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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迹-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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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登叹息道：“那我只好全力以赴啦。”
西罗伸出拳头。
海登抬手握拳。
两只拳头在半空中轻轻一碰。
西罗道：“这场战争我没想过要输。”
海登笑道：“看来我们看法一致。”
拳头相抵，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放开。
海登抬眼望着西罗，那双黑色的眼眸深沉难测。
站在眼前的这位不止是他的好友西罗，更是砍丁帝国的皇帝陛下啊。
海登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西罗突然放下手，“我不想我的元帅在为帝国战斗的时刻还心存顾虑，所以，朕向你保证，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朕都不会做让元帅伤心的事。”
海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虽然这句话说得很晦涩，涵盖的范围很大，但是深究起来又很小。这世上真正能让他伤心的不过几人。西罗是在向他保证，永远不会动他身边的人——包括蒙德拉，哪怕打败光明神会，亡灵法师不再有价值的时候。
“谢谢陛下。”伸出去的拳头回转，用力地敲击着胸口，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西罗笑了。
这是他送行以来第一个笑容。
早前，君臣之间的种种猜疑都因着个笑容而烟消云散。
“你说皇帝在笑什么呢？”罗德从马车里探头看了眼，又飞快地缩回头去。尽管西罗派加仑带来口讯表示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并且两次邀请他去皇宫，但他始终记得西罗心狠手辣的模样，找各种借口回绝了。连现在这样远远的看一眼，都让他莫名其妙地胆战心惊起来。
蒙德拉显然没有心情关注他的杂念，他正在为法兰克的课程而努力做准备。
罗德抓过他写的笔记看了一眼，皱眉道：“你打算这样教他？”
蒙德拉道：“不好吗？”
当然不好，怎么会好！让一个还不会走路的人先学会跑步？
罗德道：“效果怎么样？”
蒙德拉点头道：“他很快学会了，现在已经能够召唤出骷髅了。”
罗德吃惊地瞪着他，“他自己召唤出来的？”
蒙德拉道：“你认为每次他召唤的时候，都有一只骷髅刚好从地底钻出来？”
“……”好吧，也许有人天生不适合走路，只适合跑步。“那你继续。”
蒙德拉接过笔记本，继续研究。
车厢被轻敲了两下。
罗德没好气道：“我知道，赶紧上路吧，我一点儿都不想在这里呆了。”隔着大老远，他还是能够从西罗身上感觉到压力，也许是一厢情愿，但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朕是不是该为帝国亡灵法师军团第一任团长这样迫不及待地赶赴战场而感动？”西罗的声音透过车壁，一字不漏地传进来。
罗德的背脊瞬间挺起来。这是他当宫廷魔法师多年所养成的习惯，就好像一看到光明神力掉头就跑一样，“陛下。”声音沉稳得完全不像本人。
西罗道：“很高兴在帝国处于危难的时刻，罗德大师能够回来。”
罗德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陛下。”
大概他的语气太过正经，连专心研究课程的蒙德拉都忍不住转头看他。
四周响起纷繁的脚步声。
罗德正以为西罗已经走远，却听车外又传来一句轻语，“索索很高兴有一位土系魔法老师叫罗德，我很高兴有一位亡灵法师军团长，也叫罗德。”
“……”
不愧是皇帝啊，总能找到煽情的突破点。
蒙德拉疑惑地看着他抽搐的面容，“你怎么了？”
罗德道：“我正在憋表情。”
“什么表情？”
“感动的表情。”他顿了顿，问道，“成功了吗？”
“没有。”
罗德叹气道：“那在成功之前，还是不要见皇帝比较好。”
海登骑着马在外面威风了一天，到第二天就钻进蒙德拉的马车，罗德识趣地跑去挤法兰克的马车。其实法兰克的马车比海登的马车还要大一倍，但他一点都不喜欢。
