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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总，江小姐还在睡觉。”段海道，他的妻子之前去江雪霏那里看过了，看到江雪霏睡得很熟，就没叫醒她。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穆焕道，昨天江雪霏的纠结他也知道一些，明白这人昨晚怕是没怎么睡，也就不去打扰她了。
　　穆焕下楼的时候，方晓白已经来了，助理先生昨天带来了很多给小孩子看的书，今天却是带来了许多女装。
　　“穆总。”方晓白和穆焕打了个招呼，又问：“你的身体……”
　　“还是那样。”穆焕挥了挥手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的身体很差，这点方晓白一清二楚，毕竟他早在几年前，就跟方晓白商量过自己死后要怎么处理穆氏了，就连他的遗嘱，都是跟方晓白商量后改的。
　　穆焕十八岁接下穆氏的时候，就已经写好遗嘱了，而这几年他又改过几次。
　　他的父亲在去世前把穆氏交给了他，把其他的资产全都给了他的母亲，而他的遗嘱也差不多。
　　穆氏他打算捐出去，而其余的资产，他全留给了自己的母亲。
　　那样的话，就算他不在了，他母亲应该也能过得很好。
　　穆焕正想着自己的母亲，别墅的门被打开，然后两个中年女人就匆匆进来，而走在前面那个，正是穆焕的母亲姚璃。
　　至于后面那个，则是一直在姚璃身边照顾她的李婶。
　　李婶三十多岁的时候被丈夫家暴险些没命，是姚璃给她出医药费救了她，之后她就是一直跟着姚璃了，到如今已经二十几年。
　　她早年在穆家，是当保姆的，但这几年穆家越来越有钱，她也就不需要做什么活儿了，只要陪着姚璃说说话就行。
　　姚璃刚看到穆焕，就红了眼眶。
　　她嫁给穆广成的时候穆广成年纪不小了，她却只有二十三岁，现在穆焕二十八了，而她则不过五十出头。
　　跟姚璃同龄的那些贵妇人，大多保养的很好，很多瞧着也就三十多岁，但姚璃看着却很苍老。
　　她的眼角满是皱纹，眼袋也深深的，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哪怕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在岁月的侵蚀下，如今看着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
　　“小焕，你昨天发病了？”姚璃急切地问道。
　　昨天没人告诉她这件事，她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而她刚知道，就急急忙忙过来了。
　　“妈，我没事。”穆焕对着自己母亲温和地笑了笑。
　　他昨天特地交代了，让周围的人晚一天再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母亲，就是为了不让他的母亲看到他昨天虚弱的样子。
　　至于现在……现在他看着跟以前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姚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妈，你早上吃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穆焕笑着转移自己母亲的注意力。
　　姚璃现在哪里吃得下东西？但被穆焕这么一问，她倒是想起了穆焕：“你早上吃过没有？”
　　“我今天起晚了，还没吃。”穆焕道。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姚璃也顾不得问别的了，连忙帮他张罗起吃的来。
　　而穆焕，也让人给姚璃送来了几样早餐。
　　母子两个，最后面对面各喝了一碗粥。
　　喝过粥，穆焕原本想要处理下公司的事情，但被姚璃阻止了。
　　自己就要死了，也没必要再一心惦记着公司……穆焕笑了笑，便让方晓白回去了。
　　结果，方晓白刚走，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了。
　　来的是穆焕的大堂哥穆恒阳。
　　穆恒阳当初被穆广成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时候，曾因得意忘形而在穆焕面前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因此穆焕一直对他很不客气，甚至没少找他的麻烦。
　　他不想看穆焕的脸色，干脆就不来穆焕这边了……当然，他不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哪怕来了，也总会被人以穆焕生病需要休息为由拦下，他压根就见不着穆焕。
　　但今天姚璃也在，他应该是能见到人的，穆恒阳就来了。
　　不来不行。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江雪霏了，这会儿实在担心地不行。
