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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有47条染色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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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不是不知道嘛!”她嘟着嘴澄清道,说完便从下床的背包里掏出了两个很小的玻璃瓶,然后甩给了江昭阳一个。
  江昭阳握在手心里看了一眼,那玻璃瓶里的液体是透明的,正泛着晶莹的光。
  “这是什么?”他奇怪地问。
  “矿泉水。”颜以冬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哪个公司这么缺德,卖这么小瓶的矿泉水。”江昭阳吐槽完马上打开尝了一口,还没等咽下去就猛然吐了出来。
  “艹,你骗我!”江昭阳急赤白咧地抱怨道,“这他妈明明是白酒……”
  看着他的狼狈样,颜以冬突然一个人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小丫头片子!”江昭阳沮丧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拿起酒瓶轻抿了一小口,咂了下嘴,“嗯,这酒回甘还不错,多少度啊?”
  “这是56度的红星二锅头。”颜以冬听见自家的“粮食”被人夸,一副心满意得的模样。
  “我说你可以啊,把56度的白酒当水喝。”
  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玩笑,却让颜以冬把头垂了下去。
  “还记得我过目不忘的事吗?”
  “嗯。”
  “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过目不忘’,我是得了一种叫‘超忆症’的病。”
  “我知道这个病!是人的记忆功能出了问题,海马体异常,让人对看到的东西失去了‘过滤’的能力,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对吧?”
  颜以冬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因为在她遇见的所有人中,他是第一个能对这个病说出个大概的人。
  不过这感动依然没能坚·挺过两秒,便被他的另一句话完全粉碎。
  他说:“怎么,你还不想得这种病吗?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多渴望得这种病,尤其是在高考以前。”
  “嗤……”颜以冬莫名地冷笑了一下,“你想说什么?说你很理解我吗?”
  江昭阳一愣,“那你需要我的理解吗?”
  “不需要,谢谢!”
  “啧……”江昭阳表情痛苦地皱了皱眉。
  颜以冬表情绝望地眯上了眼,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只有当你真正感到痛,才会知道’痛’是什么。”
  江昭阳突然一愣,“我一直有个疑问,这种病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当然不是先天的,我是在七岁的时候偶然得上的。”
  “哦,那你是怎么考上北大的?”
  “就……那么考上了啊。”
  “那你平时学习吗?”
  “基本不学,平时就听听课。”颜以冬实话实说。
  “嗯……嗯……”江昭阳终于感到无话可说了。
  一瓶二锅头喝完之后,颜以冬的头垂得更低了,每次喝完酒,她都会感到分外沮丧。
  “其实……得这种病,应该挺痛苦的吧?”江昭阳又问。
  “嗯?”
  “不然你也不至于用白酒来缓解失眠了……”
  他话音刚落,颜以冬就突然打了个哆嗦,随后她突然用双臂环紧了自己,等江昭阳回过神来,泪水早已铺满了她的侧脸。
  看着不远处那团龟缩在墙角里的小小的的影子,江昭阳的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丝心疼。因为他知道,可以被一句话弄哭的女孩,内心该是何等的寂寞。
  他没有递纸巾,没有上前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甚至没有用蜜语甜言安慰她,他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中间也只说过一句话:
  “哭吧,丫头,哭出来就不伤心了。”
  颜以冬这次仿佛真的听了话一样,用一只手捂着脸,默默地抹着绵·延不绝的眼泪。
  她明明心里五味杂陈,明明不想把自己脆弱的内心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人陌生面前,但她就是忍不住。这里面或许包含了酒精的催化,分手的伤痛,对命运的抱怨,以及面对一个陌生男人突如其来的关心,难以抑制的感动。
  反正不管这场哭泣的成因如何复杂,它在江昭阳脸色一变,突然穿上鞋跑出门口的那刻戛然而止。
  或许是江昭阳陡然严肃起来的表情,让她忽然间想起了此刻还有比哭泣更重要的事情。她也穿上了鞋,擦了擦泪,跟着跑了出去。
  在院子里,她看到江昭阳站得笔直,正一个人朝夜空中眺望着什么。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江昭阳再次问起了这个问题。
  颜以冬表情狐疑地侧耳倾听了一分钟,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再听听,就像是有人在哭一样。”
  颜以冬皱了皱眉,重新闭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用耳朵捕捉着身边一切细微的响动,不久之后,她果然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时而苍凉辽阔,时而又空灵萧瑟。
  “这不是风声吗?”颜以冬不解地确认道。
  江昭阳摇了摇头,“这绝对不是风声。你看那门口的银杏和山顶的树,树叶一动不动,没有风,哪来的风声?”
