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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滔天大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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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根树皮一样的脸上,阮玉也看出了青灰色,腹部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渗血,将他那件过于宽大的衣服染的猩红。
  不止如此,尤鬼一向很珍惜他的这双手,每日都要泡在药缸中,若是不杀人的时候,甚至以丝绸包裹,可以说这双手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但现在,萧爻却在上面造成了一道伤口,非常的小,半寸不到,却足以让尤鬼转移了仇恨。
  他本来就对阮玉不抱期待,一朝背叛,只恼自己疏忽大意,愤怒自然是有,但还不能上升到仇恨的地步,萧爻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有多背。
  “咳咳咳……”萧爻捂着胸口猛然咳嗽,内伤造成的血沫从嘴里泛了出来,“你的慕哥哥就在前面,保护好他,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吐着血说这句话,怎么着也不能让人信服。
  “好的。”阮玉答应的无比痛快。
  “走?你们将老夫置于何地?”尤鬼凹陷的眼睛里原本是黯淡无光的,一脉死水,嘴里说的话不经过感情,虽然不是个死人但和死人相比也没什么不同。
  他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被激怒了,丛林里的豺狼睁开双眼,就一定要咬食猎物的咽喉,至死方休。
  连萧爻都担心起了自己,他的伤看上去可怕,但其实并不要紧,比不上尤鬼的沉重。
  刚刚交换的三招,外伤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肺腑。尤鬼剑伤在先,所以腹部甚是薄弱,能熬着不吐血,只能说明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鲜血都已经流了出来,这样一个人,萧爻都闹不清楚他是靠什么活着的。
  但这种人伤的越重,越是嗜血,就算将他们逼到了绝境,也要防止反扑。
  阮玉刺完那一剑就等于功成身退了,她不能留下过多的痕迹,也不能让尤鬼活着回去。
  照她对萧爻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就算赢不了尤鬼,也能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她到时在收拾残局也不迟。
  而萧爻想的却是阮玉身在逍遥魔宫,那儿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家,就算是欠了慕云深人情,抑或早有旧交,也不该让她过于为难,尤鬼这样的对手还是自己处理的好。
  “还不快走!”萧爻的剑处处对准尤鬼腹部的伤,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好巧,他也不是君子。
  腥风越来越烈,尤鬼的身形也随之越来越快,萧爻的每一次呼吸都变的艰难,过于庞大的压力横亘在他的身上,眼前走马观花,一幕叠成一幕,倒像死前的光景。
  萧爻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拎着鞭子教他习武,一鞭一鞭抽出来的东西,踏实自然踏实,却也有着明显的缺点——并不能够每一样都融会贯通。
  所以萧爻的剑法精妙非常,偶尔也会滞涩,对付一般高手游刃有余,但到了尤鬼这个级别的,难免左支右绌。
  林子里的鸟鸣淡化成了风声,风声又淡化成了寂静,阳光稀薄如空气,他所能看见的都在消散,最后只剩下了直觉。
  山河万里,寸土寸灰都在此时攀延上他的剑锋,就像是开天辟地的斧头,先划开了黑暗,然后才有了声音,磅礴之气透过他的胸膛,四肢百骸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热浪,驱散失血后的寒冷与晕眩。
  剑上的杂音消失了,阮玉陡然停下脚步,这是她的佩剑,剑上的变化没人比她更加清楚。
  这种感觉过于震撼了,生死关头的突破,将这场赌局变成了游戏。他的剑挥洒出了豪情壮志,每一招都有开疆拓土的感觉,大开大阖有如海纳百川,剑势连绵不尽。饶是阮玉见惯了江湖高手也不免咂舌。
  这是尤鬼时隔多年,再一次切身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过于真实,逼得他几乎丢盔卸甲。
  在尤鬼的眼里,慕云深是有缺点的,他自视过高,瞧不起卑微求生的人,所以慕云深不会杀他,嫌恶心。但萧爻不是慕云深,所以尤鬼活不了,他只能挣个鱼死网破。
  “砰”一声,血溅在芒草上,林中鸟雀受惊,徘徊在光晕下,俯视自相残杀的两个人。
  萧爻拄着剑,半跪在松软的落叶当中,蚂蚁顺着血往伤口里爬,但他现在只想呼吸,管不了这些。
  尤鬼仰面朝上,倒在不远处的地方,腹部的伤口横贯半个身体,几乎将他一分为二。他的眼睛不甘的睁着,镶嵌在眼窝当中,随着阳光的流动,仿佛还在转,萧爻全身紧绷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确定尤鬼已经死了。
  脱力和疲倦全部涌上来想将他淹没,萧爻细微的□□一声,竟然还能慢慢地爬起来。
  “小红……”他的呼喊还比不上虫吟,细碎的如同呜咽,“小红……”
  马蹄踩在落叶上发出碎裂声,红棕色的马从树后跑出来,挨在他的身上,变成了萧爻另一个支撑点,他摇摇晃晃地搂着马脖子,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小红,你看我厉害吧?”
