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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莫须有的灭世之说，就以命相赔。

　　　临溪师叔，怎么这么傻？

　　　“我看临溪仙子是被污蔑的，望太清宫查出此事，还仙子清白。”

　　　“我等小人心性，误会了仙子，愿为此事效犬马之劳。”

　　　不少人纷纷行大礼，以示敬仰。

　　　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出世的魔龙，还没来得及完全亮出爪牙，就与临溪同归于尽了。

　　　“我看这事，说不定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暴露了就同归于尽，留个清白名声……”

　　　也有人高声怀疑临溪的品性，这人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实际上已经化神期修为了。

　　　连顾非晗都在心里给他画了一个叉，出了太清宗，这人就杀掉祭奠临溪师叔吧。

　　　一朵红莲突然从那白面书生眉间浮现，迅速蔓延开，把他整个人烧成一具空壳。

　　　虽然中途没有任何人听见惨叫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灵魂被燃烧殆尽的极致痛苦和扭曲。

　　　“好歹毒的异火！”白面书生的同门义愤填膺，振臂高呼。

　　　又一朵红莲在他周身绽放，不到半息，那一个门派来的人一个都不剩。

　　　“业力深厚，不死何为。”

　　　魏珣脸色发白，众人从下往上看，只觉得他一身嶙峋傲骨，莫名有些孤独，又有些漠视苍生的清冷，让人觉得低了他一头。

　　　一缕红色的火焰乖巧温顺在他指尖颤动，让人随着那跳跃的弧度心中发紧，生怕因魏珣喜怒无常而丢了性命，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火焰毫无征兆的消失，好几个修者的身子都颤了颤。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才想起来，这位进度让人仰望的太清宫少年长老，刚刚死了道侣。

　　　顾非晗一直看着魏珣，目不转睛，痴迷中添了些刻骨的执拗，那些悔意也渐渐消散了。

　　　明明出尘绝世的人，除了自己谁也不在乎的人，为什么对临溪如此上心？

　　　如果今天临溪没有死，他们是不是会从各取所需，变成情投意合。

　　　魏珣看着这些人，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索然无味。

　　　遵守着强者为尊的铁律，毫无底线。

　　　他拿出竹签，就立在峰顶，在诸多人复杂的注视下推演今日的缘由。

　　　顾非晗的心陡然提起来。

　　　绯幻拼命遮掩，最后也被魏珣扯下来乱七八糟的幌子，露出几人粗劣的谋划。

　　　其他人只看见了绯幻，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魔族唯一王者，他精致得过于妖冶的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冷笑，头上不大不小，颜色幽黑的尖角显露出异族的身份。

　　　“真有趣。”透过魏珣的投影，他扬眉嘲讽道。

　　　魏珣咽下因为耗损过大而牵动伤势，几乎喷出来的血块，觉得一切都嘲讽无比。

　　　顾非晗见自己没有暴露，稍稍放心，不知道是因为…主谋是绯幻，还是因为，师尊帮他遮掩了。

　　　白沐风稳定了伤势，开始善后，魏珣独自回天机峰。

　　　顾非晗帮白沐风处理了一些事情，很快就告辞去看魏珣了。

　　　白沐风觉得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什么异处，事务繁忙，就没有再深想。

　　　以前简直把魏珣看得比命更重，现在魏珣受了伤，顾非晗都能强自镇定帮白沐风处理宗门事务……

　　　是不敢面对，还是胸有成竹。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顾非晗踏进了天机峰，只见着魏珣孤寂的背影。

　　　这里向来清寂，没有顾非晗，只剩下魏珣一个人。

　　　顾非晗再想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天机峰的阵法变了。

　　　以他还算精深的造诣，根本破不开阵法。

　　　顾非晗就跪在阵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他不敢赌魏珣会心软，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能去哪里。

