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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之吾道清狂-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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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流转,同样落在群山之巅孤冷的宫殿之中,静坐在塌上的人蓦地睁开眼,开口冷声道:“谁?”
  “……小师兄,是我。”躲在窗外探头探脑的两人讪讪地翻窗而入,站在他塌前。顾怀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无奈道:“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当年一样胡闹?”
  “因为你在啊,”牧庭萱忽地一笑,眼眶却微微一红,“当初出泉宫出事,父亲以身殉道,若不是有你,有司空师兄挡在前面,我们又岂能偷得残喘?”
  “大半夜的,说什么傻话呢?”顾怀一笑,起身敲了敲两人的头,捻诀点燃了四角灯盏,忽地一怔,“说起来,司空师兄回人间界已有一个多月,不知眼下如何?”
  牧庭萱便取出了凡间镜,抛在空中,霎时化作一片战场厮杀的场面:“司空师兄下界之后,便回到大周做了个将军,如今势如破竹,平定了一方叛乱,正要率军杀回去呢。”
  三人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昊蚩忽忧心忡忡地望着他道:“小师兄,司空师兄走了之后,我们四人便只剩下三个了……”
  顾怀怔然看了二人一眼,霎时明白他们定是担忧自己因凌容与做出什么决绝之事来,才会大半夜在自己窗外徘徊,心下不由十分愧疚,只得笑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了。”
  牧庭萱眸光静定地望着他,伸出了手:“那你得答应我们,就算找不到他,又或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你也绝不会因此舍弃我们。”
  “……”顾怀惑然张了张口,本想问她何出此言,陡然间闪过一个闪念,霎时间冷汗涔涔,吸了口气,与她击了一掌,断然道,“自然。他不会做什么错事,我也绝不会背弃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勉强接受了这句承诺,离开了他的房间。顾怀再次盘坐在塌上,阖上眼,神魂潜入内府,抬手握住那静静流淌着微光的传讯符,望着那句话笑了一会儿,刻道:“吃一堑,长一智,看来廖君晗还不算太傻。”
  ——————————————————
  眨眼间十日倏忽而过,修仙界风起云涌,轰动一片,下界修士怕殃及池鱼,纷纷关门闭户,躲入深山老林中静修。
  “天地正道,邪魔伏诛!”“交出谢琀,查明真相!”“流舒界敢不敢出来一战!”
  这一日朝光乍起时,六界峰十万修士已如一片遮天盖地的乌云,凝结在飞珠溅玉,水声轰鸣的天河瀑前,宛如神兵天降,声威震天地叫阵,若流舒界无人前来应战,便要强行破开界口,入界一战。
  钟寂界的三万化神期修士立在最前方,由闻枫落与夏黄泉统领。白樱樱立在顾怀左侧,身侧是数十名汤谷山的侍女。迟弦郁则带着菩提灵界中数十名师兄弟立在他右侧。而琼初界楚轻寒,圭泠界古玄钟,绝照界赵禅,横霜界衡小芜各领着数万修士,在后方一字排开。
  顾怀盘坐在银羽之上,在鸟唳声中静静抬眸望着这帘气势磅礴的宏伟瀑布。
  百年里他四处寻人,也不止一次地路经此地,却从未想到他要找的人就在这一帘之隔里,无数次与他错过。
  他是如何被抓进界中,又遭遇了什么痛苦万分之事,才会面目全非,记忆全失,甚至十年前才恢复意识……每每问及此事,他便只做不见,不肯回答,想来也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会让自己听着好受的事。
  想到此处,顾怀便觉心中疼得发狠,恨意汹涌,掌心真火涌动,十分想取出轩辕弓,一箭将流舒界射个粉碎。
  然而不待他动作,水帘蓦地被分作两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挽起,白光一闪,舒万里已带兵自里面冲了出来,立在瀑布上空,面沉如水,双眸含怒地望着他,喝道:“燕峰主为何无故带人进犯我流舒界?!”
  不用顾怀开口,自有闻枫落沉声回道:“流舒界谢琀,与魔勾结,意图强占三仙山,屠其满门,我等今日攻打流舒界,便是为请舒峰主交出谢琀,勿要包庇恶徒,岂是无故?”
  舒万里冷笑一声,高声道:“三仙山私养血玉脂,草菅人命,死有余辜,即便真是谢琀所为,那也是正义之举,莫说他未曾回界,即便人在界中,我也不会将他交出来!”
