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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珺依言放手，却又把腿搁在郑凌的腿上，见对方挣扎着要移开，忙道：“别乱动”。
　　郑凌想了想，默认了。只要他没别的动作，就任他这么搭着。
　　因为赶着回去，旅途就变得无趣，张珺整日窝在马车里嚷着后悔，不该上了贼船。
　　郑凌听都听腻了，但仍安抚着：“快到京城了。”毕竟这人是自己拐来的。
　　张珺乜他：“快到了快到了，你也不自己数数你说过多少次了。”
　　郑凌摸了摸鼻子。
　　张珺凑了上来，出其不意地在郑凌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敏捷地翻过身，滚到一边，道：“这是补偿。”
　　郑凌拽过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找揍是吧？”
　　张珺嬉皮笑脸道：“我皮痒，来揍我啊！”
　　“这可是你说的。”郑凌捏紧拳头。
　　张珺主动把脸贴近，道：“是我说的，来吧，对着脸打，下手狠点，然后我就以这幅面容去见丞相。”
　　郑凌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道：“这么英俊的脸庞我怎么舍得打呢？”
　　张珺展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郑凌竖起食指摇了摇，道：“我想你对我应该有什么误解。”
　　“嗯？”
　　“哦——”紧接着一声喊，路旁栖息的飞鸟扑着翅膀四处乱窜，马儿们也不禁打了个响鼻，马车里刚还面带得瑟的人顷刻间便五官扭曲在一起。
　　金凤凰遮住双眼，不忍去看。
　　张珺带来的俩小厮忙在外关心地问道：“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郑凌掀开帘子，淡淡道：“你们家少爷皮痒，非得求着我揍他，我也是无可奈何，才勉强答应了他这个任性的请求。”
　　小厮们面面相觑，方才他们隐约听见少爷是有这么说过。
　　郑凌又摆手道：“好了，继续出发。”
　　张珺捂着肚子，蜷缩着。
　　郑凌瞧着，道：“你看你这人，干嘛非得把我的暴脾气激出来不可呢？”
　　终于，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某人学会了老实。
　　顺利回到相府，郑凌递交信笺，便被打发去照顾张珺。只因某人说自己初来乍到，又水土不服，需要梯己的人陪他说话，解解闷。
　　郑凌来到自个儿卧房，对着鸠占鹊巢的人说道：“走，带你玩去。”
　　闻言，张珺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玉折扇，挤眉弄眼道：“吃花酒？”
　　其实郑凌也有些好奇，但转眼看到那柄折扇，忙走过去把它放好，问：“你怎么找出来的？”
　　张珺不答反问：“这么紧张，何人送的？”
　　郑凌略略说道：“一个朋友。”
　　张珺追问：“谁啊？这么大方。”
　　郑凌锁好柜子，板着脸道：“你不出去我可出去了。”说着就走出房门。
　　张珺回头看了眼柜子，转身跟了出去，咕哝着：“随便问问都不行啊！”
　　出了相府，郑凌带着张珺绕过几个巷子，来到尚书府上，着门房告知李成憬，说他们在门外等候。
　　张珺张望着问道：“难不成这李成憬就是送你折扇的人？”
　　郑凌回道：“不是。”
　　张珺闲着又道：“没想到你这人居然还会有朋友，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郑凌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咱俩不是朋友？”
　　张珺食指来回指了指，笑道：“你，我，朋友？怎么可能？”
　　郑凌皱眉，问他：“怎么不可能？现在咱俩不是相处的很好？”
　　“你少自作多情了”张珺白了他一眼：“按你这么说，那整个乾城的人全都是我的朋友了不是？”
　　郑凌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假。但直到目前为止，任务都没有提示完成，想来，他说的是真的，确实没把他当作朋友。
　　“那怎样才能成为你的朋友？”
　　张珺挑眉：“怎么，这么想当我的朋友？其实也不是不行，也许过了几十年，等我老眼昏花了，说不定就拿你当朋友了。”
　　几十年？郑凌暗暗叹了口气。这张珺看似大大咧咧，与人相处甚是随意，但比谁都有戒心。
　　很快，李成憬便出来了，站在门口，凝视郑凌半晌，说道：“你瘦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打听，在相府的马车刚入城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回来了。
　　郑凌笑脸盈盈的看着他，道：“说好的玩一整天，不许耍赖。”