这辆大一倍的马车放着两个容器，一个装灵魂，一个装身体，放下之后，就没留下多少空间容身了。罗德不得不和法兰克一起蜷着腿坐。
奥迪斯的身体正浸在一个装满药水的木桶里，药水散发着奇怪的气味，法兰克第一次闻了五分钟就跑出去吐了，第二次是十五分钟，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在这样古怪的气味中看书。罗德的到来等于为请了一名家庭教师，让他每次一遇到疑问就能立刻获得解答。
“奥迪斯会成功吧。”这是法兰克每天会问的问题。
而罗德每次回答之前都会撩起袖子，从药水里抓起奥迪斯的脑袋认真打量，然后给出目前进展状况。
当法兰克第九次问时，罗德的答案变了。
“他的皮肤好像已经浸透了。”他用手戳了戳奥迪斯的脸，最后拿出了一把小刀子。
法兰克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道：“你想干什么？”
“巫妖的话，是刀枪不入的。”罗德说着，手里的小刀子已经冲着奥迪斯的脸割了下去。
114、神的阴影（四）
法兰克想要阻止的时候，刀刃已经碰触到奥迪斯那张苍白的毫无血丝的脸上，并划了过去。
罗德眼睛紧紧盯着被划过的地方——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不死心地想再划一次，但手臂却被法兰克紧紧地抓住了。“您可以换个位置。”法兰克异常坚持地建议着。
罗德道：“你不觉得用他脑袋是最方便的吗？他的胳膊藏在水底下……”
法兰克用另一只手将奥迪斯的胳膊轻轻地捧了上来，就好像那不是一个胳膊而是一件名贵的瓷器。
罗德道：“他现在的身体就算你把放到道路中央用马车滚过去都不会坏的。”
法兰克道：“不用再试？”他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把胳膊放回去。
陷入爱河的人是无法用正常的理智来思考的。
罗德无语地按住奥迪斯的胳膊，用小刀狠狠地割了下去。
尽管已经用脸实验过，但是手起刀落的一刹那，法兰克的心还是跟着拧了一下，直到看见胳膊上真的没有伤痕才松了口气。
罗德从空间袋里掏出一封信，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召唤出一个骷髅，将信塞进他的嘴巴，拍拍他的脑袋：“去吧。”
法兰克惊讶道：“马车里也能召唤出骷髅？”
罗德更吃惊，“难道你每次都是在地上召唤的？”
法兰克点头。
罗德道：“那你一定是把它们和树木搞混了。它们是从亡灵界召唤出来的，不需要肥沃的土壤。”
法兰克红着脸点头。
马车的车门突然被一股怪力打开，海登抱着蒙德拉像阵风一样地缩身进来。
蒙德拉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地望着奥迪斯，两只手正想伸进木桶，就被海登半路截住。
海登微笑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
海登刚想伸手，又被法兰克捷足先登，“我做习惯了，我来吧。”
奥迪斯的胳膊再度被捧出水面。
黑漆漆的水从微微发胀的肌肤上滑落下来。
蒙德拉从罗德手里接过小刀子戳了戳，割了割，又砍了砍，都没有造成伤害后，终于点头道：“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法兰克嘴唇一颤，“还要继续？”
蒙德拉道：“嗯，现在只养好了外表。巫妖是活体，所以必须稍稍修复一下身体的内脏。”
听到修复两个字，法兰克眼睛一亮，“可以重生？”
“不能。”蒙德拉道，“只是让他更好保养一点。”
罗德道：“你想到怎么做了吗？”
蒙德拉点头道：“我想试试光明神水。”
罗德断然否决：“光明神力是用来克制亡灵魔法的！如果他身体的内脏被光明神水浸过，灵魂一定回不去！”
蒙德拉道：“还没试过。”
罗德道：“这根本不需要尝试！这是常识。”
蒙德拉道：“你是怎么当上宫廷魔法师的？”
“这个时候还要揭我的短吗？”罗德不满地耸了耸鼻子，突然回过味来，“你是说，适应光明神力？”
蒙德拉道：“至少光明神力对我的影响不像刚开始那么大了。”
关于这点，罗德也是深有体会。他刚刚戴上附有光明神力的臂环时，整个人痛苦得差点死去，但是后来戴得时间长了，那种痛苦就变得越来越轻微，最多是无法使用亡灵魔法。难道说，亡灵法师对光明神力的各种排斥真的可以通过适应来免除？