  “他若只杀了岛主等人,自然是义举,但连同被抓之人也不放过,杀得岛上只留下魔气,岂非与魔勾结,意图不轨?琼初界薛心枕亲眼所见,不止岛上之人,连偶入岛中的琼初界弟子也未能逃过一劫。”
  “一派胡言!”舒万里眸光冷凝,拂袖怒道,“就因一人一面之词,岂可因此定罪?”
  “若非他所为,他又何须重伤燕峰主而逃?”
  舒万里忽冷冷瞥了顾怀一眼:“呵,天下皆知,燕峰主乃是圆满后期,又怎能为他所伤,岂非笑话!”
  顾怀在银羽身上站起来,直视着他,声音平稳无波:“舒峰主,我待谢琀如友,以为他诚心相交,他却背后伤人,实在可恨。若峰主今日不将他交出来,向七界修士说清三仙山一案真相,只怕难以平息天下修士的怒火。”
  舒万里眯眼怒视着他:“燕顾怀,自谢琀失踪,便有人在我界界口徘徊,你明知他尚未回界,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想效仿菩提灵界一役?!”
  顾怀嗤地一笑,眸中如有流火浮动,忽狠声道:“是又如何!恃强凌弱之事,你难道不曾做过么?!”话音一落,他周身威压陡然炸开,轰地一声,与舒万里及时放出的威压撞在一起,霎时间烟云骤散,空中一片清朗,万里山河陡然震颤,轰鸣声不绝于耳。
  “勿要欺人太甚!”舒万里厉喝一声,腾空而起,双手捻诀,霎时间无数风雷石从天而降,宛如日月星辰急坠而下!与此同时,他双手骤然变掌,身形一闪而至顾怀身前,双掌齐齐拍向他罩门,掌风凌厉至极,如狂风呼啸,霎时间千山林木咔擦摧折!
  顾怀周身杀气四溢,不闪不避,双掌一分,离火三昧箭挟带飞旋真火铮鸣着破体而出,同时右手虚握,春秋笔陡现,抬手便是一个笔锋凌厉的“无”字。
  可惜只画到一半,舒万里已仗着界口处金光暴涨的阵法消失了身形,躲过真火,蓦地出现在他身后,再次一掌拍向他天灵盖!
  顾怀抬手与他过了一掌,两人皆浑身一震,双双退开,谁也没占半分便宜。涅槃焚天掌劈出一片火海,在半空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天空分作两半,舒万里再次消失在火焰之中。
  顾怀暗暗压下翻涌的血气,心念电转间,已发现此地阵法不仅能令舒万里如鬼魅移动,还会抑制自己的修为,加上他重伤未愈,舒万里才能以圆满初期的修为与他周旋这么久。
  想到此处,他陡然放出了千目,巨蛇盘旋在空中,须臾便化作一整座山头高,千只蛇目将四面八方收入眼中,陡然间发现了舒万里的身形,三头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地向他冲去,眼中银光飞射,光芒刺目,闪得舒万里睁不开眼,几乎被它缠绕而上,身形急退,飞速退回了流舒界军队之后,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疯狂之色,厉喝道:“燕顾怀!你今日若真要强行破界,我流舒界必然与你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说着双袖一拂,流舒界众人一声震天齐喝,纷纷拉弓搭箭,布阵捻诀。
  顾怀冷笑一声,召回了不依不挠欲追上去的千变,手中已取出轩辕弓与破天箭,直指舒万里,横眉冷声道:“六界峰将士听令,今日与我踏破流舒界!”
  “等等!”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疾呼,如一道霹雳闪过长空,所有人纷纷惊愕万分地抬眸望去,只见一行人由远及近,转眼已出现在对峙的两军之间。
  为首二人皆是月白衣衫,一个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目光似笑非笑地在顾怀身上一扫而过,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气,另一个则神色内敛,气质沉郁,嘴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丝冷笑,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眸光暗涌地与舒万里对视了一眼。
  舒万里面色稍霁,冷哼一声,挥手制止了界中军队。
  流舒界众人内心中不由都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来,这两人在界中都是恶名远扬的人物,当面尊称为“流舒双璧”,背后却暗暗被称作“灭门双煞”,但此时两人出现在此处,却像是救星一般。
  顾怀浑身一颤,双眸微亮,周身杀气陡散,飞速落在万人之前,遥遥地望着那几人,心神激荡间没话找话地喝道:“谢琀,你还敢回来!”
