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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几乎立即就让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捏起了鼻子，脸上显现出厌恶之色。

　　　　“喂，小乞丐，这里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快走开！”

　　　　“大门那边的人是怎么看的，竟然让这么一个臭烘烘的小乞丐给混了进来？快把他弄走！”

　　　　蛋儿抬起头，看了看那两个穿着藏青色保安服的男人，吐词清楚地指了指上面，“姐姐！我，蛋儿，姐姐！”

　　　　径只可惜，那两个保安却不会管他在说什么，只是一脸凶狠的冲着他吼，“什么姐姐不姐姐的，这里是高档公寓，哪里有你的姐姐，快滚开！再不走的话，我们就把你拎着扔出去！”

　　　　蛋儿却一脸无所畏惧的，依旧站在原地，再度坚持地指指上面，“姐姐！我姐姐！”

　　　　此时不免有进进出出的住户，在看到大门口站着这么一个脏不拉几还臭哄哄的小乞丐后，都同样露出嫌恶的表情。

　　　　滋“我说，你们物业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放进来，这里还是不是高档公寓社区啊？”

　　　　“抱歉，赵先生，我们马上就把这个小乞丐赶走！”

　　　　一见有业主都抗议了，保安们虽然觉得要靠殴打驱赶一个孩子，实在有些不人道，不过谁让这小乞丐什么地方不闯，非走到这里来呢？

　　　　顿时，两人都拿出了腰间的电棍，冲着蛋儿晃了晃，“小孩，快走！再不走，我们可要动手了！”

　　　　蛋儿缓缓地垂下眼眸，站在那了一动也没动，仿佛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噫？看不出来，这小乞丐还挺硬气，动手！”

　　　　两人手中的电棍，顿时就打向了蛋儿。

　　　　但是却没等棍子落到蛋儿的身上，一条雪白的线一样的东西，就飞了起来，速度很快的往左一扑，又往右一扑的，最后才落到地上。

　　　　大家凝神一看，不是别的，正是一条雪白的小蛇。

　　　　顿时，底楼里正准备看热闹的人，都尖叫了起来，“啊——蛇啊——”

　　　　小白蛇却仿佛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快速地重新蜿蜒的游回了蛋儿的身边，顺着他的小腿游了上去，很快，就从他身上的破布下面钻了出来，继续盘绕在蛋儿的小手上。

　　　　这一幕，再度令本来就惊恐的人，更是尖声惊叫，“啊——他的身上养着蛇，啊——快报警啊，报警啊——”

　　　　而只觉得手腕一痛，电棍就不由自主落地的两个保安，各自看到自己的手背上那已经红肿起来的伤口后，更是叫的凄惨。

　　　　“来人啊，救命啊——我们被毒蛇咬了——”

　　　　“我的手没知觉了，麻了，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场面完全乱哄哄了。

　　　　更多的人跑了出来，物业的人甚至拿来了长棍子准备打蛇，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之前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孩子不见了！

　　　　警察来了又走了，救护车也把那两个保安给拉走了，但是惊慌失措的众人的情绪却一时间根本平复不了。

　　　　*******

　　　　柴婉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又黑了。

　　　　头顶上是陌生的雪白色的顶，长形的白炽灯灯管，把整个房子都照的很亮。

　　　　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让柴婉莹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在病房里！

　　　　再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糟糕！蛋儿！

　　　　柴婉莹几乎立即就倏地一下坐了起来，只是病的也许有些太厉害了，刚一坐起，头顿时晕的差点没又倒回床上去。

　　　　再看了看床边的柜子上，有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还打开着，正是她原来公司的公文，然后文件夹旁边，还有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还放着棉签，想来是有人拿这么个给她滋润嘴唇的。

　　　　而会这么做的人，除了那个李可夫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条件那么优秀的李可夫，会这么对她一个平凡的女人这么好，但是她真的没打算和富家公子发展出一段恋情来。

