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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世子在，季宣和就没有直接往果汁里搁冰，而是用院子里的井水冰镇的。冷热一交替，杯子上空冒着丝丝白雾。
　　　　陈煜没想到季先生招待他们的竟然是果汁，他愣了一下，端起果汁抿了一口，清爽的滋味直接驱散了夏日的暑气，沁入心脾，和直接喝冰水也没差什么。
　　　　三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渴望长大的时候，偏偏口味多数都还偏向小孩子，平时装大人装惯了，冷不丁获得小孩子的待遇，几人脸色都有那么一点不自然。但甜丝丝微带点酸味的葡萄汁入口，刚准备出口的话语，又吞回了肚腹中。这味道还算可以，就不挑季先生的刺了。
　　　　“先生，听说你家有两个可爱的儿子，要不，让他们出来见见？”程敬森没发现孩子的影子，便主动说起。
　　　　季宣和没意见，他朝知乐点点头，知乐很快退下去。
　　　　说话的间歇，邵云辰带人送上了季家厨房出产的各色小点心，也许没有世家大族那么精致，至少味道不错，食材算不得顶尖，也不至于逊色太多。
　　　　“这是我君郎，姓邵，你们仨叫他季君郎就成。”季宣和为在场几人相互引见，学生上门，作为他正君的邵云辰不好不出来见客。
　　　　邵云辰没有多待，跟陈煜三人打了圈招呼，让他们随意，就带着人回厨房继续忙碌去了，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季宣和他们四人。
　　　　邵云辰想得是好，只是他没想到世子三人对自家两孩子起了兴趣，还让人把他们给叫上。他前脚还没踏进厨房，后脚季宁悠季宁然就被领进了堂屋。
　　　　“父亲！”“父亲！”奶声奶气二重奏在几人耳边响起，世子三人不由自主找寻声源。
　　　　“宁悠，宁然，过来父亲这边。”季宣和一手一个，将两孩子抱上椅子，“这三位哥哥想带着你们一起玩，你们可以叫中间这位哥哥为煜大哥，左边这位是万大哥，右边那位是程大哥。”
　　　　“昱大哥、万大哥、程大哥好！”两兄弟异口同声向三人问好。
　　　　“啊，真乖，来，这个小东西收好了。”万又昌早有准备，拿出两个小荷包，给两兄弟一人塞了一个。
　　　　季宁悠和季宁然歪头看着季宣和，见父亲没反对，才安然接下。
　　　　程敬森见被万又昌抢了先，他不甘落人后，紧跟着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
　　　　这样的事同样又来了一回，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到底是小孩子，季宁悠季宁然收到礼可高兴了，脸色再也绷不住，直接笑眯了眼睛。
　　　　季宣和只是世子三人的术数先生，用不着和他们谈论官场上的事，更加不用教世子如何治国，那是安王的职责，因此，几人间的话题可谓是轻松以及。尤其是当有了万又昌和程敬森，再加一个季宁然之后，气氛很快变了味。
　　　　
　　　　☆、第118章
　　　　
　　　　陈煜看着眼前的状况，不由抚额。真是太幼稚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两个伴读还能和幼童玩到一块？瞧瞧，这都算什么事。程敬森在和季宁悠玩魔方，这个还算好，至少是个益智游戏，玩玩也就罢了。那一边又是怎么回事，玩多米诺骨牌，万又昌竟然还幼稚到将季宁然好不容易摆整齐的骨牌给推倒。
　　　　以前两人在先生面前，胡闹归胡闹，总还有个度，这回是彻底回归小孩状态，一时半会估计是拉不回来。
　　　　季宣和却不是这么想的，几人当中，最大那个也才十二岁，在现代正是即将步入叛逆期，令人头疼的熊孩子年纪。环境催人快速长大，可是再如何成熟，年纪终归在那摆着，能让他们放松一刻那也不错。
　　　　“世子，你不跟他们一起玩？”季宣和说着，叫人将堂屋收拾一下，桌椅板凳都搬到屋角，自己将袍子扎好，开始参与到其中。
　　　　原先地方小，腾给两孩子玩多米诺骨牌的地方不多。现在好了，整个堂屋，基本上就成了多米诺骨牌的天下。
　　　　陈煜不知道该在哪下脚，季先生倒是好想法，虽然在询问他的意见，实则却根本没给他选择，难道让他站在边上观看？
　　　　当所有人行动一致的时候，不管他们做的是对是错，是好事还是坏事，那个不合群的人就会遭受排挤。眼下虽不是这样的情况，但也差不多了。他再傻傻站着，估计连最小的季宁然都要投给他你怎么不玩的眼神了。
　　　　陈煜没辙，只好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玩上一玩。
　　　　季宣和瞥到陈煜的动作，忍了忍，没有笑出声，得给他留点面子，免得小孩面皮薄，将人又给吓回去了。