  谢琀扬眉看他一眼,语气调笑,颇为轻佻:“燕峰主翻江倒海,不就是想找我么?怎么我回来,你反倒不悦?”
  流舒界霎时爆开一圈解气的大笑之声。
  六界峰这边一片寂静,众人纷纷凝起眉,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顾怀耳根一红,抿住嘴角,暗暗白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向他身后——廖君晗,绿堇儿及几个乾元门弟子正立在那里。廖君晗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绿堇儿昂首立在两军之间,竟也毫无惧色。
  牧庭萱怒道:“不知死活!今日你若不可澄清三仙山之事,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处!”
  谢琀望了她一眼,含笑不语。
  绿堇儿已高声道:“七界峰众将士,我乾元门已查明此案真相,并将三仙山之魔尽数擒来此处!”
  与此同时,廖君晗已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桃核,当着众人的面将之打开,霎时间魔气冲天而起,数百个被缚神索捆成一串的人周身黑气四溢地落在云端。
  已有眼尖的修士指着其中一人道:“那是瑶光岛岛主!我见过那岛上的画像。”一时间曾在岛上搜查过的七界峰修士都窃窃私语起来。
  楚轻寒身后,薛心枕浑身一颤,蓦地攥紧了手,目光紧盯在那些人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些便是在海底擒住的魔,不如让他们自己说说看,三仙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怀转眸望着说话的人,眯了眯眼,认出他便是山河会上站在谢琀身边的人,长得还算过得去,但又令人莫名看不顺眼,分明是个内敛的模样,眸中却又总是不经意带出些张狂神色来。
  那位被认作岛主的是个昂藏八尺的中年男子,面色沉稳,虽被捆着双手,却站得笔直,脸上有股傲然倔强之色,闻言厉声道:“其一,我并非为人所擒,而是自愿来此,其二,我并非瑶光岛岛主,我本名朱岳安,乃是鸣崖派一名散修,三十八年前为卜渝岛所擒,沦为供养血玉脂的血人,后因有心算之能,被移至瑶光岛,负责为之做账。其三,此处三百四十六人,皆是被困于岛上的血人,我们所有人皆是自愿为魔,与人无尤!”
  那数百人齐声怒吼:“不错,我们都是自愿为魔,不干别人的事!”
  “我们被榨干血液的时候没人来管,成不成魔也不用你们来管!”
  “我宁愿为魔,也要杀了他们报仇血恨!”
  顾怀心下震惊,抬眸不安地与谢琀对视,谢琀眨眨眼,眸中亦闪过一丝叹惋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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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仙山中,每年无辜被擒者成百上千,死于非命者更是白骨成山,侥幸留了一条性命的,日日夜夜被锁在狭小的船舱之中,无法修炼,无法逃离,被如牲畜般对待,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如同身在炼狱,生不如死!”朱岳安说到此处,满目通红,浑身震颤,几乎要挣开身上的缚神索,嘶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凄厉至极,“多少年,三仙山在东海之中有多少年!何曾有人过问,有人相救?!”
  十万人立于云端,一时间皆满目惊骇,鸦雀无声。
  “莫说不知此事,”朱岳安面上闪过一抹恨意,目光冷冷在七界峰众人面上扫过,露出一抹狰狞又嘲讽的扭曲笑容,“你们七界峰之中,难道就不曾有人去过三仙山?难道就没有人买过血玉脂?!”
  “……自然没有!”一人忍不住反驳道,“我们七界峰之人岂会与那等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哈哈哈哈哈哈!”闻言,那数百个人都疯狂大笑起来,声音凄厉得令人不忍卒听,似笑似泣,朱岳安讥讽地看着他,手腕一翻一抬,猛地将一本账簿往上一扬,霎时间在空中飞旋着变得巨大,墨迹浮动,刺目惊心,“琼初界吴百崖,以明珠千斛,进三百血玉脂……钟寂界王鞍可,以五百星火蝉,进九百八十血玉脂……绝照界蓝峰,以镜隐秘术,进三千血玉脂……流舒界王野,以极品烈云锤,进四百六十血玉脂……横霜界何密峎……圭泠界……”
  “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七界峰中诸多修士霎时间纷纷怒斥起来,被点到名的更是义愤填膺,面上忽红忽白,恨不能立刻出手将之手刃。
  顾怀面红耳赤,背后冷汗涔涔,心中升起一股惭愧自责之意,凝眉垂下眼眸——他执掌菩提灵界与钟寂界两界,又是唯一一个圆满后期大能,可说是修仙界中第一人,往更深的说,这个世界的念都在他身上,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主角。这么多年里,他一心除魔,树的也是匡扶正道,诛灭邪魔的旗帜。
  ……然而他真的在意修仙界中什么正道邪道么?
