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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源把人送到警局就离开了，审问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局里都是熟悉他的人，参与多了反而会让人看出来。他看了眼时间，倒是还早，心里又记挂着之前在医院里醒得古怪，决定去找黄大师问一问。
　　夜里人少，老街上静悄悄的。
　　楚源刚走到黄大师的工作室外，里头就是“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了。
　　“你给我滚，我黄翔翔没你这样的徒弟！”
　　楚源停下来，现在进去肯定尴尬，他站在门外，就听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师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只要一停，我就感觉到生命从我身体里流失，我不想死，师父你救救我。”
　　“你这是自作自受，你们刚入门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不能养恶鬼，你现在跟我说不想死，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黄大师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气，“救了你这个孽徒，被你选中的人就得死。”
　　那徒弟哭得更凶了：“师父我会替他超度的，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师父你救救我吧。”
　　“你走吧。”黄大师大概也不忍心看徒弟这样，但以命换命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他叹了口气，“自己做错的事情跪着也要自己承担。”
　　那徒弟似乎死了心，楚源没听到他再说话，他往边上避开了一些，免得人出来正面撞上，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里头都没有动静。
　　楚源皱了皱眉，该不是死在里面了吧？
　　想要过去看看，黄大师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还不打算进来，再不进来我就回去睡觉了。”
　　楚源有些尴尬，他推门进去，里头只有黄大师一人，想来后面还有一道门，他咳嗽两声：“正巧碰上了，刚才进来不太合适。”算是解释站在门外的原因。
　　黄大师不置可否，上上下下打量楚源，神色却有些莫测：“你来做什么？”
　　楚源将自己的疑惑说了一遍，又说：“之前每次都是要她撞到头，我们的意识才会交换，这次却没有，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顿了顿，又问，“那符水对她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符水怎么可能有问题！”黄大师给了楚源一个白眼，他走过去，靠近之后又打量了一番，眉头紧皱。
　　楚源见黄大师神情凝重，一颗心也提起来：“大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黄大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应该是碰到恶鬼了。”
　　恶鬼？这个词楚源今晚第二遍听到，但看黄大师之前对徒弟的态度，这个恶鬼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虚心请教：“还请黄大师解惑。”
　　黄大师叹了一声：“恶鬼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恶鬼死前怀着巨大的怨气，并且不断吞噬其他小鬼来强大自己，这种恶鬼形容可怖，一眼就能区分出来。而后天恶鬼其实是人为培养，以活人精气为食物，它们往往没有那么多怨气，看起来和普通鬼没什么区别，却能力强大，还能号令其他小鬼。”
　　楚源皱眉，医院里每天有很多人离世，免不了有几个怨气大的：“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恶鬼的靠近吗？”
　　黄大师扯了扯嘴角：“干嘛要避免，她随时可能失去意识，不就意味着你能出现的机会更多，你就偷着乐吧。”
　　楚源正色道：“比起出现的机会更多，我更希望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黄大师走到石桌后，翻了一阵，拿出来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粉：“拿这个给她全身抹一遍，能防御一些低级的恶鬼，要是特别厉害的，这东西也没什么用。”
　　楚源瞧着那盒子，莫名觉得有些烫人，也不知道这次他睡过去还会不会像以往那样第二天她直接醒来，如果不能，他岂不是要给她抹这些粉？