  马鸣一声,听着心碎。
  “为什么不问我?”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了他,萧爻的视野有些涣散,他全身上下都在流血,眼睛迷瞪瞪的,好半天才认出了慕云深。
  “啊……我让小姑娘去找你了,你们怕是要错过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一头往地上栽,彻底失去了意识。
  “唉……”慕云深叹了口气。
  萧爻比看上去要轻得多,慕云深即使没什么力气,两只手抱着他也勉强不让萧爻脸朝下,栽进坭坑里。
  “慕哥哥。”掉头回来的阮玉满脑子的八卦内容。这人到底是谁,让慕哥哥处处忍让也就罢了,还能让慕哥哥甘愿弄脏衣服!
  “快来帮忙!”
  慕云深对她的态度都凶了很多,不及往日温言细语。
  阮玉对慕云深的吩咐,有种下意识的回应,即便脑子里还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却已经托了上去,将萧爻塞进马车当中。
  昏迷中的萧爻不甚安稳,又咳出血来,慕云深的袖口溅上了少许。他以前极爱干净,杀人时也尽量不将血沾在身上,那近乎于一种苛求。
  “慕哥哥,你变了。”阮玉又是一言切中要害。
  与另一个人分享着同一具身体,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感受,难免不产生错乱的感觉,但慕云深了解自己,他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萧爻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逐渐有用起来的棋子。
  “我和以前长的不一样了?”慕云深轻轻笑道。大概变得最多的就是容貌了,他以前的飞扬跋扈,强势乖张在这具身体上完全看不出来,一个人外表太过温柔的时候,总容易忽略了内在的性格。
  阮玉自觉主动地在外驱车,她原本想先回魔宫交差,然后再去寻慕云深的,但现在情况复杂,她不能把车里的两个人丢下。
  “不是,”阮玉手握着缰绳,马行几步,从尤鬼的尸首上踏过时,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里面,你里面变了,完整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阮玉进逍遥魔宫的时候,还是个只会吐奶泡泡的孩子,被他哥哥抱在怀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瘦的就像一把柴火。
  她记事比许多孩子都早,所以受的苦样样难忘,而对于慕云深最初的印象,实在局限,框在惧怕与依赖之间摇摆不定。
  阮玉一直觉的慕云深并不完整,因为他的感情,古板的好像写在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是学过来的,永远只有最锋利的一面,活剐着自己和别人。
  但现在向里的那一边却光滑起来,他依然在伤害别人,但至少懂得保护自己。
  小姑娘驾马的声音轻快不少,她懒洋洋的倚在轿缘上,小红自有灵性,走的很快,往有人烟的村子里去。
  先不说萧爻上车的时候,满身的伤口蹭出了多少血,就是在城里,也避免不了溅上些残肢肉沫,小红的蹄子上凝结着暗红色的斑块,就像是一辆索命的冥车。人看见了退避三尺,就是野兽也不敢靠上来。
  “老人家,你知道哪处有大夫吗?”小姑娘眯着眼睛,和颜悦色的问道。
  山间砍柴的樵夫贴着石块才勉强站稳,雾蒙蒙的天色里面忽然钻出来这么一辆马车,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没晕过去。
  “老人家……”
  阮玉的声音拖得很长,笑意更深,却阴森森的,只看得人头皮发麻。
  “太上老君王母娘娘,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这老樵夫信的还挺杂,可惜他的神佛没一个应声的,哑巴了般把他留在这里和勾魂的使者面面相觑。
  “嗨!我这么客气你都不搭理我,是想我……”
  “小玉!”
