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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关好门，随着他走进会客室，按他的示意坐到了沙发上。

　　好像上一次来还是刚签约的时候。她看着整套精美的茶具，想。




　　　　第19章　强化治疗
　　“小梁啊，是不是很久没来我这儿了？”果不其然，万院长一开口就是这个。

　　梁潇潇淡淡一笑，道：“院长，您找我来是不是为了曲之安的事？”

　　万院长愣了愣，叹口气道：“既然你提起来，我就直说了吧。这件事儿呢，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本来呢，就是个罕见并发症，你跟小顾呢都是我们院里的精英，出问题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这一点就我个人来说，是绝对信任你们的。”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过吧，这曲家可不是一般人物，在海城虽然还谈不上一手遮天吧，能把他家不放在眼里的确实也凤毛麟角。这次啊，他家老太太直接找了卫生局，要求医学会做出医疗事故鉴定。”

　　直接做医疗事故鉴定的话，是需要双方当事人同意的。当然，要是不同意，也可以由一方向法院提起诉讼并申请医疗过错司法鉴定。

　　梁潇潇面色不动，直接道：“那就做吧。”

　　万院长面上露出一丝惊讶，又很快压了下去，笑眯眯地道：“好好好，小梁你能有这个胸襟就好，不愧是美国回来的专家。也是，手术本身有问题的可能基本为零，咱真金不怕火炼！不过呢……”

　　“院长您就直说吧。”梁潇潇压住胸口的不耐，笑笑道。

　　“那个，恐怕鉴定结果出来前，你得暂时停止手术了。”万院长语气沉重，随后又安慰道，“你就当放个假，放松放松也挺好。”

　　“恩，是挺好。”梁潇潇点点头道，“但是暂停手术的是不是不光是我？”

　　万院长笑笑道：“暂时就你和小顾。不过不要紧，鉴定一般六十天内就能出结果。你准备一下，鉴定会时也需要你到场。”

　　果然还是连累了顾安然。她想起刚才顾安然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很是内疚。

　　出了院长办公室，她去东楼找顾安然，却发现她已经走了，办公室和值班室都没有人。她顿了顿，想起自己竟然还没有顾安然的手机号码，忽然就有些后悔。虽然顾安然一直和她走得挺近，但她其实还是和顾安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也许，是她顾虑太多。

　　呆呆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她转身回了西楼。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想了想，打开电脑，把近期已经排了手术的病人情况整理了一下，列表分类。有些疑难病症这医院其他人解决不了，她在后面一一标注上可转至某某医院某医生处；院内可以处理的，她也标注了建议人选和原本拟定的手术方案注意事项。之后通过内部邮箱将表格发给了万院长。

　　也许她是多此一举，或许还会被医院认为专权擅断，但既然他们曾经是她的病人，她就得替他们考虑周全。

　　关了电脑，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忽然看到了扔在衣柜旁的手机。

　　一闪一闪的，不间断地提示着有电话或是短信。她抓起手机，正想着难道是阿檬，脑子里却忽然蹦出了另一张面孔。

　　很是俊朗的面容，带着些书卷气，笑的时候很暖，不笑的时候也很温和，眸子特别亮，淡淡一眼看过来，似乎就能洞察你的所有伪装。

　　糟了。她一边急急划开屏幕，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

　　凌晨一点。

　　三个未接来电。

　　天哪，他不会还在门口等吧？时间表上标的可是十一点，都两个小时过去了。

　　自己居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她懊恼地按了回拨键，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对方接的很快：“别急，我就在楼下。”嗓音温润又安宁，没有急躁也没有不耐，像是他们正好约的就是这个时间，不早也不晚，这会儿刚刚好。

　　她顿了顿，道：“办公楼吗？”他已经进来了？

　　“是啊，办公楼楼下。下来吧。”他带笑回道。

　　出了电梯，她一路走向大厅，就看见他坐在大厅沙发上，跟旁边倚着柱子的保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随意的样子。

　　保安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立刻站得笔直：“梁医生。”