  不是的。在他心中,在意的始终只是自己的事而已,自己的门派要洗刷冤屈,自己的仇要报,自己的恋人要找回来……这个世界其实如何,他从未关心过半分。出泉宫毁灭之后,他以为自己早已知道什么是担起应担的责任,可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明白,其实这份责任,他从未担起过。
  不知为何,他耳边忽响起百年前宫主消失之前说的那句话:“这世上,原本有十尊神,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人了。”直到此时,他仿佛才听懂这句话中独木难支的疲惫与无奈。那时宫主将一切都告诉他,除了怕他失去求生意志,是否也期望他能将这个世界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宫主再也没有出现过,是否已对他感到失望?
  古玄钟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沉声道:“未能及时发现三仙山之事,是我们有所疏漏,至于这账本是否属实,圭泠界亦必查明。”
  “不错,”赵禅折扇在手中一敲,拢眉道,“此事牵涉之人甚广,还须细细查证,必还所有人一个公道!但此时,你们仍须交代清楚为魔之事!既然被困岛中,无人相救,是谁将你们转化为魔?又与谢琀有何干系?”
  舒万里冷哼一声,声如洪钟道:“你们速速如实招来!勿要令我流舒界无辜受辱!”
  “谢琀……他是唯一一个尝试救我们的人。”朱岳安抬眸望了谢琀一眼,眸中亦闪过一丝既感激又羞愧的复杂神色,声音微颤,“他误入岛中,发现岛上情势之后,便将解印花的种子交给了我……”
  原来如此……顾怀忍不住遥遥望了谢琀一眼,难怪他知道岛上的事,知道解印花的由来,却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里……
  “可最后,你们并没有如约逃走。”谢琀眸光幽深地与他对视,微一扬眉,“你说没有人救你,我给了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却背叛了我。”
  “我没有!”朱岳安面色涨得通红,额角渗出汗来,眸中神色几度变幻,最后只留下滔天恨意,“只是我们对岛主恨之入骨,不杀他雪耻,岂能安心逃走!”
  “你们自愿为魔也好,杀岛主报仇也罢,我都能明白,可为何最后要留下一个薛心枕来冤枉我?”谢琀微微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谁让你这样做?是不是那个将你们化作魔的人?他在这里么?”
  “他……”朱岳安神色闪躲地垂下头,将心一横,正要说话,张口却陡然吐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啊啊——”
  “啊啊啊啊———”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直上云霄。
  离他们最近的廖君晗几人霎时变色,身形疾退。
  众人骇然的目光中,只见那数百人口中纷纷喷出一团黑气,面容狰狞地疯狂挣扎起来,眨眼间便纷纷消散在空中,而驱壳则纷纷坠落云端。
  薛心枕面色惨白,惨叫一声,猛地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朱岳安的尸身,愣愣看着那容貌,才想起他的尸身早已损毁,这是他化魔之后夺的岛主的舍,不由浑身颤抖,目中仿佛要溢出血来,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谢琀神色乍变,猛地回身,只见孤云站在舒万里身边,手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颗红果子,见他看来,嘴角微扬,高声道:“如今真相大白,谢琀与魔毫无干系,我流舒界也算是洗清冤屈了。”
  舒万里负手哼道:“总算是天理昭昭。”
  好不要脸!
  顾怀怒瞪着那两人,正要开口,却听七界峰中不少修士竟开口应和:“甘心化魔,死有余辜!”“呵,叫他满口胡言,污蔑我们七界峰修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死了也好,省的留着为祸人间。”“依我看,他们说不定本就是魔,什么三仙山,血玉脂,全是蓄意构陷……”
  顾怀拢眉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心中骤然发寒,抿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迟弦郁凝眉对身后之人道:“死者已矣,如今真相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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