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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吗？痛苦吗？
说没有是骗人的。
如同她所说的一样，睿睿确实是在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出生的，也确实受尽他人的白眼与讥讽。
这是自然的，一个单身母亲，独自一人，千里迢迢来到法国生育。
为了什么？
肯定是为了法国的国籍。
不论是当地人，还是同在一起的华人，都是这样看待她的，将她视为百万偷渡偷生母亲中的一员。
哪怕事实不是这样的。
这些年，她每一天都顶着莫大的压力，睿睿的成熟，也是在这种条件下锻炼出来的。
姚可可以前不明白，但是当睿睿出生的那一刻，她真切的了解到，什么叫母亲的感觉。
看着小小的睿睿，听着他第一次喊出妈妈两个字的快乐，那种幸福，只能说无以伦比。
原本，孩子成熟懂事，是令人羡慕的事，可只有真正身为母亲的人才了解，这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体验。
成熟，意味着长大，睿睿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自己长大，而是被迫长大。
被迫，呵呵。
姚可可直到现在都记得，睿睿第一次捧起炒瓢，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太多滋味。
幸福，欣慰？
有。
可惜，她感受更多是，愧疚，心疼，与……无奈。
也是在那一刻，她了解了自己的母亲，时常注视着她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画面在姚可可的眼前划过，有国内的日子，也有国外的日子，最终，定格在一道道关心的视线上。
她浅浅的吸了口气，双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波澜无惊，涂着粉色口红的唇微微一勾，如风般不留痕迹，也如溪般浅显清澈。
她豁然转身，手中的水杯划出优美的曲线波澜，停在了转身的那一刹那。
杯中的水，带着主人坚强果决的意志，在相比于整个大堂，略显微不足到的角落，任雪曼那难以置信的瞳孔中，淋了出去。
水与肌肤发生击打，荡出清澈的声响，响在每一个看着这里的人耳中。
水滴，顺着任雪曼的脸缓缓流下，打花了她那精心设计过妆容，留下一道道痕迹。
水珠，沾着任雪曼微微晃动的睫毛，一点点的凝聚，随后，滴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无比喧闹的大堂，只有这一桌，充满着异样的安静。
“你……你敢泼我？！”
感受着脸上冰冷，而又不断在蠕动的微痒，任雪曼美丽的桃花眼瞪得老大，难以接受这是现实的看着姚可可。
以她的背景，以她的美貌，竟然会被这个因为怀孕而被赶出家门的女人，给泼了一脸水？
突如其来的变况，让她感觉仿若活在梦中，无比的虚假。
“小师妹，好样的！”杨子云痛快的低呼一声，要不是担心引起他人的注意，他早就跳到桌子上喊好了。
蒋尚青也痛快的看着任雪曼，这才是我的小师妹，这才是我们第八组的骄傲！
“对不起，手滑了。”
姚可可淡漠的声音，传入满脸错愕的任雪曼耳中，是那么的平静，不带有一丝起伏。


第39章　0039　拥有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李翼洋从任雪曼身上移开眼神，看着静静凝视，自己所做出的一切的姚可可。
她的眼神完全出乎李翼洋的预料，既没有预想中的心疼，也有没有多余的色彩，沉寂的星眸只是淡淡的望着任雪曼。
热闹喧嚣的大堂中，被风衣笼罩的她，看着是那么不合群，然而那张5年不见的容颜上，却透着一股子过去没有倔强与平静。
“可可……”
李翼洋俊秀的脸上拂过一道僵硬，一直带着暖色的眼中飞快的略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复杂。
“你！”任雪曼狼狈的一咬牙，想要发作，可是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又将其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娇媚的桃花眼中不断闪烁着冰冷，暗暗搓牙道：要不是今天陆照川也来参加婚礼，我一定要你好看！
视线一转，看到黑着脸的蒋尚青，眼中顿时又升起了得意的神采。
你泼我，是因为我道出了你的痛处吧，怎么样，你一直把这些事隐瞒没说对吧，你只不过是一个破鞋而已！
我他看听了这些事，还会不会要你！
任雪曼痛快至极的望着姚可可，每次践踏她的尊严，都让她整个人都舒服的颤栗。
一想到姚可可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她就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正在这时，一位留着长发，带着眼镜的精干女性走了过来。
女性不知道是看到这一幕，还是正巧路过，笑吟吟的在蒋尚青身边站定，探寻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数人，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蒋尚青身上。
