就会有机会争宠，然而这边有个男宠整日形影不离九娆身侧，那边有个白卿离虎视眈眈，他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简直气闷得想吐血。
　　不过好在九娆也没亏待他，安排了很多事情给他做，让他的生活过得忙碌又充实，压根没时间再去想争宠的事情。
　　墨华这些日子得到九娆的授意，送了封信给他大哥，要墨家在边关之地准备充足的粮草，朝廷会按照市价购买。
　　白卿离则从疆北秘密运送了一批精良战马过来，跟楚凝长公主交接之后，正式投入更严谨的骑射训练。
　　五千精锐的特训也在抓紧进行中。
　　天气一点点炎热起来，时间在悄无声息了过去了两个月，七月很快来临，九娆生辰又到了——十四岁的生辰。
　　早朝上大臣们例行进谏，请求陛下采选，充盈后宫。
　　九娆已经十四岁，虽然尚未正式亲政，但这些年朝政大权握在谁的手里，大臣们也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明镜似的。
　　摄政王压根就没有一点揽权不放的野心，明里暗里都在帮着九娆稳固朝权。
　　而女皇陛下年纪虽不大，可治理天下的能力却是有的。这些年摄政王渐渐放权，女皇陛下虽时常出宫，然回到宫里处理起朝政来却雷厉风行，让人诧异于一个少女的果决手腕和深沉心计。
　　大臣们逐渐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开始用心辅佐，只希望能用出色的政绩和才能获得女皇陛下的信任和器重，而别让女皇陛下抓到他们的把柄才好。
　　五年前项家的教训他们还刻骨铭心地记着呢。
　　七月很热，九娆的生辰宴在琉樱水榭举办。


第1406章　水榭摆宴
　　琉樱水榭隶属后宫之地，依冰湖而建，风景独好，空气中泛着凉爽之气。
　　冬天这里比别处更冷，乏人问津，到了夏季就成了避暑赏景的好去处。
　　九娆不喜欢吵闹，生辰宴只邀请了帝京三品以上高官家适龄的公子和小姐参加，人数不多，总共也就二十几人。
　　因许多年不曾举办过正式的采选，加上女皇采选这件事对于帝京公子们来说，本身就跟选妃有着很大的区别。
　　因此为了避免尴尬，以及九娆并没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更多的是应付那些苦口婆心劝她选皇夫充盈后宫的大臣们，所以才举办了这场非正式的宴席。
　　若是正式采选，则势必要遵守那一道道宫中选秀的严苛规矩，最后就算只是碍于那么繁复的步骤，也得意思意思留下几个。
　　而用这种赏景热闹的宴席，则多了些轻松气氛，九娆若是遇上中意的公子就留下，都不合心意就算一个不留，也不会落了这些世家贵公子们的面子。
　　湖畔杨柳环绕着莲园里人工湖，硕大的莲瓣在绿叶衬托之下，开得格外圣洁娇艳，满湖的清莲粉荷，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湖上坐落着一座宽敞的花厅，花厅里摆放着几盆冰块，角落里四个侍女不疾不徐地打着扇子，间或有一阵清风拂进，花厅里端的是跟炎炎夏季截然不同的舒适凉爽。
　　早早就到了湖畔回廊里的公子小姐们公子散落一处，在女皇陛下未到之际，三五成群地赏着花，低声浅语，个个锦衣罗裙，公子们温雅，贵女们端庄。
　　姬凰羽和闻筝几人提前到来，安排侍女们准备好瓜果茶点。
　　园中有几个女子注意到姬凰羽，纷纷面露惊艳之色，不自觉地走了过来，优雅端庄地福身：“这位公子……”
　　“姑娘们有何吩咐？”姬凰羽挑眉。
　　闻筝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这几位姑娘一看就是心仪上姬凰羽的容貌了，不过……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皇夫袍服，他心道，这些贵女们大概还没看出他跟姬凰羽身上穿的衣服代表了什么。
　　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温婉道：“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玉衡君。”姬凰羽唇角含笑，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潋滟波光，“我身边这位是天权君，我们都是女皇陛下的皇夫。”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个少女神色明显僵了僵，随即有些失态地连忙行礼：“臣……臣女见过两位皇夫殿下。”
