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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他们第六次记起全部的记忆，包括肖杉在内，肖杉其实也清醒过三回，唯独只有展楠，从来没有醒过。

　　　　钟权的眼眶也隐隐发红，任谁被告知奋斗了许久的目标，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白日梦，现实早已狠狠地扇肿了你的脸而你却没有任何办法时，再汹涌的斗志也会熄灭。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互相拥抱着，依偎着，放空了自己。

　　　　房间里只有大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滴滴”地继续变化着，郝乐闭着眼，享受着爱人的拥抱和温度。也许再睁开眼，一切又要重新来过，倒不如现在好好珍惜这难得的时光。

　　　　“换个角度想，只要作者还愿意继续写我们。”郝乐讽刺地勾起嘴角，“我们就还能一直在一起，虽然每次相处的时光都很短暂。”

　　　　钟权轻轻抚摸郝乐的背，沉默半响道：“每一次我们都做了相同的事吗？虽然这很困难，但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哪里不大一样？哪怕只是微小的改变也好……”

　　　　钟权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要持续被人摆弄，无论是创作者的意志，还是那该死的系统。他想要保护怀里的人，如果他不站起来如果他妥协了，还有谁能保护他的乐乐？

　　　　他喜欢看他笑，从以前到现在，从未改变过。

　　　　他和展楠不同，他不会让他哭泣。

　　　　郝乐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努力回忆了一下——哪怕那些回忆只会让他痛彻心扉。

　　　　“啊。”郝乐突然一顿，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道，“主角设定！”

　　　　“嗯？”

　　　　“以前无论我们怎么做，从来没有改变过主角设定。”郝乐道，“这是第一次，主角变了，主角是你和我！”

　　　　郝乐一下激动起来，双眼陡然亮了，他紧紧地抓住了钟权的衣摆：“你是主角了，你不是男三号！”

　　　　钟权早已摆脱了系统，所以有剧情变化时系统并不会提醒，需要他自己去看。

　　　　被郝乐这么一说，钟权忙在脑内查看系统的大纲、细纲等，这才发现主角设定确实换人了。

　　　　“既然换了主角，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郝乐激动地嘴唇都发抖了。

　　　　钟权却很快冷静下来，他问郝乐：“你确定，这是第一次？”

　　　　“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行，”钟权摇头，认真地跟郝乐说，“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就算这一世我们能在一起，你怎么确定下一世会发生什么？你怎么确定作者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又换回展楠？或者又弃文？”

　　　　郝乐回过神来：是啊，他在激动什么？只要事情顺利就能跟着“命运”走下去吗？只要满足自己这一刻的愿望就行了吗？可是“命运”从来都不会总是顺着你的意啊，也许他今天心情好，所以你才得到了一点幸运，若是他心情不好呢？

　　　　“我们的故事，要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钟权道，“在没有彻底摆脱这一切之前，我们都不能妥协。”

　　　　郝乐愣愣地看着钟权，他抿紧了唇红着眼睛笑了起来：“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你拽着我往前走，我……”

　　　　郝乐深吸口气，摇了摇头神情也变得坚毅起来：“只要有一点变化，有一点和之前不同，就说明我们在进步。哪怕还有第二十次，第二十一次，第二十二次的轮回，我也不会放弃！”

　　　　“你真棒。”钟权也笑了，紧紧地搂了搂爱人，“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既然确定了晶片的设计是没有问题的，钟权打算正式植入它们。

　　　　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他们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两人将数据导入郝乐的电脑，随后一起回家，一直等到傍晚肖杉也没有来，郝乐打肖杉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郝乐有点担心。

　　　　钟权搂过他：“对情敌还这么友好？”

　　　　“没办法，”郝乐笑了，感觉到钟权追过来的亲吻，侧头跟他缠绵了一会儿，互相依偎着说，“我的人设里有圣父属性啊。”

　　　　钟权无奈捏了捏爱人的脸蛋：“淘气。”

　　　　另一头的肖杉，倒不是不想去找郝乐，而是他刚出门没多久就接到了展楠的电话。

　　　　展楠语气冰冷，在那头道：“你在哪儿？”

　　　　肖杉挑眉：“哟，展少爷不是拉黑我了吗？”