　　　　现在蛋儿不见了，她就更是心灰意冷的不会考虑了。

　　　　因此，对于李可夫的心思，她只能辜负了。

　　　　看了看还挂在凳子上的外套，知道他肯定是一直在这里陪着她的，若说完全不敢动是不可能的，只是感动不代表就要接受他的追求。

　　　　所以她决定和他说清楚，然后就回去。

　　　　拔下手上的输液针头，用手按住那出血的地方，轻轻地下了床，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刚打开病房的门，就听到了走廊尽头李可夫略显不耐的声音，“够了，卓兰，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婉莹病着，我要回去她病床边陪她，至于你未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给她气受，逼她离开公司的事情，我自然会找时间跟你算账的！”

　　　　“我没有给她气受，分明是她自己娇气，走掉的，可夫，你说，是不是柴婉莹在面前告我的状了？”

　　　　“行了，卓兰，你以为婉莹是你吗？这么喜欢告状？你别以为你通过我爸爸来给我施加压力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给你留点面子而已，以后婉莹回到公司之后，她愿意怎么样，你都不许再插手，你记住了没有？”

　　　　“可夫，我真的没有，真的是她自己走掉的，我这么爱你，这么听你的话，我怎么可能违背你的意思？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的心吗？”

　　　　“……”

　　　　两人接下来还说了什么，柴婉莹没有再听下去，因为她已经扶着强，小心翼翼的从走廊另一边走了。

　　　　原来卓兰和李可夫真的是一对，那她就更不应该再掺和进去了，看来今天连道别都不用了！


66

　　　　打了辆出租车，惭愧的和司机说，她的钱包在家里，问他愿意不愿意载她到了地方再给他拿钱。

　　　　司机本来有些不愿，但是一听柴婉莹住的公寓名字，就立即欣然点头了。

　　　　城市的夜风吹的人有点冷，但是却也能吹的人清醒了。

　　　　至少柴婉莹如今就已经有些清醒的知道，蛋儿怕是不会回来了。

　　　　径人生的错误和悔恨，有个一次就够了，没有人会永远原谅别人，她一连伤害了蛋儿两次，蛋儿第一次原谅了她，不等于第二次还要原谅她！

　　　　只是，她的心里总抱有残存的希望，告诉自己，她们好歹相处了两个多月，虽然时间不长，感情却很深。

　　　　蛋儿也许生气个几天就又有会回来的。

　　　　滋只要他回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她再也不会让自己有第三次后悔的机会了！

　　　　可是，这样的心情，蛋儿还能感受到吗？若是能感受到，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现在又在哪里呢？有没有饿着？有没有渴着？有没有被人发现和欺负到？有没有找到睡觉的地方？

　　　　所有的‘有没有’都快把她逼疯了！

　　　　“小姐，你没事吧！”

　　　　司机有些担心的看着这个沉默的看着窗外流眼泪的年轻女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没事，我弟弟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呢，我怕他等得及，会担心我！”

　　　　说着，眼泪更是凶猛。

　　　　司机一听，就这事啊，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顿时，脚下油门一踩，车速立即加快了二十码，“别担心，现在不是堵车时间，再有两分钟肯定让你到家！”

　　　　司机师傅果然估算准确，两分钟后，出租车就已经停到了公寓楼下，对着柴婉莹请他在这里稍等的请求，司机大手一挥，“算了，反正也就一个起步价，赶紧回去吧，别哭了！”

　　　　然后就潇洒的把车开走了。

　　　　柴婉莹目送着好心的司机离开，缓缓地走进了楼内，直接到了底楼物业办公室。

　　　　“柴小姐？您不是住院了吗？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把我的房子在物业的备用钥匙给我！我自己原来的钥匙丢了！”

　　　　柴婉莹淡淡地看着他们，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伸出手心要备用的钥匙。

　　　　“柴小姐，按照规定，备用钥匙是我们物业为您预防万一做的保护，您确定要拿走吗？您的钥匙丢了，我们今天可以替您代为开门，然后等明天天亮了，您再拿——”

　　　　结果，没等他们把话说完，柴婉莹的就冷淡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不用了，我要拿回我的钥匙！”

　　　　“这，好吧，柴小姐，请稍等！”

　　　　很快，取回了备用钥匙的柴婉莹，头也不回的就往物业办公室外走去，一直到了门口，才停了一下，冷淡地说了一句。

　　　　“下次，你们若是再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领着别的人来开我家的大门，就别怪我请律师告你们！”

　　　　“呃，柴小姐，这，那位李先生难道不是您的男朋友吗？”