他张大嘴巴。因为这个结论对光明神会和亡灵法师来说，意义是多么重大！这意味着，只要亡灵法师从小培养对光明神会的适应力，那么，他们从今以后将不再有天敌！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海登。尽管这次大战帝国方面使用刚刚组建的亡灵法师军团，但考虑到光明神力对亡灵魔法天生的克制作用，这支军团并不是作为主力存在的，他们最大的作用是对付桑图军队。他不知道这场战会打多久，但如果是持久战的话，这个发现将会起决定性的作用，而且还会改变他的战略部署。想象一开始处于被动地位的亡灵法师军团在适应光明神力后的种种反击……战争的天平很可能就此彻底倾斜！
蒙德拉在罗德和海登陷入沉思那刻起，就向法兰克传授起他的想法。
“巫妖是活的，但是奥迪斯已经死了。所以我想尝试着修复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各部分器官复原。”光明神水无法起死回生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不然以光明女神与死神的恶劣关系，她一定很乐意让亡灵界门可罗雀。
法兰克道：“身体复原之后呢？”
蒙德拉道：“然后经常喝药水保养，这样，他的身体内部就不会腐烂。”
法兰克道：“必须每天都吃？”
蒙德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饭也是要每天吃的。”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同，“我不知道吃完之后需不需要排泄，这个要实践一下，也许还要再控制一下药水的分量。”他拿出笔记本，将这些细节都记了下来。
法兰克也拿出了笔记本，“除了每天吃药水保养之外，还要注意什么？”
蒙德拉道：“虽然巫妖的外表比巫尸好保养的多，但最好还是每年都保养一下。这真不错，比人类洗澡的次数少多了。”
法兰克道：“他可以洗澡吗？”
蒙德拉道：“当然可以。虽然不需要。”
法兰克还是把这条记了下来。因为他记得以前的奥迪斯是很喜欢洗澡的。
当海登和罗德各自从思绪中回神的时候，发现蒙德拉和法兰克的对话已经深入到奥迪斯操作指南了。
罗德干咳一声道：“我们刚刚好像在讨论光明神水使用的可行性。”
蒙德拉托腮，“难道不是已经得出结论了？”
“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罗德道，“他的身体浸了那么久的药水，万一对光明神力产生排斥，那么之前做的一切都不白费了！就算浸过药水的身体没有对光明神力产生排斥，但万一他的灵魂对光明神力产生了排斥的话，后果更加可怕。灵魂会被彻底销毁的！”
法兰克听得脸色发白。
蒙德拉皱了皱眉，显然很不满罗德打断他的试验计划。
罗德继续道：“就算不用光明神力，也可以保养他身体内脏的。”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离巫妖最近的一次了，他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任何的差错。
蒙德拉道：“但是他身体内脏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我们的药水能够保养却不能修复。这样做出来的巫妖是不完美的。”
法兰克道：“会有怎么样的影响？”
蒙德拉道：“会有臭味，比如说话的时候。”
法兰克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在这个木桶旁边呆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臭味。
蒙德拉歪头看着他，“那嘴对嘴的时候怎么办？”
法兰克一愣，随即脸像火烧似的红起来。
海登原本还想劝劝蒙德拉，但听了这句话后，面色古怪地闭上了嘴巴。
蒙德拉感受到车厢角落那尊容器的精神波动，“或者，我们尊重一下本人的想法。”
在奥迪斯精神力产生强烈波动的时候，罗德就知道自己输了。
“同意用光明神水就收敛精神力的波动。”蒙德拉道。
然后罗德和蒙德拉同时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波动停止了。
“如果不同意用光明神水……”
蒙德拉的话还没说完，奥迪斯的精神波动就排山倒海而来。
蒙德拉击掌做总结，“用吧！”
115、神的阴影（五）
砍丁帝国与光明神会关系交恶，光明神水对帝国贵族来说就成了稀缺物品。但越是稀缺，就越让人有存储的欲望，帝国各贵族一直暗中通过桑图和比亚各用高价悄悄搜集神水。尤其是丹亚和理查两大家族，在奥迪斯陷入昏迷之后，对神水的渴求已经到了千金购买的地步。所以当蒙德拉提出需要光明神水的时候，法兰克毫不犹豫地取出双倍于需求的量。
