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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
　　Z市虽然是个城市，但是毕竟很小，而且自家还住在小镇上，医疗条件不是很好。C市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佳选择。交通便利，医疗水平也先进很多，更主要的是，自己也在那里上班，照顾母亲也方便点。
　　她沉吟半晌，还是没法儿决定，只是抬头对站在眼前的男人说：“你过来很累了吧？冷不冷？”
　　看他穿了一身家居服，外面只套了件西装外套，绯言都替他冷。
　　她不说还好，一说，程骞也觉得凉飕飕的，他低下头，故意伸出手来，一下子伸进绯言的脖颈，听见她“啊”的一声惊叫，才笑眯眯的说：“怎么不冷啊？我为了你，可是从C市一路开车过来的。”
　　知道他在故意撒娇，绯言也习惯了，无视了这句话，继续说：“那你先跟我一起回家拿件衣裳吧，今天你就先住在我家，我在这儿守着我妈。”
　　“你说什么话，让你守着，我还是人么？”程骞一把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向车里走，“我已经托了人替你守着，保证没事儿，咱们先回去吧。”
　　出了医院，天色又是暗沉沉的了，发现对面山上隐隐有火光，她才惊叫一声，猛地想起，今天本来应该去给父亲上坟的。
　　以往她和母亲两个女人，都是吃过早饭，一起去给父亲上坟。只是今年闹了这么一出，她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身体，哪里还想得起上坟这件事？
　　就算想起来了，估计也是没时间。
　　知道她有这么个习惯，程骞低声提议：“不如……我陪你一起？”
　　今年，因为有了个大男人在场，就算天色晚了，绯言也多出许多勇气来。街上随处可见的寿材铺，随便买了点纸钱和鞭炮，程骞开着车上了山。
　　车开到陵园的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程骞跟着绯言下了车，一路步行。
　　陵园是很多年之前修建的，建在山顶，面对着穿城而过的澜河。冬天的时候，风很大。山顶的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泥泞不堪。
　　上坟的人很多，这时候也陆陆续续下山去了。有认识绯言的大叔大妈，惊讶的看见绯言竟然现在才上来，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程骞，顿时了然。
　　绯言父亲的坟在拐角处，正对着澜河，旁边是空的墓穴，当年一道买了给绯言妈准备的。
　　沉默着烧完纸，两个人一起下山，程骞开着车，车厢里气氛有点沉闷。
　　他笑了一声，引来绯言疑惑的一瞥，顿时有点无措：“我想缓和一下气氛……言言，你家在哪？”
　　“就在前面不远了，你在下下个路口，左转，再开一段就到。”绯言伸头看了看，嘴里说道。
　　“我可是第一次来你家里……”程骞在心里补充道，上辈子也还没去过几次呢，“你有没有什么表示啊？”
　　“你要什么表示？”绯言瞪了他一眼，觉得相当无语，这次见面，这男人似乎没有一刻正经，总是用这样无辜的面孔对着她。
　　搞什么，扮可爱吗？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绯言抬起头来，盯着程骞，好半天也不说话。
　　程骞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嘟囔着说：“告诉过我什么？”
　　“你扮可爱一点也不成功，很像个变态大叔，好吗？”说完，她走下已经停下的车，自顾自的往楼道里走去，“你要是不快点跟上来，今晚就在车里过夜吧！”
　　变态大叔？！！
　　程骞瞪大了眼睛，把反光镜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又挤出一个无辜的笑来。
　　搞什么……他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温思承这家伙，不是告诉他，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才追到老婆的吗！
　　怎么轮到他，就变成了……变态大叔？！
　　程骞委屈又郁闷，同时在心里给温思承划了个大大的叉！
　　眼看着绯言越走越远，已经快要看不见身影了，他连忙跳下车，追下去大声喊：“言言，言言！等等我啊！”
　　……
　　Z市很冷，绯言家里没装暖气，室内的温度，也仅仅比室外好了一点而已。
　　程骞从家里匆匆忙忙出来，一件衣裳也没带，此刻委委屈屈缩在绯言家的沙发上，一米八几的个头，看上去竟然很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
　　绯言看着简直要笑出声来，她拿了一件中年男人的羊毛衫和厚外套，递给程骞：“你先穿一下吧，这是我爸生前的旧衣裳，本来准备烧给他的。”
　　程骞也顾不得穿去世的人的衣裳吉利不吉利这问题了，白天还没感觉，晚上就冻得够呛，连忙接过来套在自己身上。