  我的妈呀,车里面还有人啊……老樵夫眼前一黑,自觉反魂无望了。
  “老人家,在下的妹妹年幼,纵容惯了有些脾气,你不要见怪。”
  老樵夫闭着眼睛死命的摇了摇头,都说鬼怪以声音惑人,万一现在正张着血盆大口,思忖从哪里开始啃食岂不是太过恐怖,纵使要死,也要留些尊严吧。
  他的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古怪,一个赛一个的血腥恐怖,眼见着再拖下去,这老樵夫就要将自己吓死了,慕云深赶紧扶住他摇了摇,半强制的让他睁了眼。
  眼前的这个人眉目精妙,脸上的表情也不似那么虚伪,天然而成的微风和煦,大抵不是妖魔而是山神。
  老樵夫又脑补出了一场大戏,类似于邪不胜正,化险为夷的片段,才终于有了底气,连忙道歉,“失礼失礼,原来是山神,我还以为鬼怪拦路呢。”
  慕云深对这些庸碌长者向来包容一些,不是出于同情而是羡慕。困顿于柴米油盐的日子太过美好,却远远不适合他,所以放下身份的时候更多了种尊重。
  “老人家,我的朋友受伤了,请问附近有大夫吗?”
  慕云深又重复了一遍阮玉的话,这次才得到了回应。
  “有的有的,你们往前走有个村庄,第一户人家就是,王大夫虽然脾气怪了点,但什么都能医嘞。”
  “什么都能医?”慕云深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不管鸡鸭猪羊还是人,他都能医。”
  老樵夫犹豫了一下,又安慰看上去莫名担心的慕云深,“大概山精鬼怪之类的也能医吧……”
  老樵夫所说的村庄位于两山夹缝中,出去的路极为逼仄,悬崖断谷陡峭而立,将天地划分成阴阳两界。阳光只有削尖的一点,薄薄的洒在山水之间,仿佛断了尘嚣。
  马车挨着两侧山石勉强挤进这里,路窄且不平整,晃得慕云深都有些头疼,萧爻身上的几处伤口又裂了开来,人还没醒,倒是会哼哼,无意识的寻找着软和点的地方,老大不小了,像只幼兽般乱蹭。
  “吁……”阮玉勒住了马。
  虽然闭塞,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耄耋老者躺在茅草屋顶上装烟草,烟斗是自制的,粗糙的很,里面像是阻塞住了,刚点着,烟嘴里不见吐息,倒是尾巴尖上着了火。
  老者“哎呦”一声,忙不迭的将白胡子撩起来,尤是来得快仍烧卷了几根。不过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这把到胸的胡子,下面几乎都是焦黄色卷在一起的。
  “大夫爷爷大夫爷爷,”一帮兜着柿子的小娃娃在下面起哄,“你的胡子没剩几根喽。”
  “去去去,”王松仁摇了摇手,“我屋里还有几块糖,自己拿了吃去吧。”
  他老远就看见了这辆血迹斑斑的马车。村里大多是土地,山间湿气足,泥泞不堪,马车不至于陷在里面,但看重量至少也有两个人。
  一辆带着血的马车,一个赶着车的黄毛丫头,不偏不倚往自家门口走,王松仁长叹了一口气,“我的老樵头啊,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咳咳,”阮玉是个好学的孩子,她把方才慕云深的态度拿出来,先下车作了揖,然后慢条斯理的问,“是王大夫吗?”
  说真的,要不是萧爻死皮赖脸的不肯死,就这耽误的功夫他都能再世为人了。
  “小丫头,客气话不用多说,找老头子有什么事?”
  王松仁虽然在这座村庄里没有突兀感,但也不是那么融洽,比起这些淳朴的乡民,他像个大刀阔斧的土匪,两副面孔转换的毫无间隙,对孩子是和蔼可亲,对外人是满脸不屑。
  “好气人……”阮玉咬了咬牙,刚刚还真挚的笑容又僵硬了许多,泥糊的面具,卸也卸不下来,“我……哥哥的朋友受了点伤,希望老大夫能……”
  “拖进屋里吧,我抽完这袋烟,能救我就试试,不能的话……”他用手里的烟杆指了指后山,“那儿有个乱葬岗。”
  萧爻的死活阮玉根本不在意,她虽然爱笑,但脾气并不好,想着这青白眼是为了慕云深受的,也就心甘情愿了。
  “老大夫,”阮玉天生迷惑人的可爱劲儿,安于本分不现杀机的时候还有的一说,她知道有很多人吃软不吃硬,干脆卖起了可怜,眼睛一眨,小模样怪讨巧的,“我哥哥十分紧要他这位朋友,我又很紧要哥哥,他如果死了牵连起三条人命,到时候还劳驾老大夫帮忙都埋了,我这辆马车送你,就当还了人情。”
  王松仁被烟呛的捂胸咳嗽,这小丫头片子言之凿凿,目光坚定,竟然不像个开玩笑的样子,“罢了罢了,抬进屋吧,我下来看看。”
  “好嘞。”阮玉这才开怀。
  慕云深在车里摇了摇头,好笑又无奈。这些年阮玉真的长大了,会揣度人心,会压抑情绪,而以前这些事,慕云深从不将她牵扯,答应了的平安无忧,生前守不住她平安,死后守不住她无忧。
  慕云深现在算是半个废人,自己走路走几步都会喘得厉害,所以萧爻还是阮玉抱下去的,昏迷的人真是占尽了便宜,从头到尾被人伺候着。
  “老头子我不喜欢被人打扰,两位迁就着,外面呆呆吧。”
  门“哐”的一声差点砸到阮玉,小姑娘跺了跺脚,很是不满,“好,我在外面等着,拔光你的胡子!”