　　　没有师尊，什么地方都一样。

　　　了无生趣。

　　　魏珣既生气，又因为伤重顾忌不到顾非晗，若是顾非晗等他出来的时候，还困在阵中，就开诚公布，好好谈一谈，若是离开了…就随他去吧。

　　　天机仙君手心捧着一抹青色的灵光。

　　　如今他也算显露头角，不知为何弃了来之不易的高位，付出巨大的代价救来一个残魂。

　　　众人虽不理解，却希望那残魂快点恢复神智，早日用上天机仙君准备了很久的灵胎，成为这方势力的强者，不枉费天机仙君呕心沥血的栽培。

　　　灵光一直镇封在透明养魂玉中温养，突然碎裂，天机一愣，只见那抹青光消散在天际，手中碎裂的养魂玉，仿佛在笑他自作自受。

　　　他只是算到待他颇好的太清宗有灭宗之祸，寻了两个棋子施恩，挽救宗门。

　　　却没想到其中一个成了他无法突破的心魔，另一个…无性命之忧，两人公平交换，算不得什么。

　　　为什么偏偏选了临溪……

　　　他总是算计大局，自己自诩为“造化”，算计得一分不漏，最后却弄懂了造化弄人的意思。

　　　他与临溪，红线与因果缠在一起的时候，就断了。

　　　魏珣也说不清楚伤有多严重，反正躯体千疮百孔，倒也不差这一点，只是他这些年，灵魂因红莲业火的反哺越发强盛，躯体破损的厉害，也不算什么了。

　　　如果不想立刻脱离此方世界，还是需要稍微梳理一下。

　　　自己养大的孩子，终究有些情份在。

　　　当初顾非晗失语，调养很久后小心翼翼唤出一声师尊，沙哑而黯淡的声音像初生的雏鸟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个世界，教人生出无限的喜悦来。

　　　就像顾昭的师尊说的那样，修仙者长寿，千百岁尚且不是尽头，年幼的时候因为师长疏忽教导，犯了些错，不至于掐断他以后的人生，让其凋落。

　　　顾非晗心狠手辣，是自己没有教好。

　　　没有让他分清善恶。

　　　若是别人触了魏珣的逆鳞，魏珣并不会管什么年轻不年轻，随手就搓成灰了。

　　　只因是顾非晗，就习惯性替他找个借口开脱。


　　　第120章　问仙【二十四】
　　　

　　　修真界到底有几分骨气在，特别是太清宫，好好的临溪因为绯幻这魔物的算计身死道消，又死了不少长老和弟子，仇恨深结，于是联合了诸多势力扫荡魔物，一律杀光，连魂魄也不放过。

　　　绯幻虽强，但孤掌难鸣，魔物中没有修为与他相当的人配合，很快就被搜罗出来，捞鱼一样的袭杀接连不断，绯幻应付不过来，多次催促顾非晗。

　　　直到顾非晗自身也开始衰竭，才因契约的联系去寻绯幻。

　　　顾非晗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无人怀疑他与魔物勾结，又因其才，颇得重用。

　　　绯幻也因为有顾非晗通风报信，稍微好过了一些。

　　　绯幻渐渐接近了魔物老巢。

　　　修真界诸多大佬也在顾非晗的建议下提前在魔物老巢前布下了层层阵法。

　　　“我就知道你是个嘴硬心软的，日后待我出来，一定帮你与你家师尊双宿双栖……”绯幻酸溜溜的道谢。

　　　“多谢。”顾非晗不似以往那样冷漠，反而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回应。他生得精致华艳，微微一笑容色灼灼，足以让人心神动摇。

　　　绯幻愣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喜意。

　　　果然那句“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是对的。

　　　迟早顾非晗会把自己当作最亲近的人……

　　　至少，他现在，已经来支援了啊。

　　　两人又商讨了一下如何配合得尴尬而不失自然，推敲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好办法。

　　　顾非晗趁乱袭击绯幻成功，然后绯幻佯装受伤，借着大佬们的攻击溜进魔族小世界里。

　　　如果顾非晗没有瞒着绯幻，诸多修真者在魔族小世界前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样的阵法，说不定真能成功。

　　　绯幻的确是中了顾非晗的剑，心口下，不偏不倚。

　　　上次顾非晗发疯的时候，自己刺自己，绯幻也是那一块儿痛，因为没有被真剑刺过，那份疼痛总有些虚幻感，如今这一件才扎扎实实将那种真实加倍补进来。

　　　世间独一无二的清灵之力，正最大程度的破坏绯幻的心脏。

　　　顾非晗感同身受，脸上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

　　　“真是没想到啊。”

