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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做完饭正好没了酱油，她出门去邻村打。一来一回，刚好跟宋家夫妇打了个时间差。
　　　　“就是他们家？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着宋家夫妇的面，孟田芬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下上午宋老太太过来时的事。
　　　　听完刘金香直皱眉，“都已经中彩票了，还跑过来跟你们这住土坯房的伸手要钱？”
　　　　刘金香战斗力杠杠的，一开口，就抢白得苏家夫妇脸上挂不住。
　　　　孟田芬忙劝道：“不管怎么说，那边人都病了。这不我们正打算过去，先看看病人再说。”
　　　　“我也跟着去。”
　　　　刘金香顺手把酱油瓶往土坯房窗台上一扔，直接加入队伍。
　　　　

第281章、老赖（下）

　　苏家四口连带刘金香是在一片不欢迎的眼神中进来的。
　　　　马上就要过年，大多数村里人都在家。听说宋家这边出了事，街坊邻居、沾亲带故的人家也都纷纷跑过来探望。
　　　　然后也从宋家儿媳口中听说了“事实真相”。
　　　　先入为主，他们对苏家人的态度能好才怪。
　　　　跟苏家一样，宋家也是三间土坯房。这会来得人多，土坯房内挤兑的满满当当。人口密度大，连带着不满敌视的氛围也仿佛浓厚起来。
　　　　苏音跟在大人们身后走过去，身形微僵。
　　　　自打重生这半年来，除去在凌家那短短几天外，她真心走到哪被欢迎到哪，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为过。乍一下再次进入“凌家模式”，她突然真有些不适应。
　　　　调整好自己，她松开小正太的手。
　　　　“安安去外面玩吧。”
　　　　等会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不想刺激到他。
　　　　放开小正太，苏音跟在大人们身后进了里屋。
　　　　宋老太太躺在土炕上，额头上覆着条毛巾，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整个人病歪歪的。
　　　　看到苏音，她神色瞬间变得激动，歪着嘴直往外吐唾沫。
　　　　孟田芬和刘金香一左一右，赶紧把女儿/侄女拦在身后。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因为老太太人躺着，唾沫根本吐不高。
　　　　吐不到他们不说，反倒吐了自己一脸。
　　　　满脸唾沫，显得她人越发狼狈。
　　　　透过两人间的缝隙，苏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抿起唇角。不过知道这里不是笑得场合，她赶紧收敛笑意。
　　　　仅仅是一瞬间的笑意，但却还是被一直关注她的宋老太太看到了。
　　　　顿时她胸膛剧烈起伏，看起来倒真像是病重。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前世凌老太太弥留之际也曾生过几个月病，当时吴瑜以工作忙为由，不在病床前照料，便打发她过去。那一整个暑假，苏音都在医院陪床。
　　　　她曾亲眼见过病重的老人，知道真正生病是什么样子。
　　　　真病和装病，好多细节完全不一样。
　　　　宋老太太装得已经挺像，成功瞒过了屋里这么多人，但却瞒不过她。
　　　　见到老太太本人，她最后那一丁点担忧也彻底消弭于无形。
　　　　既然没病，那接下来就等着被打脸吧。
　　　　彻底确定好，她拉下孟田芬，给她交换个只有母女俩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孟田芬：……
　　　　她看向炕上老太太，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气病了。
　　　　真没事？
　　　　读懂了她的情绪，苏音点头，神色间满是笃定。
　　　　女儿说话向来靠谱，孟田芬也彻底把心揣回肚子里，跟刘金香一道，专心应付起冷嘲热讽的宋家亲戚。
　　　　苏音站在大人们身边，听着那些带刺的话，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可她心里清楚，“病人”最大，现在不是掰扯谁对谁错的时候。
　　　　刚才来的路上她已经给杨阿姨去过电话，她会亲自陪救护车过来。等专业的医生过来，给出诊断结果，到时候再打脸也不迟。
　　　　不过一小会，她还能忍得住。
　　　　可苏音没想到的是，救护车没来，已经先有人帮她打脸。
　　　　而且帮忙打脸的是她怎么都没想的那一小只。
　　　　来宋家的一路上，小正太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怎么才能保护姐姐。
　　　　结果还真让他想出办法来。
