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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出爱情并不难，难得是付出信任。
　　她信任吴骏孙，崔眉想通了这点，周围那无形的快要让她透不过气的压力立即消失了，她也不再抽回手，又一次反掌握住他。
　　就像掌握了她的未来新世界。
　　…………
　　……
　　十二点结束了一个上午的报告，工作人员宣布暂时休会，下午两点继续。
　　组委会在附近的酒店举办午餐会，由于场地限制，不是每个与会人员都可以参加，王天生亲自过来邀请了吴骏孙，顺便捎上徐慎和崔眉。
　　三个男人似乎有聊不完的公事，崔眉也插不进话，她为了避免自己想起先前的事，努力去观察三人的尾巴。
　　吴骏孙的尾巴和吴兆的尾巴形状真的很像，不过吴兆的尾巴显得更“劲道”，总是有力地翘首望天，呈现反向的勾子状；而吴骏孙的尾巴要活泼得多，一会儿伸成直线的“一”字，一会儿又弯成问号，最厉害是呈环形缠紧她的腰，软叭叭的简直像没有骨头。吴骏孙的尾巴总能伴随他的心情不断变化，就像个多动症，没有安静的时候。
　　由此可证吴骏孙的内心戏十分丰富，崔眉好笑地想，对比旁边的徐慎和王天生，人家那两位的尾巴就要老实许多。
　　徐慎人品不怎么样，情商却颇高，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情绪稳定，表现在狐狸尾巴上就是悠闲地晃来荡去，节奏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王天生的白孔雀尾巴让崔眉挺在意的，她已经习惯了用尾巴划分人的属性，有时候也会有特例，比如狼尾巴的王护士长心肠就一点也不狠。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打破禽类尾巴共性的人，王天生会是第一个吗？
　　因为好奇心，她留意王天生尾巴的时间倒多于另两人，最后连王天生都发觉了如芒在背的视线，警惕地扭头回顾，她连忙低眉垂目装无辜，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看穿。
　　所谓午餐会其实是一个附带自助餐的商务联谊会场，来来往往都是业内精英，相互间攀交情、拉投资、谈项目，吴骏孙和王天生又是精英中精英，以他们两人为核心的小圈子飞速扩张，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最后变成裹挟了午餐会小半参与者的超级大圈。
　　崔眉被这些人挤出了圈外，吴骏孙回头找不见她，着急地想分开人群走出来，崔眉连忙摇手阻止。她实在不愿自己受到更多瞩目，托曾广均的福，她此刻也不想被别人知道她就是那个“崔眉”。
　　她向吴骏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聊着，自己先去吃饭，随即转身走到自助餐台前。
　　崔眉刚拿起一个盘子，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也拿了下面的盘子，她回过头，看到曹安期腼腆地对她微笑。
　　“你来了？”崔眉是真的感觉欢喜，“来了就好，我快无聊死了。”
　　曹安期还是那样软萌，说话也细声细气，红着脸道：“我也想来的，昨天晚上突然病了……”
　　崔眉看她白嫩嫩的脸颊红得可爱，没忍心告诉她吴兆早就出卖了她，什么“病”？晚上运动时间太长没穿衣服的时候太久所以着凉了？
　　她清了清喉咙，制止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调侃，她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她随便找了个其它话题，下巴扬起来指向后方的那堆男人，笑道：“你朋友王天生既是天生科技的CEO也是董事长，跟我男朋友吴骏孙的职位相同，可为什么圈子里都只叫他们CEO？一般不是称呼级别更高的职位吗？”
　　她这问题古里古怪，曹安期似乎是第一次想到这方面，她又是个老实姑娘，居然认真地考虑过后才答道：“对哦，好像他们网络科技的圈子里都这样，为什么？”
　　崔眉作势深思，半晌，严肃地道：“我猜，因为听起来比较洋气。”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噗”一声，为这个无聊的抖机灵真心笑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幻觉

　　开了几句玩笑；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亲近几分；　曹安期为人单纯，崔眉真要和人攀交情的时候也自有她的一套；　边吃边聊，话题渐渐深入。
