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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蝶-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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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其事地转了回去,拖着受伤的腿,扶着门慢慢迈过门槛去。
绽开的皮肉被用线缝合起来,像一条五巨大的蜈蚣趴在背部,看得人胆战心惊。柔荑壮着胆子,用手巾小心擦拭伤口周围,旁边的盆里,盛了半盆鲜红的水。把采珠背上凝固的血液一点点擦净,柔荑低头看着那满盆血水,不由啜泣起来。
趴在床上的采珠一声低吟,柔荑的啜泣传入了她的梦里。柔荑急忙扶着她的肩膀轻推:“采珠,采珠?”没有反应。柔荑沮丧地吸了吸鼻子:“算了,你别死就好。”浣纱不知所踪,如果采珠再死掉,柔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待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府里。
“喂,我们将军喊你上去。”一个强盗突然出现在门口。柔荑把手洗净,走到门外,还不忘将门关好,然后扶着扶手慢慢爬上楼。
夜风疾劲,轻纱如烟。一群人站在露台上,高声赞叹广源壮丽的城楼与繁华的夜景。虽然,柔荑不知道这经过强盗蹂躏的广源还有几许繁华可言。柔荑默默地站了很久,才有人回头注意到她,青年回头喊道:“喂,过来。”柔荑乖乖地朝他们走过去,青年招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柔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青年吟道。柔荑木然点了点头,好多听到她名字的人都会念这句诗,想不到这个强盗头子,竟然会吟诵听起来如此深奥的句子。这么一想,这个人倒不像柔荑印象中的强盗那样粗鄙,他中等身量,甚至不如括苍颀长,皮肤太黑以至于让柔荑忽略他清秀的五官,虽然身上散发着一股汗臭味,整洁的衣裳让柔荑觉得他其实是个挺爱干净的人。
青年搂过柔荑的腰,柔荑挣了一下,他并未将手移开,与柔荑并肩站在栏杆前,望着远处的风景感慨:“腾兰王妃果然是不一样,括苍待你不薄,如此壮美的广源城、如此瑰丽的望仙台,让你一个人独享。”柔荑不回应。青年摸了下她的下巴,道:“这般国色天香的王妃,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不送给她,要送给谁呢?”柔荑嫌恶地撇过头。她得到了望仙台,却因此失去括苍的宠爱,望仙台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骄傲。
“将军,这望仙台这么漂亮,我们回去也盖一个!”
青年沉思了一会儿:“你看这腾兰为了盖望仙台,把府库都挖空了,害得我们兄弟千里迢迢跑过来,捞到的钱还不如路上捡来的多。我们可是百姓推举的义军,怎么能做这么劳民伤财的事?”
柔荑忍不住辩道:“腾兰又不是因为盖望仙台才没钱的!望仙台早就有了,不是括苍要盖的!”她的一番辩解惹来了众人奚落的目光,柔荑满脸通红地垂下首,人们愈发兴奋地大笑起来。
柔荑委屈的眼里氤氲着水雾,青年高声道:“喂喂,你们把王妃惹哭了!真是肤浅啊,怎么能让这么美丽的女人哭泣呢?”人群一阵哄笑。青年伸手欲托柔荑的下巴,不想柔荑突然张口,猝不及防地被她咬到了指尖。
一强盗立马拉下了脸:“臭婆娘别不识好歹!”
青年抬手制止了几乎要冲上来的强盗们:“我方才说过的话,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怎么可以如此粗鲁地对美人说话?你们都下去,让本将军好好与美人谈谈。”强盗们不情不愿地逐个从楼梯下去。
青年一回头,见柔荑竟然已爬到了美人靠上,一条腿已经翻过了栏杆:“你离我远点,不然我跳下去!”