  颜以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觉震惊地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声音?”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像箫,但感觉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刚才又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一首词来,范仲淹的《秋思》,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你是说……羌笛?”
  “对。”江昭阳颔首道。
  “不对,这不是羌笛,羌笛的声音可比这亮多了。”颜以冬否认道,随后她第三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感觉那声音比刚才又更响了一点。
  她静静地站立在佛手坪夜晚清凉干爽的空气中,各种音乐书籍,视频资料快速在她的脑中穿梭着,她感觉自己像一尾鱼,在追逐着智慧的潮汐。
  半分钟后,她猛然睁开了双眼,颤抖地说:
  “尺八……是尺八,这是尺八的声音。”


第11章 酒鬼
  “尺八?”江昭阳一脸茫然,“什么是尺八?”
  “尺八,长一尺八寸,本来是吴地的乐器,兴盛于隋唐,是当时宫廷的主要乐器,但是地位从宋代开始,逐渐被箫和笛取代,不过好在尺八传入日本之后,受到了重视,现在国际上反而公认尺八是日本的传统乐器。”
  “你怎么能确定这是尺八的声音?”
  “我原来听藤原道山吹奏过,你仔细听这声音,它有时空灵,有时低沉,有时萧瑟,有时肃杀,乐器之中,只有尺八才能这样。”
  “你刚才说日本人喜欢它,为什么?”
  “因为日本人天生有一种‘物哀’的心理,我们追求的艺术是‘圆融’,他们追求的艺术叫‘侘寂’。”
  “侘寂?”江昭阳终于感觉到了同学霸对话的压力。
  颜以冬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人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主动解释道:
  “‘侘寂’这个词,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可以理解为最朴素的,最本真的,残缺不完美的,它的根源是佛教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又是佛教……”江昭阳喃喃道。
  “其实不是佛教,尺八主要跟禅宗有关系,吹奏尺八还有一种说法,叫‘吹禅’。”
  “吹禅……宋佛、木塔、伽蓝七堂、曰ǹ趨F、佛手坪、百年不变的1007人、银杏树……”江昭阳一边若有所思地低声重复着,一边向屋里走去。
  进屋后,他拉开了灯,脱掉鞋,盘腿坐在了床·上,颜以冬乖巧地坐在了他的对面,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面对这样一个闭目沉思的男人,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小冬,”江昭阳突然睁开了眼,“帮我把包拿过来。”
  颜以冬应了一声,从门口的桌子上把他的迷彩服手提包拎过来递给了他。
  没想到他拉开拉链后竟然从里边拿出了一条红双喜,还朝她晃了晃,“不介意吧?”
  颜以冬还以为他有什么大事,发现不过是烟瘾犯了,随即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走到床前打开了一扇窗户,然后礼貌地一笑,“不介意。”
  江昭阳尴尬地一笑,不过依旧很快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颜以冬则摸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二锅头,继续喝了起来。
  此情此景,颜以冬忽然有些哑然失笑,他们俩,一个“烟鬼”,一个“酒鬼”,这屋里也算是“两毒俱全”了。尽管她明白自己喝酒的目的只是为了能睡个囫囵觉,但是睡前必喝一瓶二锅头的女孩,多多少少都是遭人嫌弃的吧?
  “嗳,大叔,你见过其他得超忆症的人吗?”她好奇地问。
  “我还不到三十岁,你叫我什么大叔?”他却抓不住重点地反驳道。
  “那我也才二十多了,你叫我什么小冬?”