　　穆焕不想见穆恒阳，但姚璃到底还是把穆恒阳放了进来。
　　当初穆焕二叔一家得势的时候，穆恒阳当着穆焕的面奚落穆焕，说穆焕是个病秧子废人，活着就是浪费钱，而穆恒阳的母亲也不逞多让，没少讽刺姚璃。
　　姚璃也不是个傻的，那之后，就远着穆家二房了。
　　但等丈夫去世，穆家二房那边几次跟她道歉，她也就没一开始那么生气了，虽说跟他们不亲近，却又有了来往。
　　“小焕，你身体还好吧？”穆恒阳一进来，就关切地询问起穆焕的身体来，在穆焕说了没事之后，依旧关切地说了好些养病的注意事项，并且给穆焕推荐了一个医生，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穆焕只是敷衍地应了几句，他也不在意，又去和姚璃说话。
　　他很会拍马屁，几乎句句说到姚璃的心坎上，不一会儿，两人还当着穆焕的面，聊起了穆焕的身体。
　　“大伯母，听说你找着人了？那个冲喜的法子有用吗？”穆恒阳状似无意地提起了江雪霏。
　　“是找到人了，不过……”姚璃眉头微皱。
　　她儿子照样发病了，这法子说不定是没用的，此外……她今天没看到江雪霏，说不定江雪霏已经被她儿子赶走了。
　　姚璃叹了口气。
　　江雪霏是一年前别人介绍给姚璃认识的，那个介绍人表面上跟穆恒阳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姚璃并不知道江雪霏和江心恬的关系，只以为江雪霏是个从小地方来这边读书，模样漂亮成绩优秀的普通学生，这会儿穆恒阳问起也没多想什么，只道：“恒阳，那真的有用？”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都说有用。”穆恒阳笑笑：“那位很灵的，京城那边很多人找他看风水算东西。”
　　穆恒阳说着，还举了几个例子。
　　姚璃闻言，心里又升起一股期盼来，转过头看向自己儿子：“小焕，你觉得雪霏怎么样？”她是给了江雪霏一些钱，又好说歹说，才让生辰八字正好符合冲喜条件的江雪霏同意“嫁”给她儿子的，就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说起来，江雪霏来了他家之后，她儿子的病没好，许是因为他们没有真的成亲？
　　“不怎么样。”穆焕道。
　　“那人叫雪霏？大伯母，你已经把人带回家了？”穆恒阳闻言立刻问道。
　　姚璃还没说话，穆焕就看向穆恒阳：“大哥很关心那个女人？”
　　“大哥当然关心了，大哥也想你的病能快点好。”穆恒阳爽朗地笑笑。
　　“我倒是不觉得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能治好我。”穆焕冷笑了一声。
　　穆恒阳看到穆焕这样子，不免有些后悔。
　　看穆焕现在的样子，明显没有看上江雪霏。
　　江雪霏没能耐让穆焕看上她，也没能耐从穆焕这里弄东西给他……早知道这样，他就自己享用江雪霏，不把她送来了！
　　“小焕，雪霏人呢？她这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姚璃这时候又问。江雪霏认识她之后，时不时地就会给她打电话，这几天却没动静……
　　“妈，她不安分，我就给了她一点教训。”穆焕淡淡地说道。
　　“教训？”穆恒阳一惊。
　　“是啊……”穆焕反问，然后勾起一边嘴角，笑着看向穆恒阳：“堂哥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穆恒阳想起穆焕以前对自己的莫名地脊背发凉，但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皱眉道：“小焕你真的做了什么？这样不太好吧？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他一直联系不上江雪霏，江雪霏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穆焕冷冷一笑。
　　穆焕的笑容看得穆恒阳心里发毛，顿时担心起江雪霏来，也就是这时候，江雪霏从楼上一瘸一拐地下来了。
　　江雪霏是被渴醒的，喝完水没了睡意，还又饿了，就找出一件穆焕的衣服换上，往楼下走。
　　正琢磨着要怎么打听江雪霏的消息的穆恒阳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江雪霏，但没认出来，只以为江雪霏是姚璃又从哪儿捡回来的苦命人。
　　这人长得也真够丑的，他实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雪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姚璃倒是认出了江雪霏，大惊失色。
　　雪霏？穆恒阳又往楼梯上看去，而这一看，他就被惊住了。
　　那个从楼梯上下来的丑女，竟然真的是江雪霏！
　　他的“侄女”来之前好好的，不过几天不见，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穆恒阳看清楚江雪霏的脸，注意到江雪霏一瘸一拐的动作之后，整个人一颤。