　　　　作为一个只有五岁的小朋友，哪怕比同龄孩子成熟些，他脑子里也没有成年人那些弯弯绕。他的想法十分简单粗暴：
　　　　都已经知道他们是装病骗人，那找个人直接戳穿就好。
　　　　临进门时苏音怕吓到他，主动放他去玩，正和小正太意。
　　　　穿梭在宋家不大的院子里，他积极物色着证人。
　　　　只是院子里这么多人，究竟该找谁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证人主动凑上来。
　　　　也不怪小正太运气这么好。
　　　　他原本就是个漂亮宝宝，只是先前有些黄瘦和瑟缩。然而这半年多苏音回归苏家，对他各种宠宠宠，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只要钱能解决的那就不是事。除此之外，小正太每天还用空间灵泉泡澡。
　　　　这么精细的养下来，小正太被养得白白嫩嫩、大方活泼，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个萌娃。
　　　　“你愿意和我一起跳房子么？”
　　　　宋家小孙子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羡慕地看着面前瓷娃娃般的男孩子。
　　　　“我……”
　　　　小正太是个善良的乖孩子，不喜欢随意拒绝别人，可他现在有要紧的事。
　　　　“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我陪你？”
　　　　“其实……”
　　　　面露苦恼，最终他还是说出来，“姐姐被人陷害，说是气病了这家的奶奶。”
　　　　“奶奶是装病，我躲在窗户底下，刚好听到他们商量，好像说什么要钱。”
　　　　小正太：（　⊙　o　⊙　）！
　　　　下意识地上前，他攥住宋家孙子的手：“走，你去给我姐姐作证！”
　　　　宋家孙子退缩了，他虽然小，但也不傻。
　　　　“我妈会骂我的。”
　　　　“那我姐姐就要受委屈？”
　　　　小正太嘟嘴，墨葡萄般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
　　　　只能说萌娃的杀伤力是巨大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对同龄人，依旧存在不小的杀伤力。
　　　　“那好吧，作证完后你要陪我玩。”
　　　　他才不乐意陪撒谎精家的孩子玩，不过小正太很聪明，没有明说。
　　　　“你先作证再说。”
　　　　与此同时，土坯房内也不是毫无进展。
　　　　刘金香快人快语，本来就不是喜欢吃瘪的性格。
　　　　不过自家孩子伤着了老太太，他们理亏，也只能忍着。
　　　　可忍着忍着，她忍不下去了。
　　　　“我们音音把老太太气病了是不对，可她是全市中考状元，这次期末统考又是全市第一。这么好孩子，无缘无故为什么会那么说话？”
　　　　“你们只知道她在我们家被气病了，就不想想大过年的为什么会来我们家？”
　　　　宋家婆媳脸色变了，还没等出声阻拦，刘金香已经竹筒倒豆般说出来：
　　　　“音音有个朋友，家里有钱人又心善，捐钱出来资助贫困学生。本来你们家这位在名单上，可他们前不久中了彩票。人家那边知道后，知道他们不再缺钱，也就取消了捐助。他们非得要闹过来，音音说话才重了点。”
　　　　满屋宋家亲戚神色变了，纷纷看向宋家婆媳。
　　　　刘金香很满意这结果，反问道：“大过年的被人找上门胡搅蛮缠，换你们，你们不生气？”
　　　　小正太就是这时候进屋的，拉着宋家孙子的手，他在大人堆里面挤来挤去，人未到声先至：
　　　　“姐姐，这家奶奶是装病的！”
　　　　

第282章、六百

　　“姐姐，这家奶奶根本就没有生病！”
　　　　清脆的童声穿透人群，房间内安静下来，堵在门口的几位大人闪身让开条路。
　　　　小正太拉着宋家孙子，小跑两步冲到土炕边上。
　　　　“她根本就没有生病。”
　　　　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认真，小正太看向苏音：“姐姐，她装病，为了跟你要钱。”
　　　　土坯房内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两个小孩子身上，尤其是小正太后面那个有点土的小孩子。
　　　　除去苏家人外，在场所有人都认识他。
　　　　这是宋家前两年超生的二胎。
　　　　看到他，苏家小儿子为何会说出那几句话，也就不难理解。
　　　　没有人会怀疑小孩子的话，尤其还是个这样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小孩子。
　　　　真的是装病？
　　　　瞬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土炕上，除了宋家媳妇。
　　　　露馅了！
　　　　宋家媳妇不由皱眉。
　　　　本来买彩票的事泄露，她就有些头疼。不过彩票是秘密去领的，谁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现在还住这小破土坯房里，只要咬死了不承认，亲戚朋友谁都别想来借钱。
