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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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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梅容从不,领着孩子反击,让华夏孩子收敛不少。
  梅容长到九岁,就让安居坊周边的华夏人气得牙痒痒,虽然挺漂亮的……但不能抹杀他是个熊孩子的事实,将来长大更不得了。
  不知怎么又有人挖出了他的真正身世……
  一个混血胡子!
  这可捅了马蜂窝,华夏人可算抓到理由能弄死梅容了……弄死一个杂血胡子,官府都不追究的。不得已,奥斯汀只能把梅容送回梅府,求梅显这个生父保下孩子。
  孩子进了承恩侯府,谁敢冲进侯府杀人怎地?梅显是个纯正的华夏人,对蓝眼棕发的亲生子感觉十分复杂,可就算为了面子,他也不能让人在眼面前动梅容啊。
  梅容不情不愿进了承恩侯府,临走殷殷期盼道:“舅舅,你可要快点来接我回家啊。”
  奥斯汀没办法回答,压了压帽檐,对梅容挥手告别。
  梅容就没等到舅舅接他回家,留在了生父和一直没名分的母亲索菲亚身边,在梅府磕磕绊绊生活几年,后来不得已十三岁不到出海谋生,其命运之坎坷,可以写一本百万字的《混血儿在古代》的悲催小说。
  ……
  梅容遭遇的各种冷眼鄙视甚至仇恨,就不一一细提。
  十二岁的梅容长得高大俊美,皮肤比常人更白皙,面容深邃立体,鼻梁高挺,金棕色的剑眉浓且有型,睫毛长翘,眼睛最为漂亮,双瞳如海一般澄澈湛蓝,在光线下折射出宝石的光芒,微笑的时双眼微眯,释放魅力。
  按现代标准来说,梅容是个360度无死角的混血正太小帅哥,可在大幸,梅容这种极具侵略性的美丽,更提醒所有人,他是个可恶的“胡子”。
  此刻,十二岁的梅容正过着他最后一段堪称平静安宁的幸福时光,虽然头上顶着一本书,跪在书案前抄写梅氏家训。
  梅宜并不因梅容是胡子而疏远他,端坐在旁边绣花。她已经不用再像三年前那样时刻要提醒梅容“抬头”,“挺胸”保持仪态,才能防止头顶的书掉下来。
  因没有礼仪先生愿意教梅容贵族礼仪,所以这几年都是温婉端方的梅宜在教他。
  梅容抄习惯了,渐渐也能静下心来,就是腿部容易发麻,他微不可查挪动了几次,不再侧头斜眼看人,抬头转脸动作优美直视梅宜,露出一个极有涵养的微笑。
  梅宜立即挑毛病道:“三郎,写个字也不认真,罚你外头跑三圈去。”语气中却并无多少责难。
  梅容正等这句呢,举止高雅放下笔,拿下脑袋上的书还摆放整齐,控制着想飞奔的腿脚……跪麻了也奔不起来,于是风度翩翩慢慢走着出去野了,还不忘笑着有礼说一句:“大姐半日也辛苦了,歇会儿吧。”
  梅宜仪态端方应了声,站起来,看着梅容优雅高挑的背影,想起三年前没个正形的猴儿,有一种“终于把孩子养大了”的复杂心情,嘴角微微扬起……
  因今天是冬至节,梅宜领着已经有十分世家贵公子范儿的梅容去主厅用膳。
  梅容保持得体微笑,看起来就是个漂亮佳公子,可那张嘴正在抱怨:“大姐,不能不去吗?我吃不饱,大家见我也都不自在。”还是别相互折磨了。
  “胡说,这是家宴!”梅宜堵死梅容的路。
  平时梅容和生母索菲亚都在角落的小院里单独用膳,梅容饭量大,索菲亚是个宽容大度的母亲,没太多规矩,母子两吃得融洽愉快。可年节一家人必须在一起用膳,才叫“家宴”,母子两都要到场,承受旁人各种目光甚至找麻烦,还得微笑以对,简直消化不良。
  梅宜慢下一步与梅容并肩,小声叮咛:“一年也没个几回,别闹腾,吃亏的是自己。”
  梅容身形微不可查一滞,想起他参加家宴的那些糊涂账。
