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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有47条染色体-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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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谁啊,你他妈算老几啊?比比歪歪的……”
  江昭阳猝不及防,突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不过就在他的身子往后倒的瞬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同时还伴随着高跟鞋破空的呼啸声。
  “嗷……”
  “嗷……”
  …………
  一声比一声高的惨叫瞬间传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
  “有钱你就牛逼?”
  “牛逼……牛逼……牛你·妈的比……”
  “错没错?说……”
  “错没错?”
  “错没错?”
  “错没错?”
  ……
  直到江昭阳听见那句含混着哭腔和满嘴鲜血的“我……错了……”,佟星河才停了下来。
  她站起来,扯了扯手上已经变形,像拳击手套一样裹成一团的高跟鞋,不过没想到竟然一下没能扯下来,最终还是江昭阳慢慢从她手上把那个7厘米高的素白高跟鞋硬拽了下来。
  他疼惜地看了一眼佟星河的手,很多地方因为摩擦已经脱了皮,鞋头的铆钉处早已布满了血污,甚至好几个铆钉都没了踪影。
  他回头再看看躺在地上,光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少年,他的嘴似乎已经被佟星河捶烂了。
  “噗……”
  少年忽然胸口一颤,吐出来了一口血,那血里还混杂着许多白色,银色的东西。
  白的是他的牙,银的是佟星河高跟鞋上脱落的铆钉。
  江昭阳往旁边横扫了一眼,发现他身边的少年已经全部被吓傻了,大概是“浪迹江湖”这么久,还没见过把高跟鞋当武器的人。
  佟星河撩了撩头发,似乎没打过瘾,朝旁边站着发愣的少年看了一眼,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问:
  “你刚才笑什么啊?”
  “我……我没笑啊……”那少年窘迫地辩解道。
  “呸……”
  佟星河朝他啐了一口,随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被警察按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哭丧着脸喊:
  “姐……姐,我是小曾啊,曾怀远。”
  佟星河赤着脚快走了两步,蹲在了他的身前:
  “曾怀远……?我认识你吗?”
  “姐啊……”曾怀远突然惨嚎了起来,“你忘了吗?就前两天,在三里屯……酒……酒吧,您不是已经教育过我了。”
  “哦……”
  听他这么说,佟星河忽然想了起来,前两天自己在三里屯酒吧喝酒的时候,似乎是教训过一个朝自己吹口哨的男孩。
  不过至于那男孩叫什么,喝过酒之后她倒是全忘了,只隐约记得有个人跪在酒吧女厕的地板上,一边给她磕头,一边说对不起。
  “我想起来了……”佟星河忽然抿了抿嘴,“你就是那个……对不起?”
  曾怀远眼圈通红,感动得差点流出泪来,“是,姐,我就是那个对不起。”
  佟星河嘴角一弯,挂上了一缕冷笑,“里边的女孩是你撞的?”
  曾怀远马上低下了头,“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
  “没想到?”佟星河伸出两根手指,掰起了他的下巴,随后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后两记,三记,四记,五记,六记耳光接踵而来。
  “没想到?”
  “没想到就是你把人撞伤的理由?”
  “在人行道上骑机车,骑你·妈……骑你·妈……骑你·妈的机车!”
  “行了,行了,师姐……”江昭阳给两个警察亮了亮自己证件,害怕她下手没轻没重,别真闹出什么事来,赶紧从后面抱住了她,硬生生地拉到了一边。
  曾怀远左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一侧的眼角也破了,流了不少血,不过他依旧不敢大意,把一只手挡在脸前,哭丧着脸朝那俩警察喊道:
  “警察同志,咱们能走了吗?”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他,“你刚才不是怎么都不肯走吗?”
