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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凌接过面具看了眼，又抬起头看向李成憬，来来回回两次，然后还给他。
　　李成憬并未接过，而是反手拽着郑凌走向无人的巷子里。
　　感受到手腕处力道的加重，郑凌只得任他拉着，心里却在猜测着李成憬此举的用意。
　　径自走到巷子最深处，李成憬这才松开郑凌。
　　郑凌左手拿着面具，右手甩动手腕，期间抬眼瞄了下李成憬，谁知视线竟与对方撞个正着，郑凌心头一悸，刚想错开，便被李成憬给强硬地抬正下巴，迫使着与他对视。
　　盯着少年清澈的眼眸，李成憬眉头紧拧，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纷至沓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他看见少年转身想要离开他时，他便不假思索地就拉过他的手腕，在他的疑惑还未解开前，他不想放他走，尤其是愈接近少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越甚。
　　沉默片刻，李成憬松开手，问他：“我们可曾见过？”
　　郑凌愣了下，然后指了指相府的方向，看着他回答：“刚才在相府门口见过一回。”
　　李成憬试图从少年的眼中看出端倪，但对方的表情很自然。
　　可只有郑凌知道，此刻的他心里早已忐忑地乱跳着，手心也出了些汗。好在没一会儿，李成憬便瞥开了视线。见他不说话，郑凌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他：“这位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李成憬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只是盯着他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没给出任何反应。
　　郑凌心知自己呆的时间越长，露出的马脚就会越多，所以也未再停留，绕过李成憬的身子就要走。
　　就在他准备快跑的时候，李成憬叫住了他：“且慢。”
　　郑凌顿住脚，惊出一身冷汗。现在的他就跟初次做贼趁着主人不在家潜入人家宅邸，还未得手时，就听见开门声一样的慌乱。
　　郑凌捏着面具，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还有什么要问的？”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郑凌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站在郑凌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李成憬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郑凌心下一松，眼睛开始乱转着，想编个假名糊弄过去，可李成憬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走前一步，又补充道：“真名。”
　　犹豫了一会儿，郑凌终是说道：“郑凌。”
　　李成憬走到他面前，问：“哪个字？”
　　郑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于是回道：“盛气凌人的凌。”
　　“盛气凌人？”李成憬打量他片晌，评价着：“一点儿也不像。”
　　郑凌没接话。就在他以为李成憬要与他拉家常的时候，李成憬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走了。
　　郑凌表情微愕，有些木木地问他：“我真的可以走了？”
　　李成憬侧过身，语调随意道：“请便。”
　　捏紧面具，郑凌侧目看了眼他，随即朝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李成憬举起手中的面具，扬起笑脸说道：“这个，谢谢。”说完便返身跑了。
　　想到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郑凌边跑，边挤出笑容，不让自己哭。
　　看着转身便不见踪影的人，李成憬一改方才的闲适，眼眸黯淡地垂了下来，说不出的悲戚。你既不愿与我相认，我也不便强求。
　　跑进人群中的郑凌，步伐慢慢停下，盯着手中的面具，想着送它的人，许久过后，下了某个决心，转身跑回那个巷子。
　　待他重回到了那里，巷子里走过几个人，却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郑凌拿着面具奔至路口，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焦急地四处寻找，嘴里也问着金凤凰，金凤凰探查一番，还未告知，便有一人跑了过来，弯着腰，扶着膝头气喘吁吁道：“小哥……你跑的……可真快啊！”
