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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身体似乎在染缸泡过，又粘了许多羽毛，黑的、白、黄的、花的，各色都有，像个鸡毛掸子。

　　　　虽说有黏上毛比猴子都精的说法，但应该黏猴毛而不是鸟毛。

　　　　那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白天见了只能说好不滑稽，这会儿月高风黑，相当渗人。

　　　　“你”高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轻揉揉眼睛。

　　　　“被吓找了吧，记住下次不要躲在后面。”少女甩一甩变色的符文大剑，抹一把额头沾着血水的羽毛，坐在岩石上，“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血水从她身上淌下来。

　　　　她铸段，他浑身大汗淋漓；他铸段，她竟然浑身鲜血淋漓。

　　　　高明爬起来，凑近一点。

　　　　少女另一半像个落汤鸡，而且是落入血水汤，岩石很快因为血水而湿哒哒。

　　　　她脱下左脚的秘法之靴，一翻，倒出半碗血水，脱下右脚的秘法之靴，一翻，倒出半碗血水，然后道：“半座森林的飞禽和小虫都给你做铺垫了，有何感想。”

　　　　空中飞羽犹未落尽，遍地鸟尸、断爪、一折两半的翅膀，胸腹和内脏的碎片，血水顺着岩石的缝隙潺潺流淌，不少地方淤积成一片血洼。

　　　　小虫的尸体乌压压一片，飘在血流中，铺满半座山。

　　　　但现在曲终散场，飞禽正在远离，虫子正重新钻入地下蛰伏。

　　　　高明朝前走了两步马上又退回原地，崖坪之上，景象惨不忍睹，恍如人间地狱，唯独脚下这块岩石干干净净，都是少女细心护法的结果。

　　　　知道少女做得到，精灵也保证少女做得到，但没想到少女这么凶猛。

　　　　高明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谢谢！”他对少女道，“你真是厉害。”

　　　　少女得意的甩了一下马尾，自然带起一捧血水。

　　　　高明遮脸问道：“现在怎么办？”

　　　　少女走过来道：“还能怎么办？不找个地方洗一洗，没被打死，也被臭死了。”

　　　　“洗一洗？”高明重复道，“那条小溪？”

　　　　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明马上意识到犯了大错，那幅画卷对他来说太美，念念不忘，张嘴就来，但对少女来说却形同逆鳞。

　　　　少女侧身，对着高明的脸猛一甩手，一片血渍直接敷在高明脸上：“哪条小溪？”

　　　　精明恢复之后，高明当然知道，这位少女只是发泄情绪，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果然，少女又道：“山下，便有条溪，我们过去便是。”

　　　　高明举步欲行，却发现遍地狼藉，无处下脚。

　　　　少女冷哼一声，新月突击，光芒乍起，势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清出一条道路。

　　　　“这些该死的鸟，虫子，为什么不找你的麻烦。”

　　　　“我天赋异禀，跟花鸟鱼虫都比较容易沟通。”

　　　　“老鼠跟鸟啊，虫子啊，比较容易混到一块儿是吧。”

　　　　自然意志是老鼠的技能，这样说也对，高明咂咂嘴，没回话。

　　　　“不回答拉倒，下次铸段，继续帮我护法，就行了。”

　　　　“你还想帮我护法？”

　　　　少女柳眉一翘，冷笑道：“做梦去吧，跪着求我，我也不再给你护法了。”她银色马尾一甩，血水飞溅，羽毛乱飞。

　　　　少女有洁癖，开始每一颗血滴都认真擦拭，每一根羽毛都细细摘除，但鸟虫的攻击太频繁，战斗白热化，沾身的污秽之物太多，而留给她喘息的空隙则太少，想把自己摘净擦干，越来越难。

　　　　最后她干脆自暴自弃，不理会了。

　　　　于是就像在血海里捞出来，又在羽毛堆里打了个滚一样，高明醒来时，她也不是故意要躲在一边，而是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清理一下脸，毕竟脸还是要的。