　　“你男朋……未婚夫吴兆上回说起吴敏，”崔眉看看火候差不多；　假作不经意地切入正题；　“说来也巧，我之前真的不认识叫吴敏的人，可是昨天听我男朋友讲他父亲的往事；　原来吴叔叔有个叫吴敏的同学。”
　　曹安期露出惊讶和不安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吴敏是做什么的？”
　　“生物学博士，”崔眉观察她的表情，“据说还是位很了不起的生物学博士；　参与过克/隆研究，还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曹安期脸色苍白，半晌才道：“真的是她。”
　　她并没有掩饰的意思；　崔眉趁机追问道：“怎么？你们认识她？你未婚夫提到几个吴敏，她也是其中之一？”
　　“嗯……”曹安期恍恍惚惚地道；　“她应该算是我的……我的母亲……”
　　崔眉心头疾跳，因为她自己有类似的经历；　瞬间脑补了许多，升起几分同病相怜的好感。“对不起，我问及你的伤心事了？”
　　曹安期摇摇头；　她从恍惚的状态里反应过来，定定地注视崔眉，突然又抬首看向她头顶上方，像是在那里看到什么隐形的只有她能看到的东西。
　　这样的神情崔眉无疑是非常熟悉的，她自己就经常对别人的尾巴露出类似的表情，崔眉脑中灵光一闪，难道……
　　她琢磨着该如何发问，曹安期却先道：“我读过我母亲的论文，早期的□□生物普遍会出现细胞代谢能力低下，早衰、早死的问题，科学家们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思路：在克/隆细胞内掺进同类其他生物的基因。后来我母亲提出了新的思路，即在克/隆生物脑部植入一个发射器，不断地发射刺激细胞分裂的电波，理论上而言，这样做也能通过外力促使□□生物的新陈代谢。甚至，如果这种仪器的作用在克/隆生物身上实验取得成功，人类也可以从此长生不老。”
　　曹安期讲述的内容在崔眉的知识结构以外，她想不通她为什么说起这些，但她没有着急发问，而是耐心等待一个“但是”。
　　“但是，”曹安期果然道，“这种仪器需要植入到克/隆生物的脑部，大脑是过于精密的器官，人类对于它的开发尚处于摸索阶段，至今没有办法准确地预期脑部手术的后果。所以我母亲的实验并不成功，她做了上百例动物实验，大部分实验品都疯了，少数活了下来也出现智力下降、记忆力缺失等不可逆损伤。直到她失踪以前，她仍然未能完美地用实验证明她的论文。”
　　崔眉还是不明白曹安期这番话的用意，她只好顺着她的语意发问：“你母亲失踪了？”
　　“嗯，”曹安期点了点头，“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不起的人总是容易卷入麻烦，不过我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于冷漠了，尤其以女儿的身份。崔眉最是敬爱自己的妈妈，听到曹安期这个软妹子对自己的母亲却比对陌生人还无情，诧异之余又脑补了更多。
　　她心里想得多，难免带上脸，曹安期眼角瞄到，蓦地醒过神，连忙补救道：“我是说我也找不到她，我和吴兆，还有王天生，我们都在找她，只是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既然她和你男朋友的父亲有旧，如果你以后有机缘遇到她，请你务必不要忘了告知我。”
　　崔眉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颔首答应，两人静默地对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再也回不去先前的其乐融融。
　　那边王天生和吴骏孙终于脱离圈子，几乎是同时望向这边，王天生朝曹安期招了招手，吴骏孙更直接，抬腿便丢下其他人走过来。
　　曹安期如释重负，站起身迎上去，崔眉目送她的背影，正要转眸去看吴骏孙，忽然又听到她开口：“我母亲是个疯狂的科学家，她到了后期找不到合法的实验品，竟然利用自己的医学博士身份对医院里的孕妇进行非法实验。她有的实验品表面看起来正常，实则五感已经受到影响，他们经常会出现幻觉，在幻觉中看到、嗅到、触摸到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东西……我不能让她再害人了，所以我不会放弃，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她。”
　　曹安期说完这些话便走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微微扬起下巴，神情从侧后方看去坚定而倨傲，不再像那个软绵绵的萌妹子，而更像崔眉见过的那张照片上的女人。
　　崔眉惊觉她和吴敏竟然是如此相似。
　　毕竟是母女不是吗？她想，即使那不是一个曹安期愿意承认的母亲，就好像在别人眼里，她和曾广均或许也有相像的地方……