  “你再二十多,不也还没毕业嘛……”
  颜以冬被这句话噎得难受,却又无法反驳,江昭阳胜利似地一笑:“超忆症可是罕见病,我哪能见到那么多得这病的,能见你一个就不错了。”
  说到这,他突然缓了缓,然后问了另一个问题:“嗳,我有一点很好奇,你男朋友到底是因为什么跟你分手的?”
  颜以冬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犹豫了一下之后如实说道:“他说,在跟我交往的时间里,我连他放过几个屁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你是被屁打败的。”
  颜以冬:“……”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后,颜以冬忽然觉得酒劲上来了,迷迷糊糊地想要拉灯,江昭阳却阻止了她,他拍了拍手边民警刚送来的调查笔录,“我还要看一会调查报告,你先睡吧。”
  颜以冬刚躺下,他有些不放心地问:开着灯你能睡着吧?”
  “能,我经常开着灯睡。”
  “嗯。”
  借着酒精的催化,颜以冬睡得轻车熟路,好像完全没有受到陌生环境的影响。
  江昭阳靠在墙上,叼着烟,逐页翻阅着手里的调查报告,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他才把报告全部看完。
  当他用手把报告合上的瞬间,里面的几个疑点便马上浮现在脑海里面:
  为什么这村里的人数几百年来一直保持在1007人不变?而现在,却只剩了200多人?拐点在哪?
  为什么村长杨二狗如此嚣张,报告中却对这位村长平日的劣迹只字未提?
  难道说他刚才只是被父爱冲昏了脑子,其实他平日里是一个“爱民如子”的良善?
  除此之外,报告中还有一点让他感觉有些蹊跷,就是有人突然提了那么一句:
  “那两口子平时对村里的一个孤女倒是挺照顾的,他们平时经常给她送粮食,买衣服,偶尔也凑在一起吃饭,反正没有他们两口子,那孤女早饿死了。”
  “那孤女叫什么?”
  “叫小玉,姓秦,本来爹妈死得就早,奶奶也在她十几岁的时候没了,从那以后,她就一个人了。”
  笔录中只有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是一个村民的碎碎念,负责调查的民警也只是草草地记录了一下,并没有找秦玉问话。
  江昭阳对这种潦草的工作方式感到十分不满,抬手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下床熄了灯,想着明天一定要去走访一下这个孤女。
  就在他扎进被窝,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听到离他只有一米之遥的颜以冬说了一句梦话,这句梦话击中了他,侵蚀了他,搅乱了他,把他睡眠的时间又硬生生往后压缩了半个小时之久。
  她软软糯糯,迷迷糊糊地问道:“大叔,你说无法记得和无法忘记,到底哪一个更痛苦一点?”
  ·
  第二天一早,江昭阳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见颜以冬正歪在另一侧的床·上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层天然的腮红一样。
  “你傻看什么呢?”他懒洋洋地斥责道,“开门去啊!”
  颜以冬表面上没吱声,但内心的戏可足了,她一边穿鞋一边忍不住嘀咕道:
  “你自己不会开么,懒猪!”
  “刚看你睡着的时候表情还挺有型的,醒了马上就原形毕露了,板马日的……”
  她刚打开了门,便没好气地对又重新躺回床·上的江昭阳大声喊道:
  “吃饭啦!”
  当她看到床·上的那摊阴影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高音而抽·搐了一下的时候,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
  颜以冬和江昭阳同时推开了村委会的大门,屋内围满了一群正在吃早餐的警察。
  山里的早餐虽然简陋,不过种类倒是不少。
  有本地人做的热干面,腊味,还有从外面不知是哪个地方买来的糖角包,红薯,豆浆油条之类的,杂乱地铺了满满一桌。
  几个小民警吃得差不多了,看见江昭阳进来,赶紧拿着包子给让了地方,颜以冬看着满桌的,摆放凌·乱的白色塑料袋,闻着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各种食物交杂的气味,在食欲全无的同时,还额外感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难以遣散的压力。
  不过江昭阳倒是司空见惯了一样,一手拿起糖角包,一手拿着一包榨菜,还不忘抢过来一杯豆浆,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他如痴如醉的模样,颜以冬刚才退散干净的食欲又突然猛烈燃烧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过一小段紫薯,用手轻轻地剥着。
  江昭阳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个糖角包,又用手拿起了一个,并突然盯着刘副队问道:
  “刘队,昨天那份调查报告谁做的?”