　　　　“要么你来找我，要么我去找你，自己选。”展楠显然心情恶劣，懒得废话，“我有事跟你商量。”

　　　　肖杉无语，怎么一个两个都跟自己有事商量？肖杉没有摆脱系统控制，他可不想被惩罚，既然展楠召唤，他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去。

　　　　问清地址，肖杉在路口调头，朝展楠的私人公寓驶去。

　　　　展楠打发了佣人，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衣服领口松着，袖子挽着，腿边放着几瓶红酒，手里端着酒杯，肖杉到的时候展楠已经有点晕了，脸颊绯红一片。

　　　　不得不说，展楠长得确实很诱人，眉眼微微上挑，浑身都是从骨子里蔓延出的高傲和自负，平日用绅士和礼貌维持的气质在酒后一一褪去，显出了原本的张狂。

　　　　他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随便什么衣服在他身上穿起来都显得十分有质感，此时他随意屈着一只膝盖，端着酒杯，手搭在背后沙发边缘的模样，就像是在拍高档的红酒平面广告，看着就让人心猿意马。

　　　　肖杉有他公寓的钥匙，开门进来后，就抱着手臂站在玄关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展楠冲他招手，笑得满脸邪气：“来，过来喝酒。”

　　　　肖杉将钥匙在手心抛了一下，走近了坐下来。

　　　　展楠不客气地将人搂进怀里，作势就要吻，肖杉一手抵住了他的下颚：“等等，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哦，不对，我们本来也没有交往过。”

　　　　展楠冷笑：“没有交往的时候就能做这些事，现在怎么就不能做了？你不是也很喜欢这个吗？”

　　　　他话说得相当直白，放下酒杯拉着肖杉的手摸向那处，肖杉咬牙——若不是怕系统惩罚，还真想直接捏爆他。

　　　　展楠吻了吻肖杉的耳朵：“这几天乖乖陪着我，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肖杉精致的面容毫无瑕疵，长长的睫毛和柔和的轮廓，令他看上去无论何时都像只无辜的小兔子，他盯着展楠研究了一会儿：“失恋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展楠的表情顿时扭曲了。

　　　　肖杉倒是高兴起来：“真失恋了？啧啧，要我安慰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话音未落，展楠一手捏住了肖杉的下颚，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当初怎么勾…搭上我的，就怎么去勾…搭钟权。只要能拆散那二人，真实游戏的股权我分你一半。”

　　　　肖杉没说话。

　　　　他看着展楠，心说：自己就为了这么个人，要死要活了这么久？与其跟展楠纠缠不清，宁愿是跟展楠的钱纠缠不清，好歹自己还能赚点。

　　　　肖杉还没有答应展楠，展楠就翻身压住了他，单手扯开了肖杉的领扣。

　　　　肖杉自从在郝乐那儿发泄过后，心情已经舒坦了许多，他的设定就是跟展楠纠缠不清，如果要反抗就会被系统惩罚，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他不想再来一次。

　　　　何况现在他除了对自己不是主角这件事耿耿于怀外，其他的事也无所谓了。

　　　　钟权说要走出自己的路，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但怎么才能走出自己的路呢？他不是郝乐，没有钟权那样的爱人会陪着他，他只有一个永远都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展楠。

　　　　他也不是那么伤春悲秋的人，反抗不了那就去享受，他跟展楠的身体契合度一直很高。说实在的，他并不讨厌跟展楠上…床。

　　　　红酒打翻在了地毯上，暗红的酒渍一点点铺开，肖杉勾起嘴角，小白兔似的模样却露出了小恶魔般的表情。

　第57章　

　　　　寂静的深夜；　主卧里激烈地喘息声刚刚平复；　带着一点哭腔的呻…吟渐渐转弱；　随后传来悉索的被褥摩擦声。

　　　　那声音很轻，带着挠在人心上的酥痒“沙沙”声，有人在低声交谈什么；　片刻后，主卧的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已是凌晨四点。

　　　　浴室的门缝里，传来昏黄温暖的光；　热气蒸腾带着蕴绕的湿意令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肖杉，片刻后无人接听；　又安静了下去。

　　　　“……你别……”

　　　　“等等……”

　　　　“我真的困了！”

　　　　“……唔……”

　　　　“钟权！！”