　　郑凌认出这人是那个卖面具的摊主，摊主顺了口气后，问他：“你可是要找送你面具的那个公子？”
　　郑凌忙点头：“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摊主回头指了个方向：“我瞧见他往那条岔路……”话未说完，郑凌便对他道了声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跑去了。
　　摊主摇了摇头，笑了。看来不论男女，这年轻人就爱玩你追我我追你这一套啊。
　　与无数人擦肩而过，郑凌边说“对不起”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不错过任何一个身形相似的人。
　　终于，找到他了。郑凌笑着跑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成憬回过头，在看到郑凌的这一刻，眼神有些呆滞，嘴里结结巴巴的连不成话：“你…我…我……”
　　郑凌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我这人不爱欠人人情，我想了想，你既然送了我这个面具，那我总得回报你些什么，说吧，你想我怎么谢你。”
　　好半晌，李成憬眼含热泪地说道：“不是你欠我人情，是我欠你一个约定，我曾答应过你，我要陪你玩一整天，我以为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次换郑凌目瞪口呆：“你怎么……”猜到的。
　　李成憬一把拥过他，紧紧地抱着，无视周围路人异样的眼光。其实很好猜，对于放在心尖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都十分熟悉，是属于那种颤动灵魂的熟悉，再加上那漫天的桃花和凭空出现的红纸，再不可能也是了。
　　李成憬把郑凌接回府里住，虽然郑凌告诉他只能留在这里三日，但他已是心满意足了。
　　这三天里，李成憬每时每刻都与郑凌呆在一起。除了皇宫，李成憬拉着他游遍了这京城的里里外外、大街小巷。
　　李成憬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满足了，可当分别的时候，他还是有了贪心，他想与郑凌在一起一辈子。
　　“留下来。”
　　李成憬不舍地紧紧抱着郑凌，两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逐渐消失，李成憬终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最后留给他的是脸颊处的温热。
　　怀里空荡荡的，李成憬低下头，无声泣泪。
　　一年后，当今圣上侧立皇后，至于盛极一时的澹台贵妃及其母家，因朝局变化而被连根拔起。
　　这日，被判以流放的澹台睿离开京城，城外，李成憬仰头看天。
　　澹台睿见到他，跟负责看守的官差说了几句，得到应允后，便走到李成憬身边，对他说道：“多谢你为我求情”不过，幸好这李成憬是皇后的从兄，否则一定会受牵连。
　　李成憬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只是受人之托。”
　　澹台睿有些惊诧，问道：“那人是谁？”
　　李成憬只说：“你不认识。”
　　澹台睿想不出那人究竟会是谁。但既然李成憬不愿说，他也就没再细问，只在心里默默感谢着，然后对着李成憬又道了声：“谢谢。”以他现在的处境，也是无以为报。
　　别过李成憬，澹台睿继续启程，十里长亭，有人身着一袭红衣等候多时……


第73章　
　　郑凌这次又穿回了现代，但他的整个心思还停留在上个时空，那个人身上。
　　记忆刚接收完毕，有了原主的感知，郑凌这才后知后觉的认识到他现在的处境。憋了半天，郑凌只能用一个“靠”字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原主名叫奚卿，听起来很文雅，可是做起事来跟他的名字一点也不相符。
　　他今年二十二岁，高中毕业就在社会上混，尤爱与那些地痞流氓扎堆，大小混事没少做过，经常得罪人，有好几次被仇家给堵在巷口一阵痛扁。都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可明显这句话不适合用在他身上，他是那种你横，他比你更横的人，偏他还没有横的本事，这不今天，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拽着他衣领就拖到角落。领头的也是个愣头青，下手不知轻重，也甭管人是死是活，兜头就是乱踹，好半天，见人不动弹了这才罢手，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奚卿的父母没读过书，靠在工地打工维持生计，长年累月的不在家，在奚卿小的时候很少去管教　，等他大了，意识到要管管了，可又没这个能耐了，毕竟儿子是那种惹毛了，连他们也打的人。
　　想到这里，郑凌微微摇了摇头，伤口又被牵扯着撕痛，疼得他直想哭。
　　原地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疼痛依旧难忍，郑凌只得咬咬牙，慢慢站起身，扶着墙拖着身子，挪动着朝家走去。