  曾怀远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佟星河,咧嘴哀嚎道:
  “我真错了,警察叔叔,赶紧走吧。”
  嚎完,竟然自己委屈地抽泣了起来:
  “再不走……”
  “再不走……”
  看他真哭了,佟星河也泄·了劲,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高跟鞋,把脚塞进去试了试。
  没血的那个还跟原来一样,有血的那个大了点,不过也能穿。
  她转了两下脖子,从江昭阳手里拿过自己的包,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张名片,头也没回地直接丢在了那个满地找牙的少年面前:
  “赶紧滚!想告我,直接找这个律师就行了。”
  一行机车少年虽然年少冲动,不过父母大多都是商界精英,多少都能发现现场的情况不太对。
  一是因为楼道里各种身穿军装的人越聚越多;二是因为刚才那两个警察明显想对佟星河动手,不过当她身边的男人亮出了一个证件,那两个警察瞬间便没了情绪。
  这群少年马上同时感觉了出来——被撞的女孩不是一般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俩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们接下佟星河手里的名片,便马上架起受伤的同伴,火速去楼下包扎。
  这群人走后,两个警察走过来朝江昭阳敬了个礼,然后押起曾怀远就消失在了楼道里。
  ·
  这段略微暴力的小插曲过后,江昭阳和佟星河在手术室外又三个小时,“手术中”的警示牌才变了颜色,颜以冬慢慢被医生从里面推了出来。
  颜鸿非快走了几步,先是看了看脸色苍白如纸的颜以冬,而后就问起了手术情况。
  主刀医生面露难色,只敷衍着说还需要再观察观察,随后就把颜以冬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
  颜鸿非位列上将,颜以冬也被蔺如峰说成国家安全部的重要成员,主治医生自然不敢大意。
  两天以后,在又做了一圈检查和确认后,他们终于给出了初步的诊断结果:
  “颜老,各位领导,经过检查,病人的呼吸稳定,其他身体指标都很正常,因为交通事故的原因,她颅内受到重创,陷入持续昏迷,认知能力完全丧失。”
  “你能说得简单点吗,医生?”江昭阳着急地催促道。
  主治医生尴尬地笑了笑,“陷入这种昏迷状态的病人分为两种。一种我们称为微意识状态,另一种就是植物状态,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植物人。至于颜小姐属于哪种状态,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听到植物人这三个字,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江昭阳注意到颜鸿非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眉间的那道皱纹也比平时更深了。
  “颜老,您别急。”主治医生恭敬地解释道,“在几年前,对于长期昏迷状态,学界还没有这么明确的划分,把所有陷入长期昏迷的患者都称为植物人。”
  又说:
  “其实处于微意识状态的病人康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而且在长期昏迷的病例中所占的比例也不低,有百分之四十左右,所以颜小姐还是很有希望的。”
  听到医生这么说,颜鸿非定了定神,问:
  “具体有什么治疗方案吗?”
  “请颜老放心,现在对微意识状态病人的昏迷促醒技术已经越来越成熟了。我们会以三个月的窗口期为界,先对病人进行药物和高压氧的治疗,这个先期治疗基本对病人的身体没有任何负担,如果短期能醒来的话,跟正常人一样,只是体质会比较虚弱。如果这个方法不奏效的话,我们后期会采用经颅磁刺激,用微电流刺激大脑皮层的方法对病人进行催醒。”
  “最差的结果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颜鸿非安静地听完医生的治疗方案,沉声问道。
  “长期昏迷的话,三个月促醒效果最好,希望也最大,六个月……还有可能,超过一年的话……”
  聪明人都会把最伤人的那句话藏起来,显然,这个主治医生属于绝顶聪明的那一类。
  “医生,多长时间能确定她是不是处于微意识状态?”江昭阳又问。
  “这个……目前还不好说。”主治医生用手扶了扶眼镜,“也许三五天,也许一个月,也许需要更长时间。”
  江昭阳皱了皱眉,心想:你确定都不能确定,刚才说的不是废话吗?