  “小丫头挺有志气的,老头子我等着,若是差一根没拔光就算你输!”
  隔着一扇门,两边老少还能斗嘴,阮玉和王松仁也不过今天刚认识而已,已经有来有往吵的不可开交,这般动静,慕云深有些担心老大夫会把萧爻往死里治。
  慕云深不得不承认,他和萧爻其实都属于事故体质,两个人的相遇,将这份伤害巨大化,以至于每次都搞得如此狼狈,非要一个扛着另一个到处找大夫。
  “慕哥哥,想什么呢?”
  阮玉吵累了,搬着凳子跑到门口来,挨个儿坐在慕云深的旁边。
  王松仁的院子里有张躺椅,人年纪大了,总喜欢晒点太阳,屋顶自然是个好去处,但腿脚不好,容易摔下来,他也是偶尔才上去几次,更多的时候瘫在躺椅里,喝喝茶,抽抽烟,看篱笆外的耕田种地。
  现在这张躺椅被慕云深霸占了,上佳的视野,能见熙熙落叶与风,却不见攘攘尘嚣。
  这样的风光当中,万恶不赦者也能生出善念来,偏偏慕云深盘算的只有复仇。
  “想着怎么回家。”慕云深道。他的瞳孔是暗色的,阳光都不能使之淡薄,所以其中也映不出草长莺飞。
  这处村子对王松仁来说是归处,而慕云深只是过客。
  他的家在笏迦山上,腥风血雨当中,有人将他赶出了家门,甚至连尸骨都葬不回去,他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阮玉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小姑娘日夜盼望的,就是两个哥哥都能回来,一家人亲亲近近,不要在四散飘离。
  然而她才十几岁,这一生若不找死,还有那么长,谁也看不清下一个时辰的事,所有人给她的承诺居然都不能遵守,最终只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孤零零面对着逍遥宫,面对着曾经的信誓旦旦……阮玉害怕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我害怕。”阮玉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感受,“你们都在骗我。”
  善意和恶意的谎言有时候并无不同,给人留下的都是巨大的空洞,当这个空洞填补不上的时候,心中就有了怀疑,怀疑的积累膨胀驱逐了其他的情感,最终只剩下孤独这一样东西。
  阮玉还没有被这种感情占据,对慕云深来说是一种天真,对萧爻而言,是某种程度上的脑子不好,太笨的人往往活的更加轻松。
  “哎呦,老先生你轻点轻点。”
  屋子里头传来中气不足的声音,显然是慕云深刚刚惦记的那个人醒了。
  萧爻面子上看不出来,其实性子倔又嘴硬,此时整个人呈瘫痪状躺在病床上,连个手指都动弹不得仍是发出一点声响,好让屋外的人不要担心。
  他才醒了一小会儿,还是疼醒的,满身上下扎着银针,真是福缘不浅啊。
  “年纪轻轻的,喊什么喊,别以为死不掉啊,我手下,还没治不死的人。”
  王松仁一边喝酒一边在萧爻的眼前乱比划,他手里拿着把柳叶薄刀,薄弱的火舌在刀锋上舔了舔,又被劣酒一喷,整个儿呈现出一种凶器的既视感。
  才出虎穴又入狼坑,萧爻瞪大了眼睛,拼命摆动身体往窗户口移,“救命啊,慕大公子!小姑娘!救命啊……”
  他所谓的拼命挣扎,在王松仁看来只是在床上徒劳的扭动,一个人伤重如此本来就难以为继,更何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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