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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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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救援还没到,一时陷入僵局。
忽然间,有车启动。
李道一惊,探头去看。
张向权不知何时偷跑到车子那儿,载着几人,在空地上迅速调转车头,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周新伟和小刘往车身开了两枪,车子移动太快,一枪打在保险杠上,另一枪打空了。
郭盛吼道:“箱子,去拿箱子。”
“别要了,咱……”
“我他妈叫你去拿!”
张向权咬了咬牙,踩死油门,发狠冲过去。
没想到的是,纪纲竟先李道一步去拎地上的手提箱。
“老纪!”李道喊。
“老纪,危险!”许大卫吼。
纪纲像是没听见,一手拎起一个,抬腿就朝前跑。
郭盛:“给我追。”
纪纲速度很快,移动路线呈“S”形,寻了个空隙拐弯,调转方向,往河岸方向快速跑去。
郭盛的车穷追不舍。
“上!赶紧上!”
周新伟吼道,和另外几人趁机向前快速移动。
车后座有人伸出胳膊,朝后胡乱扫了几枪,有个同事腿部中弹。
周新伟叫他们赶紧隐蔽,停几秒,探出头,端稳腕部,一枪打在后车轮子上。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晃了晃,歪歪扭扭横在河岸边。
纪纲掂量着两手的重量,将轻的那个箱子甩入河中:“我去你妈的!去拿吧!”
“操!”张向权枪口对准他。
纪纲举起另外一个箱子悬在河水上方,挑衅地扬唇,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大吼:“打啊!你他妈打啊!”
郭盛按住张向权,朝后挥手。
后座的两人对看一眼,不得不听令推开车门,冲纪纲去,企图抢下他手中的箱子。
可没走几步,砰砰两声,两人身体一挺,踉跄着扭了扭,朝不同方向纷纷栽倒在地。
就在这当口,警铃大作,几辆警车从远处驶来,红蓝交替的警灯将整片天空都照亮。
救援队伍终于赶到,十几名警察以车门遮挡身体,端着枪,将河岸边的三人团团包围。
这时郭盛才脸色骤变,暗想终是趟水湿透了鞋,真的玩完了。他做垂死挣扎,和张向权一起从靠河那侧逃下车。
张向权扯过纪纲挡在身前,手中的枪抵住他的太阳穴。
警方说:“你们已经没有退路,放下枪,主动交代罪行,争取宽大处理。”
两人早已沦为丧家之犬,郭盛半蹲,藏在车尾处及张向权旁边,张向权撕破嗓子:“别动,都别过来,动一下老子要了他的命。”
“你别冲动,想怎么样,一切都好商量。”
“后退,他妈的给我后退,把路让开,我们要出去。”
没有人动。
这时,周新伟及同事走上前,李道也跟着出来,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们。
郭盛也透过缝隙正看他,嘴角抽搐,又似挂一丝诡异的笑:“叫李道过来,我们要跟他谈谈。”
警方还未说话,有人先笑开。
纪纲嘴角弧度越来越大,手一松,箱子掉在地上,他朝前踹了脚,箱身蹭着地面滑出两三米远。
张向权拿枪狠狠敲他太阳穴:“你他妈干什么!”
纪纲动都未动,好一会儿,不知对谁说:“是我对不起兄弟。”
李道蓦地攥紧拳。
“……以后她们娘俩碰上难事了,你多费费心。”
李道预感到什么,刚一开口,声音就变了调子:“纪纲,你他妈别!”
