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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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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津心头蓦地一跳,欣喜过后竟有些无措,那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话语,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周新伟重复一遍:“有话要带吗?”
      她默了片刻,轻声说:“没有。”
      下午三点十分,顾津从看守所出来。
      雨势渐大,天空陷入混沌的阴沉中,给人一种错觉,像是临近傍晚。
      顾津撑起伞,转了两趟公交才回到市区,进入租住的小区时,天也真正黑了。
      路灯幽暗,小径上寥寥几人。
      她拐入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泡面和一包烟。
      付钱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被带出来,落在沾满湿脚印的米色地砖上。
      顾津低头看半晌,注意到边角的暗红印记,才想起是顾维留下的母亲地址。
      鬼使神差的,她抱着刚买的东西,夹着雨伞,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打通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那边却不是母亲,而是一个陌生而苍老的男声。
      顾津回到家中。
      这处住所是同别人合租,两室一厅的端正户型,她住其中一间,客厅、卫生间和厨房则共享。
      室友家是附近县城的,在某个房地产公司做置业顾问,有个本地男朋友,这处偶尔落脚,很少回来。
      顾津拿钥匙开门,屋中如预料那样漆黑一片。
      她关门换鞋,没有开灯,直接去厨房烧水、泡面。
      房间里有个不太大的飘窗,外面对着一条喧闹街道,往常小贩叫卖不断,各种食物气味交杂,乌烟瘴气,倒是被这场雨洗刷掩盖,只剩各色灯箱在潮湿的氛围里安静闪烁。
      顾津坐在窗台上吃完面,推开窗,点一根烟。
      到了晚上雨水有些凉,她手臂横过来压在窗框上,下巴垫上去,用捏烟那只手去接外面的雨滴。
      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始终暗着,红绿不一的灯箱偶尔在墙上投下光影。
      她吸一口烟,冲着雨幕缓慢而悠长地吹出去,嘴里轻轻的、一字一顿说了两个字:“癌、症。”她竟有些想笑。
      不知道还有什么更绝望的消息能够击垮她。
      手背沁凉,落下的雨将火星浇灭,青烟如幽魂一样升空飘散。
      顾津坐了一整晚,黑夜好像变得比以往更漫长了。
      春去秋来,时间不曾停歇。
      一转眼,上陵市又到了狂风作怪、落叶乱舞的萧索季节。
      历经四个多月,一切准备就绪后,祥阁金店一案终于开庭审理。
      顾津在这天见到了李道,竟恍若隔世。
      他被法警带出来,身姿依旧如从前那样挺拔,略有些消瘦,精神状态却良好,头发很短,身上穿着款式过时的薄夹克,外面套着黄色马甲。
      他一进来,眼睛四处寻找,在看到她时,目光不动了。
      两人静静对望,忘了身在何处。
      半晌,李道想抬起手蹭蹭鼻梁,因带着手铐,另一手不得不跟着提起。动作到半路,又放下来。
      他看着她,眨两下眼,嘴角一挑,竟轻佻又邪气地笑开。
      顾津当即掉泪,连忙低下头,用手指戳去。
      没隔几秒,又害怕浪费似的再去看他。
      人员到齐后,庭审正式开始。
      公诉方与辩护方唇枪舌战。
      整个过程对顾津来说是一场酷刑,一字一句都如利刃一样将她凌迟。
      李道却面色释然,看不出内心是否也像脸上那样平静。
      十分钟的休庭,最后留给律师一些时间做最后辩护。
      律师站起来,朝审判席恭敬地鞠了一躬,清清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公诉人,根据案件事实,结合相关法律规定……被告人作案过程中未造成人员伤亡,曾做善行,解救被拐少女、举报人贩,后具有自首情节,并积极退赃退赔,补偿受害人的损失,归案后认罪态度良好,并协助警方抓捕本市涉黑涉毒头目郭盛归案……综上几点意见,被告人悔罪态度诚恳,恳求法庭在刑罚裁量时予以考虑,从轻判处。”
      一段辩护词很长,整个庭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顾津坐在旁听席上,只能看见李道的背影。
      他脊背笔直,双腿略微分开,稳稳地站着,不动如山。
      审判结果没有当庭宣读,审判长敲锤退庭。
      李道由法警携领着朝侧门走去,周围不断有人站起、离开,窃窃私语如蝇环绕。
      一次相见,隔了十几米,不足一个小时,没说任何话。
      顾津雕塑般坐在凳子上,眼睛跟着那道背影,看他渐行渐远。
      眼泪掉下来时,李道回头。
      顾津刚刚吸满的一口气骤然卡住,抿住嘴,仔细去看他的样子。
      李道收起所有情绪,朝她笑了笑,痞气地轻眨一下眼,动唇说了几个字。
      之后的一段时间,发生两件事。
      李道的辩护律师找到她,带来一份绵州市某小区某套两居室的委托赠与文件和一把钥匙。
      李道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整,立即执行。
      顾津已经哭不出来,反而觉得好笑,爱人入狱,哥哥被杀,母亲患癌去世,还有谁的人生比她更有戏剧性?