　　　　物业的人顿时傻了眼，这算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男朋友！”

　　　　柴婉莹说完，人就走了。

　　　　********

　　　　有些虚弱的上了楼，掏出那备用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家门。

　　　　刚走进黑暗中，还没来得及开灯。

　　　　一个巨大的冲力就撞向了她，柴婉莹一个后退，就坐到了地上，而冲向她怀里的那个人，也跟着跌到了她的身上。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怎么了，就听到了怀里那熟悉的呜咽声。

　　　　柴婉莹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即便什么也没看清，手已经本能的快速的抱起了怀里的东西，颤抖的抚摸了过去。

　　　　软软的身子，小小的脑袋，还有那细嫩的触感，以及那微微冰冷地肌肤——

　　　　“蛋儿？蛋儿？是你吗？”

　　　　“呜……”

　　　　回应她的虽然依旧是委屈的呜咽声，却还有一双死死搂紧了她脖子的手臂。

　　　　真的是蛋儿！

　　　　一瞬间，满心的狂喜几乎把她的心脏撑破！

　　　　柴婉莹都觉得她快要激动的不会呼吸了，只能用力地搂紧怀中的小人儿。

　　　　“蛋儿，蛋儿！谢天谢地！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不在的日子里，姐姐快要急疯了！”

　　　　“呜……”

　　　　哭不出眼泪，不等于他的心里不伤悲。

　　　　他想要对她说的话，同样有千句，有万句，但是却除了这一声‘呜’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重新抱到了一起彼此，都感觉自身缺失了一半的灵魂，终于又重新有了完整充实的感觉了。

　　　　柴婉莹心中那如山的悔恨和思念，更是都汇聚成了浓浓的暖流，涌进了蛋儿这几天觉得受尽了委屈的心中。

　　　　这一刻，所有的伤害都变得不重要了。

　　　　就算日后，姐姐再有对他凶的一天，最起码这一刻，他知道姐姐和他同样的不能没有对方！

　　　　“姐姐！姐姐！蛋儿，饿！”

　　　　终于听到蛋儿又叫她姐姐了，柴婉莹顿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抱起蛋儿什么都没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下子就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口中还急切地道，“好，蛋儿别急！姐姐这就给你做好吃的，这就去做！”


067：腿的代价

　　　　然而灯一打开，柴婉莹就愣住了。

　　　　之前在黑暗中，她只顾得欢喜蛋儿的回归，根本没有把心神分到其他的地方去。

　　　　也没有看到蛋儿如今的模样。

　　　　然而现在这灯一打开，她顿时就把怀中的孩子看了个清清楚楚，那辛酸和心疼的眼泪自然也掩不住一个劲往下掉了。

　　　　径她那粉妆玉琢般的蛋儿，不过这么短短几天，竟然弄成这样一幅凄惨的样子。

　　　　身上脸上头发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全是脏兮兮的不说，还浑身发臭，像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本来柔软乌黑的头发，如今都一缕一缕的打结在头上了。

　　　　滋身上更是披了一块一看就知道是别人扔掉的破烂粗布，整个比挖煤窑的孩子还要可怜。

　　　　“呜……啊……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蛋儿受苦了！”

　　　　难怪他要喊饿了，身上都弄成这样了，这几天想也不会有好东西吃的，兴许到现在，五天里蛋儿都没有吃过东西呢！

　　　　柴婉莹如何能不伤心？

　　　　一边飞快的抱着蛋儿往浴室走去，一边还不断地哭着说着，“蛋儿不怕了，蛋儿已经回家了，回来了就好，姐姐先给蛋儿洗澡，洗完澡，再给蛋儿做好吃的，好不好？”

　　　　“洗，洗！”

　　　　蛋儿紧搂着她的脖子，满眼都是想念和依赖，“不，不，哭！姐姐，不哭！”

　　　　他艰难的吐着那几个字，发音虽然不太准，不过却比任何话语更令柴婉莹感觉感动。

　　　　“好，姐姐不哭，不哭了！我们洗澡！”

　　　　轻柔的毫不迟疑的给蛋儿把那块破布给拿了下来，入眼所看到的一双东西，却再度令她惊讶了一下，“蛋儿，你，你的尾巴呢？”