　　她安静颔首，随后望向那个正不紧不慢站起身的男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笑了笑，语音淡定：“有一会儿了，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就进来问问情况。一个小时前还看见你匆匆忙忙从我面前经过。”

　　呃……不是吧？她去找院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儿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正皱眉想着，却听保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看见那男人恶作剧似的朝保安挤眼：“是不是？很好骗的。她没你们以为的那么高冷。”

　　保安笑着点头，被她眼风一扫，又打了个寒噤，赶快收敛了笑容。

　　她狠狠瞪了秦韬一眼，见那人兀自笑得满面春风，又见保安一副规规矩矩好害怕的样子，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之前内疚、自我怀疑掺杂的复杂心情也好像消退了不少。摇摇头，她淡淡道：“行了，你就别编排我了。走吧。”

　　秦韬点点头，向保安笑道：“我们先走了。”

　　保安笑道：“再见，秦先生。”

　　又偷偷瞧了梁潇潇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生气，他这才犹犹豫豫地道：“梁医生，再见。”

　　“再见。”两人几乎同时回道。

　　看那两人并肩离开，保安吁了口气，脸上慢慢浮起笑容。果然秦先生没骗他啊，梁医生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倒是好像不难说话。

　　啧啧，话说秦先生脾气可真好。梁医生是个有福气的呢。

　　默默走了一会儿，秦韬忽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梁潇潇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秦韬看她一眼，淡淡道：“刚刚并不是完全在骗你。我确实进来有一会儿了。虽然没有看到你进去，不过碰到了你同事出来。”

　　梁潇潇停住脚步，讶道：“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吗？”

　　秦韬点点头，道：“她跟我大概说了一下，还让我转告你，她相信这次不是你们俩的问题，安心等待结果就好。”

　　梁潇潇默了默，幽幽道：“确实不是她的问题，但我自己并不是那么确定。”

　　“你怀疑是自己出了问题？”秦韬皱了皱眉，敏感地追问。

　　“我……我不知道。”梁潇潇声音里带着些茫然，“手术前半段很顺，心梗是突然出现的。但有些细节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不确定中间是不是走过神……”

　　“先别乱想。”秦韬温声道，“不记得每个细节是很正常的。人脑容量有限，你得允许它疲劳，允许它忘掉一些事情。”

　　“不。”梁潇潇摇头苦笑，“我记忆力一向很好，基本上，每场我参与过的手术，细节我都能记得很清楚，包括很多年前的。”

　　“……”秦韬一时无语。每场都记得？果然是人形电脑。

　　梁潇潇苦恼地自言自语：“但这一场就是留了很多空白。回想起来好多地方都像是直接跳了过去……”

　　“抑郁症到一定程度确实会造成记忆力减退。”秦韬淡淡插话，“不过只出现这么一次的话，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你今天太过疲倦，大脑的保护性机制启动，暂时屏蔽了你的某些记忆。”

　　梁潇潇叹口气道：“还是等鉴定结果吧。”如果真是自己的问题……她大概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自信似乎毫无道理。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果然不应该继续坚持手术的吧？闭闭眼，她想，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秦韬笑笑说：“也不是坏事。正好你时间空出来可以休息休息，我们的渗透疗法也终于可以进入实质性阶段。”

　　“呃……”梁潇潇很是为难，“能不能不要从练车开始？”

　　前几次，她被秦韬拉去练车，结果都是枯坐在驾驶室里很久，任凭秦韬说破嘴，她根本就没有启动车子，可以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秦韬耸耸肩：“可以啊。你讲讲你跟你未婚夫的爱情故事，或者认尸过程都行。”

　　“……”好半天梁潇潇才咕哝了一句，“算了，当我没问。”

　　“梁小姐。”秦韬正色道，“别忘记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请你务必配合我的治疗。”

　　“知道了。”梁潇潇无精打采地回道。

　　“明天晚上六点。”秦韬语气很是认真。

　　“好吧……”虽然拖长了声音，但她的回复还是没什么精神。

　　秦韬忽然玩味似地牵了牵嘴角，道：“下周我会休假，正好大家都有空，咱们可以进行强化治疗。”