  医生看了看他的脸色,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
  “之所以说目前不好说,是因为有的处于微意识状态的病人对于我们的提问,能活动一下眼皮,而有的人,连眼皮也动不了。对于这种连眼皮也动不了的病人,我们就不是那么好判断了。”
  听完医生的解释,江昭阳不禁沉默起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颜鸿非突然绷紧了脸,表情沉冷地说道:
  “我相信小冬,她一定不会成为植物人的。”
  江昭阳忽然心中一痛,感觉这话,他像是说给医生听,又像是在说给风烛残年的自己。
  他的脸部线条因为肌肉绷紧而更显刚毅,江昭阳从他的身体语言里,感受到了一股不可动摇的意志。
  蔺如峰这时也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医生的一侧,出声提醒道:
  “不管用什么前沿技术,也不管花多少钱,我们国家安全部自己的人,我们都会负责到底,你们医院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如果国内治不了,需要出国治疗的话,也请你们院方推荐给我们一个最好国外医院。”
  主治医生听完脸色明显一紧,随后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第96章 日记
  和医生谈完,佟星河家里有事,蔺如峰也要回局里,江昭阳出去送了送。
  在蔺如峰上车时,他突然开口道:
  “蔺局,这段时间我想请个假……”
  蔺如峰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看他,忽然一笑:
  “算你还有点良心。”
  又说:
  “虽然小冬出事的时候你不在旁边,但作为队长,你多少都有责任……”
  江昭阳点了点头,“是。”
  又问:
  “那我请假的事?”
  蔺如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可以,你想请到什么时候都行,局里的事我来安排。”
  又说:
  “颜老是共和国的功臣,他的儿子和儿媳,当年跟我也是同事,却不幸因公殉职,现在他的孙女……出了这种意外,颜家一门忠烈,我们愧对他们啊。”
  说完,蔺如峰就上了车。
  等车走远了,江昭阳还站在原地发愣,在他的印象里,这是自己入职以来,第一次见蔺如峰如此感性。
  ·
  看蔺如峰的车走远了,为了避嫌,刚才特意跑到一边的佟星河这时走了过来,问:
  “怎么,请假没批?”
  江昭阳摇了摇头:
  “批了。”
  “那你还这么愁眉不展的干嘛?”
  “就是刚才忽然一晃神,有些后悔。你说当初我明知道她有超忆症,为什么还要带她一起办案!如果我当时直接赶她走,是不是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傻……”佟星河伸出手,突然摸了摸·他的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直到江昭阳打了下她的手,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才缓缓说道:
  “放心吧。如果协和不能救她,我这边来想办法。只要还有希望,别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唤醒她。”
  听到佟星河这么说,江昭阳终于感觉心里稍微有了点把握。
  “谢谢。”他声音很轻地说。
  “谢什么谢……”佟星河嘟嘴一笑,“如果小冬永远醒不过来,变成睡美人,可怎么嫁给我弟弟啊,我就只有一个弟弟不是?”
  江昭阳跟着一笑,“别瞎说,我和她之间,连句喜欢都没说过。”
  说完,他马上换了话题:
  “对了,前两天被你打的那个人,没找你麻烦吧?”