　　此时已近午时，李成憬走下前来，摇头说道：“今日不行。”
　　郑凌敛下笑容，故作生气道：“说了不许耍赖。”
　　李成憬柔声安抚：“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待养足精神，想哪天去玩我都依你。”
　　这些日子一直坐着马车，郑凌确实累了，但他与李成憬有约在先。现听他这般为他考虑，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谢谢”
　　李成憬抬手揉了揉郑凌的头，满脸宠溺，轻声说道：“跟我不必这么客气。”
　　“咳咳”被忽视已久的某人忍不住清咳两声。
　　临到此时，李成憬才像刚发现张珺似的，问道：“这位是……”
　　不待郑凌回答，张珺自我介绍道：“我是张珺，家住乾城，暂居相府。”
　　李成憬与之见礼。
　　聊了几句，张珺转头对着郑凌说道：“我饿了，快找个地方用膳吧。”
　　李成憬先开口说道：“今日我做东，为贤弟接风洗尘。”说着揽过郑凌的肩膀，亲昵尽显。
　　“好”郑凌点了点头。反正一顿饭也花不了几个银子，也就没再推辞。
　　张珺耸耸肩，不置可否。
　　李成憬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来到一家酒楼，小二迎向二楼雅座。
　　待菜备齐，郑凌这才发现全是自己喜爱吃的。
　　随行的小厮给他们斟满酒后，便退向门外。
　　席间张珺甚少动筷，只一个劲儿地喝酒。郑凌劝他，他不悦，反嫌他啰嗦。郑凌只得作罢，不再理会。


第65章　
　　酒足饭饱后，看着被小厮搀扶着满身酒气的张珺，李成憬对着郑凌笑了笑：“看样子你们是要回府了。”
　　“嗯”
　　郑凌本想逛一会儿再回去，但此时的他更怕张珺发起酒疯来。
　　李成憬轻点了下头，然后又说：“我送你回去。”
　　郑凌摆手：“不用了，马车就要过来了。”
　　恰在此时，相府的马车来了。小厮们把张珺抬进马车里，见张珺坐在里面东倒西歪的，随时要栽倒的样子，郑凌上去扶正他，刚松手，张珺又像一滩烂泥似的软巴巴的半趴着向下滑。
　　见此，郑凌索性坐在他身旁，让他侧卧着，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瞧着那温柔的动作，车外的李成憬心绪开始低落，但当看见郑凌坐在车里冲他招手，他的脸色又逐渐明霁，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郑凌朝里努了下嘴，示意他：“上来呀！”
　　“嗯？”李成憬呆了下，像是没明白。
　　郑凌解释：“先送你回去。”
　　李成憬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待遇。
　　郑凌笑他：“还傻站着干什么，难不成你也醉了？”
　　面前之人笑脸盈盈，眼里似有一股清泉汨汨流淌，载着那飘零的姹紫嫣红，沿途芳香四沁。李成憬虽未喝酒，但已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片晌过后，他抬腿直接越过马凳，上了马车，坐在了郑凌的对面。
　　他是那多出的一片落叶，小心翼翼地杂融在繁花之中，随着流水一路飘荡，从此不愿停岸……
　　叮嘱完车夫先去尚书府后，郑凌问他：“刚你站在下面想什么呢？”
　　思忖良久，李成憬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想做到更好。”
　　“嗯？”郑凌不解。
　　李成憬低声道：“就是觉得自己以前太混账了”
　　那时不懂，现在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郑凌看着他，想到了徐渊，沉默片刻后，说道：“总会越来越好的。”
　　李成憬注视着郑凌，脸上带着微笑。
　　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郑凌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不一会儿，视线又移到李成憬的身上，见他仍在看他，便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成憬顺势伸手捏了捏郑凌的脸颊，说：“沾了点汤汁。”
　　郑凌大窘，也顾不得为什么要用捏的，忙抬起手擦了擦，又问：“还有没有了？”幸好没被旁人看见，要不然多丢脸啊。
　　“还有一点”李成憬说着又去捏了捏，眼里的笑意甚是明显。
　　很快郑凌便回过味来，斜瞪道：“你耍我呢。”
　　李成憬笑出了声：“你才发现啊。”
　　郑凌倾身，刚想去捏他，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张珺还枕着他，只得坐正，但又不想轻易放过李成憬，便对着他勾了勾食指，命令道：“你，脸伸过来。”
　　出乎他的意料，李成憬很是配合地凑了过来，道：“轻点儿。”