　　想到那个画面，楚源耳朵都热了起来。
　　黄大师睨了眼楚源的耳朵，把盖子盖上，直接丢他怀里：“你一个大男人别扭啥，人家姑娘可比你爽快多了，我告诉她要给你渡四十九天的魂，人家一口就答应下来，都不带犹豫的。”说到渡魂，他又丢了一瓶符水给楚源。
　　楚源把盒子和符水装好，道了谢，这才告辞离开。
　　月色清凉，夜里的温度并不高，但楚源身上却有股缠绵的热意。
　　想到渡魂，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很是柔软，就好像他头一次在这具身体里有意识的那天……楚源感觉到鼻子一热，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他伸手一摸，举到眼前，红通通的。
　　他竟然流鼻血了！


第27章　不做好人6
　　楚源愣了一下，他都没想到会有流鼻血的一天。不说别的，单就干刑侦这一块，他手上验过的尸体不计其数，人体在他眼里跟白菜一样普通，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在季蓁蓁的身体里有意识，之前换衣服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过，他都坦然自若，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越想，反倒越觉得别扭，回到家连衣服也不敢随便换，上个厕所都觉得是在占人家姑娘便宜……到后面，楚源什么也不敢做了，拿出纸把他在时发生的事情写了一遍，就早早睡下了。
　　早上六点半，季蓁蓁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叫醒的，她迷迷糊糊摸过来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这才清醒了些，昨天在医院莫名其妙就没了意识。
　　信息是武艺发过来的，说是昨天给他的那些资料都整理好了，要她在明星大冒险里好好表现，等节目结束就发出去打脸，还叮嘱她千万沉住气别乱发微博。
　　她没意识的时候显然发生了什么。
　　季蓁蓁顺手打开微博，粉丝倒是又涨了几万，马上就要到十万了。
　　艺人初期涨粉其实并不快，有些人觉得粉丝少不好看会买僵尸粉，但她没有这么做，买个几十万的粉丝，评论转发只有两位数，那才难看呢。
　　她进了主页，第一条是转发明星大冒险官博的，再看下面的评论，有期待的，也有各种阴谋论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通常艺人微博评论里都有两种声音，只是她评论里阴谋论的人比较多。
　　一般这类评论也不会去管，等节目播出之后用事实说话就可以了，季蓁蓁有些奇怪，武艺说的打脸是指这些？
　　下意识觉得不太像，季蓁蓁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早些时候从她这里还打包发过去一份资料，是谁发过去的不言而喻。
　　她点开来，是水军的IP地址，指向的是许俊辉工作室。
　　先前网上有传许俊辉将成为明星大冒险的常驻嘉宾，结果却没有，难怪他会雇水军来黑她了。
　　但即便被黑，这样的情况，大家也都不会去反驳，因为在这个圈子里，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自己雇水军黑自己博同情的，市场营销，这已经成为圈子里默认的手段。
　　可他还一个个微博号替她查过来，摸到了许俊辉的工作室，还把资料发给武艺，他们警察都这么热心肠吗？
　　季蓁蓁看着微博，有些发愣，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上次也是，明明不关他的事，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野外的注意事项。
　　她下意识地就朝梳妆台看过去，上面又多了张纸，她走过去。
　　一阵清扬的铃声，来电话了。
　　是林脩，季蓁蓁接起来，顺势在梳妆台前坐下。
　　“陶晓明应该不是凶手。”忙了一夜，林脩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有不在场证明。”
　　季蓁蓁愣了一下，这名字她完全没印象，目光匆匆扫向桌上的纸，总算填补了这段记忆空白，没想到机缘巧合抓到了保姆的儿子，她问：“那视频上的人呢，身份确定了没？”
　　林脩说：“还没有，排查了所有清洁工，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明，应该是有人假扮了清洁工，视频已经送去技术科，看看能不能把脸放大还原吧。”但他心里清楚，可能性微乎其微。
　　季蓁蓁目光来来回回扫着纸上的字，其实她一开始怀疑的就是保姆，但保姆偏偏是个公认的大好人，公认的没有作案动机，但这会儿再看纸上的字，也未必真的没有，就算保姆照顾荣生多年有了感情，但那感情真能比对老公儿子还深厚？
　　反正她不太信。