他要向前冲,被周新伟一把拽住。
纪纲动作迅速,握紧郭盛一直顶在自己腰间的枪,叠在他食指上用力一按。
砰一声闷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盛的枪脱手,纪纲身体迅速向下滑去。
张向权上身无遮挡,警方一枪爆头,他睁眼朝后栽去,手。枪落地。
路已到尽头,退无可退,郭盛双手高举过头顶,慢慢起身。
有人快速上前,将他控制住。
自此,郭盛这只狡猾的老狐狸终于落网,几个手下也同他一起,被警察带上手铐。
场面忽然变得嘈杂混乱,有人叫救护车,有人检查伤亡情况。
李道蹲在纪纲旁边,咬牙启齿地挤出一句话:“你就这么死了,他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纪纲笑得费力。
“有种活下来,一辈子欠他,一辈子还债。”
郭盛被人架着从旁边走过,失心疯一样哈哈大笑:“小畜生,就让你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掉。”他浑身狼狈,早不似先前那样精神百倍,头发乱了,西装上都是脏污,手指戴的翡翠戒指也磕得粉碎。
李道直身,在这一刻,顾维的死顾津的痛全部涌上心头。
他右腿稍微后撤,左脚扎稳,将力量全部蓄到右腿上,狠狠踹向他肚子。
这一脚,郭盛口中直接喷出鲜血来。
周新伟赶紧阻止:“你别闹事,给我老实点儿。”
李道盯着郭盛:“死也让你死在他前头。”
郭盛咧嘴笑,牙齿和着血水,面孔看上去更加可怖狰狞:“我好奇,你报警,真不担心那个顾津的死活?”
“她好好的,早就回上陵了。”
郭盛愣住:“不可能。”
李道让他死得明白:“你抓去的是女警,这次负责配合我,警方提前调换了两人的部分信息,你查不出来。你把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忽略了她头发里藏的监听器和定位装置,现在三人已经安全了。”
“不……不可能。”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李道没说话。
郭盛瞪大眼睛:“你刚到绵州那天,故意回你家老房子附近转悠,故意住进旁边的旅馆,你知道我会在那儿安排人,所以,把她特意送到我眼前?”
李道了解郭盛,他习惯未雨绸缪,一切尽在掌控才能彻底安心。
郭盛是唯一了解他家庭情况的人,所以他猜想,他必定会在老房子那里放一两个人监视,以便自己刚到绵州,他就知情。
只有让郭盛以为手里砝码的分量够重,才会更加放心他。
所以那天他带着女警,在附近转悠很久。
郭盛暗叹不已,嘴角下撇,缓慢摇着头:“可惜了,可惜了阿道。”
周新伟说:“把人带走吧。”
这会工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郭盛身上,谁知有个手下发了疯似的,使蛮力左右一撞,挣脱两边的警察,弓下身,捡起地上一米长的角铁,两手紧握,朝人乱砍乱挥。
他丧失理智,手铐碰着角铁铛铛作响。
“放我走!快放我走!我不坐牢!我没杀人!”
周新伟本来背对着他,听见叫喊猛地转身,却见那角铁直直朝他胸口刺过来。
两人之间距离也就两米来宽,这一下他来不及躲避,瞳孔收缩,下意识倒退几步,却不如他冲来的速度快。
有同事朝他的方向跑,但没李道离得近。
眼看角铁尖端就要刺向他心脏,侧面突然横过来一只手,挡住他胸前要紧部位……
李道同纪纲许大卫一起进了医院,他伤得不算轻,右侧小臂被角铁刺破,口子很深,好在血已经止住,缝了六针,护士正在为他包扎。
周新伟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旁边凳子上。
两人互看一眼,谁都没开口,房间很静,只有护士仔细给李道缠着纱布。
过了会儿,周新伟说:“许大卫和纪纲还在手术。”
李道顿几秒,问他:“我能过去看一眼吗?”
“不能。”
李道点点头没吭声。
周新伟站起来,在病房里缓慢踱几圈儿,两手插进裤袋,最后走到桌边靠着:“疼吗?”
“麻药没过。”
周新伟低头看半晌:“谢了。”
李道笑说:“也谢谢你。”之前在码头,有两次都是周新伟开枪救了他。
周新伟说:“那是我的职责,你不用谢。”
李道没接茬。
很快,护士包扎好,仔细嘱咐完注意事项,端着托盘出去。
护士一走,周新伟就偷着从兜里摸烟,快速吸了半根,身上的疲惫感才缓和不少。
两人现在的装束都有些凌乱,浑身泥土和血迹,脸色灰暗,眼中布满红血丝。
李道歪靠在床上:“什么时候能回上陵?”
