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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人的脸瞬间大变。
　　林清叶一口气吼出来，“现在你们该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吧，我就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故意接近你们，玩弄你们感情的渣男！分手吧！”
　　说完之后，他喘着气盯着两人。
　　两人安静地盯着他。
　　他们的表情，林清叶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一种不可思议、不敢置信，被深深羞辱了的表情。
　　但是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里面的感情太过充沛，让人承载不起，林清叶眼圈一红，实在受不了了这种沉默的酷刑，“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们赔罪！”
　　说完那句话，他冲到旁边的多宝格前，抓起上面的一个花瓶，用尽全力，砰的一声砸到自己头上。
　　“清叶！”“清叶！”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直到林清叶将花瓶砸到自己头上，两人才同时惊呼。
　　咔嚓一声，花瓶碎了。
　　那是一个玻璃花瓶，肚大脖细，玻璃有半指来宽，就算砸到地上也不见得会马上碎掉，然而林清叶硬生生地用它砸到自己脑袋上砸碎了。
　　透明的玻璃渣四散飞溅，鲜红的血咕噜噜的从头顶冒出来。
　　林清叶重重喘着气，眼睛直直地盯着两人，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心跳得特别快，心脏砰砰作响，像是要炸开了，耳朵里全是那种闷闷的嗡嗡的声音。他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痛，只感觉特别爽快。
　　好像把心里某种秘密拿出来踩烂了砸碎了的爽快。
　　直到眉毛上蜿蜒下某种温热的液体，他才意识到自己流血了，紧接着感觉到了一丝痛楚，随后那丝痛楚越来越强烈，火辣辣的蔓延了整个脑袋，整个脑袋开始闷闷的，晕晕的。
　　刚刚为了表达歉意下了死手，好像……好像下手重了一点……
　　林清叶伸手抹了一把脸，看到手上的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68章　
　　头特别痛；　隐隐的外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林清叶听得不太真切；　像是外面有人在争执。
　　别吵……
　　头快要爆掉了……
　　别吵……
　　他想对身边的人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命地睁眼，眼皮却重逾千斤。
　　直到有人来到他的身前；　握住他的手，然后那人朝外面说了一句什么；　那些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清叶，别怕。”有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
　　那声音让林清叶感觉特别安心；　重新闭上眼睛，陷入深眠。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很小的时候，爸爸的公司破产了；　爸爸一直疲于奔命。晚上回到家里；　爸爸和妈妈发生了剧烈的争吵，他们都以为林清叶睡了，并没有控制音量。但林清叶没有睡，他从房间里起来；　打开门偷偷地从房间里溜出去。
　　隔着墙壁转角，他看到爸爸和妈妈两人在吵架。
　　“……诚实是做商人的信条，也是做人的信条；　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够去骗……”
　　“诚信诚信……一天到晚都是诚信！看看现在咱们落到了什么地步？你那些合伙人一个个诚信了吗？只有你才在讲诚信？”
　　“可是；　他们不讲诚信不代表我不讲啊。”
　　“老林；　没有人会喜欢太诚实的人，那不叫诚实，那叫愚蠢。”
　　父亲生气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要讲诚信吗，那我也诚实一回。老林，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嫁给大十五岁的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清叶看到自己那位鬓角已经苍白的父亲，忽然之间睁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为了钱。”
　　年轻漂亮的母亲，画着精致的妆容，吐出冷冷的三个字。
　　“不，你不是，你说你爱我。”父亲有些崩溃地说。
　　那位年轻漂亮的母亲，看着自己红艳艳的指甲，轻描淡写，“看看你那帮亲戚，看你妈对我是什么样的，再看看你，大我十五岁，你觉得哪个女人会爱上你？啊，不对，我当然爱你，爱的是有钱的你。如今你没有钱，你觉得我还会爱你吗？你说你有很多朋友，他们也真心的爱你？或许他们也是爱你的钱吧，不然你现在变成了这样，又有多少人来帮你呢？”
　　父亲大概才从某个生意场上回来，穿着黑西装，打着领带，衣冠楚楚，可脸上再也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表情。
　　“老林，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父亲说不出话。
　　母亲嗤笑一声，“我知道，你爱的也不过是年轻貌美的我罢了。当年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看上我，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年轻漂亮。老林，这就是诚实，你喜欢吗？”
　　父亲陷入了沉默。
　　那时候林清叶还很小，但他莫名的觉得这个时候不能够出去打扰他们，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爬上床，装作自己从来没有出去听到过那番话。
　　又过了一阵子，林清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发现妈妈和另外一个男人回家，态度非常亲密，有说有笑。那个男人林清叶认识，是爸爸曾经的生意合作伙伴，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妈妈发现他一个人在家，告诉林清叶，让他不要告诉爸爸。
　　林清叶答应了。
　　后来又过了一阵，爸爸抱着他问他，“妈妈是不是和另外一个叔叔在一起？”
　　林清叶摇摇头。
　　爸爸说：“做人要诚实。”
　　林清叶不喜欢妈妈和那位叔叔在一起，他想做一个诚实的孩子，把真相告诉爸爸，但他又答应了妈妈不说出去啊，该怎么办呢？
　　他最后回答说：“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和叔叔在一起。”
　　爸爸很高兴，亲了亲他的额头。
