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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子出生开始，这些不平等将伴随他们终老为止，谁都无法避免。
　　　　先生之间相处还算融洽，因为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助教和先生之间就有些微妙了，助教想上位，就得把拦路虎给干掉，这个，难度有些大。没有确切的把握，助教不会冒险，一个不慎，连助教职位都给丢了，那可就蚀本了。
　　　　总的来说，季宣和在华阳院的生活还算不错，知晓他的态度后，再没不长眼的先生让他做份外的事情。毕竟世子先生这个没多少油水可捞的职业，不像朝堂斗争那么凶险，季宣和待的还算愉快，就是太闲了点，为了打发时间，他不得不找些事情来做。
　　　　帮其他先生做事肯定是不行的，要是事情都让他做了，那还要其他先生干嘛？所以，季宣和只能挖空心思，想方设法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样清闲的日子没让季宣和过多久，上面很快就让他在工部挂了一个闲职，从四品的郎中。术科吗，和工部还是能扯上不少关系。同时任职的还有葛真、庄怀林和舒畅，前两人是正六品的工部主事，舒畅则是正七品工部所正，一样都是闲职。舒畅虽只是助教，他的官职可比七品知县还高，能得到兼职是必然的。
　　　　不过三人在工部挂靠的职位要比他们正职的官阶要低，这和季宣和不同。
　　　　确实，这一点季宣和方方面面都占据了优势，一方面他在安王和世子那都挂了号，另一方面，他可是当过地方知府的，那可是实权职务，地方上比知府官职高的不少，但执掌一方的，知府上面就只有布政使了。
　　　　怎么说，让一个知府来做世子的先生，虽说算不上明升暗降，到底比不了知府的权力大。先生就是先生，官职再高，若没有其他的兼职，作为太傅少师还好，底下管着众多先生，他们身上别的职务也不会低，像季宣和这样，手下最多有一个助教由他管，这和知府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不给点好处，估计先生们的心都要飞了。
　　　　闲职也属于实缺，只是平时揽的公务少，和虚职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季宣和不是权力欲旺盛的人，对于上面的安排，他是欣然接受。之前确实太闲了，有个挂靠在工部的闲职，也能让他生活更加充实一些。
　　　　由于主职还是世子先生，季宣和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华阳院办公，当然能拿到外面的公务，自是不那么重要的，他本来就是个闲职，机密事物也基本轮不上他。
　　　　去工部报到那天，季宣和的直属上官工部右侍郎给他派发了不少处理起来比较繁琐，却不甚重要的事情。季宣和没有不爽，拿到公务就向上官告辞。
　　　　这和刚入职的公司新员工不同，这些活确实是工部郎中的份内事，只不过没多少人愿意做罢了，接活都得推三阻四。
　　　　季宣和他们这些官员则不一样，他们的主职还是世子先生，不是能力强到逆天，副职终归盖不过主职，能力不算太出色的，副职发展不会太好。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华阳院，与副职同僚间的情意也就那么回事，能两者都游刃有余的，只有极少数很会为人处事的官员。
　　　　季宣和对于能拿两份薪俸还是乐意的，他现在不比以前，当知府，可是有不少正常油水可捞。现在吗，世子先生属于清水衙门的职务，他任的工部郎中又是个闲职，只有死板的薪俸可拿，旁的好处轮不到他。
　　　　季家不是豪富之家，却也不将这点俸禄看在眼中。若无家业撑着，光他这点薪俸，还真支撑不起他们一家的开销。
　　　　季宣和清闲的日子自此结束，他一边顾着世子的课业，一边忙着工部右侍郎派发给他的公务。季宣和没这么傻，他虽一点没有推脱就接受了这些繁琐的事务，却不会一门心思花在这上面，该休息就休息，到点就下衙。反正这些公务都不是急件，没必要为此不辞辛劳，为此拼命。
　　　　
　　　　☆、第113章
　　　　
　　　　就算很多官员其实年俸不多，却还有那么多学子一门心思想走仕途，不外乎权势两字。稍微有点实职的官员，主动送礼上门的人就不会少，除了那些两袖清风的，其他官员或多或少都会有额外的油水可捞，捞多捞少，就看他的为人和胆量有多大。