　　　　蛋儿的那条碧绿色显眼的尾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短短的小腿。

　　　　那双－腿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蛇鳞的存在，但是却实实在在是一双人类孩子的腿！

　　　　而且还是一双到处是伤痕的腿。

　　　　蛋儿摇了摇头，冲着柴婉莹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绝口不提为了不要那条碧绿色的，会被人类当做怪物的尾巴。

　　　　他几乎差点把自己的整条尾巴给斩断！

　　　　若不是弄破了尾巴上面的鳞片，同时也弄破了鳞片下面的皮，他都永远不会发现，原来他也是有腿的。

　　　　只是他的腿被层层的蛇皮和蛇鳞给紧紧地包裹住了，所以他以为他没有。

　　　　知道这一点后，蛋儿多么的高兴。

　　　　他忍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用他自己的手，一点一点的把他蛇尾上的每一片鳞片给剥了下来。

　　　　也把包裹在他腿外面的那坚韧的皮，同样的剥除。

　　　　剥得他自己浑身血淋淋的满是伤疤，几次都痛晕过去，差点醒不过来，这才有了她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双腿。

　　　　严格的说，这是一场用鲜血和危险，换来的平等。

　　　　但是蛋儿他愿意，他不想让柴婉莹觉得他是个异常的存在，更不想让她为难，就算她其实心里并没有嫌弃他，可是别的人呢？

　　　　别的人类呢？

　　　　那些人可以把自己的同类都毫不留情的杀死，剖开，然后把心脏拿走！

　　　　要是看到他有半条蛇尾的话，他们一定会从姐姐手里把他抓去的。

　　　　他要保护她，可是他如今的力量还十分的微小，他知道只要给他时间，他总有一天会变得十分的强大。

　　　　可是长大还需要过程。

　　　　他怕他和柴婉莹都会等不到！

　　　　所以，明知道现在这么狠心地提早把双－腿外的保护蛇皮和蛇鳞剥除，会让他一段时间内非常虚弱，对他以后的长大，更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他却没有半分后悔。

　　　　最起码他现在是个人类的孩子模样了，不是吗？

　　　　姐姐再也不必担心不能带他出去玩了！

　　　　这些是蛋儿意识深处的愿望，若是放在五天前，他若是不想要让柴婉莹知道的话，柴婉莹是无法知道的。

　　　　毕竟在精神力的控制上，本就是意识流转变成形态的蛋儿，比柴婉莹一个普通的人类要强上许多。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蛋儿正处在非常虚弱的时候，能坚持着靠着这双还根本不习惯于站立行走的小腿，回到位于城中的这个公寓，蛋儿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

　　　　在大楼的下面引起的蛇咬恐慌后，为了不被人抓起来，他更是动用了最后的一点点能量，回到了这个房子里。

　　　　现在基本上，蛋儿的状态和一个普通的五岁孩子没什么区别，哪里还能锁得住脑海里的秘密？

　　　　那些剥鳞剥皮的画面，那些亲眼看到有人被杀剜心的震惊，还有被楼下的保安和其他的住户鄙视的情景……

　　　　这种种的一切记忆，都在这瞬间，涌进了柴婉莹的脑海中。

　　　　让柴婉莹几乎都差点承受不住！

　　　　“蛋儿，呜……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蛋儿却微笑着凑过脸去，与她贴面，用无言的举动告诉她，他不痛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个澡洗了整整一个小时。

　　　　虽然柴婉莹很想快点给他洗好，好给他去做吃的，但是在知道他腿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曾经是一块鳞一块皮的被剥下后的创口，她就除了轻柔之外，完全舍不得多下一分力。

　　　　蛋儿明白她疼他的心，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带着可爱的笑容，让她把他洗干净。


68

　　　　最后柴婉莹甚至是带着虔诚和祈祷的心的把蛋儿抱到了床上。

　　　　生怕他会难受，用了好几个柔软的枕头和被子圈出了一个舒服温暖的被窝，这才把蛋儿放了进去。

　　　　“蛋儿，乖，先睡一会儿，姐姐这就给你做吃的去，好吗？”

　　　　蛋儿乖巧的点头，眼睛里虽然还有些疲累无神，但是口中却已经用轻快期待的口吻说着‘好’了！

　　　　径柴婉莹又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