　　　绯幻依然是那种轻挑的表情，想再扬起一个笑来，却笑得十分难看，看顾非晗的眼神尤为复杂，微微发红，似有千言万语，终究不发一词。

　　　只抓着剑刃，朱红的血顺着单薄的剑锋滴下来。

　　　原来，我心脏里的血也是红色。

　　　和人类没有区别。

　　　其他大佬已经做好成功收网的准备。

　　　临溪虽然身亡，她的本命灵剑却意外留下来了，得了一笔天道赐下的功德的本命灵剑正是对付绯幻这样的魔物的先天利器。

　　　完完全全克制。

　　　有临溪的剑，绯幻今天不死也要被阵法逮住。

　　　至于绯幻对顾非晗说的话，大家很理解。

　　　顾非晗是捕杀绯幻计划里，出力最多的一个。

　　　无非是想替师娘报仇，这种事情大家都懂。

　　　“你就这么恨我？”绯幻试图握着剑柄把剑□□，除了伤口微微松动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是看着顾非晗。

　　　明明很惜命，拼了命都要活着，为什么如今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恨你。”顾非晗思索了一下…说是恨也算不上，在意或者其他情绪更是一点都没有。

　　　大概最恰当的词是漠然。

　　　“败给你了。”阵法收拢之时，身躯化成黑烟的绯幻轻声一叹，用最后的余力送顾非晗进魔族小世界。

　　　那双眼睛如梦似幻，竟有无限留恋之意。

　　　顾非晗别开眼。

　　　谁知道绯幻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绯幻终究化作了一阵烟气，已经从神兵利器变成破铜烂铁的剑落在地上，碎成几段，与绯幻剩下来的殷红血迹交相辉映。

　　　没来得及告诉你，当时躲在你身体里的时候，我也很害怕，我也不想做这个王族，我也不想结同生契…

　　　那时候看你骄傲又肆意，活得磕磕巴巴，又特别讨人喜欢，就觉得这同生契非你不可。

　　　最后…成全你，也成全自己，成全这颠沛流离的一世，成全这万古岁月中，唯一一次任性。

　　　众人都没想到让人最为头疼的魔族之首绯幻如此轻易就死了，他消散在天地间的本源和灵魂印迹清清楚楚昭示着这一点。

　　　即使追溯到六道轮回中，也没有绯幻存在了。

　　　而倥偬的顾非晗却因这一阵黑烟，不知要被送到哪里去。

　　　太清宫一群长老纷纷出手，却没能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处于消失的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拥有附近阵法灵钥的司玲珑启动阵法，困住了顾非晗。

　　　不知道绯幻对顾非晗的执念是有多强大，倾尽小半修真界顶尖修为的长老之力，也只是相会僵持，毫无办法。

　　　司玲珑本来握着最核心的灵钥是为了自保，她本来就只是被带出来长见识、顺便散心的。

　　　因魏珣与临溪之事，她已经出宗多日，不愿回去，不敢回去。

　　　怕会肆无忌惮说出来压抑多年的情感，会影响魏珣的生活，会让父母忧心……

　　　好像只在这一个问题上，就堵死了所有通向逍遥生活的路。

　　　之前也看见了顾非晗，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来这里捕杀绯幻，但是两人交情不深，边没有询问。

　　　小师叔的伤怎么样了…是否因临溪仙子的死而黯然？

　　　每一世魔族的王者都没有归宿。

　　　这是世代的宿命，得到了什么必将付出等价或者更多的代价，古来皆如此。

　　　拥有对整个魔族绝对控制权的王，唯一要付出的代价，是没有来生。

　　　选定下一任继承者后，结同生契，同生契除了二者同时死亡之外，还有一种办法——一方献祭。魔族的王选择继承者，若是能成功继任，则王献祭与继承者，若是能力不足或者有其他问题，王也可以通过同生契吸收炼化对方的生命。

　　　绯幻选择了第一种。

　　　顾非晗因此得到了完整的魔族传承，一身血脉蠢蠢欲动，本就被魔气洗涤过，此时承受两种力量的撕扯，魔气愈发难抑，眸中隐隐现过紫意。

　　　司玲珑也瞥见了顾非晗眸中那抹紫意，只觉得似曾相识，眉心一痛，手中的灵钥碎成几块，她失去意识前眼前画面昏乱……

　　　紫眸的顾非晗，死去的顾昭……

　　　还有不远处，把视线投过来渐渐被黑色光华沾染的顾非晗，下一瞬就无影无踪，隐隐还有一声清旷的琴音。

　　　似乎一幅画缓缓展开，不管是顾非晗，还是她，都在画中。


　　　第121章　问仙【二十五】
　　　

　　　司玲珑因为弄碎了灵钥，导致顾非晗失踪，受宗门责难，魏珣便让她禁足于天机峰，以息流言。

　　　至于顾非晗的下落……

　　　魏珣算了一下，对顾非晗来说，是福非祸。

　　　魔族的传承如星火，亘古累积至今，即使处于元婴期的顾非晗只窥见了皮毛，实力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使道心种魔大法十分适合他，但真正威力巨大且能快速提升修为的是天魔化身大法，只要不断种下天魔种子，炼化化身，修为就会飞跃式提升。