青年不以为然地笑笑,往前走去。柔荑作势要跳,青年却气定神闲地坐在了美人靠上,转头疑惑地看着她:“你跳啊,怎么不跳?”柔荑悄悄看了一眼他手的位置,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把她拉下来。柔荑不时观察他的表情,又观察他手的位置,目光在他的脸与手之前逡巡几回,他搭在栏杆上的手纹丝不动。青年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笑着问:“怎么?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伸手拉你一把?”柔荑怒目而视,青年继续道,“放心,如果你真心求死,我不会阻拦你。”
柔荑的脸涨得通红,不知不觉眼里又泛出了泪光。她当然不想死,又不能就这样下来,那正好给了这人奚落她的理由。可是青年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坐在她附近,非要让柔荑下不来台。
作者有话要说:
☆、曾是朝衣染御香
散落的星辰罗列成漩涡,向着黑暗的中心不断收拢、收拢,直到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所吞噬。天空只剩下一片黑幕,收放在那人的眼眸中,那是一片可以吃人的黑幕,柔荑紧紧握住栏杆,生怕被那片黑幕吸进暗无天日的那一个世界去。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柔荑的后脑勺往下一压,吻住她的双唇。“嗯!”柔荑的身子一震险些跌出去,她抓牢栏杆不敢松手。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身躯,将她从栏杆上拖下来。
“好好想想,一个王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括苍?柔荑抗拒地推着这个陌生男人。她已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不能再犯错。青年把她放到地面,压着她的身子狂热地亲吻。如果不将激情发泄,夏夜的燥热简直无法排遣。柔荑使劲浑身的力气对青年拳打脚踢,却丝毫不能使他退却。
“啪!”柔荑甩出一记响亮的耳光。青年捂着左脸,望着柔荑的眼睛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柔荑惊惶地看着他,她自以为用的劲不是很大,这记耳光的响声却令人震惊。更令柔荑惊恐的是青年冷漠的目光。他生气了吗?看不出来。他会不会打她,甚至杀了她?
许久,柔荑只看到他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她连忙扭动身体,却被青年压着逃也逃不开,青年扼住她的咽喉,轻轻舔着她的耳垂:“你的婢女险些被杀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声音如情人般的暧昧,恐惧却像突然间开了闸的洪水,迅速流到柔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眼角毫无预兆地落下泪珠:“你不要这样,我、我……王爷会生气……”她的声音颤抖着,卑微地哀求。
“我可是强盗。”青年不屑地说,“我和弟兄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拿下广源城、享一享做王爷的福,你叫我不要这样?不要怎样?”紧紧挨着柔荑的身子,他呼出的潮湿的气息,挠着柔荑颈部的肌肤,从皮肤一直痒到心里。青年探出舌尖舔舐她的皮肤,柔荑双手颤抖着扣住他的肩膀。紊乱的呼吸间间或蹦出一两声低吟,青年正暗自得意,蓄力已久的柔荑突然把他往外一推。
青年身子一歪,顺手拉住她的手腕,借力重新压住她。“痛、痛!”柔荑的右手被他以一种扭曲的形状按在头顶,手臂和手掌简直像要被生生掰开。青年附在她耳边:“我高兴了,我们一起上天堂;惹火了我,我就让你下地狱。”低沉的声音透出一股寒意,柔荑含泪连连点头,青年松开她的手腕。柔荑护着疼痛不已手腕,可怜兮兮地看着青年。青年猛然把她掀翻过来,柔抓着她的后襟狠狠扒下。
推开房门,房间里头是一片黑暗,只有对面打开的窗户下洒落一小片模糊的月光。柔荑扶着墙,小心翼翼走进黑暗的房间里。“王妃……”咦?柔荑立直了身子,什么声音也没有。可是,刚刚难道没有人叫她?柔荑压低了嗓子问:“采珠,是你吗?”没有声音。柔荑屏息凝神,过了好一会儿,听见愈来愈重的呼吸声,床上的病人艰难地开口:“王妃,是我。”
柔荑抛开黑暗凭着感觉冲向床边,一条腿重重地踢到脚踏,疼得她直叫:“啊、啊。采珠,你、你醒了。”
柔荑知道自己不安静下来就听不到采珠说话,忍着痛趴在床边,静静等采珠开口。过了半晌,再次听到采珠虚弱的声音:“我、早就醒了。我醒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王妃,你去哪儿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柔荑鼻头一酸,捂住脸大哭起来:“采珠,我、我……”黑暗中有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裳,柔荑勉强停止哭泣,啜泣着听采珠说话:“怎么办?王爷、本来就对王妃很生气,王妃又、又失身给强盗……”柔荑坐在床边不吱声。她料想得到括苍一定会大发雷霆,但这又不是她的错,受到伤害的本就是她,她为什么还要负上额外的责任?