　　而且，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资料上写着保姆为了方便照顾荣生，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打杂，中间要跑出去一趟也不是不可能。
　　季蓁蓁问：“陶晓明还在警局吗？”
　　林脩“嗯”了一声，幸亏陶晓明还偷拍偷窥了，有正当理由可以进行行政拘留，他说：“现在还在局里，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倒确实有个想法，季蓁蓁寻思片刻，才说：“林队长和我一起去一趟刘桂枝工作的那家餐馆吧。”
　　中午时分，正是餐馆最忙的时候。
　　这是一家食堂式的餐馆，客人们自己拿菜，服务员不必跑堂，只等客人吃完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一下就可以了，很省力，也就两个饭点的时候忙一些。
　　刘桂枝原来就是做家政的，做起这种事情十分熟练，早点做完，下午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她还能再去给别家做个钟点工。
　　看到有张桌子的客人吃完走了，刘桂枝连忙过去，这会儿人流量大，她刚走到桌边，就有一男一女过来占位置了。
　　这是四人桌，刘桂枝先收拾了一边，好让两人坐下，又手脚麻利地收另一边的碗筷。
　　“听说了吗？荣生案的凶手抓到了。”
　　刘桂枝手一顿，随即又收拾起来，只是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
　　对面的男人似乎也很感兴趣，忙问：“这么快？凶手是谁？”
　　女人笑着说：“你肯定想不到，是那个保姆的儿子。”
　　刘桂枝手一抖，拿着的碗滑了出来，发出一声响。
　　不少人闻声看了过来，刘桂枝低下头不敢去看，拿了一部分碗匆匆走开了。
　　这么大反应，两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吃起了饭。
　　没多久，刘桂枝又回来了，先前说话的男女却聊起了别的，直到她把隔壁桌也收拾干净了，也没见那两人再聊那事。
　　她搓了搓手，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你刚才说的保姆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啊？”
　　季蓁蓁笑了笑：“你不知道吗？就是网上很有名的那个荣生案。”
　　刘桂枝说：“听说过，不过我听说那保姆是个好人，怎么会和保姆儿子扯上关系？”
　　季蓁蓁立刻反驳：“怎么不行了，听说那保姆家条件不好，老公还病着，保姆却还给荣生出钱，小伙子说服不了母亲，只能把荣生给弄死了。”
　　刘桂枝脸色数变，半晌，干巴巴吐出一句：“警察查案总得要证据吧？”
　　季蓁蓁笑说：“本来是没有证据的，不过保姆的儿子自己去警局自首了，本人都承认了，肯定是真的，估计要不了多久网上就会有消息了。”
　　刘桂枝手一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她拿了东西，匆匆走到后厨房，手也顾不得擦，掏出电话打给儿子。
　　有些骗子，想骗钱，就故意打电话告诉你，你孩子出事了，她以前遇到过，只要给儿子打过电话就知道真假。
　　可电话嘟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到后来不嘟了，只有一道冰冷的女声重复着暂时无人接听。
　　刘桂枝不信，又给儿子的朋友打电话，那孩子因为她照顾荣生的事情跟她生气，搬去了朋友那里。陶晓明的朋友倒是接了，但他说：“我也不知道，陶晓明昨天晚上就没回来，我以为他回家了，难道他没回去吗？”
　　她又打到家里，老公说根本就没回去过。
　　刘桂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两人说的怕是真的，她捂住脸，喉头苦涩难言。
　　脑中不期然浮现陶晓明孝顺的样子，那孩子说她给别人做保姆太辛苦，以后要赚钱买个大房子，给她请一屋子的保姆……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那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怎么那么傻。
　　外面，季蓁蓁和林脩吃完了饭，林脩扫了一眼刘桂枝消失的方向：“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季蓁蓁点点头，站了起来：“那走吧，如果是她，大概会很快找上门。”
　　“你为什么觉得是刘桂枝？”林脩那天就想问了，他站起身，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季蓁蓁笑起来：“你有没有看过悬疑剧？”
　　林脩看过去，等她解答。
　　季蓁蓁笑道：“你觉得绝对不会是凶手的那个人，往往就是杀人凶手。”
　　这算什么答案，现实可不是八点档，林脩还想再问，腰间的呼叫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薛涛的声音立刻传出来：“林队，刘桂枝打电话过来说要自首。”