　　　　最后一声压低的炸毛声；　惹来了另一人好听的低笑。

　　　　浴室门被拉开，钟权头发上滴着水；　腰间围着浴巾赤脚走了出来，他从衣柜里拿了新的睡袍，又走回了浴室里；　片刻后怀里便裹着一个人出来了。

　　　　郝乐浑身被温水染成了诱人的绯红；　耳朵尖也红得滴血；　倒不是水有多烫；　而是某人的精力实在太好；　让他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原本两人一直在等肖杉；　人没等来；　钟权干脆亲手做了一顿好吃又浪漫的烛光晚餐。这令郝乐回忆起了以前的旧事，钟权做菜手艺一直很好，二人也不止一次这般温馨地相处过，虽然时间总是不长，却也因此成了最珍贵的画面。

　　　　钟权得知二人早就有过亲密的关系，顿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用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借口，半哄半引诱地将郝乐拉进了快…感的漩涡。

　　　　这一胡混就到了现在。

　　　　郝乐腰酸背痛，生怕一觉醒来作者又弃文了，好在作者的文档一直没有任何剧情出现，这让郝乐提着的一颗心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钟权将自家宝贝洗干净了，抱着回到了被子里，赤…裸肌肤的摩挲感令人惬意，钟权像只八爪章鱼，完全将郝乐缠住搂在怀中，一手在那柔嫩的腰身上缓缓抚摸，像在按摩又像在安抚。

　　　　郝乐沙哑嘟囔：“太过分了……”

　　　　钟权轻笑：“我是太激动了。”

　　　　郝乐蹭了蹭枕头，带着困倦的鼻音：“在你弄好晶片之前，没有下一次。”

　　　　“遵命。”钟权吻了吻郝乐的耳朵，看着宝贝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这才轻声道，“虽然不想惹哭你，但在床上还是破个例吧。”

　　　　这话可不能让郝乐听见了，否则一定会炸毛生气。

　　　　钟权自顾自笑着，像条忠实的大狗，甩着尾巴抱着自己的宝贝满足睡去。

　　　　一夜无梦，翌日钟权开始着手植入晶片。

　　　　数据是现成的，只要设定好两人的身体数据其他就交给电脑来控制。

　　　　钟权先给自己植入，这并不是什么大手术，只是将原本要植入脑内的晶片换了个位置，植入在了耳朵后面。

　　　　一小时的手术结束后，郝乐紧张地看着钟权，见他没什么不适的反应才放松了下来。

　　　　“这个位置容易自行取出，”钟权解释道，“同时也能链接大脑记忆碎片，比直接植入脑内更方便一些。如果这次还不行，咱们就再等下一次。”

　　　　郝乐点点头，还是有些紧张，钟权没急着给郝乐植入，只是在自己身上携带了一个身体数据监测器，又跟公司请了个假，就这么安静地在家待着。

　　　　到中午的时候，肖杉来了一趟，他戴着帽子和墨镜，穿着也一改之前小白兔的衬衫牛仔裤模样，而是穿了米色的风衣，立着领子，看起来时尚了不少。

　　　　他的脖子上还有吻痕，见郝乐好奇地看过来，便说：“展楠弄的。”

　　　　郝乐一愣。

　　　　肖杉摘下墨镜，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一脸无辜又带着点说不清的诱…人感道：“他让我来勾…搭钟权，拆散你俩。”

　　　　郝乐：“……”

　　　　肖杉说完，好奇地咬着墨镜脚：“我发现跟你们说什么都不会被系统惩罚哎。”

　　　　肖杉浑身有一种十分矛盾却又毫不违和的气质——清纯又诱人，是天使也是恶魔，清澈的眼波流转间便能令人放下戒备。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吧，找我什么事？”

　　　　钟权上下打量肖杉，肖杉手指轻轻从嘴角抹开，指尖带了光泽：“你现在是主角……你说我要是真能搭上你，我是不是也能变成主角？”

　　　　钟权搂紧了自家宝贝，无时无刻不忘记表忠心：“想得美。”

　　　　郝乐：“……”