　　“啊？”梁潇潇很是意外地挑眉道，“你不是休假么？”休假不就是不工作么？为什么休假还要强化治疗自己啊？

　　“我猜没有手术你大概需要转移下注意力。”秦韬没有理她的疑问，自顾自地道，“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你的手机号码给了顾安然小姐，相信这周我工作的时间里，她会带你好好玩耍。”

　　“什么？”梁潇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医生，你这是在干涉我的私生活。”

　　“NO，NO，NO。”秦韬优雅地摇摇食指，“我只是不想让你失去生活的重心，干扰到我的治疗大计。”

　　梁潇潇瞪着他一脸正经的表情，一阵无语。为什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呢？她到底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多奇怪的心理医生啊！
　　




　　　　第20章　小聚餐
　第二天一大早，梁潇潇就接到好几个电话。

　　先是林檬大清早五点就打了过来，她不想让林檬担心，便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过去，什么只是罕见并发症，没有问题，对自己也没有影响云云，说得连她自己都有点心虚。好在外行人好糊弄，林檬居然还真将信将疑地被她骗了过去。

　　提到刘晨溪，她皱皱眉道：“这人我看不太透，别的不好说，但心机应该挺深的，你自己小心点。”

　　林檬顿了顿，十分懊恼：“早知道会这样，怎么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她一笑，安抚道：“如果真是意外，就没什么大不了。要是她有别的目的，恐怕就算这次躲了过去，后面也难防得住。而且就现在的状况看，她的主要目标应该不是我。”

　　然后是曲之安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她的号码，询问了一遍前一晚的手术经过，语气很克制，但仍听得出微微的颤抖。她尽量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对方沉默了许久，只认认真真地问了她一句：“梁医生，我只问你，手术你是否已经尽了全力？不存在任何的疏忽？”她顿了顿，淡淡道：“我认为我已尽了全力。”

　　“很好。”曲老太太似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两个字，语气转为冷厉，“我希望你能把这说法坚持到底。”

　　再然后，送完闹闹回来，又来了个电话。

　　顾安然打着呵欠抱怨道：“我昨天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对着镜子一看，居然都有黑眼圈了！哎，你怎么样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仍然是熟稔亲昵的语气。

　　梁潇潇松了口气，不无内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硬要加这个手术……”

　　“哎哟，打住打住。”顾安然瞪大眼睛叫道。老天，这冰山居然还会道歉？真是好不习惯哎。虽然这手术确实是梁潇潇临时加的，但自己也是自愿参与，有什么好道歉的啊？再说，不就是个意外么，又不会真的影响到职业生涯。她昨晚不过是被院长气到了而已，并没有怪梁潇潇的意思。

　　不过，难得今天冰山自动解除武装，逗逗她也不错。

　　她坏笑了一下，道：“请我吃饭就原谅你。啊不不不，让你男朋友和你一起请我吃个饭，我就原谅你。”昨晚她男友可是各种焦急、各种探听消息还各种拜托她照顾这冰山呢。冰山对暖男，想一想都觉得好玩，日常相处估计会很有趣。她两眼放光地想。

　　“呃……”梁潇潇很是为难，“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虽然商量过拿这身份掩饰，但一起吃饭肯定还是会暴露的吧。何况，她其实也不想骗顾安然。

　　“喂，梁潇潇！”顾安然怒了，“不带这么骗人的！他要不是你男朋友我就不姓顾！”

　　“……”梁潇潇无语了。这年头，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的么？

　　“没有话说了？哼，骗人也要有点分寸嘛。骗别人就算了，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能这么对我呢？”顾安然循循善诱，“再说人家好好一帅哥，都这么做小伏低了，你再傲娇就不像话了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梁潇潇顿一顿，幽幽道：“安然？”