　　　　至于高明的胆子那么小，被吓得跌一个跟头，纯属意外。

第25章　裙子太短（）　
下山过半，树木茂密，枝叶绵绵，两百步外泉水叮咚。

　　　　月光下，雷鸣刃劈开一条小道，两人看见一方小潭，十尺见方，水深超过三尺，月光粼粼，清可见底，周围岩石参差，数量众多，真是一个梳洗的好地方。

　　　　高明刚打算留下少女在此岸，自己跃到彼岸，少女却抢先纵身一跃

　　　　扑入水中。

　　　　一碗清水，一滴墨汁，污浊如魔鬼羽翼般散开。

　　　　少女身体沉入潭底，闭气水中，超短紧身皮裙仿佛游泳衣，羽毛飘起，血水散开，一片浑浊。好在这是活水潭，水流潺潺，所有的东西都顺流而下，一会儿工夫便会被冲洗干净。

　　　　跳到对面去便不需要了，高明寻一块岩石坐下，便女士优先，请少女先梳理好了。

　　　　少女憋气时间的出乎意料的长，高明挪动屁股，犹豫要不要下去拉她一把。她却猛地上浮，水幕乍起，浇高明一个落汤鸡，少女哈哈大笑。

　　　　高明抹干脸上潭水，喃喃地道：“很好玩吗？”

　　　　银色马尾垂直后甩，方向正对高明，他再次满脸潭水，就在高明擦拭水渍的时候，少女问道：“你坐哪里干什么？”

　　　　高明看看上游，觉得去寻净水太不厚道，往往下游，脏水下流，自然也是不可，他双手一摊，道：“等你喽。”

　　　　少女撇了撇嘴，轻声自语道：“说你蠢，有的时候，还真是蠢。”

　　　　高明抿了抿干涩地嘴唇，贼贼地道：“难道你想我们一起洗？”

　　　　轰——

　　　　水幕暴起如墙而立。

　　　　半个水潭的水砸在高明身上。

　　　　“滚！刚才便是让你，滚！滚，远，点。”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无人的密林咆哮。

　　　　高明干净利索地急掠而出，跟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

　　　　“上面，那块岩石，看到了没有，上去，站在上面，背对我，让我看到。”少女命令道。

　　　　山壁陡峭，一块岩石突出，像高起的瞭望台，可惜高明不能望向渴望的方向，他驻起冰霜长矛，叉腰背对石潭。

　　　　这个距离虽在三十丈之外，却并未跳出白银英雄的听力范围，声音清晰犹在耳边。

　　　　他对着前方，并未意识到这是一个小兵站岗或者门神守门的姿势，因为心思都花在后方，看不见但是听得到，少女爽朗得意的笑声，铠甲落地，皮裙向上与长发的摩擦，还有扶着岩石双脚轮流抬起的哗哗水声，那是向下退短小衣物的动作，梳理长发，胳膊拨弄漩涡，身体从此端漂移彼端，双腿翻弄水花

　　　　白银了，耳聪目明，特别好使，这个距离事无巨细，尽可入耳，挑战他丰富的想象力

　　　　少女躲在巨石后，泡在水中，不时观察那道身影，月光皎洁，她甚至看得到他枪尖反射的寒光。

　　　　她既防贼一般的监视他，又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在觉醒英雄之前，她是家中娇女，生活在万里之外的南方水城，天生喜水，生活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炎热的天气里，跟小伙伴们像鱼儿一样在河里快活戏水，追来逐去，玩耍嬉戏。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小富家女，人小又乖巧，无所事事，可以整天整夜的玩个够。

　　　　那时候，真是快乐。

　　　　那天晚上，月亮也是这样的圆，月光也是这样薄如轻纱，温柔如水，她也是这样泡在水中。

　　　　一个叫露娜的精灵找上她，告诉她，她被遴选为月光之女，一个英雄，需要前往北方绝境参加候选守护之战。

　　　　这是一个好消息，又是一个坏消息。

　　　　他们本就是英雄世家，历代皆有越水清露的英雄扬名天国，其中也不乏惊才绝艳的女孩，但需要参加四死一生的候选守护之战，便算不得什么好消息了。

　　　　可这是千百年来，天国的传统，无人敢悖逆，于是她打点行装，，她离开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开始了英雄的远征。

　　　　那是一次让人伤心欲绝的离别，因为很可能意味着死别。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是她才十三岁，三年的时间里，她长大了，该长大的地方都长大了，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本事也长了，铸段白银，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三年，一边历练，一边跋山涉水，血战无数，灭杀邪兽无数，经历生死大战无数，数次命悬一线，才铸段白银。

　　　　想起往事，便莫名悲怆。

　　　　她举目四顾，意图寻找安慰，入眼只有那尊站岗的门神。那个手驻长枪背她而立的家伙，那个战力平平的少年，那个整天跟梦游一样傻乎乎的庄周，那个带着三分滥好人和几分小聪明的高明。