周新伟想了会儿,却问:“听说你们在三坡镇还救过被拐卖的小姑娘?人贩子也是你们抓到的?”不用他答,他兀自笑笑:“你这盗贼有意思。”
李道哼笑一声。
周新伟说:“再加上这几天的事,我会仔细写在报告里。”
“能少判?”
“我说了不算。”隔几秒,周新伟又加一句:“不好说。”
李道瞥他一眼,心说妈的臭条子说话瞻前顾后,一句准话不敢说,说了等于白说,跟放屁没什么区别。让人听了就火大。
他懒得理,这会儿有些头晕,索性闭眼养神,不搭理他,却听他问:“进去之前,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第55章 第55章
李道心脏莫名一紧,睁眼看他:“什么人都能见?”
“不能。”周新伟已经走到门口, 站住说:“你以为警察局我家开的?规章制度摆在那儿, 你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谁都不能见。”
李道脸颊略动, 垂眸看着手臂上的白纱布, 喉结轻滚, 末了又点头笑了笑, 一切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就这样吧, 挺好的。
屋中静默片刻。
周新伟又朝前迈了一步,顿住回头:“所以, 有没有?”
李道说:“没有。”
周新伟何其精明,有些事一过眼就看得透彻, 但他现在不想深究了。
他以往接触的犯人大多都穷凶极恶, 能洗心革面的少之又少。李道今天那一下其实没义务帮他挡, 却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他这人挺讲义气,算不上十恶不赦, 就是入错了行。
也许两人战线相同过,共同经历危险, 让这种对立关系的界限变得不那么清晰。
周新伟默默叹了声, 仍旧得按规矩办事:“只能见律师。”顿了顿, 多一句嘴:“可以让律师带话。”
李道摆摆手有些心烦, 后脑勺抵着墙壁, 又闭上眼。
周新伟没再说什么,开门出去。
不久后,回了上陵。
李道等人直接进入看守所。
此时顾津在家中。
她在广宁医院待了三天,第三天晚上就被送回上陵,医生说她晕倒的原因是疲劳过度,注意休息多补充营养就能慢慢恢复。
定案以前她有人身自由,但不得离开上陵,必须随时协助警方调查。
她去祥阁金店办了离职手续,同事仍如从前那样待她,她看见了安保老王,他一见到她就眯眼笑开,拉着她嘘寒问暖。
顾津支吾着答了,问他:“您……身体没事儿吧?”
老王摘下帽子,摸摸自己的头:“就被敲晕了,去医院查过,没什么大问题。”
顾津不太能直视对方的眼睛,动动僵硬的唇角:“那就好。”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受害者,其中内情只有老板知道。
她来到办公室时,老板抬头看她一眼就转开视线,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顾津步伐迈得艰难,每走一步都感觉房顶越来越低,压得她直不起腰,平白比人矮了半截。这种感觉不光是顾维带来的,从自己原则动摇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差别。
老板冷声冷调:“你还来干什么?”
顾津站在办公桌前,帆布包的带子被手心攥得潮湿:“我来道歉。”
老板一顿,哼了声没说话。
“对不起。还有……”顾津命令自己别退缩,稍微并直双腿,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我替我哥和……他们向您道歉,对不起。”
老板五十岁上下,面慈心善,平时待员工们极好,见她这架势有些绷不住:“你这是干什么。”他稍微坐直些,停了几秒,叹一声:“归根到底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份工作……”
“我明白。”顾津赶紧从包里拿出信封,双手放在桌上,张开口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再鞠一躬,转身就走。
老板拿起信封,信口开着,里面除了一封辞职信,还有一张银。行卡掉出来,“等会儿,小顾。”
顾津停住。
“你这卡是什么意思?”