蒋尚青含笑点了点头。
女性也明悟的点点头，大大方方的对姚可可伸出手：
“你好，你就是姚可可吧，我听尚青说过你，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语气中充满了友善。
“你是？”姚可可好奇的看着女性。
她生着一张鹅蛋脸，像是邻家妹子一样，光是看就给人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
这样的人，总容易给他人留下印象，姚可可搜遍记忆，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不由的有些迟疑。
“可可你没见过吧，这就是青子的女朋友，她叫林雪。”
杨子云哈哈大笑，然后调戏般的对任雪曼挑挑眉。
任雪曼的表情顿时凝滞了，他竟然不是她的男朋友？！
蒋尚青含笑不语，默认了杨子云的话。
姚可可这才了然的点点头，放下水杯，握住了林雪的手。
“我就是姚可可，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李翼洋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自己先前误会了，脸色有所缓和。
可是，很快又绷紧了。
“有些人啊，就是这样，一点眼色都没有，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非要往这个圈子凑，真无聊。”
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响起，李翼洋猛地看向说话的人，眼中寒意涌现。
杨子云靠在椅子上晃来晃去，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只是讥讽的看着他。
表情里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一个意思——
还不滚？
好在这个位置是偏角落的，只有他们一家，他动作虽大，但也不至于打扰到别人。
姚可可往那边望去，正巧看到杨子云对她眨了眨眼，突然一阵口干舌燥，朦胧的眼角边起了些许雾气。
人们都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人。
但有些人，却是时间永远无法改变的，哪怕她当年那么狼狈的突然消失，这些人也依旧存在着。
姚可可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的大学是失败的，没有快乐，有的，只有无边的孤寂。
现在想来，这些感情她早就拥有了，只是她从来没有发觉罢了。
“师兄……”姚可可呐呐出声。
“放心吧小师妹，两条丧家之犬，聚在了一起也不能变成狼。”
杨子云嘴角轻佻的扬了扬，含沙射影的嘲讽道。
他可是律师，论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没怕过谁。
听到杨子云的话，满桌人都笑出了声。
“你说谁是丧家……”
任雪曼顿时恼了，杨子云话中指的谁，傻子都能听出来。
“够了！”李翼洋厉喝一声打断了任雪曼的话。
“你，你凶我？”任雪曼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翼洋。
难以想象，这个和她同床共枕5年的男人，从来没发过脾气的他，竟然在这种时候凶她？
“收敛一点你的脾气吧。”李翼洋剜了任雪曼一眼。
任雪曼惊了下，这时才发现，满桌的人都用一种蔑视的眼光看着她。
这个发现突然让她有些无措。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不是应该大家一起用鄙夷的眼光，去看姚可可这个破鞋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小丑般的眼神看着我？！
“你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走了，就和我师兄说的一样，这里不欢迎你们。”
姚可可淡淡的声音响起，将任雪曼从迷茫中拉了回来。
可还没等她说话，李翼洋已经将她扯到了身，冷冷的看着杨子云：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不要后悔。”
说完，径直拉着满脸不甘的任雪曼离开了。
他心中恼怒异常，一介平民，也敢这么和他说话，等此间事了，非要玩死他不可。
他却不知道，杨子云也不是简简单单人物……
目送他们的离开，姚可可重新坐回座位，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闭上眼，浅浅出了口气，再睁开，就看到众位师兄关切的视线。
“谢谢。”姚可可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
“没事，没事，你可是我们的小师妹，第八组的公主殿下，我们不宠你宠谁，下次这种事尽管给我说，师兄给你一手搞定。”
杨子云拍着胸口大包大揽的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