　　郑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缓缓说道：“我会很温柔的。”话音刚落，便又“嘿嘿”地坏笑着，旋即狠狠地捏了一下。
　　李成憬当即捂着左脸，皱着眉抱怨说：“好痛，你下手真狠。”
　　听后，郑凌微低着头，垂下眼说：“真的很痛？”
　　李成憬继续捂着脸，笑着说道：“其实一点儿也不痛。”
　　他这样说郑凌更加内疚了，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李成憬心疼了，忙道：“真的一点儿也不痛，刚我骗你的。”
　　“要不，我再让你捏一下？”说着郑凌就紧闭着眼凑过脸。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李成憬克制着不让自己去亲吻他。他很清楚，一时的痴念得逞后，是更加长久的尴尬。于是他轻轻地捏了捏郑凌的鼻子，笑道：“好了。”
　　郑凌没想到李成憬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了他。
　　李成憬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要记住我的好，知道吗？”
　　郑凌乖乖点头：“嗯。”
　　张珺似乎有些不舒服，拧着眉头挪动了下，头依旧枕在郑凌的腿上。
　　李成憬嫉妒着，又羡慕着，他的那份心思使他变得矜持。
　　郑凌仔细地盯着李成憬脸上的表情，见他的神情有些落寞。郑凌略一思量，便用食指放于鼻尖，向上一抵，并唤着李成憬，让他看他。
　　李成憬收敛心神抬眼看去，便见到一副猪鼻子的郑凌，且他还龇着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李成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凌一本正经地学着猪叫：“哼哼”
　　就连金凤凰都止不住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郑凌，可真有你的。”
　　李成憬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说：“你可真是个宝啊”不过甚是可爱。
　　郑凌放下手。为了逗他笑，他这次可是豁出去了。
　　把李成憬送回家后，马车朝着相府的方向驶去。
　　此时，天打了个哈欠，风来了。
　　马车刚好拐弯，郑凌侧过头，透过飞动的窗帘看向车外，远处的李成憬静静地站在府门前，望向这边，看不清神情。
　　回到相府，张珺吐了一场，郑凌拍抚胸口，暗自庆幸没有吐在他身上。又命人给他灌了碗醒酒汤后，借着兴致，去了书房练字。直到夜幕降临，一小厮前来告知正厅用膳，郑凌这才搁笔净手，朝卧房走去。此刻张珺已经醒了，正坐在凳子上捧着茶盏漱口。
　　“走吧”
　　“嗯”
　　两人偕同来到正厅。菜肴甚是丰富，也比往日多了许多。
　　用膳时，有长辈在，张珺收敛了些，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平日里秉着食不言的丞相也难得地说了些话，多是问着张珺。
　　饭毕，郑凌领着张珺走了出去。
　　见儿子性子沉稳了不少，丞相夫人怆然长叹。只要一想起换取的代价，心中免不了酸涩。
　　让出卧房后，郑凌来到客房，刚洗漱完，张珺又找来了，说是睡不着。
　　郑凌幸灾乐祸道：“活该，谁让你喝那么多酒。”
　　张珺白了他一眼，又撺掇道：“既然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吃花酒？”
　　郑凌眼眸一亮，但没表态。
　　张珺见此，一把拥着他朝外走：“有什么事我担着。”
　　门外值夜的丫鬟见少爷要出去，忙唤来小厮齐齐跟上。
　　郑凌示意她们噤声，与张珺各自带了两名小厮，便从相府后门出去，径自走至那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


第66章　
　　此时夜已全黑，清风伴着明月，小厮提着灯笼前头照路，街道上十分安静，脚步声是唯一的声响。
　　走过一段长路，绕过寻常巷陌，前方华灯荧灿处笙歌不绝于耳。
　　郑凌慢下脚步，原本的好奇待到此时已悉数褪去。
　　身旁的张珺像是没发觉他的踟蹰，兴致高昂地揽过他的肩头继续前行。
　　二人甫一来到，便有几名笑靥生花的姑娘攀上来，邀他们进楼坐坐。
　　有人伸手摸了摸郑凌的脸说：“公子可真俊啊！”声音甚是妩媚。
　　张珺冷着脸，在旁说道：“那本公子呢？”
　　那人忙又转过头看向他，笑吟吟地说道：“公子也是风流的很哪。”说着就依偎在他怀里，作娇羞状。
　　张珺勾起唇角，低头挑起这人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模样，低声道：“真是个多情的可人儿。”然后笑搂着她大步朝里走去。
　　其他姑娘见此，纷纷拉着郑凌。