　　　　季宣和一直没有发展壮大季家家业，但光靠云记织坊，每年的进项就不少，不显山不露水，靠他自己的官位就够护持住。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这天是季宣和成为世子先生一来第一个休沐日，最近季家从上到下都很忙，他便打算带着邵云辰和孩子们好好逛逛锦城。
　　　　来到锦城大半个月，季宣和还没好好看看锦城的面貌，只刚到那会见识过，还不如孩子们见的世面广。
　　　　锦城最繁华的街道在中城西华街上，最热闹的街市却是外城西市宣庆街。服务对象不同，西华街到处可见穿着锦衣华服的权贵富户，宣庆街则截然不同，从穿着带补丁衣裳的贫户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官宦子弟，那是应有尽有。不过，总的来说，宣庆街还是普通百姓居多，稍微讲究些的官宦富户都很少踏足此地。
　　　　孩子们还小，季家最近又人人都忙，不说季宣和，就连邵云辰都腾不出手来带他们出去玩，季宁悠还能在去书院旁听的时候，顺道路过一些街市，季宁然就没有这个福利了，最多随着邵云辰到在建中的季府看看。
　　　　本就是皮实的孩子，见父亲和爹爹亲自带他和哥哥上街，季宁然可兴奋了，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骨朵般，怎么看怎么让人乐呵。
　　　　西华街分为东街和西街，季宣和住在中城东南区，离东街会比较近。本着就近原则，他决定先取道东街。
　　　　西华街东街临近官宦和宗室两个住宅区，街上行人多为这两个区的住户，今天刚好是休沐日，人流量更加可观，达官贵人随处可见。
　　　　季宣和只是个从四品官员，在地方上连知府都能当，在锦城吗，不上不下的，着实有些尴尬。原本这样的官职在京城就算不得什么，现在更是缩水不少。你道为何，还不是锦朝一分为五后，官员编制大幅增加，地方官员人数没变，中央官员可就不只是翻倍了。
　　　　所以说吗，季宣和不愿意到锦城任职，确实没错。要不是上面下令，他自己是不会主动朝调回锦城任中央官员这方面使力的。
　　　　西华街上的店铺很抢手，等季宣和他们到锦城时，这里的铺面早就被人给争抢光了，连点汤都没留给后来者们喝。要想入手西华街上的铺子，要么以权势压人，要么就等，等到哪一家败落，往外售卖铺子，其他人就可以入手了。
　　　　锦朝对衣服颜色限制比较少，只要别穿正黄色，其他颜色一切随意，因此街上行人衣衫从灰扑扑的麻布衣，到颜色鲜亮耀眼的红色绸缎衫，都随处可见。特别是小姑娘们，一个个都装扮的青春靓丽，极为吸引人目光。
　　　　走在西华街上的人一个个都穿着光鲜，就连人数最多的各府婢仆，也比外城不少小户人家穿戴还要好。基本普通棉布衣衫已经是最低档次，稍微有点身份的仆妇，都是绫罗上身。想来也是，下人也代表了主子的脸面，下人丢脸，丢的不是他们自己的脸，而是主家的脸面。
　　　　能跟随主子出来的婢仆，哪个不是在主子跟前有些脸面的，穿着自然不会差。
　　　　自从云记织坊成立之后，季家人多半都穿自家出产的衣衫，这次也不例外。昂贵的贡缎季家没有，他们有的，可也是别家不曾拥有的。
　　　　邵云辰就如实告诫自家两孩子，不用羡慕其他孩子，他们身上的布料可是父亲爹爹为他们单独设计的，在没人勘破这门技术之前，他们身上的衣衫当得起独一无二这个词。当然，显摆也没必要，免得为自家招来祸事。
　　　　目前，季家还没有对抗权贵的能力，还是低调点好。若逼人太甚，季宣和也不是没有留后手，至少保命物品早就准备好了，要不然花费的那四百万系统币是干什么吃的。
　　　　没有后顾之忧，季宣和做事更加随心所欲。亏得他性子好，只要不挑战他的底线，他还是很好说话的。要不然，换成个没理辩三分，得理更不饶人的，估计这日子过得可就精彩了。
　　　　“爹，那边好香，我们去看看？”季宁然眼神透着向往，再皮实，该有的规矩还在，就算很想进那家飘着香味的铺子，也忍住了，转头询问，争取自家爹能同意。
　　　　“好。宁然，别拽爹的衣摆，再拽可就皱了。”这么点小事，邵云辰哪有不同意的。
　　　　季宁然一听可高兴了，不再虐待邵云辰衣摆，拉着季宁悠的手，往铺子里冲去。
　　　　被香味吸引来的可不只季宁悠季宁然两兄弟这样的小孩子，还有一些半大少年和姑娘夫人们。
　　　　季宣和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百味轩’，一看就让人知道和吃食有关。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家点心铺子，里面从茶点糕点到果脯糖果之类应有尽有。店铺外面看着不显，实则内里空间很大，一楼设置有雅座，二楼则是雅间。