　　“咱们今晚，怎么睡啊？”他笑得贼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完结啦，现在又开始无存稿果奔的状态咯，不过还是日更……时间大概在每天晚上10点这样，早滴话就是8点多，迟了滴话就是11点多……

　　第　36　章

　　绯言白他一眼，转身走回卧室，没多会儿，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你今晚就睡我床上吧，这是被子。”她伸手把被子递过来，“我今天睡我妈房间。”
　　程骞委屈：“那，至少给我一个晚安吻吧？”
　　看在他下雪间千里迢迢赶来的份上，绯言笑眯眯的靠过来，站在他面前。
　　程骞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微微俯□子，再近一点，已经能闻到她发丝上飘散出来的幽幽暗香。
　　眼前一暗，他只觉得额头上被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碰触了一下，回过神来，绯言已经站在了卧室的门口，对他笑得温柔。
　　“晚安。”她说完，就关上了房门，留下他一个人在客厅里。
　　程骞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那样的吻，没有让他生出任何欲念，只有满心满眼的柔软温暖。
　　他关掉客厅的灯，向绯言的房间走去。
　　公司的假期只到正月初八，程骞在初四的时候被程夫人一个电话召唤了回去，绯言还留在这里，陪着绯言妈住院检查。
　　医生说暂时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住院费又很贵，绯言妈不愿再继续住下去，很快也就出院。只是绯言提起，要把她接来C市这件事，她摇摇头不愿意。
　　“我在这里都住了几十年了，去C市人生地不熟，也不习惯。只能拖累你。”绯言妈说，“而且，你爸还在这儿，我得陪着他。”
　　说到“你爸”这两个字，她满眼都是温柔，绯言也不能再勉强她什么，只能让她自己多多保重身体。
　　初七的早晨，绯言就坐车回到了C市。
　　几乎是刚到公司，她就听说了一个消息。
　　宋清清要到公司来工作了。
　　其实人事调动这样的事情，经常被当做小道消息在公司内部流传。且十之八九都是假的，毕竟程氏的人事部，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
　　但宋清清要进入程氏，却是她自己在画集的签售会上亲口说出来的。面对镜头，美艳的年轻女画家兼模特儿只是牵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表示“虽然我自家也是有公司的，但是对进入别家公司进行历练更有兴趣”，其余的，再也不多说一句。
　　也就是这么一句，引得媒体浮想联翩。
　　猜测最大的，无异于简越所在的御景地产，以及程骞的程氏，毕竟，这是宋清清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群人。而程氏，很明显比地产业更适合宋清清。
　　百分之八十的女职员都不对她抱有期待，然而大部分的男职员也不是很期待这件事的成立。
　　不是一个阶层的，有什么可期待的？
　　绯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只知道，现在自己才刚刚决定和程骞在一起试一试，面对着曾经的，或许也是现在的敌人，她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程骞，又会偏袒哪一边？
　　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更甚至，程骞连这个消息都不曾透露给她知道。
　　思绪牵绊之下，她手指已经无意识的拨出了号码，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年轻男子的声音带了点惊诧：“陆小姐？”
　　是方靖宇。
　　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第一个能想到的人，还是她曾经的知己，即使这辈子他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真的打了电话，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头有点吵，好像还有导演的声音，他应该还是在拍戏，尽管如此，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我这里正在拍戏，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一起出来吃个饭吧？”
　　仅仅听见她的声音，方靖宇就知道，她的心情很糟糕，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总能很快知道她的心思。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好。”约好时间，绯言挂了电话，心情没有明朗，反倒还是有些阴郁。
　　这边，程骞也是满头阴云。
　　初四开了一天的车从Z市赶回来，刚刚到家，程夫人却通知他，宋清清想要到公司里来。