　　姬凰羽嘴角笑意微深，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们一眼：“不用多礼。陛下很快就来了，各位就坐吧。”
　　话音刚落，亭廊外边响起一阵通报声：“女皇陛下驾到——”
　　散落在园子里各处的公子们连忙抬脚走了过来，齐聚在湖畔水榭，跪地行礼：“参见女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袭合身龙袍的九娆沿着水榭亭廊走了过来，左右两侧跟着白卿离和墨华，再后面，是浩浩荡荡的一群白衣宫女。
　　——
　　今天更新完。


第1407章　自惭形秽
　　“众位平身。”九娆语气淡淡，透着几许漫不经心的意味，“都坐吧。”
　　话落，踩着湖上浮桥往花厅走去。
　　众位公子和贵女们站起身，微微垂眸，有人悄然抬眸瞥了一眼女帝的背影，虽然没看清少女绝世容颜，但只从纤长修瘦的背影来看，就能感受到一种不容忽视的尊贵之气。
　　九娆才十四岁，选皇夫自然不可能选比她大很多的，因此今日来的公子年纪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的不等，而其中以十三到十五的居多。
　　这些面孔对于九娆来说都是陌生的，不过个个出身良好，自小养尊处优，学识才华怎样还不知道，但要说成熟稳重，十几岁的少年还当真没几个如天舒那般稳重有气度。
　　九娆在湖中花厅首位端坐下来，面前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放在瓜果茶点，笔墨纸砚。
　　姬凰羽、墨华、闻筝和白卿离整齐严谨地穿着属于皇夫的服饰，分坐左右两侧下首。
　　公子和贵女们则是在水榭回廊里依次坐下，跟花厅隔了一座浮桥的距离，不远，也不算近。
　　且不说今日来的公子们如何，单就此时花厅里的女皇和几位俊美皇夫，就形成了一道让人惊艳的绝美风景，衬着身后满湖的碧莲，格外的赏心悦目。
　　“小娆儿居然已经到了选皇夫的时候了。”白卿离坐在自己的席上，抬眼看着首位的九娆，唇畔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真是让人欣慰又惆怅。”
　　九娆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转头看向姬凰羽：“公子小姐们都到齐了？”
　　“到齐了。”姬凰羽道。
　　九娆点头：“开宴吧。”
　　“是。”
　　姬凰羽拍了拍手，有内侍高声喊了句：“开宴——”
　　话音落下，一行身着红衣轻纱薄裙的女子舞着妙曼身姿而来，在宽阔结实并设有护栏的浮桥上翩翩起舞。
　　水榭亭廊的公子少女们静静欣赏着舞姿，品着宫廷香茗，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更远处的湖心花厅里。
　　一身龙袍的少女坐在那里，旁边美少年环绕，身后湖面碧绿的莲叶荷花……
　　人美，景也美。
　　然而……
　　“女皇陛下年纪虽不大，后宫却已有这么多美貌的皇夫……”亭廊之中，一个穿着月牙白锦袍的少年以茶盏掩唇，语气里透着淡淡的不屑，“我可没兴趣与人共侍一妻。”
　　旁边一个少年似是与他关系不错，闻言低声附和：“我也没兴趣。”
　　“你们可得了吧。”身着玄色锦袍的少年转过头来，语气淡淡，“你们没看到花厅里那几位皇夫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段有身段？就你们这样的，女皇陛下还不知能不能看上呢，你们不想？我建议你们先去照照镜子。”
　　月牙白锦袍的少年闻言，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低声咬牙：“奚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称作奚骏的少年嗤笑一声：“我敢担保，女皇陛下今日一个皇夫都不会选，所以你大可把你那颗酸唧唧又自惭形秽的心放回肚子里。”


第1408章　被欺负