　　　　还有老太太的“病”。她听邻村苏四媳妇说过，苏建军和孟田芬在城里混得好，赚不少钱。只要死咬住他们女儿气病老太太这点，到时候不仅能保住奖学金，指不定还能额外讹点钱。
　　　　本来如意算盘打好好的，全让这臭小子给搅搅和乱了。
　　　　那么多钱啊。
　　　　宋家媳妇又羞又恼，脸色变得阴沉。
　　　　亲妈脸色传来，宋家小儿子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少不了一顿竹板炒肉。
　　　　捂着屁股，他神色有些惶恐，下意识为自己解释：“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躲在屋门外面听到你和奶说话，不小心说漏了嘴。”
　　　　什么是坑妈？
　　　　这就是！
　　　　宋家小儿子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越发坐牢了装病的事。
　　　　宋家媳妇那个气啊，当场就想抄起竹尺打儿子。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还是强行忍下去。
　　　　“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指不定听错了，胡言乱语。”
　　　　随口说出来，宋家媳妇只觉眼前一亮。
　　　　她走到小儿子跟前，“亮亮，妈和你奶是在说你哥学费的事，你是不是听错了？”
　　　　他没听错！
　　　　宋亮心里很肯定。
　　　　可感受到亲妈身上危险的气质，他下意识低头，到嘴边的话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你别逼他。”
　　　　苏音柔柔道，迎着宋家媳妇阴沉得脸色，继续说道：“刚我叫了救护车，这会已经到村门口。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到时候让医生过来看看就行。”
　　　　宋家媳妇脸色又是一变，不过很快稳住。
　　　　上了岁数的人，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到时候她就说是被气得，难道苏家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清楚后，她迅速跟婆婆交换个眼神。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跟来出诊的医生正是杨玉兰。
　　　　救人要紧，杨玉兰也没跟苏音打招呼，而是找人从急救车上搬下各种设备，以一种看起来就十分专业的态度开始各项检查。
　　　　而整个检查过程中，宋老太太也完美呈现了什么叫做演技。
　　　　“我这头晕，眼前全是金星。”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被人那么说，一想起来，我这心里就憋得慌，喘不上气来。”
　　　　……
　　　　合理的台词配上精湛的演技，完美塑造了一个被欺负的可怜老太太形象。
　　　　可这些在杨玉兰面前丝毫没有用。
　　　　因为她曾有个更戏精的婆婆，十几年下来，早已练就免疫力。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她有扎实的医学理论基础和丰厚的临床经验，自然会科学而理智地判断病情。
　　　　“没多大事。”
　　　　四个字，坐实了老太太在装病。
　　　　满室哗然。
　　　　宋家媳妇急了，赶紧按规划好的套路去演，“这……会不会是没检查出来，我娘这么难受。”
　　　　随着她的话，宋老太太又是一阵“哎哟头疼”。
　　　　如此戏精……苏音生气之余，又有些想笑。
　　　　“如果不相信急救医生的判断，你们可以去医院，做进一步详细检查。”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能检查出什么毛病，而且确定是被我气出来的，那医药费我全包。要不是的话，对不起，我也不会做那冤大头。”
　　　　“你们去，还是不去？”
　　　　宋家婆媳怎么都没想到，苏家女儿会这么简单直接。
　　　　宋老太太病没病，婆媳俩最清楚。
　　　　要她是那种体弱多病的老太太也还好，偏偏宋家儿子不顶事，家里一半活是老太太顶着，她身体壮实着呢。
　　　　去了也肯定查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婆媳俩僵在原地。
　　　　事已至此，只要是不傻的人，都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才为婆媳俩撑腰，谴责苏家人的宋家亲戚碰一鼻子灰，这会都觉得抬不起头。
　　　　到底是谁害他们抬不起头？
　　　　瞬间，一众街坊邻居亲戚鄙夷的对象变成了这对婆媳。
　　　　“大过年的，这都什么事啊。”
　　　　“人穷也不能不要脸。”
　　　　听到这句，刘金香忍不住补充：“他们不穷，刚中了彩票，有钱得很。”