  他刚入府第一次参加家宴,梅显并没有介绍他,似乎也不齿提他,但大家心照不宣。大夫人宋氏是世家贵女,对胡姬和胡子不屑为难,只当看不见;大姐梅宜对他尚算和善,微笑有礼;大哥梅寰十分倨傲,冷眼不屑,可坐一块儿却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他。
  梅容野惯了,信奉谁拳头大谁老大,哪懂贵族子弟的弯弯绕,蹦起来挠着梅寰打,凭他舅舅专门请了高手教导并在安居坊野混实践出的身手,把大他四岁的梅寰那花架子压着,轻松揍了一顿。
  虽是梅寰挑衅在先,可梅寰鞋子干净没留下脚印。大家又只看到梅容忽然发难,谁信他的辩解?想当然,梅容被家法伺候,打得皮开肉绽不说,凶蛮野性的声名也坐实了。
  家仆对他避如蛇蝎,胆小的见他要绕着走,唯有熟知梅寰秉性的梅宜才相信梅容,给梅容送药,对他释放善意。
  之后几年梅寰是各种找麻烦,好在梅容聪明,开始因“天时地利人和”没一样优势,还吃点亏,后来学乖了,不再当人面反抗,只找没人的地方把梅寰的衣服脱了狠揍几次,手法刁钻不留伤痕。梅寰狠吃了几次哑巴亏,被打怕了。又有梅宜时常照顾,梅容的日子才好过多了。
  梅容想事情落后一步,他才十二岁就已经长得比梅宜高了,身高腿长,却并不着急跨步追上梅宜,只跟在后面慢慢走,依然保持微笑,语气略无奈:“哪次是我闹?一年也没见几回,大哥回回要惹我……他今年都十六岁了,不知道会不会懂事点。”
  梅宜无话反驳,唯有叹气。
  家宴上,梅宜去女眷那边。梅容眼珠儿转转,悄没声寻了个靠近屏风的角落坐定,不和梅氏嫡支子弟一处。找个了可以透过屏风缝隙见到梅宜的位置,对大姐狡黠微笑。
  梅宜见到梅容坐错桌儿,为了大家安生吃饭,也没多说什么。
  这一桌都是旁系子弟,对这个凶蛮胡子略有耳闻,见他入座纷纷受到惊吓。平心而论,这胡子长得其实挺好看的,可在他身旁就是不自在。这几个旁支少年,贵族仪态也不要了,屁股下似藏针,忸怩着想要逃跑。有一个不知是胆小还是胆大的刚要起身,就听梅容低喝:“给我坐下!”
  语气严厉,脸上还能保持和煦如春风的完美笑容,成功精分。
  一群人哭丧着脸,不敢动了!梅容笑吟吟扫他们一眼,这些人悲催的低头,只敢研究面前碗碟的花纹,不敢对上那双湛蓝如宝石一样的漂亮眼睛。
  开宴了,梅显瞟了因个高又仪态端正,在一群勾着脑袋的旁支子弟中鹤立鸡群的梅容一眼,并没说话。其他人一贯只当做没看见梅容,刚好大家族都是“食不言”的,这沉闷也不显得太突兀。
  若一直这样无声吃喝,就还算顺利,偏偏梅寰那长不大的,喝了几杯酒晕了头,忘记父母叮嘱,就爱撩一撩梅容,像有强迫症,不然浑身不舒服。
  梅寰端酒杯过来道:“阿野,怎么不喝酒?”
  梅寰不敢骂自家父亲生的胡子为杂种,却硬赖着说“阿野”是梅容小名,谁纠正都没办法。时间长了,连梅显都叫他“阿野”,好似他真给梅容取过小名一样。
  梅容这三年在梅府什么情况没经过,若有一天梅寰好好叫他“三郎”或名字,他反而不习惯,就保持和熙如春风的微笑,风度翩翩站起身,俯视梅寰道:“大哥好!我还小,不能喝酒!”
  梅寰一噎,抬头看着比他还高大半个头的家伙,又不能说他不小……人家的确才十二岁。
  ——你是故意站着的吧!显摆你高啊?
  ——和大哥说话,怎么能不站着呢?我可不是不懂礼貌的人。
  两个人瞪来瞪去,眉眼官司乱打。
  梅容笑容得体,可那湛蓝的眼睛里饱含妖光。梅寰气得咬牙切齿,好悬这两年吃了无数暗亏,总算学精乖了,再说他也从不当众过分挑衅,只小声撂下一句狠话:“有你求我的时候呢。”
  梅容依然微笑以对:“也许,你慢慢等。”
  梅寰一拳头打进棉花里,这滋味很不得劲。再看大家虽低着头,可都悄悄摸摸偷看他们,竖起耳朵听。梅寰有意道:“父亲给大姐和我都定了婚事,阿野,你也十二了,没几年也要议婚,不过……”梅寰上下打量梅容,目中毫不掩饰地鄙夷,“只怕没哪家能看得上你,你的婚事嘛,太难办了。”
  梅容还是笑:“大哥一直为我操心,我心领了。”
  梅寰气得肝疼,咬牙从齿缝里蹦出一句:“我当然操心,一定不会让这事永远难办下去的!”赤果果的反话,当谁听不出来呢?