      顾津趴在窗框上,手中捏着那把钥匙,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看人们脸上异彩纷呈的表情。
      她突然邪恶地想,发生一场车祸吧,她想看人遭遇不幸,或者楼上突然掉下个花盆,砸死一两个行人……再或者,不如自己跳下去。
      可这项伟大举措未等实施,忽然有一天,苏颖出现了。肚大如锅。
      她面颊饱满红润,短发挽在耳后,慵懒又缓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朝她俏皮地眨眼睛:“我和你大侄子无家可归了,你肯不肯收留我们呀?”
      顾津足足愣了两分钟。
      苏颖眼中湿亮,柔声说:“傻啦!”
      那一刻,顾津突然想起,李道在重阳夜市上说过的一句话。
      顾津抹着眼睛,努努嘴:“少臭美。”她夸张地抽了下鼻子:“你怎么就知道是男孩?”
      “我喜欢儿子。”
      “结果总是相反的。”
      两个女人仰着脖子谁也不让谁,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看着彼此,忽然破涕为笑。
      一个月后,苏颖产下一名男婴。
      过完百天,顾津带着苏颖母子回了洛平老家。
      真正的痛苦,是在坚持与放手之间做抉择,等到真正放弃,一切都将释然。
      顾津努力去想,那天李道在法庭上对她说的几个字,似乎是,好好生活,就这样吧。

  ☆、第56章 第56章

      相隔十余年, 再次回到家乡, 顾津说不出什么心情。
      乘大巴到攀禹,苏颖抱着孩子, 顾津往下搬行李。
      两人的东西杂七杂八基本都收拾回来, 足足装了两个大号行李箱和两个旅行袋。
      这里的冬天要比上陵暖和,顾津穿着高领毛衣和薄外套, 折腾出一头汗。
      大巴离去, 顾津扶着腰直身, 和苏颖两人站在镇口朝里望, 原本贫困的小镇子竟发达热闹许多,还有几天就是新年, 望不到头的一条街道摆满年货和对联福字,看上去喜气洋洋。
      顾津轻轻掀开孩子头上的薄被,一路奔波,火车转大巴, 这小家伙皮实得很,紧闭着眼呼吸匀称, 露着小舌尖儿,嘴里直吐泡。
      两人对视一眼, 都笑了。
      顾津仔细遮好薄被, 留一条缝隙:“你在旁边等会儿, 我看看有没有车回洛坪。”
      苏颖瞧一眼天色:“最好马上能走的。”
      顾津点头, 把其中一个旅行袋小心妥当地放在最安全位置, 因为里面装着顾维的骨灰。
      当初警方为确认身份, 前往白泽镇开棺检验。
      怕牵扯到肖海洋,顾津只说当时未经过主人同意,偷着埋的。
      之后火化,这次两人把骨灰带回来,准备葬在洛坪村的后山上,也算落叶归根了。
      顾津朝镇上走。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攀禹到洛坪的路修好了,车能开进去,客运站旁边就有很多面包车可以去洛坪,只要讲好价钱,拼车或包车都可以。
      她们东西太多,顾津索性多花五十块包了一辆。
      不知洛坪现在怎样,又顺路买些米面油盐,她倒是好说,可怎么也不能苦了那娘俩。
      已经下午三点钟,顾津记忆中这段路要走一两个小时,那时候路很窄,坑洼不平,路旁全是碎石和杂草,两侧的山壁又高又陡,视野里只有窄窄一线天。
      顾津趴在窗沿上往外看,觉得熟悉又新鲜。
      很多山体已经加固,修了路基,车子在平坦的道路上快速行驶。
      顾津问司机:“师傅,大概多久能到?”