　　虽说离家只有五十几米的距离，但郑凌有种眼前横着一条银河的错觉，尤其可悲的是，经过的人没一个肯上前帮忙，全都冷着眼，有的嘴角还隐隐勾起冷笑。
　　见此，郑凌连叹口气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知道，这些人平时没少受奚卿的欺负，他这纯属是自作　自受。
　　轰得一声雷响，变天了。
　　有雨水落在郑凌的手臂上，郑凌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金凤凰刚一传过记忆，便被族长叫了过去，警告它不要再擅自使用法术。金凤凰低着头，乖乖受训，它心知，族长这是知道了它在徐渊与妃雪婚礼上的所作所为。
　　待金凤凰回来后，法力已经被封印了不少，没办法帮郑凌消除疼痛。族长也告知它，郑凌这伤会日渐好转，但这身痛却是对他的惩罚，至于为何罚他，族长没有明说。
　　不一刻，这雨便倾盆而至，郑凌被淋成了落汤狗，浑身上下无一处是干的。
　　金凤凰心疼地背过身，不忍去看。
　　比起自己受苦，郑凌更见不得金凤凰这样，于是忍着嘴角的撕痛，出声安慰它：“你别看我这满身是伤的，其实也没那么痛，主要是我这人在上个时空被惯出来的娇气一时没改过来。”然后表情夸张地又说：“哎呦，好痛好痛哦。”
　　金凤凰转过身，埋怨地瞪着他：“你快别说了”它都快心疼死了。
　　“那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郑凌看着它，眼眸被雨水洗刷的甚是清亮。
　　金凤凰凑过去，轻轻地吹了吹：“痛痛飞走，痛痛飞走。”这样说，就真的会飞走似的。
　　郑凌感觉也不那么痛了。
　　恰在此时，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举着手，递过一柄绿色的青蛙儿童伞：“叔叔，这伞给你。”　声音很是甜糯。
　　郑凌慢慢蹲下身，视线尽量与小女孩持平，温和地说道：“谢谢你，可这伞给了我，你怎么办？　”说着抬手把伞往小女孩那边移了移。
　　“我不需要这伞”小女孩摇了摇头，脑后的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很是可爱。
　　郑凌问她：“为什么啊？现在正在下雨啊。”
　　“叔叔你看起来更需要啊。”小女孩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盯着郑凌很天真地回答。
　　听到这话，淋着雨的郑凌心头一暖。
　　“叔叔？”见他不说话，小女孩偏着头问他。
　　郑凌笑着说道：“谢谢，可你的这伞太小了，就算叔叔打了也遮不了这雨啊。”
　　小女孩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的伞，又看了看郑凌，然后撅着嘴问：“那怎么办？”
　　郑凌正要说话，不远处跑来一人，惊道：“你要干什么？”
　　郑凌与小女孩齐齐扭过头看去，一秒后，小女孩甜甜地唤道：“妈妈。”
　　来人看起来比郑凌要大几岁，此刻正扔下伞，一把抱过小女孩，跑到安全距离后放下她，大声斥责着：“你怎么就学不乖呢？怎么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啊？”她一边吼一边伸手去打，眼睛却是防备地看向郑凌。她先前有听说过这奚卿凶起来连孩子都打。
　　郑凌缓缓站起来，一改方才的温柔，阴着脸，冷笑道：“她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孩子？你还好意思　打她？连自己女儿丢了都不知道，你这当妈的未必也太轻松了吧。”
　　这人有心想骂他，但临脱口又收了回去，只是拾起伞，抱着女儿走了。
　　郑凌见小女孩趴在她妈妈的肩膀上，搂着脖子望着他，他冲她微微一笑。
　　小女孩咧开嘴，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郑凌费力地褪去一身湿衣扔进水盆里，又拿起干毛巾擦了擦身，套了件短裤就躺到床上。这一睡便是两天，是被饿醒的，郑凌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二十。
　　他身上的伤虽看着有些吓人，但已经不那么痛了。郑凌翻身下床，草草地洗漱过后在屋里找吃的，找了半天，连一粒米都没见着。
　　于是郑凌走回床边，掀开床铺，从为数不多的零钱中拿出一张五块的装进口袋里，出去买吃的。
　　郑凌来到一家小卖铺，看店的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此时正吹着风扇，埋头玩着手机。郑凌挑了两袋幸运方便面，走到柜台付钱。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哆嗦着叫了一声：“奚哥。”
　　郑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推了推手中的五块钱，递给她，让她找。
　　小姑娘干笑着说：“哪能收奚哥您的钱啊。”说着还从柜台上拿过几样零食，一并送给他：“这些就当我请奚哥的”
　　郑凌对奚卿的人品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沉着脸对着小姑娘说：“少废话，快找钱。”