　　郑凌忙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说着就带着小厮准备走离。
　　“公子～你别走啊～”对于难得一见的极品，她们岂能甘心罢手。
　　拉扯间，从里走出一位徐娘半老的女人，柔着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不妨也一并进来吧，喝杯水酒也是好的。”
　　依着徐渊的记忆，他知道面前之人是这里的鸨母，也曾是妃雪的老板娘。
　　“不了”郑凌低着头，挣扎着要走。
　　老板娘认出郑凌身边的一个小厮，于是便重新审视起面前的俊俏公子，好一会儿，疑惑道：“公子莫不是姓徐？”
　　见被认出，郑凌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没有否认，老板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又示意那几位姑娘松开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漠视道：“她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郑凌低着头，没说话。
　　老板娘眼里带着失望，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可这才多久？”看着眼前默不吭声一直低着头的人，老板娘偏过头，沉着一张脸，冷声说道：“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慢走不送。”
　　一直在旁观望的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老板娘这是怎么了，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她们有心想劝，但都没这个胆，很明显此刻的老板娘正在气头上。
　　郑凌想说点什么，替徐渊说点什么，但却开不了口。
　　见他站着不走，老板娘嘴里噙着一抹嗤笑：“如今好了，妃雪有幸嫁入王府，总比跟着某人要强。”
　　一听事关妃雪，几名姑娘这才听出大概，原来面前这人竟是徐渊，想到妃雪姐姐出嫁之前的泪容，她们心中不忿，免不了要说他几句。
　　“真是枉费妃雪姐姐这般爱你。”
　　“哼，你以为变了摸样，就没人知道你是徐渊吗？还敢来这儿。”
　　“真是替妃雪姐姐不值。”
　　“真应该让妃雪姐姐来见一见她心心念念的这个道貌岸然的徐公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跟着的小厮替自家公子抱不平，忙道：“你们说妃雪姑娘爱我们家少爷，可你们知道妃雪姑娘每次是怎么对待我们家少爷的吗？除了冷嘲热讽没有别的。”
　　有人当即反驳：“胡说，妃雪姐姐才不会这样。”
　　“对，我看根本就是你们在这里胡乱诋毁她。”
　　“我们究竟有没有胡说，你们可以去问她，那日诗会……”
　　“好了。”郑凌大声喝止，见都住了嘴，他看向老板娘，恳请道：“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老板娘盯着他许久，终是点头，带他走入一间偏厅。
　　桌边，郑凌犹豫着说道：“妃雪，她到底……”
　　“她很爱你”老板娘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曾对我说过，她遇到了她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徐渊。”
　　良久，郑凌问道：“她什么时候说的？”
　　“你以为她变了心？”老板娘反问着。
　　郑凌抬眼看她，难道不是？
　　老板娘突然觉得好笑，笑那妃雪。如你所愿，你爱的人果真是这样以为的。
　　就在老板娘转身离开的时候，郑凌说道：“求你，告诉我实情。”
　　老板娘背对着他说道：“没有实情。”
　　“求你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郑凌坚持着：“我想知道。”
　　老板娘回过头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你想知道什么？想知道她有多爱你吗？然后呢，又能怎样？”
　　郑凌低头请求着：“求你了。”
　　老板娘不为所动：“你现在这样又是在做给谁看？”
　　郑凌重复着：“求你了。”
　　老板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没有实情。”
　　“难道要我跪下，你才肯告诉我吗？”说着郑凌就撩起衣摆，利落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老板娘：“求你了。”
　　老板娘不去看他：“你身份尊贵，跪我这卑贱之人，不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