　　　　“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嘛！”
　　　　瞬间，谴责的话中又多了一层意思，“都不缺钱了，还干这事？”
　　　　七嘴八舌，直把宋家婆媳说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婆媳俩痛苦的事。
　　　　形势完全逆转，苏音只觉从早上起受得窝囊气全都吐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笑眯眯地走过去，她火上浇油。
　　　　“对了，救护车的钱，麻烦你们付下。”
　　　　宋家媳妇：“救护车还要收费？”
　　　　“不然呢？”
　　　　“又不是我叫的。”
　　　　“可救得人是你妈，也是你自己说老太太病得很严重。我一片好心帮忙打120，难道还要自掏腰包？”
　　　　苏家媳妇无言以对。
　　　　救护车是按里程收费的，市区到这边并不近。除此之外好多项目也要额外收费，刚才宋老太太各种戏精，做了不少检查。
　　　　林林总总加起来，六百块。
　　　　六百块，对苏音来说不过是给小正太买件衣服。
　　　　可对宋家来说，那确是他们大儿子高中下半学期的学杂费。
　　　　宋家婆媳个性向来铁公鸡，锱铢必较。这六百块，真心像从他们身上一根一根，拔下六百跟毛，生疼生疼的。
　　　　“六！百！啊！”
　　　　宋老太太声音也不虚弱了，中气十足，字字泣血。外面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她被生剜了块肉。
　　　　

第283章、溜溜球

　　亲眼看见宋老太太拿出六百块钱急救费，苏音只觉一阵神清气爽。
　　　　更让她舒爽的还在后面。
　　　　宋老太太是在枕头下面摸出的六百块，有眼尖的亲戚，看到了枕头下面还藏着不少钱。
　　　　宋家这些年条件不好，婆媳俩没少哭天抹泪扮可怜，去亲戚和街坊家借钱。可他们是只出不进的性子，仗着穷压根不想还，所以这次彩票中奖后才各种遮遮掩掩。
　　　　村里人条件普遍不宽裕，一点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先前看他们可怜，外加街坊邻居沾亲带故，磨不开面子，这才一直不要。
　　　　然而现在他们有钱了。
　　　　“四婶，你好像还欠着我们家五百？”
　　　　有人挑起话头，接下来的事也就好办。
　　　　瞬间，所有被欠债的人家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目的只有一个：还钱！
　　　　除去他们外，没被欠债的人家也跟着凑热闹。
　　　　“孩子明年要娶媳妇，盖房加彩礼，手头实在是紧。四婶，你们家都中彩票了，这么有钱，也借我们点周转下。”
　　　　看着被围在中间，死命护住枕头的宋老太太，苏音不厚道地笑出声。
　　　　刘金香解气道：“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
　　　　本来能闷声发大财，可非得贪心不足。被赶跑一次，还要装病算计，企图当老赖讹诈她。
　　　　算计来算计去，现在连原本属于自己的钱都保不住。
　　　　作为被讹诈的一方，苏音只觉天也蓝了、水也清了、空气也清新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心里敞亮，她脸上笑容越发欢快。
　　　　正欣赏着宋老太太狼狈的一幕，一只软软的小手拉住了她。
　　　　“安安？”
　　　　墨葡萄般的眼中满是恳求，“姐姐，你帮帮亮亮好不好。”
　　　　“亮亮？”
　　　　苏音愣了下，很快想起来，这是宋家的小儿子，刚才帮大忙的那个。
　　　　对她来说是帮大忙，可对宋家来说却完全反过来。
　　　　出这么大丑，大人们肯定少不了生气，那个小孩子会经历什么？
　　　　“他在哪？”
　　　　苏音被小正太拉到屋后面，刚转过弯，就听到小孩子凄惨的叫声。循声望去，柴草堆遮掩住的一角，宋亮瑟缩地站在那，一只手伸出来。
　　　　宋家媳妇手里边拿着板子，边骂边打。
　　　　“让你偷听！让你多嘴！”
　　　　此情此景，小正太忍不住后退一步，拉着她的小手不由攥得更紧。
　　　　“姐姐在那，不要怕。”
　　　　安抚地摸下他的小脑袋，苏音走上前：“住手！”
　　　　宋家位于村子最边上，院后面就是农田。冬日农闲时节，这里根本就没人。
　　　　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出现在这，宋家媳妇一惊，下意识地收手。
　　　　再看清来人后，她面露厌恶：“怎么是你？”
　　　　苏音却没搭理她，走上前，看着宋亮被打得那只手。
　　　　手心通红，已经肿了起来。
　　　　这是真下了死力气。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你亲生的，你就下得去手？”
　　　　宋家媳妇脸上闪过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