　　　　魔方古时早就有了，不说也罢，多米诺骨牌可是穿越前辈们带来的，连名字都没改一下，这样带着前世烙印的名字，季宣和不止听过一次，现在再听到新的名称，他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
　　　　多米诺骨牌对于培养孩子的耐性很有好处，季宁然个性活泼，这也就意味着很难沉下心来做事。季宣和同邵云辰发现这点后，就去定制了很多块多米诺骨牌，没事就让他拿着玩。
　　　　多米诺骨牌摆放很有讲究，需要集中注意力，手要巧，还不能急躁，季宣和夫夫本以为季宁然玩一玩就腻了，谁想他还挺喜欢这个玩具，虽然老是没摆几块，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提前倒了。
　　　　“程大哥，我们也去玩？”季宁悠看着父亲和弟弟都在玩多米诺骨牌，他也心动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程敬森。
　　　　程敬森被看得不大自在，和季宁悠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一并参与进玩多米诺骨牌的游戏中。
　　　　季家只是租住的宅子，堂屋铺的是石板。王家显然没费多少心思，地面并不是那么平整。多米诺骨牌讲究的就是平衡，地面本身不给力，为这个游戏增加了不少难度。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将多米诺骨牌摆过半，就连季宣和也不行。
　　　　世子身份贵重，他带来的大部分下人都在客房待着，只留两个护卫守在堂屋里。这两护卫辛苦的绷着脸，尽量不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玩闹的世子？
　　　　世子在季家能如此放松，并不是因为季宣和是他先生，而是在他还是个幼童不知事的时候，季宣和曾经无意间救了他。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季宣和带给他的。每每想到这点，陈煜就不可能像对待普通先生那么对待季宣和。
　　　　天气炎热，纵使堂屋角落搁了冰盆，一玩闹起来，众人还是出了一身汗。眼看快到晌午，季宣和让人带世子几人去冲洗一下。
　　　　条件有限，几人只好轮着冲凉。等都收拾妥当，一个个又都恢复成高贵公子样，再不见刚才笑闹玩耍的样子。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几人好奇的打开季先生送的小荷包，里面是一枚铜板形状的透明水晶，不大，可能连铜板的一半大都没有，中间无孔，只能搁荷包里携带。
　　　　“又昌，你说季先生送这个给我们何意，难道是让我们把玩？”程敬森挠了挠头，有些想不通，“我们又不是小孩子，看着亮晶晶的东西就不肯撒手。再说水晶也不值钱，还不如送金子实惠。”
　　　　“留着做纪念吧，挺好看的。”万又昌倒是挺喜欢。
　　　　“我想了想，刚才季先生好像无意间提起，水晶和玉都有养人的功用，只是水晶效果更加不显。你们说，季先生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随身携带？”陈煜将今天和季先生的谈话过了一遍，总算发现点有用的。
　　　　“季先生有说过这话吗？我都没注意到。”万又昌有点赧然，想来他光顾着逗季宁然小朋友，旁的什么都没顾及到。
　　　　“诶，我想起来了，季先生好像是这么随口提了一句。”程敬森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带着吧，丁点大的东西，搁荷包里正合适。”
　　　　季宣和送给三位学生的所谓水晶，其实是他辛苦提炼出的元币。不过这元币被他动了手脚，当里面的愿力被耗空后，作为载体的晶元币不会化为粉末，也不会变得暗无光泽。只要不是能力者，普通人无法区分两者。
　　　　晶元币这个载体比较特殊，其蕴含的信仰之力轻易不会逸散。季宣和让系统帮忙改造一番后，元币随身佩戴者就能慢慢吸收其中的信仰之力，对身体有好处。
　　　　季宣和可不想好心办坏事，为自家招来祸事。光想一想，三人手中的水晶先后不见，他们不起疑才怪。
　　　　正安殿，偏殿。
　　　　安王挥退侍人，殿中只他和陈煜两人。
　　　　“父王，据儿子观察，季先生安分守己，并无多大野心。今天儿子上门拜访，季先生竟然拉着儿子玩游戏，似乎还童心未泯。”说到最后，陈煜有点不好意思，游戏玩着玩着，他居然也全神贯注投入游戏之中，这可不大像他会干出来的事，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季先生似乎不怎么喜欢受束缚，有一点那种喜欢过闲云野鹤般生活的隐士的感觉。”