　　程骞很无奈，宋家这一代，除了宋清清是个女儿，其他的男子，哪一个没有公司？宋伯父也是有公司的。为什么就偏偏要选择程氏？他和绯言的感情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展，他只想离宋清清越远越好。
　　不是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信心，只是会让绯言增加误会的行为，他不想再有。
　　只是这话，他到底不好说出口，只是含糊的暗示了，宋家自己也开了公司这么件事。
　　程夫人哪里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只是她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过清清的妈妈亲自过来跟我说了，清清本身就是个模特儿，在你这里，能认识更多的人。而且，她上次被乔拒绝之后，心里一直就不太开心，总想着能说动乔替她画画集的封面。进程氏，也是存了想和乔交好的心思。”
　　话里坦坦荡荡，满满的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那一点小小的私心也说得清楚，反倒显得她更加坦白。
　　和你程骞，可没什么关系。
　　程骞要是再拒绝，就真没什么意思了。从小到大的情分，难道连进你的公司工作一小段时间，也不行吗？
　　无奈，他只得答应下来。
　　“上次的事，还要多谢你。”绯言和方靖宇坐在包厢里，这是C市郊区一家偏僻的田园饭庄，距离他拍摄的地点很近。
　　“谢我？”绯言有点惊讶，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帮了他什么。
　　“上次的广告，是你说服程总，让我接的吧？”方靖宇笑着提醒。
　　绯言了然，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她想起了程骞大冬天让方靖宇穿着短袖冲凉水的幼稚行为，不禁也笑了起来。
　　方靖宇跟着她笑：“怎么会？我明白你的好意。”原本该他接下来的《问道》，因为档期和广告冲突，所以被别的演员接了下来，只是边拍边播的《问道》，观众的反应并没有那么热烈，收视率一路下滑，网上满满的都是对剧情的吐槽，而接下电视剧的男女主演，也因为这部剧，被很多人说演技不好。
　　方靖宇自认没那么大的魅力吸引程骞，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陆绯言了。
　　“上次接你电话，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小心翼翼的开口，盯着她的表情，生怕触到她的伤心事。
　　“也没什么……”绯言觉得自己上次的举动实在有些唐突，他毕竟不是上一世的方靖宇，此刻能来，大概也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感激，便略去了话不提，“现在好多了。你新剧怎么样？听说在赶进度，是不是很累？”
　　听她这么说，方靖宇也不勉强，跟着她转换了话题：“确实挺忙的，因为秦晓有下部剧，所以整个剧组都加快了速度。不过先拍完也好，省得到了天热的时候，还得再穿这么厚的棉衣。”
　　绯言深以为然，她也曾经在夏天穿着棉衣拍过戏，一场戏下来，不说汗如雨下，至少浑身都是湿透的。
　　“那就祝你们，能赶在春天之前，把戏拍完吧。”绯言笑着回答。
　　“对了，我听说，宋清清要去程氏工作？”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方靖宇忽然问道，“她不是模特儿？是签约了程氏么？”
　　“不……我也不太清楚。”绯言摇摇头，下了车，不愿再多想这个话题，“再见，你慢点开。”
　　方靖宇也不勉强，道声晚安，开车离开。
　　绯言叹了口气，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有点冰冷的声音：“怎么，你是舍不得他？”

　　第　37　章

　　绯言头痛，转身一看，果不其然，程骞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他的脸色比树影还要暗沉。
　　他看着她，简直就像是看见自己红杏出墙的妻子私会情人，而他就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把他们抓个正着。
　　不知道为什么，绯言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倒有些好笑。
　　程骞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脸上化了淡妆，一点微微粉色的唇彩涂抹在她的唇瓣上，她就用这样的唇一张一合，对着坐在车里的男人说话微笑。
　　为什么笑得那么甜蜜？她难道不知道这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我哪有舍不得？”绯言看着他，他脸上阴云密布，明显是怒到了极点。
　　程骞被这么一个反问噎住，绯言慢慢走近他，叹了口气：“我不过是出去吃个饭而已，不行么？”
　　“你……”在她面前，他总是这么语无伦次，或者说，看见她叹气或者皱眉，他就立刻不知所措起来。