　　林脩抬眼看向季蓁蓁，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28章　不做好人7
　　警局审讯室。
　　林脩就站在外面，薛涛在里头审问：“你说荣生是你杀的？”
　　刘桂枝拼命点头：“是我，和我儿子没有关系，警察同志，你们放了我儿子吧。”
　　薛涛唰唰唰在纸上记着：“等查明真相我们自然会放人，先说说你是怎么杀的荣生。”
　　想到荣生，刘桂枝痛苦地捂着脸：“我不想的，他们荣家太过分，好好的一个孩子弄成这样，我照顾了荣大少那么多年，见他生病也没人管，实在不忍心，就送他去了医院。”
　　“他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这一发烧，各种并发症都出来了，一开始还行，到了后面需要的钱越来越多，我们家没多少钱，负担不起，晓明他爸又病了……我去找过荣家的人，没人愿意管，如果我这边不出钱，他也只能等死。”
　　“我照顾他太久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我是个好人，可我要是停止给他出医药费，没人会记得我的好，那些说我是好人的人转头就会说我根本不是个好人，之前也都是装装样子。”
　　“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就……我只是想好过一点，让他也好过一点。”刘桂枝说不下去了，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那个瘦小的孩子，跟她儿子差不多大，小小年纪没了娘，爹不待见他，继母和弟弟妹妹还要欺负他，有次被弟弟泼了一身颜料，她想帮他换衣服，他却平静地叫她先等等，换了一会儿弄脏了还得麻烦她再洗，一天洗一次就够了。
　　薛涛停了下来，他在局里听到过太多令人唏嘘的故事，对于荣生来说，也许横竖都是死，那样痛苦的活着，不如死了才是解脱。
　　但杀人肯定是不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刘桂枝得为她的行为负责。
　　薛涛拿着记录的内容走出去：“刘桂枝假扮清洁工，在荣生睡着之后偷偷倒掉了点滴瓶里的药水。”
　　林脩在外面都听见了，点了点头：“这案子破了，可以写结案报告了。”
　　薛涛还有点不敢相信，片刻，他才拍了下大腿：“我去，又是四十八小时内破案，林队，你说季姑娘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混娱乐圈啊，来咱们队里多好。”
　　回答薛涛的是一个脑瓜子：“赶紧去写结案报告。”
　　林脩看着审讯室里泣不成声的女人，日久生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久了也会有深厚的感情，他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窗外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一天又快过去了，新的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季小姐，托你的福，案子又破了。”
　　季蓁蓁道贺：“恭喜你了，林队长。”
　　林脩不以为意：“季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帮忙看看韩君的案子吧。”
　　这案子季蓁蓁已经听他提了好几遍了，想来是非常棘手，怕是推脱不过，她说：“要不就今天？不过我先说好，我不能保证破案。”
　　林脩只觉得她在谦虚：“那我先带你去韩君生前住的地方看看，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季蓁蓁看到楚源留的关于恶鬼的内容，她想来医院确认一下，但今天那女鬼却没有在楚源的病房。
　　林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颗心反而更安定了，他说：“那我过去接你。”
　　韩君是外地人，住的也是出租屋，不过他死了之后，这房子暂且封了起来。
　　“就在三楼。”林脩在前边带路，想起上一次他们过来的情形，他打趣道，“老实说，我有时候觉得你说话做事有点像楚队，是不是相处久了就会有夫妻相？”
　　“一点都不像，你肯定是产生幻觉了。”季蓁蓁眼角抽了抽，一点都不像，那就是楚源本人好么。
　　林脩就当她不好意思承认：“说起来你们认识多久了？楚队瞒得也真好，我一点都不知道。”
　　季蓁蓁怕说多了露馅，直接睨了他一眼：“来破案还是查水表呢。”
　　“就随便问问。”林脩把门打开，一段时间没人住，灰尘扑面而来，他挥了几下，递给季蓁蓁一双鞋套，自己穿好率先进去，“这就是韩君住的地方。”
　　真要找线索，季蓁蓁未必能找到，她主要是想过来看看韩君的鬼魂是不是还在这里，两室一厅的房子，她穿上鞋套先去了卧室。
　　林脩就跟在后面：“这个韩君不是普通人，他是我们的线人。”
　　季蓁蓁一愣，她知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