　　穆焕好狠的心，毁了江雪霏的容貌不说，竟然还打断了她的腿！
　　他惊怒交加，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害怕起来。
　　穆焕连江雪霏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都舍得折腾，自己要是落在他手上……
　　穆恒阳心念急转的时候，江雪霏刚刚看清楚楼下的情况。
　　她一直在雪山上独居，时间久了，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往了……看到陌生人之后，一时间表情更冷了，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穆恒阳却只当她是在害怕。
　　江雪霏似乎很害怕，但他却做不了什么……穆恒阳的脸上满是尴尬，又有些担心——江雪霏该不会已经把他供出来了吧？
　　穆恒阳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却嘴巴紧闭的时候，姚璃却是终于反应过来：“小焕，你对雪霏做了什么？”
　　“妈，这事我等下再跟你说。”穆焕道，有些无奈。
　　他不过是在穆恒阳问起江雪霏的时候，顺便恐吓了他几句，没想到江雪霏竟然正好来了……
　　这样一来效果更好，但他的母亲却被吓到了。
　　“大哥，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穆焕又对穆恒阳道。
　　穆焕这口气，分明就是在赶人……穆恒阳当下识趣地表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穆恒阳忙不迭地就往外走去，一直等到离开穆家，被外面的阳光照耀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穆焕绝对是心理变态了，也不知道江雪霏落在他手上，会受多少苦……
　　幸好穆焕活不长了，等穆焕死了，他一定会把江雪霏救出来。
　　就是可惜了江雪霏的那张脸……不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能治好。
　　看在她那好身材的份上，就算她的脸没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他也会疼她的。
　　穆恒阳这么想着，匆匆离开了。
　　姚璃这时候，却已经哭开了：“小焕，小焕你怎么能这样……”
　　姚璃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竟然打了江雪霏！
　　他不喜欢江雪霏，可以把人送走，怎么能这样？这是犯法啊！
　　姚璃性子弱，没什么主见，这会儿只知道哭，跟在她身边的李婶见状，连忙安慰起她来，又同情地看向江雪霏。
　　穆焕叹了口气：“妈，我没做什么。她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的。”
　　“真的？”姚璃脸上带泪看向穆焕。
　　“真的。”穆焕道。
　　姚璃顿时松了一口气，江雪霏却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那时候不懂事才会摔下楼，穆焕怎么能到处跟人说？！


第16章　小辈一直哭
　　“雪霏，你怎么就摔成这样了？”姚璃眼角带泪看向江雪霏，满是同情。
　　江雪霏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眼前这人明显是认识原本的江雪霏的，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人竟然哭了！
　　江雪霏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哭成这样，还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哭的……
　　在仙界，绝大多数人的模样都是年轻的，还女的貌美男的俊朗，若有人刻意保持老年相貌……那他们多半就是以前一直身居高位，或者比较古板的。
　　比如她父亲的一位好友，那人在下界的时候是修仙者的领头人兼一个大门派的掌门，辈分又高，就习惯露出长须飘飘的长者姿态。
　　而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哭的，甚至轻易不会失态，但现在，她面前有个长这样的人哭了！
　　她这么大年纪了，这么还哭？
　　等等……她的年纪应该不大，凡人大多只能活个几十年，这人应该也就几十岁，连她的岁数的零头都不到。
　　她自己几十岁的时候，还懵懵懂懂呢……江雪霏看向姚璃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变成了慈爱。
　　穆焕：“……”江雪霏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多？