正当姚可可想要这么说的时候，突然感受到左手被一阵温暖覆盖。
她下意识的看去，发现一旁的蒋尚青牢牢的握着她的手。
指节很硬朗，手掌也很宽阔，令人安心的气息不断从那里传来。
姚可可愣住了。
“我听教授说了，你以后打算继续定居中南对吧，有事就给我们说，不要一个人扛着，不然要我们这群师兄有什么用？”
蒋尚青充满关心的口气，让姚可可心中被暖意填满，眼眶有些泛红，埋下脑袋，不让他们看到，低低的声音响起：
“知道了。”
“哈哈，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包在我们身上。”
杨子云的胸捶的“咚咚”作响。
“行了吧，你又不在中南呆，说这么多，最后办事的还不是我们。”
“混账！难道我就不能辞职跑来这边干活吗！”
“那我就送你一个碗好了。”
“送我碗干什么？”杨子云没反应过来。
“乞讨去啊，哈哈哈……”
“啊！我要杀了你！”
熟悉的吵闹声不断涌入姚可可的耳中，让她忍不住泛起笑意，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然没有了红色。
原来，我早就拥有了这么多，只是，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呢？


第40章　0040　纠缠不休

华府世家的后花园。
“为什么要把我拉走，难道那些人这么说你，你就不生气吗？”任雪曼用力甩开李翼洋的手，恨恨的说道。
“你还嫌人丢的不够多吗？”
李翼洋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看着此刻妆容全失的任雪曼，情不自禁的和姚可可对比了一下，心中更觉烦躁。
“可恶，没想到那桌人竟然都是她的人，失策了。”
任雪曼被李翼洋一提醒，就想起那满桌人的表现，咬牙切齿的说道。
本来妩媚的俏脸上，此刻满是憎恨和……一点点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女人都那样了，你们还是围着她？
我究竟哪点不如她了！
李翼洋是认识蒋尚青一众人的，当初他给姚可可送饭的时候，没少给这些人塞好处。
没想到一转眼，一个个都给他摆脸色了。
“一群白眼狼！”李翼洋心里暗恨不已。
任雪曼看到李翼洋恨恨的表情，心里一松，果然，他还是偏向自己的，负面的表情顿时一收，露出柔柔的神色。
“洋哥，他们说出那样的话，你就忍了吗？”
“早晚会给他们好看。”李翼洋冷笑一声。
任雪曼欺进李翼洋怀中，妩媚的俏脸上挂着深深的委屈。
“那洋哥准备怎么收拾他们？”
她任雪曼可是知道的，李翼洋家里在中南市也是一方人物，收拾几个平民太轻松不过。
我要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任雪曼轻轻的靠在李翼洋的肩膀上，眼神透露着狰狞。
“再说吧。”
李翼洋不想和任雪曼谈这些，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来，看着任雪曼的小花脸，叹了口气。
“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
任雪曼尖叫一声，没想到提出的建议竟然是这个！
“继续呆下去也没意思，他们都是罗教授最亲密的弟子，我们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客人，现在变成这样，肯定不能继续呆下去。”
李翼洋眉头又皱了皱，不明白任雪曼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被人这样羞辱了，你竟然要回去？”任雪曼略显尖锐的喊道，满眼的不可置信。
“我不管，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至少也要用水泼她一次！”
任雪曼不愧是天生的美人坯子，正常女孩若是满脸妆容被水泼花，早就羞愧不已的逃走了，但是她不。
因为素颜的她，一样很美，面染水珠的她，反倒增添一股楚楚动人的气息。
这是极度的自信，也是他人不可否认的事实，更是她方才能一直站在那里的理由。
“耍脾气也要分时候，难道就不看看场合吗！”李翼洋对任雪曼的好赖不分也有些恼了。
“分场合？分场合就是她把水淋到我脸上吗！”任雪曼对李翼洋的态度也恼了。
“要不是你说那样的话，怎么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李翼洋哪能不知道任雪曼当时的小心思，只是他也受不了姚可可跟蒋尚青亲密的态度，所以才没阻止。
现在误会解开，自然不会再向先前那般恼火。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任雪曼赌气的转过身。
“好，好，我不管你了！”李翼洋被任雪曼的大小姐脾气彻底激怒了，手一甩，竟真的不管她，自顾自的离开了。
“那你以后都别管我！”
任雪曼恼火的声音远远从背后传来，李翼洋哼了一声，走出花园，踏进洗手间。
等他洗了把脸出来，不禁微微一怔，走廊右出口的边上，熟悉的深红色背影一闪而逝。
这个发现让他略微踟蹰了下，左右看了一番，除了服务员之外没有其他人，这才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出口的时候，又失去了背影的踪迹，这个发现让他暗恼不已，动作应该更快一点的。