      “半个来小时吧。”
      “这么快?”顾津有些吃惊:“碾道沟的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司机五十来岁,家住攀禹,对洛坪还算熟悉:“正经有几年了。”
      “国家给修的?”
      “听说是申请拨款,洛坪村什么人带的头。”司机从内视镜看她一眼:“姑娘,很多年没回来了吧,现在洛坪可是个好地方,之前有人修路建学校,后来又盖了卫生所,最近还有大城市的什么老总来洛坪投资建厂,听说这老总啊和洛坪有渊源,是个疯子……又不疯了,好像还相中个姑娘。”
      司机说话颠三倒四,八卦的很。
      顾津当故事随便听听。
      车子很快就到洛坪,司机看两个姑娘东西多还抱着个孩子,好心把他们送到家门口。
      五年前,顾维曾让人翻修过老家的房子,黄泥院墙换成青砖,带三角脊顶的双开木大门,院中枣树已经冒了头儿。
      里面也不是顾津记忆中的样子,房屋整洁规整很多,后院修葺了浴棚,只是许久没人住,遍地旧物,杂草丛生,枣子落了满地,已经腐烂。
      顾津把行李一样样挪进院子,见苏颖愣在原地看那棵枣子树。
      她关了院门,去接她手里的孩子:“怎么了?”
      苏颖背着手慢慢踱步,轻声问:“这就是顾维长大的地方?”
      顾津说:“翻修过的,以前还要破一些。”
      她回过头来,嘴角挂着苦涩的笑,眼中很亮:“你说,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们最终会回到这里?”
      顾津鼻子一酸,“也许吧。”
      怀中孩子忽然挣动手脚,还闭着眼,小嘴一撇,吭哧几声,“哇”地哭出来。
      他这一闹腾,把快要陷入悲伤情绪的两个女人立即拉回来,哪儿还有精力怀念流泪。
      顾津说:“这是饿了吧。”
      苏颖一吸鼻子,女金刚似的一手接孩子,另一手麻利地撩衣服:“可真是个嘴急的小祖宗。”
      顾津赶紧搬来板凳让娘俩坐着,挽起袖子:“我进去收拾一下,你们先别动,散散灰尘。”
      两个二十几岁的女人都在学着怎样当家长,身边没有老人帮衬,带孩子毫无经验,得慢慢学习慢慢摸索,万事亲力亲为。
      也是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让她们晕头转向、手忙脚乱,通常黑白颠倒,倒头就睡,没有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
      又过几天,乡里乡亲都知道这家有人回来了,经常过来串门。
      村里人热情,有老婆子会指点一些带孩子的经验和技巧,也难免会问起顾维,顾津和苏颖口风一致,都说他是病逝。
      对方唏嘘叹气,对两个姑娘的同情又多几分。
      大年三十这天,邻居崔大娘送来一个猪肘子,半只鸡,还有一袋蘑菇干。
      现在村里条件好了,想起旧事,顾津好笑地告诉苏颖:“有一年春节,我和顾维用包饺子的猪肉馅换烟花,就是换给这个崔大娘。”
      苏颖乐得不行:“就他能干得出来。”
      或许也感觉到今天日子特殊,小家伙很晚都不睡,含着手指,小脚乱蹬,口中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顾津和苏颖躺在他两边,窗外鞭炮声惊天动地,一茬接着一茬。
      原本还担忧小家伙会被吓到,可谁成想,外面的声音越响亮他越兴奋,嘎嘎笑着,手舞足蹈。
      苏颖的心都被填满了,凑过去在儿子脸上连亲两口。
      顾津也抿嘴笑,抽一张纸巾擦掉他手上口水:“其实想想有些冲动,一门心思惦记着赶紧离开上陵,可如果真在洛坪生活,户口问题先不说,将来他学习就医都不如在大城市。”
      苏颖枕着手臂,懒懒道:“我看挺好,照你这么说,村里人都不生孩子了?”
      “……是怕你们受委屈。”
      “我小时候家里穷多了。”苏颖叫她宽心:“穷人穷养,富人富养,只要他开心健康我就知足了。将来自己有出息,去外面念大学,我再跟着去。”
      顾津问:“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苏颖张口就来:“顾年。”
      “为什么?”