　　　　郝乐倒是并不诧异，毕竟肖杉之前醒过三回，清醒后就是这般魅人的模样，可谓十足的天使恶魔结合体。

　　　　而且肖杉清醒的那三回，也都还跟展楠搅合在一起，并没有彻底划清界限。

　　　　郝乐将自己想起来的事告诉了肖杉，并且额外提醒了他之前已经醒过三回的事，肖杉面无表情地听完，手里转着墨镜，一时没说话。

　　　　郝乐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接受，但……”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肖杉叹了口气，“我不像你们，能一次又一次地去反抗，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我接受它。”

　　　　郝乐一愣。

　　　　肖杉好看的眼眸直视郝乐，神情复杂：“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选择反抗命运，接受它未必是好事，也未必不是好事。这一世的我是我，下一世的我就已经不是我了，你说的前十八世……”

　　　　肖杉似乎觉得荒唐，讽刺地笑了笑：“我不承认他们是我。”

　　　　钟权和郝乐互相看了一眼，明白了肖杉的选择。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去勉强别人的决定，反抗命运的人未必是英雄，接受现实的人也未必不是勇者。

　　　　钟权选择将晶片的事告诉了肖杉，这一刻他还挺佩服肖杉的，于是说：“如果你改变想法，我会尽全力再为你制作一枚晶片。”

　　　　肖杉摇摇头，并不在乎：“人生苦短不过是及时行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郝乐和钟权：“念念不忘前世之事，真的就能过好今天和明天吗？”

　　　　肖杉戴上墨镜，理了理衣摆：“展楠的计划我告诉你们了，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反抗展楠，但我也会选择用自己的方法去做事……能规避系统惩罚的方法。”

　　　　自情绪崩溃过之后，肖杉倒是领悟出了自己的人生哲学。

　　　　离开前，肖杉又想起什么来，转头看二人：“啊，如果你们成功了，下一世……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我要是做了什么蠢事记得打醒我。虽然我没打算对系统做什么，但我想要清醒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郝乐点了点头，肖杉勾唇一笑转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钟权的身体数据突然起了变化，晶片在适应期结束后开始自行运作，钟权在睡梦里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都是前面十八本书的梦。

　　　　一觉起来，他全都想了起来，他甚至知道了一件郝乐不知道的事。

　　　　上一本书的结尾，他和郝乐经历了坠机。郝乐在飞机坠机之前就因为巨大的惊吓晕了过去，钟权则在“生死关头”的刺激下想起了前面十七本书的事情。

　　　　上一本书中，他本就一直在做着奇怪的梦，虽然后来他发现那些梦都跟郝乐有关，但梦境具体的画面却并不清楚。

　　　　而在坠机时，所有的梦境终于连成了一片。

　　　　当系统在脑内显示出【作者获得十八本太监成就……】时，他就想起了一切，当时他已经脱离了系统控制，他是个BUG，系统显示“成就”的同时跟新文连接了起来，他在那一瞬间里侵入了新文，将作者原本的存稿全部删除，并更改了部分属性。

　　　　因为时间太短了，他来不及做更多。

　　　　为了让自己能立刻认出郝乐，并将郝乐和展楠隔开保护起来，他将原本作者设定的“一对的胎记”更改到了自己和郝乐身上。

　　　　并给胎记设定了一个小细节——胎记是解开两人防备的钥匙……

　　　　他没有能改完这段暗示，文章便被删除了，一切从头开始。

　第58章　

　　　　钟权再醒来时；　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懵懵懂懂；　只是遵从内心的直觉拼命往前走的话；　如今他却能充分理解郝乐的痛苦和崩溃。

　　　　十八次……钟权抬手拂住额头，没有尽头的未来，甚至不清楚会不会有一天作者突然不再写了；　他们就再也没有自由的机会，是永远被停留在尚未输入的光标之前，还是连同文档一起被丢进回收站，从此失去自我意识；　永远地消失？

　　　　死亡会是什么感觉？也许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可如果从未由自己选择过活法，又能称为是活过吗？

　　　　“钟权？”郝乐推开门走进来，看到钟权脸色不好；　吓了一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钟权放下手；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郝乐手里端着早饭，是简单的牛奶、三明治和煎蛋，钟权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枕边，“不是说好叫老公吗？”

　　　　郝乐脸一下通红，瞪了男人一眼将早饭放在床头柜上，爬上床盘腿坐在了钟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