　　　　雅座用半人高的屏风隔开，里面的人影看起来影影绰绰的，既有独立的空间，又不至于同外面完全隔绝，看着别有一番趣味。
　　　　向海看着面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面带笑容迎上前：“两位小少爷，里面请，是要雅座还是雅间？你们家大人呢？”
　　　　季宁悠回头一看，才发现他和弟弟走快了，父亲和爹爹此时离他们至少有好几步远，遂紧紧拉住还想往前窜的弟弟，等了等，才脆生生地问道：“父亲，我们坐哪？”
　　　　季宣和扫了一眼，发现好位子都被人占了，向候在边上的向海问道：“楼上可有临街的雅间？”
　　　　“这位公子，正好还有一间。”向海确定之后，忙将人给领到楼上。
　　　　不愧是西华街，就这么个雅间，最低消费就得二十两，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点，一样是这个价。当然没谁会这般傻，二十两打底，那是附带标准套餐的。
　　　　有人家中拮据，花个最低价进来尝尝鲜，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不过极为少见罢了。毕竟没多少人愿意做这么丢脸的事，就算家中不宽裕，一旦进了雅间，怎么也得点一两样套餐外的点心做做样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偶一为之，还是能让人接受的。
　　　　季宣和将点心册子递给自家两孩子，季宁悠已经识字，还没认全，配着图，连蒙带猜，倒也能将点心名给辨认个七七八八。季宁然可就没这份本事，他还小，只在季宣和夫夫教季宁悠时，顺带听了一耳朵。
　　　　不过这难不倒季宁然，配图绘制的真假难辨，他只要照图点就是，哪管叫什么名，光指着那些式样好看的点。
　　　　雅间套餐不是必点的，这只是‘百味轩’推出的优惠措施罢了。换成其他点心，价格会比套餐上浮至少一成。
　　　　小孩子吗，第一次来，也没有点套餐这个概念。季宁然点了好些个自己喜欢的，转头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和爹爹，眼神中充满你们怎么不点的疑惑。
　　　　“宁悠，宁然都点好了，你也点几个。”邵云辰自己叫了一壶云雾茶，“宣和，你不点吗？”
　　　　“给我来块奶油雪球。”外面艳阳高照，热的人难受，吃点冰正好静静心。
　　　　“好的，公子们请稍等，马上就好。”向海动作利落，退出雅间后，叫上与他交好的另一个小二，去后台照单领取各色点心。
　　　　向海能在‘百味轩’当小二，那也是从诸多人选中杀出来的。在这里的好处多多，只要将客人们伺候高兴了，指头缝里稍微漏出一点，就堪比他的月银，要是运气好一些，通常得到的打赏会高出月银好几倍。可惜，要分出不少打点师傅掌柜等人，就算这样，那些其他街上的分店小二，可也万般眼红他们。这真是，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
　　　　能够从众多小二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就算心里再多不满，脸上都不会露出半点情绪。
　　　　向海倒是没什么其他情绪，只是本着有客就招揽的态度。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家四口，看穿着，在锦城众多达官贵人中一点也不起眼，等他注意到那个最小的孩子点的东西之后，他刻意留意了一下，才发现，他们身上穿的，不是贡缎，不是华丽的杭稠，可要真让他说个所以然出来，他又发现自己词穷。显然，这四位身上穿着的衣料不算多名贵，织法却新奇，平白给布料增添了不少价值。
　　　　果然，师傅说的没错，不能被表象迷惑，要以平常心对待，招呼客人，要尽责尽心，向海如此想到。装扮华丽的达官贵人他见过不少，一掷千金的富家子弟，他也没少见，像这家子四口人这样的，他还真没碰上过几回。
　　　　没有盛气凌人的态度，多半地位不是很高。穿着雅致不显，举手投足之间，行动自如，随性自然，一看就知教养很好，不大像商家，更像出自大户人家。对金钱不甚在乎，显然家里不缺银子。