      “今天过年啊。”
      “。……”顾津干干笑两声:“认真的吗?要不要这么随便啊?”
      “年年有余,瑞雪兆丰年,挺好的呀。”
      顾津揉揉鼻子:“要不叫顾念吧,让他一直记得要心存善念……也念念不忘。”
      苏颖垂着眼好半天才撇撇嘴,一脸嫌弃:“娘里娘气的。”又说:“就叫顾念吧。”
      “那小名呢?”
      “狗蛋儿怎么样?”
      顾津没忍住笑出来:“干脆叫臭球儿吧,对门老周家的孙子就叫这小名,周臭球儿,顾臭球儿,挺好的。”
      “你儿子才叫臭球儿。”苏颖直瞪眼,探过身,抬手往她腰上掐:“有你这么当小姑姑的吗,竟拿我儿子找乐。”
      “狗蛋儿又好到哪里去。”顾津乐不可支,怕碰到孩子,缩着身体往床边躲:“别闹,别闹,我错了。”
      小家伙瞪大眼睛看着两人闹,挥舞着小手也想加入,眼睛闪亮,笑声带勾,一着急,竟骨碌一下翻了个身。
      两人愣住,见证了小家伙第一次翻身,心中欢喜,眼眶又不禁有些潮。
      后来给孩子取名叫小可乐,寓意可心快乐,希望他能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成长。
      开春以后,顾津着手收拾院子。
      家中没有耕地,但前院和后院的面积都不小。
      她打算买些蔬菜种子种在后院,前院的地面重新铺一下,旁边种些花草,打一套桌椅,再在高台上加一层防腐木,缝几个靠枕,架起遮阳棚。
      粗略算算,工程还不小。
      顾维在世时给过苏颖不少钱,钱要留给小可乐,是万万不能动的。她们都不是什么娇气的姑娘,向邻居家借工具,搜罗弃用材料,从网上下载图纸,准备自己动手。
      这天傍晚,微风拂面。
      小可乐在院子角落的摇床里啃手指。
      顾津正站远处锯木板,苏颖带着尼龙手套,又从角落搬来两块废弃板子:“你这尺寸对吗?”
      顾津停下来,比照着图纸:“对的。”
      苏颖好笑:“也不知道这桌子能不能用。”
      “当然能。”
      “顾津。”
      两人正说话,门口有人叫她。
      顾津回头,见大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面目俊朗,身材高大,墨绿薄毛衫黑色裤子的休闲打扮,双手收在口袋里,样子内敛沉稳。
      旁边的女孩子将将到他肩头,怀里抱着个男娃,披肩长发,眼睛又大又明亮,一打眼就感觉是个古灵精怪很有灵气的姑娘。
      顾津辨认几秒,忽地笑开:“秦烈哥。”
      秦烈笑笑,领着那姑娘走进来:“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顾津摘下手套迎上去:“前几天还听秦灿姐说起你呢,说你现在住洪阳。”她不自觉又看旁边那姑娘。
      姑娘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自报家门:“我叫徐途。”手指后翻着指指旁边:“他媳妇儿。”
      秦烈垂眸,手掌很自然就按在她头顶上,舔了下嘴唇没说话。
      顾津赶紧叫人:“嫂子好。”又把苏颖拉过来:“这是我嫂子。”
      苏颖凑过去看她怀中的男娃:“长得真可爱,多大了?”
      徐途说:“一岁多。”
      “我儿子得叫他小哥哥,在那边玩儿呢,去看看吗?”
      “好呀。”
      秦烈把人先拦住,皱眉说,“好好抱着,托住腿,一会儿掉下去了。”
      徐途偷偷撇了撇嘴,胳膊往上颠一下,和苏颖朝院子角落走。
      顾津搬来椅子给秦烈坐。
      很多年前,他就是村里的标杆人物,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他功课好,心态成熟,处事方式规矩稳妥,比顾维大了六七岁。
      那会儿几个半大小子到处闯祸,村里没人治得了,却唯独怕秦烈。
      秦烈话不多,问她:“打算长住?”
      顾津印象中还存留他教训人的画面,多少有些拘谨:“没想那么远,暂时先住着吧。”
      他点点头,手臂在胸前交叉抱着,半晌才道:“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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