望仙台灯火通明,袅娜多姿的少女在帷幕间穿梭来去,一片粉色的帷幕挡住了她的视线。柔荑走到帷幕前,打开帷幕,看到的是一幅歌舞升平的光景。弦歌悠扬,舞袖翩跹,括苍执盏凝视,眉间眼角尽是笑意。柔荑穿过红袖交织的光影走向括苍,当她走近时,括苍正好投来目光,柔荑向他展开平身最妩媚的笑容,矜持地低下头。括苍大方地向柔荑伸出手,柔荑走向他,抓住他的指尖坐下来,依偎在他身畔。
他没有生气,他或许不知道那件事。柔荑看着他的侧颜想道,他不知道就好了。括苍让婢女添了一只酒盏,亲自端到柔荑面前。柔荑接过酒盏饮了一口,见到他温情脉脉的眼神,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丢开酒盏,连那口酒也不曾吞下,扑上去吻住括苍的嘴唇。
甘醇的酒带着一丝残温滑入括苍的咽喉,把她的欲求一齐带给括苍。“啪”,身边的一切突然重归黑暗,清亮的歌声消失了、飘扬的红袖消失了、望仙台的灯火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柔荑发了疯似的坐上括苍的腿,扯开自己的衣襟。括苍抓着她的衣襟轻轻往下拉,突然,他停住了。
柔荑一个激灵,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柔荑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括苍双手狠狠一推,柔荑跌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王爷……”括苍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给柔荑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柔荑勉强稳住自己的气息,艰难地仰着头看他。括苍冷冷一瞥,竟转身而去。“王爷……括苍!括苍!”柔荑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括苍你不要走!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走,再给我一个机会,括苍。”
忽然好像有几百只手拉扯着柔荑的四肢,强行把她和括苍分开来。“括苍,不要走!括苍!”柔荑挣扎着、痛哭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括苍的背影越来越远。“你们为什么要阻拦我?为什么要阻拦我?我要找括苍,放开我,我要找括苍!”柔荑挣扎得越厉害,那些手就抓得越来越紧,她歇斯底里地呼喊,却敌不过无情的黑暗,掩去括苍的身影。
累了、累了,再也看不到了。她不再挣扎呼喊,面向括苍消失的地方,凄凉地落下一行清泪。束缚着她的几百只手,骤然消失在黑暗里。她自由了,可是,她再也抓不到括苍的衣角。柔荑孤独地在黑暗里抽泣:“你回来啊,括苍。”
从她看不见的身后闪出一团白光,登时照亮整个世界。柔荑眯起眼睛,黑暗终于消散,可是这漫无边际的白,又是怎么回事?回首,白光来处,一个隐藏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谁?她知道那不是括苍,可是还有谁能驱赶她世界里的黑暗,会在她伤心绝望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那是一个女人吧。柔荑看见她婀娜的身姿,她的面容依旧隐藏在阴影里,她越来越近,柔荑看了一眼她的裙子,她没有迈动步伐,可是不断地向柔荑逼近。“站住!”柔荑吼道,那个人立刻就停下,柔荑紧张地瞪着她隐藏在阴影里的脸,“你是谁?”
“我?”对方仿佛很诧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曾经一起度过那么多日日夜夜,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看着你——”
这个声音——柔荑捂住心口,明明是对方开口说话,这个声音,为何却似是从她的身体深处传来?柔荑惊恐地问:“你,是人?是鬼?”
对方一声轻笑:“是我啊,孩子,你的女神。”
女神?柔荑一下子瘫软在地,不受控制地淌着泪道:“你来了、你真的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吧?从她背叛女神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场悲剧在等待她。她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只是,她原本以为,她和括苍的快乐,可以更长一点。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孩子?”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来报复我的吗?”