　　爸爸妈妈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但是当爸爸不在的时候，妈妈和叔叔更加明目张胆了。他很讨厌那位叔叔，他想赶他走。
　　叔叔却推了他一把，“走开小崽子。”
　　妈妈过来连忙扶起他，对他说：“回自己房间去，好吗？”
　　林清叶蹬蹬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晚上爸爸又是很晚才回来，他抱着林清叶玩耍，快要睡觉的时候，林清叶说：“爸爸，今天妈妈和刘叔叔在屋子里面待了很久。”
　　爸爸原本笑着的唇僵住了。
　　林清叶又说：“刘叔叔在你不在的时候来过好多次，他今天还推了我。”
　　说完那番话，林清叶感觉到爸爸似乎变成了一个木偶。
　　过了好一会儿，爸爸才道：“之前我问过你，你为什么说妈妈没有和叔叔在一起？”
　　林清叶慌了，“妈妈不让我说……”
　　爸爸怒道：“撒谎不是一个小孩子该做的，做人要诚实！”
　　林清叶被他狰狞的面孔吓到，哇的一声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
　　“你现在诚实地告诉我，妈妈和刘叔叔是不是经常单独在一起？”
　　林清叶哭着点头。
　　爸爸又问了一些细节，林清叶抽抽噎噎地说了。
　　爸爸的脸孔不再狰狞，他拍着林清叶的背，说对不起。
　　“很晚了，你睡觉吧。”爸爸亲吻他的额头，将他放在床上，“林好做得对，林好是个诚实的孩子，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
　　说完那番话，爸爸离开了房间，林清叶也睡着了。
　　然后第二天，爸爸妈妈便发生车祸，永远离开了人世。
　　那个时候林清叶只有五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爸爸妈妈突然就离开了他，直到他被小姨收养，慢慢长大，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当他明白了那些事实之后，心里的愧疚忽然就铺天盖地地冒了出来。
　　外面的人都在说，林好生活倒霉，原本父母恩爱，又是俊男美女，家庭也非常富裕，只是突然遭遇横祸，生活不幸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林清叶却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不管是爸爸还是老师，都教他做人要诚实，可他说出了真相，却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他讨厌的是叔叔，可很爱自己的妈妈，妈妈非常疼他，那天叔叔推了他之后，妈妈马上就骂了叔叔。他还答应过妈妈不告诉爸爸这件事，可他还是说给爸爸听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想对自己的爸爸妈妈说对不起，可惜两人永远都听不到了。
　　“别怕，我在这……”有个声音在耳边说。
　　林清叶一把拉住身边的人，那人将头凑过来。
　　是爸爸！
　　“爸爸！”他抓紧那人。
　　爸爸迟疑了一下，“我在这儿。”
　　林清叶哭着说：“为什么每次我说出真相，事情都会一团糟呢？”
　　爸爸说：“说出真相没有错。”
　　“可是我害了你和妈妈，也伤害了很多人……”
　　爸爸说：“你没有伤害任何人。”
　　“真的？”
　　“真的。”
　　爸爸的话温暖而充满力量，林清叶忽然感觉得到了救赎，他没想到能得到爸爸的原谅，藏在心里的那些愧疚慢慢消融了。
　　他又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清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四周还有一圈蓝色的拉帘。
　　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记忆回笼，他想起之前自己一瓶子敲到头上，把自己开了瓢的事。
　　“嘶——”林清叶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
　　“别碰……”旁边有人伸手来阻止，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
　　林清叶转过头，看到一脸疲惫的江奕辰坐在自己的床边。
　　“哥？”
　　怎么是他呢？
　　爸爸呢？
　　林清叶有些懵。
　　“感觉怎么样？”男人关切地问道，抬手按铃。
　　林清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间病房里面，虽然刚刚被阻止了，但是手指还是碰到了自己的脑袋，脑袋上似乎包了很多纱布。林清叶可以想象自己现在应该像个木乃伊。
　　病房的门打开，医生和护士从外面走进来。江奕辰让开位置，医生开始检查林清叶的病情。
　　林清叶像个木偶任由医生检查。
　　过了一会儿，医生对江奕辰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够恢复。”
　　林清叶依旧没在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到：“我怎么在医院里？”
　　他之前不是在崔志宁的别墅里面吗？一转眼就跑到了医院？难道是因为伤情太过严重被送来的？崔志宁和窦阳呢？他们又在哪？有没有继续打架？
　　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涌入脑海里，林清叶霍然坐起身。
　　医生护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按住他，“你别乱动。”
　　“我……”林清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江奕辰坐到他身边，问道：“谁打的你？”
　　“什么？”
　　“我在问谁打的你？”江奕辰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就变成了这样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林清叶默默地躺回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只是说出了真相，事情就变得一团糟。”
　　江奕辰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不方便说吗？”
　　林清叶侧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奕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帮他把被子盖好，“好吧，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
　　“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林清叶问。
　　“窦阳和崔志宁。”江奕辰回答，“之前他们一直想陪着你，我嫌他们太吵，把他们赶走了。”
　　林清叶问道：“他们没事吧？”
　　江奕辰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们能有什么事？好胳膊好腿的，只有你脑袋开了瓢，你们三个是怎么在一起的，又为什么是你受了伤？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再问。”