　　穆焕轻咳了一声，等母亲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便解释道：“她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这摔得也太不凑巧了……”姚璃同情地看着江雪霏，又擦干眼泪去问自己儿子：“小焕，既然雪霏是摔伤的，你怎么那样跟你大哥说？”
　　刚才穆焕那么说，当真把姚璃吓了一跳，唯恐自己儿子做了傻事，幸好没有。
　　“妈，我就是想吓走他。”穆焕道。
　　“小焕……”姚璃看着穆焕，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落下来了。
　　她儿子一定是小时候被欺负多了，才会这么怕穆恒阳，以至于穆恒阳一来，就想把他吓走……这么想着，姚璃刚刚对穆恒阳升起的那点好感，顿时就消散了。
　　穆焕对自己的母亲了解的很，见状很满意。
　　只是，他那么说，可不单单是吓走穆恒阳这么简单。
　　一开始江雪霏被他母亲带回来的时候，他是想要挖个坑，坑一把穆恒阳的，得知江雪霏和穆毓有关系之后，更想利用这个人，让穆恒阳和穆毓两个人反目成仇。
　　但那个江雪霏死了，现在的江雪霏，是个活了一万年却连吃饭洗澡都不知道的傻姑娘。
　　穆焕不想让别人发现江雪霏的情况，干脆就这么折腾了一出，想来今天之后，穆恒阳就不会再惦记着要联系江雪霏了，至于穆毓那里……他相信穆毓那家伙，一定也能得到江雪霏被他“囚禁”的消息。
　　这两人若是识相，不来烦他了最好，若是不识相，说不定他还能看几场好戏。
　　“我饿了。”江雪霏终于忍不住了：“我要吃包子。”
　　穆焕闻言，立刻就让人送来了包子，姚璃也道：“雪霏喜欢吃包子？李婶很擅长做面食，等下我就让她去给你做包子。”
　　江雪霏是姚璃带回来的，眼瞅着原本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把一张脸摔成这样，姚璃愧疚的很。
　　“好！”江雪霏点头应下了，又慈祥地看了姚璃一眼。
　　等江雪霏啃完胡小翠拿来的包子，姚璃也已经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了。
　　往年自己的丈夫去世前一个月，姚璃都是待在老宅诵经念佛的，但如今穆焕的病情恶化，她却留在了穆焕这里。
　　只是穆焕年纪大了，母子两能说的话并不多，等吃过东西，姚璃也就只能劝穆焕回房休息。
　　穆焕答应下来，上楼的时候，又叫上了江雪霏。
　　江雪霏不明所以地跟着穆焕进了书房，然后就听到穆焕道：“你在这里看书。”
　　穆焕的书房布置的不像他的卧室那么“温暖”，至少整体色调是米黄草绿的，却也到处都是毯子，明明如今室内温度能有三十度，凳子上却还铺着皮毛。
　　江雪霏扯掉皮毛坐下看书，穆焕却是在一张铺满厚皮的躺椅上躺下了，还让段海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今天没什么事情，又不想睡觉，穆焕干脆就让段海出去，自己一个人看着江雪霏看书。
　　二十来岁的女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书，眼里时不时露出疑惑来，面上却总是一派平静……穆焕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江雪霏这会儿，却是越看越傻眼。
　　这个世界的种种规则，跟她以往的认知完全不同！
　　幸好穆焕让她看书。
　　这些书着实教了她很多东西，比如常见的动植物，比如说要有礼貌，比如饭前便后要洗澡，又比如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可惜的是，她很多字不认识，或者字的意思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江雪霏攒了不少疑问之后，终于拉下脸来问穆焕。
　　字穆焕都是认识的，不过有些词汇他一时半会儿，还真解释不出来，或者就是他解释了，江雪霏也听不懂，总要让她亲眼见见才好解释。
　　“那透明的窗户，就是玻璃窗，还有我桌上的这个，就是电脑，”穆焕一样样地解释，还拿出手机查找相关的图片好让江雪霏可以了解这些到底是什么：“至于警察叔叔……警察是一个职业，在我们这里，他们是负责保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的……”
　　给人做这样的科普按理挺烦的，但穆焕说着说着，竟然觉得还挺有趣。
　　这一方面是因为江雪霏学得很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用给孩子看的各种书把一个仙界老祖教导成遵纪守法懂礼貌的好人也挺有意思的。
　　穆焕讲得很起劲，江雪霏起初也听得很认真，但听着听着，她就走神了。
　　跟拥有纯阴之体的人靠得那么近，她有点忍不住了……
　　正好段海等人不在这里……
　　江雪霏一心二用，一边问穆焕问题，一边把手放在了穆焕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