　　此言一出，月牙白少年越发恼怒，正要说话，旁边一个素淡长衫的少年端着玉盘走过来，正要从他们身边擦肩而来，他冷冷开口：“你站住。”
　　少年眉头微皱，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给本公子倒杯茶。”少年命令，以为是专门侍奉茶水的宫中侍奴，却在抬眸看到鸾飞的容貌时，蓦地一呆，“你……”
　　鸾飞敛眸，什么也没说，径自端着玉盘就要离开。
　　少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出脚一绊。
　　砰。
　　鸾飞连人带盘摔得趴到在地上，跌了个五体投地。
　　旁边的公子姑娘们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了过来，见到个少年跌趴在地上，先是愣了愣，随即哄堂大笑。
　　“这是宫里的内侍？怎么走路都走不好？”
　　“容貌倒是生得美，不会是哪个贵人的小倌吧？”
　　“美？”不屑的嗤哼响起，“生来就狐媚人的一张脸，能是什么好货色？”
　　“怎么回事？”听到外面齐声哄笑的九娆眉梢轻挑，“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姬凰羽几人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湖心对面的亭廊里。
　　“你的小宠物被欺负了。”白卿离执着白底青花纹茶盏，修削的指尖泛着天生的苍白色泽，“陛下不去看看？”
　　九娆沉默，远远地也看到了大概，眉眼幽深难测。
　　鸾飞慢条斯理地爬起来，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也并没有听到众人的奚落羞辱，只是闷不吭声地蹲下身子拾起玉盘，把已经摔碎的茶壶瓷片捡起来放在玉盘上，在众多视线瞩目之下，沉默地起身就待离开。
　　这般忍气吞声的模样，让月牙白锦袍少年越发确定他只是宫里的内侍。
　　少年现在年纪都不大，还远远没到长胡须的时候，是以白净俊美的面容很难区别少年和内侍的区别——尤其当他心里有了这般确定之后，便是连问问鸾飞的身份都忘了。
　　“站住。”
　　“余祺，算了。”旁边蓝衫的少年眉头微皱，忍不住开口阻止，“这是在宫里，不是在你家，稍后若是惊动了女皇……”
　　余祺语气淡淡：“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会惊动女皇陛下？反倒是他没有一点规矩，若是让女皇知道了，只怕才会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眼角斜看向鸾飞：“给本公子倒杯茶。”
　　在他看来，宫里的奴才宫女本就是没有一点地位的，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伺候皇族和贵族，匍匐在他们脚下苟延残喘。
　　而他是重臣家里的嫡子，父亲更是在内阁任职。
　　一个贵公子和一个奴才，谁在女皇陛下心里的地位高，不是一目了然？
　　鸾飞并不想惹事，见他不依不饶，只得一手端着玉盘，腾出一只手提起余祺面前的茶盏。
　　正要给他倒茶，却听余祺又冷冷道：“斟茶不知道要跪下？你这个奴才规矩是怎么学的？”
　　然而话音刚落，斜里却伸来一只手，直接握住了鸾飞手里的茶盏，嗓音温润，如春风般雅致，“我来给余公子斟茶。”


第1409章　皎如玉树临风前
　　余祺和身边的公子都抬头看去，眼前立着一个眉目温雅的少年公子，修长的身姿，雅致的眉眼。
　　眼底仿佛蕴藏着一种悲天悯人的色泽，气质出众而谦和。
　　众公子和贵女们心头闪过一句话：
　　皎如玉树临风前。
　　鸾飞也转过头，沉默地看向墨华。
　　墨华却并没有在意众人打量的视线，修长素白的手执着茶盏，就要往余祺面前的茶盏中斟茶。
　　“等等。”又一人风姿潋滟地走了过来，灼目的红色袍服衬着少年颀长瘦削的身段，腰肢看起来比女子还细，却让人不敢小觑其中蕴藏的力量，“女皇陛下御封的天机君给一个世家公子斟茶，墨华，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故意要折煞这位公子？”