  不过梅容不在乎,依然言笑晏晏:“多谢大哥!”
  “呸!”梅寰啐口痰,这是气急败坏啊,大大失了世家子弟的风度了,不过因啐的梅容这个胡子,大家就轻易原谅了梅寰的失态。
  因提及梅宜婚事,梅容鬼使神差看了眼屏风缝隙,瞧见大姐梅宜脸色苍白,不知为什么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难道,是婚事不如她的意?
  梅寰呸完,见梅容神思恍惚,还以为吓到他,觉得胜利,得意洋洋走了。
  ……
  冬至家宴之后就是新年,梅容一直想找梅宜问一问她为什么脸色难看,却没见到她。一直到宫中一纸诏书,册封梅宜为三皇子妃,梅容才知道为什么了。
  成为皇子妃虽听着风光,可对梅家来说却不算一件好事。因为梅显曾有个小姑姑正是光启帝的梅皇后,却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光启帝的五弟天授帝即位后,虽不杀梅皇后。可梅皇后又不能做太后……宫里拱着个年轻的嫂嫂像什么话?梅皇后不得不绞了头发出家,在静业寺了却残生。
  梅显的父亲,当时的承恩国公极心疼这个幼妹,常在一些场合抱怨天授帝不仁,没两年就在一次皇家行猎中被冷箭射死。当时梅显就在旁边,亲眼见父亲横死。
  一个国公惨死,却随便整治了一个家奴背黑锅,不了了之。
  梅显降级承爵成了承恩候,胆子给吓破了。后来就传出他和胡女生子的丑闻。有人说梅显是故意的,用这种风花雪月的糊涂事好叫天授帝以为他是个荒唐人,没威胁,才保得一家平安。
  当然,十二岁的梅容并不知道他其实也算一个政治的牺牲品,只知道梅宜有心仪男子,每次大夫人娘家的宋表哥一来,梅宜都会神采飞扬,梅宋两家都是大族,也有亲上做亲的想法,虽没明说,可忽然……
  梅容想见梅宜,却见不到,因为梅宜要做皇子妃,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且梅容算是梅家的一个大污点,藏且来不及,哪里会让这个污点靠近梅宜。
  若被宫里派出的教养嬷嬷看见梅宜有个“胡子”弟弟,岂不糟糕?
  梅容不能见梅宜,就想方设法见了梅显,求他改变主意。可梅显只以皇命不可违拒绝了,还把梅容连带索菲亚禁足在小院,连家宴都不允许他们出现。
  直到梅宜出嫁,梅容也没见到大姐一面。再后来……就听说梅宜并不快乐,三皇子宠妾灭妻,堂堂世家嫡女,明媒正娶的皇子妃,被一个不入流世家庶女欺到头上,还不能反抗,因为那庶女是三皇子生母谢妃的娘家侄女。
  梅容哪里坐得住,几次和不敢出头为嫡女撑腰的梅显吵架甚至动手……最后愤而出走,离开了梅府。梅容长大也懂事,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想回舅舅身边给他们惹麻烦,舅舅也护不住他,他就一个人离家谋生。
  不足十三岁的梅容,因长得高大,聪明又惯会装样,冒充十六也没人怀疑。
  因为他被华夏人歧视排挤,梅容在中原待不住,又因战争,大幸禁绝边贸,他背后无人是丁点不敢碰走私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出海!
  谁知,这却成就了“海神”的传奇。
  在海外贸易,来往的商家水手多是异族人,杂七杂八什么样貌都有,混血更多,不存在谁歧视谁的问题,唯一的联系只有利益。
  梅容如鱼得水,从一个小海贩做起,几年间就拥有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商船队。梅家觉得有利可图,硬是以“家有父母不分家”为由,把梅容的船队收为梅家公产。梅容不知为何没有反对,还把梅家船队发展成了大幸最大的海商船队,光大小商船就有两三千艘。
  梅容也获得了“海神”的尊称,因他不仅有商业天赋,还有术算天赋,术算好的人掌控几何空间概念更容易,梅容掌握了航海中辨星定位的牵星术,甚至脑中有最完整的一幅海图。
  所以梅容从不会在大海中迷航,甚至遇上风暴的几率也能降到最低。大小海商专等他这个“海神”出海时跟航,他也不拒绝,还经常义务帮忙,广结善缘,比如说他救过清河王,又和广陵王一起做生意。
  本来,作为“海神”,梅容在海上过得风生水起,称王称霸,日子过得好不惬意。当初莫名其妙救下九皇子,就有心腹之人劝他别掺合皇族内斗。后来,梅容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接下海神军左将军一职,还无偿贡献出上千梅家商船,改造成战船,并亲自走上前线,冒着战火指挥海战,与红衣大食战斗。
  他的心腹及好友都无法理解,毕竟梅容因为混血身份,一直被华夏人歧视甚至仇恨,凭什么要为这样一群恨他的华夏人,流汗又流血,现在……还要付出生命?