　　　　一日入白银。

　　　　傻人有傻福？

　　　　机缘巧合？

　　　　命中注定？

　　　　她穿起衣甲，拧干头发，洗净擦干。

　　　　终究意难平。

　　　　她叹了一口气，狠狠地甩一记弦月斩进入小潭。

　　　　有黑影掠过，高明打个机灵，收回耳朵和眼睛，努力探寻前方。

　　　　树枝参差交错，互相穿插，或许是飞鸟，或许是某只小兽，或者有云层阻挡月光，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月儿下方却又几朵闲云。到底看到了什么，无从查究，因为它不见了，高明什么也没发现。

　　　　轰然水声，高明蓦然回头，发现少女坐在潭边岩石上，并无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他疾步赶过来道：“你这喊人过来的方式真特别。”

　　　　少女的脚踩在水中，莲藕一般的大腿摆动，不断激起浪花，哼哼道：“喊你过来了么？我只是生气罢了。”

　　　　“生气？”高明移开视线，感到莫名其妙，浑身脏兮兮的时候不生气，这会儿洗舒服了，反而生气，“我？需要回避吗？”

　　　　少女没好气地道：“洗完了，不需要了。”

　　　　“那么那么”

　　　　“有话快点说，你那么，那么个什么？”

　　　　“你需要回避吗？”

　　　　少女翻了个白眼，狠狠地踢出几个水花。“我有几件事要问你，说完你再洗。”她开始朝白嫩的小脚上套靴子，再一次吸引了高明的目光，看美女的最高境界就是要会看脚，这个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少女的注意力在靴子上，未注意到高明双眼放光：“吕布的那英雄技，我该怎么激活，那人战力凶悍无比，似乎是跟英雄技的用法关系极大，但貌似其中玄机被你还看穿了。”

　　　　少女穿上靴子，站起来，跳了跳，试试鞋带的松紧度。

　　　　“你鬼主意比较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明坦诚分析道：“那人的技法不过虚晃一枪逼敌人动起来，然后贪狼之握，魔神降临，三板斧连发，剩下的就交给让人喘不上气来的长矛连刺。”

　　　　“归根揭底依仗最高级的魔神降临比较变态，一旦与其正面硬悍，必被重创，而冰霜长矛又堪称神兵，令人忌惮，组合起来，攻势连贯，威力无比。

　　　　“但也需要魔神降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战建功才成，像后来那样被骗一招，杀手锏被，便只有别动挨打的份了。”

　　　　“所以我要仿效他，成为这个世界的梦魇。”

　　　　高明不以为然地轻轻笑道：“那是野蛮人的打法，不是每个人都适用，魔神降临这样跳来跳去而且跳的特别高的英雄技，尤其不适合你。”

　　　　少女蹙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裙子太短。”

第26章　生存方式（）　
天亮了，太阳升起，新的一天，但高明却疲惫不堪，他觉得头晕目眩，扑倒在小溪水中，或者说晕倒溪中，或者差不多的状况。

　　　　“你裙子太短”，话已出口，少女杀人般的眼神便瞪过来，而那时他正看向她的腿，超短皮裙以下的美腿，这是一个配合语言的自然动作，无意间的本能举动。

　　　　但，少女可不是这么看，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们之间融洽的交流便中道而止也就罢了，少女挥起符文大剑便斩，高明不仅泡澡成空，剩余的夜晚一宿没睡，而且还被追杀了两方林子，三道山脊，狼狈逃窜至这条溪。

　　　　他跑不动了，一整天没吃没喝，昨天晚上还没焖在锅里蒸两个时辰，差一点脱水而亡。

　　　　他泡在水里，追悔莫及地想，女人是老虎，伴女人如伴虎，下次说话小心点。

　　　　饥饿、疲乏而且安静下来便想要入睡，就是这种感觉，过劳猝死前，加班、熬夜、废寝忘食的工作时也是这种状态，注意力集中时不觉得，一停下来，尤其是头一碰枕头便会晕过去。

　　　　不能再跑了，再继续下便跑死了。

　　　　他爬起来，掬一捧溪水喝了两口，丝丝凉意，滋润嗓子，流进肚子，干得快要裂开的身体，又重新粘合在一起，稍稍舒服了些。

　　　　忽然他开始笑，那天晚上，少女跟鸟虫大打出手一夜，应该也是这个状况，却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所以，见到那潭清水，便扑了进去或者晕了进去。