　　她琢磨了一会儿曹安期最后留下的话，想通了许多事，譬如吴兆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试探她，想来他们几个为了寻找吴敏的下落不放过任何线索，说不定每个陌生人都会经历类似的刺探。还有曹安期为什么不担心吴敏的失踪，因为吴敏为了实验违法犯罪，现在肯定是个在逃犯，曹安期身为女儿不得不替她收拾烂摊子，不恨她就很好了，怎么能强求她继续无怨无悔地母女情深？
　　崔眉自觉想通了曹安期他们这群人跟吴敏之间的故事，结论是与她和吴骏孙无关，她们和吴敏唯一的联系就是吴骏孙的父亲曾经是吴敏的同学，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吴骏孙的父亲现在记不记得她还难说，何况吴骏孙和他的父亲几乎断绝了联系。
　　她心不在焉地将这些与她们无关的复杂故事丢到了脑后，起身也迎向吴骏孙，思绪很快转到他身上，最后仅剩下一个他。
　　她认定曹安期的故事与己无关，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意识，于是始终未能多想，以至于忽略了曹安期最后一段话中的重点——“幻觉”。
　　她能看到人的尾巴，是否也是一种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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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不甘

　　人工智能大会下午的流程与上午保持一致；　还是那些人上台做报告；　然后从各方面讨论人工智能市场化的发展前景。
　　崔眉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注意力较上午集中；　也似懂非懂地听进了耳里。
　　她发现业内认为人工智能的产业链大体应分为从上至下的三层，最底层的基础便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创新，技术优先于一切；中间层是技术布局；　即营造一个人工智能技术能够广泛投入使用的现实环境；最顶层则是商业应用；　顾名思义，是指人工智能技术应用到商业体系中，成为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有趣的是；　在提到人工智能的这三层结构时，台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举了吴骏孙的SAG芯片作为例子，崔眉这才知道，SAG芯片虽然还没有正式投入商业运用；　但它的试水作品，如人脸识别系统在市场上大受好评，因而使业内对SAG芯片的前景充满期待。
　　台上的王天生还邀请吴骏孙上台；　请他一起参与“人工智能的未来展望”这个话题。吴骏孙先捏了捏崔眉的手才面无表情地走上去，台下掌声雷动；　吴骏孙表现得还算游刃有余，只有崔眉才能看到他连尾巴都紧张得蜷了起来。
　　吴骏孙对这个话题显然也是有所准备；　他谈到人工智能技术在实际运用中的风险与收益，风险肯定是有的，尤其是近些年；　人工智能技术尚处于开拓的上升期，什么时候能够实际运用于现实生活，什么时候能够从中获利，以及什么时候进入泡沫化的第一个低谷，这些都是从事人工智能技术行业所必须承担的风险。但是因为有风险就不投资了吗？当然不可能，技术行业需要的是精准的眼光与坚定不移的突破精神，技术本身就是投资的回报。
　　为了增强说服力，吴骏孙还在白板上画了一幅曲线图，工作人员立刻用投影仪把它放大出来，他画的正是人工智能技术在未来的预期风险，包括“由零开始的上升、爆发性增长、泡沫低谷、平稳扩张”，囊括了一项新技术商业化的全过程，浅显易懂，台下包括崔眉这样的半个外行，以及大量的潜在投资商都觉得茅塞顿开，自发地为他鼓起了掌。
　　掌声雷动中，吴骏孙冷着脸向台下点了点头，仍然端住吴老板的冷峻脸，扬起下巴的样子俊美而倨傲，他斩钉截铁地说了结束语：“十年，最多仅需要十年时间，未来世界一定是人工智能的世界，现在的投入是为了得到参与竞争的门票，如果现在为了降低风险而保守操作，但凡有一步落后于人，等待在前方的终将是大浪淘沙的必然结果！”
　　这段话让台下的潜在投资者们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吴骏孙长得好，表现出来的个性也足够强硬，股东可能不希望遇到这款“刚愎自用”的董事长，潜在投资者却就喜欢这种目标明确并为之百折不挠的CEO。在他们想来，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自己的钱放在这种人手里总比放在瞻前顾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CEO手里强。
　　可以预见SAG的股票很快会出现不小的涨幅，那些闹腾着要减投资加收益的股东们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了，毕竟他们手里的份额有的是人想接手。