　　　　向海迷惑了，这般矛盾的气质集合在几人身上，对这些人的来头，他是一点也猜不出。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打消掉，他不过是‘百味轩’的一个店小二罢了，只要伺候好客人就成，其他的用不着他管。
　　　　季宁然还真是瞎点，玫瑰酥、枣泥红豆糕……光他点的东西就堆了桌子一半还多。季宣和夫夫都没管，反正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有些点心冷了一样好吃，有些则不行。好东西吃多了一样会腻，最多几次之后，季宁然就会认识到这么做不好，想来以后再碰到同样的情况，会量力而为。
　　　　小孩子好奇心重，只有让他们自己意识到问题所在，才会记忆犹新。
　　　　季宁然吃的满嘴都是，点心吃多了口渴，便轻轻啜上几口果汁，小眼神一个劲往季宣和的奶油雪球上瞟。
　　　　
　　　　☆、第114章
　　　　
　　　　季宣和舀了一小勺给季宁然，看他还想要的样子，神色严肃地说道：“宁然，这东西小孩子不能多吃。宁悠，你要不要也尝尝？”
　　　　季宁悠才六岁，再稳重也还是个小孩子，似乎孩子们天生对冰冰凉凉的甜食感兴趣，季宣和一看他有些踌躇的态度，没再多问，直接挖了一小勺给他尝尝味。
　　　　也是两孩子的福气，季家别的条件不见得多好，吃上面却是旁人比不了的。大半年下来，不止人长得白嫩，连身高都长了不少，看着和同龄人差不多。以往糟糕的身体状况，在灵果的调养下，也愈加康健。
　　　　“掌柜的，靖王妃想在贵点歇脚，麻烦腾几间雅间出来。”管事说话还算客气，表达出的意思却不容人置疑。
　　　　掌柜听了，哪敢耽搁，忙带着几个管事亲自去处理。眼下这样还算好了，要是放在之前，那可是尊贵的皇后，皇家威严不容人侵犯，东家后台也大，再大却大不过各郡王爷。碰上这样的事，客人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他作为掌柜，给这些客人免部分银钱的权力还是有的。
　　　　百味轩敞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虽然碍于皇家势大，只能让客人们吃点亏，善后的事情却也得做好，尽量让客人们少置气，这样以后客人们才不会为了这点事不再登百味轩的门。
　　　　“笃笃”
　　　　“进来。”
　　　　“两位公子，靖王妃要征用雅间，老朽只好腆着脸请公子们移步楼下。”碰上此事，掌柜也无奈。
　　　　“不用了，宁悠宁然，你们可吃好了？”季宣和从邵云辰手中拿过帕子，为季宁然擦拭嘴角。
　　　　“父亲，好了。”季宁悠放下手中的筷子，擦干净嘴才开口回复父亲的问话。
　　　　季宁然就没有这么稳重了，他邀功似的拉着季宣和的手说道：“父亲，你看，我也好了。”
　　　　“那行，咱们下楼。掌柜的，麻烦把剩余的点心打包，交给我的小厮，这位小二应该认得。”季宣和指了指在掌柜身后站着的向海，“结帐吧。”
　　　　“这位公子，没能让您尽心，本店应当承担一部分责任，收取您一半的费用，您看？”
　　　　“成，就按掌柜说的办。”季宣和没有多费口舌，他不必为了点面子，就全额付款。
　　　　季宣和抱着季宁悠，邵云辰抱着季宁然，四人出了雅间，发现和他们一样的人还真不少。有几个包间的客人，显然被打扰了兴致很不开心，又没有靖王府有权势，绷着一张脸朝楼下走去。
　　　　由于还要等知乐和知书两人，季宣和四人在百味轩门旁驻足。这么一耽搁，靖王妃他们就到了。看来来的人不少，一溜马车依次停下，把百味轩门口都给堵严实了。
　　　　第一辆下来的显然就是靖王妃和她的孩子，第二辆则是季锦娴和另一个沈侧妃，她进门前一瞥，感觉有些眼熟，不由多打量了一眼，和她同行的季锦娴感觉到身旁沈侧妃的行为有异，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她不由脸色微变。
　　　　十几年未见，季锦娴也不敢确定那人是否是她的大弟，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派人上前询问，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什么都不能做。收敛好神色，季锦娴步履轻快地跟上靖王妃，好似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靖王府一行人中，看到季宣和的不止一人，他们只当是此人和谁长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