  “嘁,他敢吗?”佟星河翻了翻白眼,“律师已经去过他家了,他家里人当时还威胁说要告我,但是当律师告诉他们,是他们的儿子对我袭胸在前,我才出手打人的时候,一家人又不说话了。”
  “还是小心点好……”江昭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现在可不比以前,打了人,不是你用钱用关系能搞定的。再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行了,知道啦……真啰嗦!”佟星河又摸了摸·他的头,看远处有辆劳斯莱斯驶来,朝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
  一个星期后,颜以冬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被推出来,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虽说是普通病房,但因为颜以冬的身份,院方还是尽力给安排了一个单间。
  在普通病房,医院先是对颜以冬采用了药物和高压氧治疗,中间还做了几次功能磁共振,主治医生也很负责,每天例行查房时,都会站在病床前,跟颜以冬“谈话”。
  开始江昭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主治医生告诉他,这叫“声源定位”。
  如果颜以冬一旦有了意识,会把眼球主动转向有声音的方向。
  不过,她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在医院陪伴颜以冬的这段时间里,基本上是江昭阳和颜鸿非轮替,还有其他的亲戚和军区的人经常过来,多次劝颜鸿非休息一下,找专业护理来做,不过颜鸿非每次都是一口回绝,他坚持一定要亲自陪着自己唯一的孙女,直到她醒来。
  虽然是日夜陪着颜以冬,不过陪着一个昏迷的病人,跟陪其他病人还是很不一样,毕竟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不会说,也不会问,更不会提各种要求。
  江昭阳很快便感觉自己闲得快长毛了,心里焦躁又空虚。
  直到他让人把林染的日记从十九局的档案室里调出来,才暂时摆脱了这种情绪。
  江昭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颜以冬突然出事,他恐怕这辈子都没时间抽空读林染那一摞长达百万字的日记。
  不过既然现在有了时间,他决定还是要把那些日记一字不落地读一遍。毕竟那不仅仅是几本日记,那上面还记载着一个女人短暂的一生。
  江昭阳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一生”这个词,因为毕竟林染还没死。没死的话,应该还不能用一生这个词。
  但是一个失了忆的人,跟死还有区别吗?
  江昭阳不知道答案。
  也许在他的心里,那种状态,已经跟死无限接近。
  拿到日记之后,他在病床附近找了一条长椅,坐下后就开始从头翻起来。
  在教堂的时候,江昭阳是没有看过关于林染初高中求学那部分日记的,因为那部分内容当时在沈建国的手上。
  江昭阳本以为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写的日记会很枯燥,不过在看了几十页后,他竟然觉得有些地方写得还挺有意思:
  1996年1月21日
  今天下雪了,爸爸因为修车的人多,放学没有来接我。
  我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摔了一跤,中间有几辆车经过,可他们都没有帮我。
  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们的车牌号——鄂X38492,鄂X30687,鄂XA1854。
  如果下次再遇到他们,我一定会把钢笔里的墨水挤到他们车上。
  后来还是一位阿姨扶起了我,她穿着白色的丝绵袄,领口印着一行字母——NEVERSETTLE。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那位阿姨问我有没有事时语气中的温柔,还有她的手用力拍打我后背雪花时的感觉,我都一直记着,到现在还没忘呢。
  1996年1月23日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自己哪里跟原来不一样了。
  原来看十遍也记不住的李白的诗,现在随便扫一眼就能背过去。原来好像永远也分不清的汉字,现在看一遍几乎都能凭印象写出来。
  我是病了吗?
  我很想告诉爸爸,但是爸爸最近太忙了。
  算了,反正也没发烧,爸爸说过,没发烧就不算病。
  …………
  2000年9月20日。
  忽然害怕起了上历史课。
  每次上历史课之前,都会手脚出汗,浑身冰冷。
  我知道自己又要被迫面对那些冷冰冰的历史事件了,而且还要记住它们发生的日期。
  本来,这都不是问题,我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也要记住许多事件发生的时间,但是随着看的书越来越多,经历的事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越来越乱。
  多看课外书是件好事。
  老师们都这样说,同学们也都这样认为,但是我却觉得看书多未必是件好事。
  因为每当考试出题时,给出一个时间,我都能在脑子里同时想起四五个事件,尽管我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却越来越难以从其他答案中把自己抽·出来。
  我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个洞,一个很大很大的洞,说不准哪一天,它就能把我吞进去,我陷在里面,似乎永远也逃不出来。
  读到这里,江昭阳猛然感觉心脏一颤,他突然想起来一个细节——在向林染对门的邻居询问她的情况时,他说半夜经常会听到林染在房中怪叫。
  根据他的描述,那些怪叫声像是忍受不了毒瘾的人发出的惨叫。
  当时江昭阳并没有细想,但是现在结合林染的日记来看,他的心里不禁慢慢浮现出一个最合理的猜测——她之所以发出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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