　　崔眉偏过头去看隔了两三个座位的徐慎，果然见他脸色黑了一半，嘴角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双手平放腹间无意识地搅缠，刚巧他那肥肥的狐狸尾巴也卧在肚子上，由崔眉的视角看来，他就像在烦躁地揪尾巴毛。
　　她不禁莞尔一笑，疑心吴骏孙的话有一半也是说给徐慎听的。因为徐慎在SAG的地位和他与吴骏孙、钟惺的交情，他们这次保下了他，可是下一次呢？吴骏孙仓促把徐慎调离成都分公司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他们绝不可能再允许徐慎担任决策层的领导职位，徐慎肯定会被边缘化。崔眉想到这里轻轻吁出口气，人和人的交情都是相处出来的，经过徐慎单方面的努力，她现在也没那么讨厌他了，但她依然坚信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张大强如是，曾广均如是，徐慎亦如是。
　　另一边，徐慎本人也和崔眉同样意识到了这点，但他自恃身后站着和他一样追求短期利益的股东——他在飞机上那番话其实是说给吴骏孙听的，不管吴骏孙有没有真的睡着，他相信崔眉事后也会向吴骏孙转述。他和吴骏孙实在是太熟了，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于是找了崔眉这个中间人。可他没想到的是，吴骏孙真的睡着了，而他那些一半示威一半示弱的话崔眉也没来得及告诉吴骏孙，于是吴骏孙按原定步骤行动，在大会这种公开场合重申了SAG加大投入开发人工智能技术的决心，强硬地镇压了徐慎和他代表的寻求短期利益的股东。
　　徐慎知道自己完了，他太了解吴骏孙，作为朋友，老吴算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因为他并不关心自己得到了多少或者失去了多少，个性坦率直接，即使心存芥蒂也不过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在他不认可的人面前显露真实的自我。可作为SAG公司的最高掌舵人，吴骏孙为了把公司校准向他确定的方向前进，他不惜铲除一切障碍。
　　徐慎便是即将被铲除的障碍，就像路边一坨多余的岩石，几丛荆棘的灌木，SAG的巨轮轰隆隆压过，他只能得到粉身碎骨的下场。
　　难道从此以后他就要提前过上退休生活，在北京总公司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霉腐烂？
　　不，徐慎告诉自己，他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崔眉看到狐狸尾巴在徐慎怀中挣动了一下，默默地炸开了毛，他就像抱着一团火红色的毛球在那里发呆，她没有兴趣再看，转回头用目光迎接走下台来的吴骏孙，他的尾巴隔老远便渴望地向她伸过来，像极了受到惊吓过后“求抱抱求亲亲”的小盆宇。
　　而就在她的视线移开以后，徐慎飞快地做下一个决定。
　　他取出手机，回忆不久前见过的那张名片，给上面的那串号码发了条短信。
　　徐慎：辉煌科技曾先生吗？我有办法搞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A给我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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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曾广均的完美计划

　　此时曾广均刚从派出所里被放了出来；　他的案子存在管辖权争议；　吴骏孙他们是在成都报的警，成都警方请求北京警方临时找到他协助调查；　这也是看吴骏孙的面子，没有强有力的证据，北京警方并不能直接将他逮捕。
　　但曾广均还是吓坏了；　以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保安架出人工智能大会的会场；　他感觉大半辈子的脸面也一次性丢了个干净。
　　他在派出所里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得到一次打电话的机会，辉煌科技派了个法务来接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曾广均抬头望了眼北京惨白色雾蒙蒙的天空，心情也跟着沧桑无比，竟有再世为人的感触。
　　恰在这时；　他收到了徐慎的短信。
　　曾广均立刻精神大振，他下意识地左右望了眼，疑心生暗鬼；　总觉得大街上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