　　　　“嗯，这点本王早就知晓了。”安王一点也不奇怪，作为锦安郡的掌管者，对于他看入眼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他的视线，至少得调查清楚。季宣和此人平时看着很好说话，那是因为没人惹到他，真将他惹怒了，后果想必会很严重。这样的人，要么不去招惹，一旦招惹，务必斩草除根，否则，等他缓过神来，有麻烦的就是他的对手了。
　　　　安王对季宣和本身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加上季宣和是他从王叔那里要过来的，又对他唯一的嫡子有恩，只要不做对他不利的事，无论如何，也得保着他。这些年，安王有意无意表露出对季宣和的好奇，使得下面的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以至于轻易不敢动季宣和。否则，季宣和待在应州府城任知府时，难度会更大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进，安王总有种感觉，季宣和这人处处透着神秘，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他。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将派出去的，不管是监视还是保护的人都给撤了回来。要是季宣和知道这一消息，他一定会开心不已，谁会希望身边出现别人的眼线？
　　　　“煜儿，季卿对你有恩，你也对他有好感，以后多和他亲近，对你会有好处的。”安王神色肃穆，稍后抛出这么一句话，使得陈煜情绪起伏不大的脸上，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
　　　　天下之大，锦朝之内能和父王平起平坐的也就那么几人，他是对季先生有种亲近的感觉，那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季先生比安王还厉害，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父王……”
　　　　“不用刻意亲近，就按你自己想的做，反正本王觉得季卿的未来不可限量，没有证据，只是本王的直觉。”看着二儿子越睁越大的眼睛，安王很光棍，干脆说这想法完全就是他的猜测。
　　　　“哦，知道了，父王。”陈煜见父王都这么说了，没再追根究底。既然父王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就多去季先生家走走。看来，世子那仅有的玩兴也给勾出来了。
　　　　“对了，父王，这是季先生送的一点小礼物，您给看看。”
　　　　安王拿过陈煜手中的透明水晶，掂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了会，没发觉什么异常。
　　　　“先生说水晶戴久了对身体似乎也有好处，只是效果没玉石那么明显。”
　　　　“既然季卿这么说，你就照着他说的做。”安王没看出究竟，将剔透的水晶递回二儿子手里。
　　　　夜晚，季家正房内室。
　　　　照例，室内只有季宣和同邵云辰两个主子，季家下人早已习惯，入夜之后，主子身边就不用下人伺候。
　　　　季宣和先一步进入写手系统，随着夜幕的推进，一个个元币从他手中诞生。原本季宣和还想着先买一本修炼功法，而后提炼晶币提升修为，后来系统建议让他进入新世界之后再行选择，他就放弃原先的打算，一门心思花在提炼元币上。
　　　　邵云辰处理好手中的事物，稍后一步进了系统空间，他没打扰季宣和，坐到电脑前，开始每日练习。如今，他已经能盲打，打字速度也还算凑合。见练的差不多，邵云辰将注意力全放在兑换系统上。
　　　　不知不觉近两个时辰就过去，季宣和停下手头的活，舒展了一下稍有些僵硬的身体：“云辰，你确定大舅家不在这里？”
　　　　“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外城靠近中城那一片已经派人走了个遍，没得到大舅他们的消息，想来他们没在锦城。”
　　　　“哦，那给他们捎个消息，顺便给我二舅也说一声。”
　　　　“好，我明天就去留意。目前各郡人员还不能随意走动，我去找找有没有走京城的商队镖师，付点钱让他们顺便捎带个口信应当没问题。”
　　　　邵云辰考虑挺周到，送信吗，走驿站通道和让人带信其实没差，上面的信息一准被经手人知晓。眼下这样的局面，只有派自己人出面，消息才不会泄露。他们要带的消息并无不可对人言的地方，还不如大大方方直接就说出来，这样双方都能安心，能省不少事。
　　　　
　　　　☆、第119章
　　　　
　　　　算算文卓成返程的日子，要是一到京城就出发，现在应该差不多快到锦城了。这是最理想的方案，季宣和想着，基本上不大可能这么快，不说二舅赞不赞成，就算他同意，也得在家待一段时间，去去长途奔波的疲劳。