女神讪笑:“我怎么会报复我的孩子?我确实很生气,你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诱惑背弃了你的女神。我给了你那么多的爱,他给了你什么?他给了你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你就沉迷在自己的梦幻里不肯觉醒。跟我走,孩子,你看见了,他是如此残酷。”
柔荑干脆地拒绝:“对不起,女神,你走吧。我要留在这里等括苍。”
女神一愣,语重心长的一声叹息:“好吧,孩子。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伤害你,伤害你的,只有你一往情深的那个人。”
柔荑兀自摇头:“不会,他不会那样对我。”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已,等梦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吵得人头疼,柔荑睁开困倦的睡眼,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吵吵嚷嚷冲到了她的床前:“找到了、找到了!”采珠下意识地抱紧柔荑,为首的男人二话不说抓住柔荑的手臂往外拽,柔荑吓得直哭。男人狠下手,一用劲把柔荑拽了出来。柔荑扑倒在地,采珠半个身子被拖到了床边。
几件衣服被丢在柔荑面前:“喂,快穿上,将军要看。”
柔荑捡起一件衣服,这是一件透明的绛纱上衣,其短无比,大约刚刚能遮住胸部,柔荑记得只有舞姬表演的时候才会穿这样的衣服。“这是舞女的衣服,我是王妃,我不穿!”柔荑又羞又气地把衣服丢向强盗。
一个强盗搓着手道:“你不穿,那让爷来帮你穿。”说着便有人来抓住她的手脚。
柔荑挣扎着喊道:“滚开!你们滚开!我自己穿!”强盗们静下来,柔荑捡起衣服抱在怀里,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往床后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山长水阔知何处
柔荑小心翼翼给采珠擦身。看着她眉头始终紧蹙,一举一动都万分仔细,采珠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这个王妃任性、霸道、自私,以往采珠对她时有埋怨,可是现在自己受了伤,她竟然也会如此不辞辛劳地照顾自己。其实她的心不坏,采珠笃定了自己观察出的结论。
柔荑一转身,发现采珠的眼里的泪水竟然像小溪一样汨汨地流下:“采珠?”她担忧地看了眼采珠的背,满怀歉意地问,“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采珠摇头:“是奴婢觉得对不起王妃。我只是个奴婢,竟然让王妃这样受苦受累。”
“现在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照顾你吗?”柔荑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浣纱究竟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跟世子他们在一起?”每当想到儿女,柔荑的心就像被烈火炙烤着。如今广源城兵荒马乱,两个孩子不知道被谁带着,不知道是否安全。若他们真的逃出去广源了,或许情况会好一些。
采珠爬起来,抓住柔荑的手:“王妃,世子一定会平安的,我想正是浣纱带着他们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呢。”她的手比柔荑的还凉。柔荑握住她的手抵在下巴,要给她取暖似的吹气。
房间外面突然响起了闹腾的讲话声,柔荑吓得跳了起来,立刻又平静下来,坐在采珠的身边。强盗径自踹开门:“走了走了!”五个人高马大的强盗闯了进来,最后一个强盗进屋后,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是一副担架。起先开口的强盗又喊道:“走了走了,小婆娘你有什么要带的快点收拾,爷来给你扛。”
柔荑奇怪地问:“走什么?”两个女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回家去啊!这广源又不是我们的地方,玩够了自然就走了。”
柔荑一惊:“可是广源是我家!我才不走!”强盗一听,伸手过来要拉她。柔荑一甩手躲到一旁:“虽然你们是强盗,你们要走,我也拦不住你们。那些官员说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带走吧,最好今天就消失干净!”
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强盗们哈哈大笑:“谢王妃不杀之恩!谢王妃不杀之恩!对了,那群老头说,把王妃你也给我们了,我们可以带走吗?”
“你、你胡说什么?”柔荑惊恐地往床后躲去,缩进床与墙的缝隙里。
高大的强盗钻不进缝里,伸进一只手臂去抓柔荑。柔荑连忙后退,突然背上被人挠了一下,一名强盗不知何时到了另外一头,抓住她的衣服直接把她拖了出去。柔荑惊呼着挣扎不停,牢牢卡在了缝里,而强盗还抓着她使劲往外拽:“臭婆娘别动!再动就卡住了!”“痛、痛、痛,我手要断了!”“你出来就不痛了!”
庇护着柔荑的巨大的床忽然晃动起来,柔荑一怔,只见床身慢慢与墙壁拉开了距离,她的周身也宽阔起来。这时,拽着她的强盗猛一用力,把她整个揪了出去。“滚开,你们滚开!”柔荑坐在地上大声斥骂,随即抱着脑袋哭泣。
强盗把柔荑捆了丢上马车——马车也是王府的马车。正当炎夏,马车里闷得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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