  刘副队眯了眯因为熬夜布满血丝的双眼,“当地派出所,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了那么多村民,杨二狗的问题怎么一点都没人提过。难道这佛手坪的村民对他这个村长非常满意?”
  江昭阳的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捅得刘队一愣,他瞬间憋红了脸,看起来比让马蜂蜇了还难受。
  “小王,把陈雷那个驴日的给我叫过来。”他用眼瞪着对面一个留着板寸头,正狼吞虎咽着一碗热干面的精瘦小伙,出声吩咐道。
  小伙子办事也很利索,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便出门打电话去了。
  刘副队抖着一脸褶子,表情为难地解释道:“这个陈雷啊,就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他跟杨二狗还是老表,我就是怕他包庇,事前还专门找他谈过话,让他认清大局,依法办事,没想到这驴日的,哎……掉链子的东西,让您见笑了。”
  “没有的事。”江昭阳连忙打了个马虎眼,“这村长说不准私下里‘爱民如子’呢,外号‘杨青天’也说不准啊,咱可不能冤枉了人家啊!”
  “这板马日的也能叫‘青天’,咱们湖北就真没雾霾了!”
  刘副队这话一出,一个屋里的人都笑了。
  “江队您是有所不知啊,这杨二狗不是本地人,就是靠着他这老表的关系十年前才搬到这村里来的。他好像是去年才当上的村长,主要还是靠着他家兄弟多,什么他大哥杨门墩,三弟杨铁柱,再加上几个提提,刁难村民,横行乡里,在这一块也是出了名的恶霸。不过好在他老表还懂点分寸,经常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也没搞出什么刑事案件来,我们也不好动手。”
  江昭阳点了点头,没再吱声,刘副队自知工作有失职之处,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屋里的气氛突然安静得有点诡异。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那天带着江昭阳进村的小赵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大声喊道:
  “刘队,江队,失踪的那几个人找到了……”


第12章 新变
  “什么?”刘副队吃了一惊,没想到前几天失踪的人能这么快有消息,激动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江昭阳倒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豆浆,慢悠悠地问:“在哪找到的?”
  “林子里,搜山队刚找到。”
  “找到几个?”
  “尸体被砍得乱七八糟,现在还不好说,在等佟姐确认。”(*奶^ワ^星*)(*独^ワ^家*)
  听到佟星河来了,江昭阳马上拿起桌上最后一杯豆浆塞进了颜以冬手里,便拉着她急匆匆地出了门。
  ·
  小赵用警车拉着江昭阳和颜以冬在狭窄的乡间小道上疾驰了两分钟,最后把车停止了靠近村口山洞的泥地上。
  在他停车的同时,山洞里忽然传来了警笛刺耳的长鸣,江昭阳点了支烟,稍稍地等了一下。
  也就一支烟的功夫,佟星河就从警车上走下来,在换防护服的同时还不忘给江昭阳抛了个媚眼,江昭阳也迅速地把颜以冬晾到了一旁,快走了几步,很绅士地拉高了警戒线的警示条幅,随后和佟星河并肩向山坡上的现场走去,留下颜以冬一个人立在原地,愤愤不平地用塑料吸管喝着豆浆。
  她忽然察觉到了心里有一股酸酸的灰色的情绪,这情绪让她很不舒服,但她不敢去想支撑这种情绪的心理动力是什么,因为她对情感本身感到巨大的恐惧,这也是超忆症的苦恼之一。
  别的女孩失恋的话,过个一年两年,最多十年八年,时光终会抚平那伤痛,可惜她不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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