　　小姑娘仔细地盯着他瞧了瞧，确定他这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小心翼翼地拿过那五块钱，又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硬币，交给郑凌。
　　郑凌收好钱，当即撕开一袋方便面，调味料也没放就吃了起来，另一袋夹在腋下，走出了小卖铺　。
　　待他走远，小姑娘又伸长脖子往外看，之后又重新拿起那张五块钱，揉了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因为盯着手机时间长而盯出现幻觉了。
　　有人见到郑凌走来，心里暗骂一声，面上忙笑着递过烟给他，对他脸上的伤也见怪不怪了。
　　郑凌接过烟看了看，然后夹在耳朵上，又边走边啃着方便面。
　　那人脸上堆着笑：“奚哥，这个，我不打扰你吃东西了。”
　　郑凌点了下头，眼皮都未抬。那人见此，忙不迭地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还没到家，一袋方便面就吃完了，郑凌把包装袋团成一团，扔向附近的垃圾桶，没扔中，郑凌刚想去捡起，见有人正看着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撕开另一袋继续吃着。
　　吃饱后，郑凌觉得口干得很，于是回到屋里，拎起水瓶，拿掉瓶盖，却是一滴水都没倒出来。郑凌只得找来电水壶烧水，幸好没停水停电。
　　趁着这空当，郑凌把两天前换下的湿衣服洗了洗，晾在阳台。过了一会儿，鸣声响起，郑凌冲好开水，倒了一杯茶，敞开盖子，放在通风口。
　　六月的风吹过窗外的树，郑凌的目光穿过它们，回到过去。


第74章　
　　傍晚六点多，郑凌把屋子收拾干净后，走到洗手间洗手，甩干水时，无意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郑凌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镜子里的奚卿染了一头金色黄毛，跟枯草似的，刘海斜着遮眼，总体给人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再加上现在的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形象那叫一个糟糕。
　　盯着看了许久，郑凌觉得自己还是欣赏不来这杀马特的造型，想着要不要换个发型。短暂的思考了下，郑凌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跟奚卿相处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没那么好打发。
　　于是郑凌便对着镜子，管理着面目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也有点痞子味，不至于被人看穿。
　　练习没两分钟，门外就有人捶门喊他：“庆子，庆子”
　　奚卿出来混，认为自己的名字太过文气，就让哥几个叫他庆子。
　　郑凌猜出这人是谁，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门外的刚子嘴里正叼着烟，脖子上带着几个金属链子，抖着腿吊儿郎当着，没个正形。门一打开，甫一见到郑凌脸上的伤，反应有些呆，随即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头：“怎么把你打成这幅猪头样？”然后又狠狠道：“那帮龟儿子，下次见到他们，看我不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说着就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然后环看了眼屋子，啧道：“你这屋找人收拾了？”说着又嗅了嗅，空气居然都清新了，着实有些惊讶。想他以往每次来这，不是桌子上蒙一层灰，就是臭袜子到处乱扔，垃圾桶都堆满了也懒得倒，还得他们出去时顺便给拎着带走。
　　郑凌面不改色道：“能不找人收拾吗？都快发霉了，我自己都快呆不下去了。”
　　“哈哈”刚子大笑着：“大实话。”
　　郑凌给他倒了杯水，坐下后问他：“啥事？”
　　刚子拿过一把椅子，跨坐着，双手搭在椅背上，冲他神秘兮兮道：“给你介绍个活儿。”
　　郑凌挑眉看他：“什么活儿，先说说看。”
　　刚子也没卖关子，直言道：“看场子，干不干？”
　　郑凌问道：“不会是在赌场吧？”
　　“不是”刚子摇摇头，解释说：“是在市里的一家夜总会，一个月好几千，还包吃住，机会难得，又跟咱们专业对口。”
　　郑凌没说去不去，只问道：“强子和坤子那儿你说了吗？”
　　刚子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见有些烫嘴，又放下，道：“说了，他们不去。”
　　郑凌松了口气：“为啥？”
　　刚子却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