顾津站在门口:“是我们让您遭遇不幸,钱不多……我知道用钱不能弥补您精神上的创伤,只是,我现在只能……”
“这叫什么事儿。”老板打断她的话:“那些钱已经原数还回来了,你就不用……”
顾津没有听下去,逃也似的跑了。
银。行卡里原本有八万块,在广宁医院花去一部分,剩下的她一分未动。
从金店出来时,外面飘起细雨。
六月时节,上陵市的空气里才有一丝燥热。
顾津没有撑伞,雨线打在露着的皮肤上,心也跟着变得宁静。
她去附近商场逛了逛,里面的服饰偏高档,数数包里的钱,大概有一千五百块,还是之前李道兜里的。
顾津失神片刻,把钱收好,转身出来。
她去评价商场买男士短袖衫、长裤、袜子和内裤,不看款式,选一些柔软有弹性的料子,凭记忆用手比量大小。
她拎着大包小包,直接去了看守所。
可是没想到,里面的民警接都没接,直接打发她离开。
顾津赔笑脸说了很多好话。
民警也为难,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们这里有规定,你不是亲属,不能往里头带东西,你就别为难我了。”
“只是衣服而已,你们可以仔细检查,真的没有……”
“那也不行。”民警说:“里面吃的穿的都有,你可以放心。”
顾津抱着袋子,还想再争取一下。
周新伟从门外路过,又退回两步,辨认几秒那姑娘的背影,稍微转眸,“小张,怎么了?”
屋内的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是周队啊,来办案?”小张走过来,恭喜道:“听说你们最近摘了上陵市一颗毒瘤,就用不到一个月时间,这办案效率没得说,简直太牛了。”
周新伟笑笑,“还要感谢各方面力量的支持啊。”
“只可惜,还没审问呢,郭盛那老东西就突发心脏病死了,做那么多坏事,没让他把牢底坐穿,算是便宜他。”
“也算罪有应得。”周新伟问:“屋里怎么了?”
小刘轻叹:“那姑娘说是有朋友在这儿,想捎几件衣服进去,解释了半天,瞧我这一头汗。”
周新伟目光落到他身后,和顾津点了下头,问他:“哪个朋友?”
小刘说:“李道。”
“挺巧,我今天也找他。”周新伟拍拍他肩膀:“认识的,就受累看看吧,我帮她带进去。”
小刘沉吟半刻:“那成。”
他走回屋里,接过顾津手中的袋子,捏着底端把衣服倒在桌子上,检查的仔细,边角都不放过。
当看到他剪掉牛仔裤上的拉链和纽扣时,顾津眼泪毫无预兆就掉下来。
她紧咬住下唇,努力克制,原本坚强的心毫无预兆就变得脆弱不堪。
“警官。”她拿手背蹭了下脸,低声说:“这个不带进去了,只带那两条运动裤吧。”
小刘看她一眼,放下剪刀:“行。”
顾津从里面出来时,周新伟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她把背包往肩上挎了挎,站在旁边安静等着。
走廊里异常肃静,光线不是十分明朗。
窗外长满茂盛的杂草,大概两米远的地方有一堵水泥墙,看上去十分厚重坚固。
顾津目光有些直,不知道那后面是不是关押李道的地方,也许她离他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却好似处在两个空间,无法相见。
顾津忍不住猜想里面的样子,大概和电视里看到的相似,有铁网和台阶,也有篮球架和排球场地。
“可以了?”周新伟不知何时结束通话,走过来问。
顾津回神,赶紧站直些,“可以了。周警官,刚才谢谢你。”
“没事儿。”周新伟转身要走。
“请等一下。”
他停住:“还有事儿?”
顾津犹豫几秒,走上前,对上他的视线:“我是想问问,他……他们大概得判多久?”
周新伟把手包夹到腋下,双手揣进口袋里,想了想,还是那句话:“不太好说。”
顾津张了张口,觉得不妥当,终究没有追问。
“好,那再见。”
周新伟多说一句:“等着法院裁决吧,你身份特殊,以后这种地方就不要再来了,说不清。”他又把包拎回手上:“除了案子,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
顾津心头蓦地一跳,欣喜过后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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