　　　　少女赶来前，他又喝了两口，感觉好受多了，不是冰凉甘甜溪水的滋润，而是身处痛苦中的高明，想到少女也有一番相同经历，寻到了心里平衡，便不再那么难受了。

　　　　“跑呀，怎么不跑了？”符文大剑收起，朝气蓬勃，青春气息逼人的少女坐在高处。

　　　　初升的太阳照亮少女娇艳的脸，脸颊因为奔跑而绯红，鬓角挂着汗珠，白嫩的胳膊闪闪发亮，汗滴在顺着光滑细腻的皮肤滚动，像是花瓣挑起的露珠。

　　　　高明翻了个身，溅起的水花让少女站起后退几步，面现愠色。

　　　　“这次，我先，你回避一下。”高明道。

　　　　少女嘴角翘了翘，算是微笑，她转身欲去，又笑了一下，换个方向，朝上游走去。

　　　　“你怎么可以”

　　　　少女跳入水中，蹚水而上，溪底泥沙泛起，小溪顺着森林的起伏向低处流，斗折蛇行，树木如犬牙般交互，几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然后安静下来。

　　　　好在水流很快，溪水逐渐变清，高明在用别人的洗澡水洗澡的怨念中，洗净擦干，爬上岸边，等少女过来汇合。

　　　　但，他靠在岩石上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侧脸下垫着一截软木，身上盖着薄毯，侧面立着一张简易遮阳伞，伞柄绑在速击之枪的枪杆上，伞盖张开的阴影干好遮住他的脸。

　　　　枪尖入地，远处有几个扁长的凹坑，自东向西，间隔均匀，少女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移动一次这把遮阳伞。

　　　　少女没有搬动他，但是尽量力帮他睡得舒服一点，这些东西大概是倾其所有，他忽然感到有些温暖，不是刺眼烤人的太阳光的缘故，它们被阻挡在伞面之外。

　　　　太阳在正头顶，蓝的像一块透明的水晶，以前很少见到这样的蓝天。哗哗的流水声，啾啾鸟鸣，周围的郁郁葱葱散发着绿色的清香。

　　　　他揭开毯子，舔舐嘴角，微干，还好，不是特别渴，但是肚子响声如鼓，他大概就是被这声音惊醒的。

　　　　“要吃点东西吗，跑路英雄？”

　　　　少女在侧面的树荫下，摇晃着两端系在树干之上的网绳吊床，一对白玉柱子一般的白皙交叉，透过吊床网绳，像是穿了一层网格丝袜，不但未遮蔽惊人的美，反而增加了几分朦胧的诱惑，让高明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然。”这一觉睡得好，疲惫进去，可饥饿尚存，关键他并无任何事物可食用，饥肠辘辘，高明没有死要面子，拒绝少女，他自己没有任何可吃的。

　　　　“睡醒了，便想吃，吃完再接着睡，这是好福气。”少女扔过来一个锦绣的小袋子，里面有二十粒食物，花生仁一样大小，却像樱桃一样圆，带着小麦一样的淡黄颜色，大概是某种坚果。

　　　　他接住道了谢，研究片刻，看到少女直接扔一颗嘴中，自己也倒出一粒，同样含如口中，牙齿咬下去，比较柔软，类似煮熟的玉米，带着某种让人舒服的甜味。

　　　　“糯栗，以前没吃过？”

　　　　高明点头。

　　　　“可怜的孩子，都吃什么活下来的。”

　　　　“曾经食物丰盛，鸡鸭鱼肉，水果蔬菜，想吃什么拿什么，当然得去拿。”高明道。那时，公司的小吃店和餐饮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营业，吃的东西还是不缺的。

　　　　“是啊，”少女笑了起来，“森林里什么都不缺，熊掌鱼肉，天天都能拿来填肚子，只要你有本事拿得到。”

　　　　少女扔给他一个牛皮水囊，高明看过去，她拿起另外一个晃了晃，示意自己还有。

　　　　哦，森林，高明灌一口水，慢慢咀嚼糯栗，翻阅另一个男孩的记忆，“没有那些，浆果，坚果，块茎，根也会让我饿不着，运气好会有动物的肉，多的时候多吃，少的时候少吃，只要别遇到危险，吃的总是有的。”

　　　　“森林里会没有危险才怪，狼狮虎豹没把你当点心，便宜你了。”

　　　　“才不是，”高明笑道，“因为我会跑。”

　　　　少女深有体会，微笑道：“是啊，饿着肚子都让人追不上。欺负一个在水里长大，没见过森林的女孩还够可以。”

　　　　谈到水，就会说到溪，谈到溪，和谐的谈话便接近终点了。

　　　　高明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个话题，“我的捕杀几只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