不过当一切材料都准备齐全，只等动手的时刻，罗德和蒙德拉又因为方式而起了冲突。
罗德道：“必须把奥迪斯的身体浸泡在药水里！药水能够保护奥迪斯的尸体不受侵蚀，就算尸体对光明神力产生了排斥作用，药水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帮他修复。”
不得不说，亡灵法师在亡灵魔法上的执着态度远胜于一般魔法师对魔法的态度——当然，海德因和文森这样的例外。
蒙德拉道：“万一不能修复呢？”
罗德恶狠狠道：“所以我说不能使用光明神水。这条路谁都没有尝试过，谁都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蒙德拉道：“在你之前也没有当宫廷土系魔法师的亡灵法师。”
“这件事你打算说多久？”罗德发怒了。
蒙德拉道：“这是事实。它将永远存在。”
罗德：“……”
法兰克干咳一声道：“那究竟要不要从药水里取出来？”
“要。”
“不要！”
罗德瞪着蒙德拉。
法兰克踌躇着问道：“老师，你把身体拿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蒙德拉道：“便于观察。”
法兰克：“……”
最终，矛盾又交给当事人自己决定。
奥迪斯用强烈的精神波动告诉车厢里的所有人，他一点都不想赤身裸体地躺在所有人视线下被看光——尽管在他意识到之前，他的身体对很多人来说已经不具备神秘性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法兰克问道。
蒙德拉和罗德同时扭头看他。
这次他们目光所表达的态度倒很一致。
“为什么不马上呢？”蒙德拉问。如果说魔法师总是喜欢先用理论建立起架构再进行实践，骑士喜欢用快捷的思维来做出决定的话，那么亡灵法师就是绝对的行动派。他们的脑袋里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犹豫的空间。
于是，奥迪斯被灌下了一小口的光明神水。
罗德抬着他的下巴，法兰克扶着他的脑袋，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口腔内，看着水慢慢流淌入咽喉中。
滴答滴答。
马车里没有钟，但是时间流逝的脚步踏在每个人的心头。
法兰克紧张地看着奥迪斯的身体，唯恐他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德开口道：“好像没什么反应。”
蒙德拉道：“别忘了，这是尸体。”
罗德反应过来，“啊，是的。”
既然是尸体，就算内在发生了什么反应，他们也看不到。
罗德道：“那该怎么办？”如果他的尸体还没有刀枪不入的话，还能用刀子剖开看看，再缝上，可是现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刀子能够剖开他的身体了。
蒙德拉想了想道：“多灌一点。”
罗德：“……”这算是什么办法！
蒙德拉道：“然后把灵魂放进去。”
罗德张大眼睛。
安放灵魂，这是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步了，也是成功的关键，可是为什么这个关键要建立在前面那个摇摇欲坠的基础上？太不安全了。
罗德想要反驳，但是蒙德拉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抢先一步用眼神问他：你有更好的办法？
罗德语塞了。
他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掉进蒙德拉设好的陷阱里，每一步都被他牢牢地牵制着。要早知道没有办法验证光明神水是否修复了奥迪斯内脏的话，他才不会赞同这个疯狂的计划！他早该想到的，不管蒙德拉表面上多么安静秀气，他骨子里还是老蒙德拉的徒弟，传承着疯狂因子！
法兰克道：“其实有办法的。”
蒙德拉和罗德同时看向他。
海登眼睛闪过一丝了然。
法兰克尴尬道：“你们不是说，如果内脏没有修复，就会有腐臭味吗？”
罗德道：“刚刚用过光明神水，刚开始闻不出来的。”
法兰克道：“我可以等一会儿再闻。”
蒙德拉的眼睛亮起来，“这办法好。”他一脸跃跃欲试。
海登搂过他，微笑道：“法兰克的巫妖，让他亲力亲为比较好。”
蒙德拉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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