　　“程骞，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也有自己的自由。如果你想要这么绑着我不许我和别人见面交往，那我们不可能长久。”绯言站到程骞面前，仰头看着他，两个人之间是一番长久的沉默。
　　听见这样一番话，程骞怔住了，脸上一时白一时青，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男人，大概是真的不懂。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悲哀痛苦，绯言看得不忍，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看得清楚。
　　程骞不懂什么是爱，也根本不懂爱人的方式。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依然是这样。
　　上一世他喜欢宋清清，就恨不得把一切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对自己温柔，却也很伤人。这一世他说喜欢自己，然而更多的，却好像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紧紧的锁在怀里，不许别人分享。
　　所以看见她和方靖宇吃饭，他才会那么生气。所以看见宴会上她和方靖宇谈笑风生，他才会那样幼稚的在工作上报复回去。
　　如果自己不点破，他大概是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真的需要的是什么。
　　“程骞，你要知道，我更需要你的尊重。”她看着他，声音温柔，“你看，你让宋清清进了程氏，我不也什么都没说吗？如果我像你一样，那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程骞的大跨一步，紧紧抱住她的动作。
　　“对不起……”程骞闷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颤颤的，似乎惊惧未散，“我只是太在乎你了，绯言，我怕，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我不知道你到底还……”
　　还要不要我？在经历了上一世之后？
　　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根本不是你眼中这一世无辜的程骞，而根本就是上一世那个罪大恶极伤你至深的程骞，你还要不要我？
　　向来无所畏惧的男人，抱着怀里娇小的年轻女子，眼圈竟然有些泛红。
　　绯言有点诧异，她沉默很久，最终还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拘束你太紧？”男人低下头吻着她发顶，“我知道错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改，我一定会改，好不好？”
　　“好。”绯言不顾他的阻拦，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微微一笑，“那程先生，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宋清清为什么要到程氏来？”
　　眼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程骞摸摸鼻子，回味了一下刚刚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儿，这才苦着脸回答：“不是我想的，只是宋伯母亲自到我妈那儿去说，你也知道的，言言～”
　　说到最后，竟是带了丝撒娇的意味。
　　绯言很惊诧，上一世的程骞可是从来不知道撒娇为何物，怎么这一世，他就多了这么个毛病？
　　“给我好好说话！”女王冷着脸，站在那里，虽然从身高上只能仰视程骞，但内心，还是非常强大的。
　　“干嘛这么凶……”程骞小声嘀咕一句，一把揽住女王的腰，接着把她整个人就往楼上带，“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会离她远远的，你就放心吧！”
　　“哎哎哎，你……”绯言还想说什么，但人已经被他带着向楼上走去。
　　……
　　宋清清进入程氏，这个消息真正被媒体报道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她在程氏工作的第二天了。
　　她的职位，和绯言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程骞并没有因为她是世交的女儿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就给她特殊的优待，她和其他新人一样，拿着新进公司第一年，每个月1500的工资。
　　这是极低的，但只要能在程氏待满一年，并且做出让人满意的成绩，第二年，工资就会被升到5000甚至是7000，以后每年，都还会再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