　　话音落下，余祺似乎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视线在眼前两个少年面上打了个转，余祺连忙翻身跪倒：“见过两位皇夫。”
　　其他人也纷纷离席，跪地行礼。
　　姬凰羽没说话。
　　墨华也没说话，却朝鸾飞使了个眼色。
　　鸾飞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去，原本托着玉盘是要往湖心花厅去的，可现在玉盘上的茶壶已经碎了，他势必得再去御茶房沏壶新茶。
　　姬凰羽懒懒一哼，没心思为难这些被宠坏的公子哥，转身回了花厅。
　　墨华也放下茶壶，淡笑：“不用紧张，都起身入席吧。”
　　说罢，也转身回了花厅，入了自己的坐席。
　　九娆坐在花厅里，指间把玩着一只空的茶盏，语气淡淡：“你们觉得今日来的这些公子，有没有适合做皇夫的？”
　　“没有。”姬凰羽第一个回答，“首先容色上——”
　　“别跟朕提容色。”九娆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论容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你比下去了。容貌是天生，稍微弱一点也不能就一竿子打死。”
　　说得真是义正言辞，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可姬凰羽撇了撇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只男人喜欢美人，女子也喜欢长相出众的男儿。这是人的本性，有什么好狡辩的？”
　　“谁在狡辩？”九娆嗓音疏懒，“你说他们容色不行，那也只是因你的标准而论。可在旁的女子眼中，说不定这些公子们都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然而今日又不是那些女子们选夫。”姬凰羽从善如流地反驳，“陛下不是也喜欢容色好看的？”
　　九娆微默，随即从容地点头承认：“的确喜欢。”
　　“所以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公子哥们，还是留着当别人的如意郎君吧。”姬凰羽嗤笑，“我看他们也不一定愿意进宫。”
　　九娆不置可否。
　　虽说为了应付大臣才请这些公子贵女们进宫参加她的生辰宴，可她自己也存着好好认识一下这些世家公子贵女的心思，毕竟就算不做皇夫，遇上有才华的以后也可以收为己用。
　　皇帝如何英明，也需要提前培养可用之臣。
　　浮桥上舞姬们一曲舞罢，屈膝行礼之后鱼退了下去。


第1410章　得见天颜
　　周遭恢复了安静。
　　一个白衣少年起身离席，踏着浮桥走了过来，优雅地撩起袍子跪地：“臣齐子云，曾听闻几位皇夫都是有才有貌之无双少年，臣心生仰慕，今日得见果然非凡。今有一曲献给陛下，请众位皇夫指点一二。同时恭祝陛下生辰安康，祝我陵国江山千秋万代。”
　　九娆执着茶盏轻啜一口，“来人，备琴。”
　　宫人遵命照办，很快抬来了一架七弦琴。
　　齐子云谢了恩，走到琴前拂衣落座，端的是一派世家公子的从容模样。
　　姬凰羽漫不经心地看着，细白的手指捏起盘中一颗蜜饯丢进嘴里。
　　墨华和闻筝也安静地看着，须臾，见少年手指轻拨琴弦，试了试音之后，便开始正式拨动了琴弦……
　　一曲琴音缓缓回荡在耳畔，轻灵如行云流水，柔婉中带着热烈的情感，似诉衷肠。
　　亭廊上的公子贵女们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墨华和闻筝脸上浮现讶异之色。
　　姬凰羽眉梢悠悠一挑，桃花眼不自觉地眯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这个低眉敛眸专心弹奏的公子。
　　《凤求凰》。
　　弹的居然是《凤求凰》。
　　真是好大的胆子。
　　在女皇生辰宴上弹奏这首曲子，是故意还是无心？
　　周遭一片安静无声，只有舒缓的晨风从湖面上拂过，带来一阵阵舒爽沁心的凉意。
　　九娆漫不经心地听着，沉静绝俗的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曲罢了。
　　水榭亭廊里的世家贵女们不由自主地点头，面上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