  谁都不懂,可李三懂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李三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看着昏迷不醒,面如金纸,呼吸微不可闻的梅容,冲到外头大吼:“再划快点!快点啊!”
  有个船工喘着粗气说:“已经……最快了!”这是沿途准备的第三批船工,前两批已经累倒被换下去了。
  “快点!拜托诸位了!”李三还是吼了声!
  “嗨呦!”船工知道自己运的是为海战负伤的“海神”,纷纷应诺,船速忽然加快,李三刚刚露出一丝欣慰,却发现船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最后沉沉震了两下,慢慢偏离,船身歪斜……
  这是……
  有船工道:“不好,水位低,搁浅了!”
  李三第一反应是冲回船舱看梅容,好在为怕颠簸将已经受伤濒死的梅容绑在了床上,并没有让他滚落,只因震动让已经包裹的伤口又渗了血。
  李三赶紧冲出去,让船工减轻负重,可船工却出来道:“船底进水了……”
  完了!
  倒不是怕沉船,反正搁浅触底了。
  他只怕来不及……完成大哥遗愿。
  李三又冲回船舱,其他几个梅容的心腹也冲进来。李三在梅容跟前跪下,泪流满面,目光绝望,嚎啕着:“大哥,三儿没用……不能带你回去……不能完成你最后的嘱托……不能……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啊……大哥……”
  李三想到梅容被炸伤时,挣扎着最后一丝清醒在他手心写下一个“楚”字。他带着大哥紧赶慢赶逆流而上赶往天京城,现在却搁浅在半路上。
  李三想到大哥要带着遗憾离世,心中饱含苍茫的悲伤。
  其他心腹也发出哀声。
  没哭几声,就听外头一个人兴奋大吼:“来了来了!楚王来了……”
  有人惊问:“谁来了?”似怕出现幻听。
  “楚王!”
  “没看错?”李三愕然。
  “没!大幸王旗!上面一个大大的‘楚’字……除了楚王殿下谁敢用?”
  李三旋风般推开人群,冲到甲板,果然见由他经手送出的两艘适合跑内陆运河的舰船,插着大大的“楚”字王旗,顺流而下,转眼冲到跟前急停。
  不等两船接驳,就有人用内家功夫横纵过船,问:“可是梅左将军所在?”
  “是!是的!”李三惊愕问,“是楚王吗?”
  “是!快点接驳!”
  船工纷纷行动。李三就见到穿着白色王服,皎如明月,绝美如玉的楚王顺着接驳的甲板快步走过,身后跟着无数捧着各种箱笼甚至抬着铁床的人。
  李三对着楚王的背影跪下,重重磕一个头,弯着腰再也起不来了,一个大男人,哭得似个孩子,含糊不清道:“大哥……楚王来了!他来了!你高兴了吗?大哥……”
  
  第319章 獠牙初现
  
  京畿南郊,拟建蹴鞠场之地。
  大雪纷飞,朝阳牵着王梓光的手,找了许久,才找到坐在郊外几乎被雪覆盖,与雪白大地融为一体的沐若松。
  朝阳本有一肚子话想说,在见到沐若松冻得青白的脸后,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回家吧。”
  沐若松花了许久才看清面前的人,锁定王梓光,嘴唇翕动:“……”
  王梓光凑过去,才听清沐若松在问:“你真的告诉他了?”
  说了,王梓光在沐慈离开前,说:“大表哥在你们放风筝的地方等你。”
  沐慈听见了,但他一秒都没犹豫,脚步都没慢下来,出府直奔御河码头,乘船出海。
  王梓光面对等了一夜,没等到人,目光绝望的沐若松,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自己不装疯卖痴,早把口讯带到,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王梓光不敢想!
  沐若松喃喃,犹如啜泣:“他……连见我一面都……”
  “不是的,他急着去救人。”王梓光试图解释,却见沐若松如倾倒的石像一样,直挺挺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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