四下寻顾，姚可可纤细的身躯映入眼帘，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走去二楼的阳台上。
李翼洋薄唇一抿，赶紧奔了过去。
姚可可听到背后的动静，心头略微疑惑，她才离开一会会，师兄们就找来了吗？
抬起目光，淡淡的眼神穿透空间的阻碍，落在了一个因为光线，有些模糊的身影上。
这个人，让她有些诧异，更有些释然。
明明看着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画面一闪，却变成一个穿着短袖，提着一把伞，奔跑在烟雨中的少年，就和现在一样。
人生只若于初见，只可惜，过去终究已经是过去了。
姚可可明丽的眸子泛起清凉之色，画面重新转回了此刻的现实中。
李翼洋英俊的脸上，因为喘息，带着丝丝红色，冒着细汗的模样，哪有往日丝毫的儒雅。
“呵呵。”
姚可可不禁笑出声来。
清脆的笑声让李翼洋心头一紧，忙不迭的搭话：
“可可？”
“恩？”姚可可出乎意料的平淡。
她自己都以为自己反应会更激烈些，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心头没有丝毫的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朋友般。
“对不起……”李翼洋看着姚可可平淡而又陌生的目光，心像是狠狠的扎了一针，难以呼吸。
“这话，你是代替任雪曼说的吗？”
姚可可的声音冰凉如水。
“不是，我不是替她说，我是为我5年前做的事道歉。”
李翼洋连忙否认道。
“这样啊，我接受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姚可可笑眯了眼。
不是她大度，而是她真的一点也不恼，很多事，过段时间在想，会觉得自己以前很可笑。
就像小丑一样，最终落得这个下场。
“可可，你变了。”李翼洋深深的看着姚可可，以前的她，可不会这样笑。
笑的没有一点温度。
李翼洋宁可面对姚可可过去那伪装出来的笑，至少带着感情，让他知道她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看不穿这个人了。
“5年过去，我们都变了，你也一样。”姚可可淡淡的说道。
“至少5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纠缠不休。”
纠缠不休。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李翼洋憋在心中的万千话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任雪曼的。”


第41章　0041　愤怒

自从5年前，姚可可摔门而走后，他就再没见过她，她留在家里的书，全被任雪曼烧了个干净。
一本也没有留下。
我不喜欢任雪曼的。
姚可可听到这句话，突然产生了一丝悲凉，既是对任雪曼，也是对自己。
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和她上床？
你既然和她上了床，为什么要在现在说不喜欢她？
一句辩解的话，听在姚可可耳中，让她重新认识了李翼洋。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好天真，竟然会喜欢上李翼洋这样的人。
又有些庆幸自己以前的天真，如果不是那份天真，也许早就和很多那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将一切托付给了李翼洋。
那样，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对自己轻轻说出，我其实不喜欢你的。
说到底，姚可可虽然成熟了很多，但在心底深处，依旧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否则也不可能直到现在，还不曾接受另一个人。
也许现在，我还能接受的，只有那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他吧。
这个念头在姚可可脑中一闪而逝。
她轻轻闭上眼，浅浅吸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没有了波澜。
“这些话，对我说有什么用？”姚可可绽放出清湛的微笑。
一阵风儿吹过，撩起了她的衣摆，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青莲初绽，分外孤高。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我们还能在一起，真的，我什么都不嫌弃你，堕过胎也没关系，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李翼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姚可可的胳膊，语速极快的说道。
曾经让姚可可非常欣赏的瞳孔中，此时只剩下激动与渴求。
“真是不好意思，我本以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