　　　　确如季宣和想的那样，举家搬迁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远离王城，远离权力中心，发展前途是没那么大，至少安生。不过多数人不会这么盘算，谁不想光宗耀祖？在有希望的情况下，没几人能忍受默默无闻。
　　　　文二夫人娘家程家先头部队已经在锦城置办产业，后续人员也会陆续迁出，和她有来往的夫人主君们也有不少已经迁走，没道理她家窝在死气沉沉的京城不动弹。
　　　　看着自己的夫人在耳边不停叨咕，文卓成火气滋滋上升，忍了忍，实在没忍住，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程氏，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为文家开枝散叶，照顾孩子们尽心尽力，后院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就你那时刻想着怎么从夫家搬东西到娘家的做法，换了其他家族，你早就被休了，哪里能有你如今这么舒服的日子过。”
　　　　文卓成这次是真火了，说话不留余地，比当初刚发现时还要窝火，百般好，抵不上一样错，且还是长年累月积攒下的怒火，爆发起来不由让人心肝一颤：“程氏，都人生父母养的，对娘家好，没人会说什么，但总得有个度。你对岳父他们掏心掏肺，你以为他们对你有多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别被蒙在鼓里，不信，你就去问你身边得脸的婢仆，看她们会怎么说。”
　　　　“拿着你给的银子，用着文家送过去的节礼，嘴上说着让人听着就舒服的话，笑意不达眼底，背后不知道怎么在说道我这个在他们眼中不堪大用的女婿。这些也就算了，女婿终归只是女婿，他们也不靠我奉养，你可是他们的女儿，但凡看重你一点，就不会这么看待我，你在他们心中不过如此，面上对你疼爱，实则这里面的真情实意能有几分，一次两次可能看不出来，那么多年下来，你该不会只看自己想看的，旁的都无视这么蠢吧？”
　　　　文二夫人听着自己丈夫把她和她娘家说的一文不值，嘴唇蠕动了几下，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文卓成说的，她又不是真蠢，只是事情已经这样，她也习惯了为娘家付出，就算发现有什么不妥，为了不让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成为一场笑话，粉饰太平般，继续沿着之前的轨迹行事，直到越来越无法收场。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已不是程家人，为你养老送终的只能是你的儿女，文家要是出事，看你娘家会不会收留你。”文卓成说完甩袖离去，徒留文二夫人怔愣在那里。
　　　　她没有去问身边的嬷嬷，有些事情一旦被人揭开了伤疤，露出溃烂的伤口，内里的污秽怎么都掩藏不住。程氏要真是傻子，文卓成哪里会让她稳坐文二夫人的宝座？不用问，她也知道，陪嫁的婢仆们在她面前只会说娘家的好话。
　　　　文二夫人将她身边伺候的亲信一个个在脑中过滤，发现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家人在程家，那些全家都跟着她嫁过来的陪房，还在她身边伺候的只剩一人，且并不得她重用，三五天能见到她一面已是不错。
　　　　以往没往这方面想，还不觉得什么，这一往深了想，顿觉水深得很。这些亲信，指不定主子是哪个，要是她们背后之人起了歹心，文二夫人一想到这个，便浑身颤栗。
　　　　“来人。”
　　　　“夫人？”
　　　　“去将我的陪嫁丫鬟嬷嬷都叫过来，到厅堂里候着。”
　　　　“是，夫人。”
　　　　等人聚齐之后，文二夫人调整好情绪，却仍难掩青白的脸色：“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将你们送回我娘家，一个是把你们在程家的家人给要过来，你们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忍心让你们和家人两地分居，你们好好想想，是要回程家还是留在文家。”
　　　　底下站着的婢仆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这个选择来得如此突兀，她们一时难以抉择，想开口劝夫人维持原样，一看夫人那难看的神色，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显然，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不容她们置喙。
　　　　这边文二夫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