　　　绯幻先前也是修炼的这种功法，只不过中途出了岔子，迷失了自我，才自废修为，心性残缺，选择了将传承留给顾非晗。不然以他们俩之间巨大的修为差距，十个顾非晗也伤不了绯幻。

　　　至于绯幻这么做的原因，顾非晗不屑一顾。

　　　当时魏珣来救他的时候，绯幻绝对感应到了。

　　　完全有机会换一个人结同生契，为什么偏偏要选自己？

　　　最开始就可以避免后来的一切发生。

　　　绯幻就算死了，顾非晗也毫无触动。

　　　而今之计，只有修炼好天魔化身大法，修为追上师尊，才有解决的办法。

　　　至少能破了那个阵法。

　　　顾非晗只要一想起魏珣，都是临溪死后魏珣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真正无牵无挂的漠然。

　　　师尊身上那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不真实感，让顾非晗提升修为的欲望愈发迫切。

　　　小世界里收押了一批从修真界抓来的修士，修为有高有低，最高是化神期，全部喂了压制修为的毒丹，钉在墙壁上，割取血肉用来供高级魔族修炼。

　　　高阶修真者割了血肉还能重生，长得还挺快，比起普通人，魔族更爱饲养这样的修真者。

　　　要不是绯幻禁止魔族向他们喂药，这些修真者早就生产了下一代，成为魔族圈养的食材。

　　　顾非晗对于里面的人惨状漠不关心，只挑了一个金丹期的修真者，把他炼制成了天魔化身。abcdefg123456　　　第一个化身年纪不大，七十多岁，这个年纪配上金丹期修为，还算不错，经历也平平无奇，闯过几次秘境，有过一些朋友。化身的几十年记忆被顾非晗消化完，自身神情依然灵动。

　　　顾非晗与化身面对面站立，心意相通，心神相连，仿佛世界上有两个自己，不由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刚突破不久的修为更加稳固。

　　　再这么下去，很快就能赶上师尊了。

　　　顾非晗三天里练了七八个化身，放出去了几个打探消息，剩下的留在小世界里统计魔族的情况。

　　　顾非晗适合天魔化身大法的原因在于他心思干脆利落，绝不多生出多余的情绪，化身的记忆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顾非晗得知司玲珑被关在天机峰，陡然想起他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阵法，生出无尽戾气……

　　　连司玲珑都可以关在天机峰。

　　　当初自己做错了世界，是被丢在飞花涧。

　　　顾非晗终于来到了魔族圈养的食物中，他唯一认识的熟人面前。

　　　黑衣被血反复浸透，又被随心所欲的切割弄得支离破碎，身体上被剜去的血肉还没长好，鲜血很长时间才能积蓄两滴，落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上，渗入用来养菇的泥土。俊美的脸上双眸禁闭，苍白如纸，唇因为干渴而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白沐风的小弟子——秦溟。

　　　这是顾非晗第一次进这里。

　　　不欲把他叫醒，顾非晗伸手点在秦溟眉心——

　　　熟悉的阵法护住了秦溟的真灵。

　　　是魏珣的手笔，是魏珣布下的阵法。

　　　顾非晗心中一痛。

　　　这种需要魏珣耗损生命力才能炼制出来的阵法……

　　　这样的阵法…原来不独是他有啊……

　　　“顾师弟？”秦溟耗损太重，身体自动陷入沉睡，因灵魂受到的剧烈冲击而醒。即使这里足够昏暗，久不见光明的秦溟还是被刺得双目含泪。

　　　视线有些模糊，但是眼前这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少年，的确是顾非晗无遗。

　　　曾经魏珣指点顾非晗时让秦溟带着他练，两人相处过一段时日。

　　　秦溟对魏珣唯一的弟子，颇多关照。

　　　他虽然面瘫又话少，实际上十足赤诚。

　　　这大概是白沐风这一脉的特征。

　　　“顾师弟不要管我，快走。”

　　　他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嘴唇开合间滴出些细小的血珠。这样的刺痛比起之前的削骨剜肉算不得什么，只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