　　“恩？”语气好温柔的感觉，顾安然三分惊奇七分欣慰，“怎么着，觉得自己过分了？这就对了嘛。来，说句真话听听。”

　　“你已经不姓顾了。”梁潇潇慢吞吞地说道，语气一本正经。

　　“哈？”顾安然几乎有点转不过弯来，好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气得要命，“梁潇潇！你就嘴硬吧你！”

　　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见梁潇潇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顾安然正觉得泄气，忽然又有个绝妙的主意浮上心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小侄女呢。要不中午跟她一起吃饭呀？”小萝莉应该也蛮好玩的。

　　这次梁潇潇倒是没有反对，她中午本来就要跟梁晓一起吃饭。于是两人约了时间地点，总算结束了这场漫长的通话。

　　刚挂电话，手机就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秦韬。

　　“起了？”男人一副很随意的语气。

　　“恩。”梁潇潇瞟瞟时间，这都几点了，怎么还问她起没起。她没忽略男人微哑的嗓音，皱眉道：“你刚起？”

　　“唔。”秦韬揉着眉心懒懒道，听电话里一片安静，不由一笑，“这段时间晚上送你，我早上都起得比较晚。工作时间也往后挪了挪。”正常人类还是需要充足睡眠的好不好，以为谁都跟你大小姐一样，晚上睡得比谁都晚、早上还醒的比谁都早么。

　　梁潇潇本来还觉得有点内疚，听他后面那句“工作时间往后挪”就无语了。这心理医生还真是无比任性。

　　“顾小姐联系你了吗？”秦韬清清嗓子，问道。

　　“约了中午吃饭。”梁潇潇淡淡答。还帮你推掉了这场聚餐。不用谢。

　　秦韬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一直很忙的人忽然闲下来一定会有点不适应，何况梁潇潇本来就是用不间断的手术分散注意力，一旦停下来可能会更糟。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顾安然简简单单又很乐观开朗，应该是很合适的人选。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梁小姐，请你务必不要跳过早餐。”

　　梁潇潇顿了顿，道：“我已经吃过了。”在家她才不可能错过早餐，因为要陪闹闹吃啊。

　　秦韬摸~摸鼻子，也想起了这个理由，笑道：“那是我多虑了。看来我最近不用替你操心吃饭的事了。”看来不做手术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她会因为梁晓在旁边，逼着自己多吃些东西。

　　“那就晚上见吧。”秦韬挂了电话，伸伸懒腰，啊，心情真不错，该去诊所了。

　　他走进书房，把昨晚散落在桌子上的档案资料收拾了一下，收着收着，他随手捡起一张女人的照片，职业装，笑得风情万种，眼角眉梢却有一丝淡淡的嘲讽。他端详了一会儿，把它装进档案袋。庄凌烟已经在不久前被执行死刑，这个案子也算是尘埃落定。他昨晚已经写完结语，该封档了。

　　轻轻叹息一声，他把档案袋放到书架最高一层，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梁潇潇的手机响了无数次，全是陌生号码。她起初接了两个，全是打来问曲之安事件的记者。后来她干脆便调了静音，任凭手机在桌面上不断震动嗡鸣。

　　她翻了会儿医学杂志，这段时间积累下来了一部分没来得及看，等她慢慢看了个七七八八，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她拿了已经快没有电的手机，往外走去。

　　跟顾安然约在梁晓学校门口，离安和医院并不远。

　　远远地，就看到顾安然踮着脚，越过围墙朝学校里面探头探脑。梁潇潇忍不住有些好笑，明明学校的围墙比这家伙足足矮了半个头，她还在那儿踮什么脚啊！

　　走过去，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顾安然的肩膀。女人吓了一跳，猛地回过身来，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啊！”

　　她耸耸肩：“不用看啦。还有五分钟才下课。”

　　顾安然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不早说。”

　　“所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中午你都会跟你小侄女一起吃饭？”默默又等了一会儿，顾安然问道。

　　“恩。”梁潇潇点点头。

　　“难怪中午吃饭经常看不到你。”顾安然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