　　林清叶尴尬地拉起被子，小小地捂住自己半个脑袋，“对不起……”
　　“既然你醒了，待会儿就回家去修养。”江奕辰站起身，“这家医院真的太吵了。”


第69章　
　　江奕辰刚走出病房；　白丽芳又冲进来。
　　“清叶；　我的清叶，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你被谁打了？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报仇！”
　　林清叶一向是个乖乖牌的学生，从来没有打过架，一直乖巧可爱，白丽芳得到消息赶过来；　看到林清叶满头都是血；　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爸爸死后；　母子俩相依为命，早就成了彼此唯一的支柱，如果林清叶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也不用活了。
　　林清叶本来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被白丽芳一声嚎哭给惊醒了，连忙说道：“妈；　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哪有皮外伤出那么多血的；　而且你的伤口是在脑袋上；　要是人家下手重一点，你就会变成一个傻子！”
　　“没那么严重。”林清叶哭笑不得；　“真的只是皮外伤而已；　人体最硬的地方就是头了；　因为有头骨的保护；　只要头骨没破裂，就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些血只是看着可怕而已。”
　　被林清叶一通瞎扯，白丽芳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林清叶拼命点头，“刚刚医生来检查了我的伤口，说没什么问题，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哥哥还说待会儿就让我出院，回别墅修养。”
　　听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江奕辰也让林清叶出院，白丽芳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她和江奕辰相处时间不长，却早就被他的处事能力折服，如果他说林清叶没问题，让林清叶转院，那么林清叶应该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白丽芳的关怀让林清叶心里热热的。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之前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以前的父母，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梦里爸爸似乎安慰了他，说他没有错。醒来后，心情好了不少。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与父母相处的感觉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心中只剩下后悔和愧疚，如今遇到白丽芳，又唤起了那一份温柔和感动。
　　林清叶想，这就是被父母爱着的感觉……
　　江奕辰很快就办好了出院手续，林清叶在他的安排下，从病房出发走到住院部的一楼。
　　黑色的轿车等在一楼下方台阶旁边。
　　住院部下方有一块宽大的草坪，几个花坛，许多人病人在草坪走来走去，草坪边上种着许多树。
　　树下站着两道熟悉的人影。
　　那两个人站的地方隔得有点儿远，好像彼此嫌弃到连站在一处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不情愿。
　　崔志宁和窦阳。
　　林清叶头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刚从住院部一楼走出来，站在树荫下的两个人同时抬步，往林清叶的方向走去。
　　“小心脚下。”
　　住院部下方是一串台阶，林清叶的脑袋被固定着，不太方便，他僵着脖子往下走，视野并补特别清晰。
　　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林清叶侧过头，看到江奕辰平淡安静的面容。
　　这个男人的脸英俊又有男人味，表情说不上多温柔，也没有多余的话，更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温言细语地安抚，可是做的事却让人特别安心。
　　换成以前的林清叶，被江奕辰这样搀扶着会觉得不好意思，第一反应是拒绝，因为他心里依旧将自己和江奕辰分成两个世界不同阶级的人。
　　可相处那么久，他的潜意识里已经不再排斥江奕辰，他了解江奕辰私下里是什么样子，看到过他情绪剧烈的模样，也见识过他撕开温文尔雅的精英面孔又是什么样子。
　　那种心理上的距离感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
　　旁边的白丽芳看到江奕辰去扶林清叶，心下惊讶，本想上前去扶林清叶，最后却被两人自然而然勾在一起的动作阻挡在一步之外。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去抢。
　　手臂被扶着，林清叶安稳地下了台阶，来到黑色轿车前。
　　“清叶！”“清叶！”
　　同时响起的两道男声传过来，林清叶循声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崔志宁和窦阳已经来到了车辆的另一面。旁边的行人从他俩身边走过，好奇地用目光打量。
　　崔志宁和窦阳外形实在显眼，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头发飞扬不羁，显得随性又邪性；另一个穿着米色的休闲服，面容温柔秀气，干净又斯文。
　　这两个人站在一处，比那些明星还要养眼，来往的人自然会将目光投向他们。
　　两人同时发声以后又对视一眼，空气里似乎有噼啪的电流闪过，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氛围，然后两人又转过头来看向林清叶。
　　林清叶：“……”
　　他连忙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问这句话并没有谴责的意思，他只是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当时自己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应该彻底让他们死心了才对。后来自己用瓶子敲自己脑袋谢罪，这样的情形下，林清叶觉得他们能够大发善心地把自己送到医院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留在医院。
　　难道是想算账吗？
　　林清叶非常紧张，忍不住捧着自己粽子一样的脑袋，紧张兮兮地问，“那个……你们有什么事吗？”
　　如果要打的话，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