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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营地处长白山脉之中，山林里各类珍惜药材很多，比较出名的，自然就是人参了。
　　每年农历七月份，人参的参籽成熟变成红色，被称为红榔头，也是附近百姓进山里挖参放山寻宝的好时机。
　　前两天大营乡的王家，在黑松沟一带，挖出来一苗大人参，重五两多。
　　当然，这个两算的是旧制，照着以前一斤十六两来算的。
　　如今这年月，除了人参这般计算之外，就是金银收购，也是按照旧制，等着过几年，才会全都统一。
　　老话有说，这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虽说王家挖的这棵参没有八两，那也是不小了，在整个儿大营乡也都造成了轰动。
　　其实王家没想太招摇，可架不住他们要往供销社的收购站去卖人参啊，这一下子，就让大家伙都知道了。
　　抚松国营药厂七月初成立，之前就委托各地的收购站收各种药材。
　　王家拿了那棵山参到大营供销社的收购站去卖，结果收购站的负责人怕赔钱，只肯出三百块钱。
　　王家觉得太少，就找到了巧莲，想要通过曲维扬，带他们去县里供销社的收购站去。
　　都是一个乡的人，互相都认识，既然人家来找，曲维扬也不好拒绝。
　　于是就带着人去了抚松，也没再去收购站，而是直接找了药厂的人。
　　结果药厂那边一看，给了八百块钱，翻了一倍还不止呢，这下可把王家给高兴坏了。
　　当然，王家一棵参买了八百块钱的消息，也就这么传开了，别说大营乡，就连县里面都知道了。
　　八百块钱，赶上一般人家五六年的收入了，谁知道了不眼红？
　　就连曲维扬都呆不住了，这不，晚间就跟巧莲商议着，也进山去碰碰运气。
　　“行啊，反正这时候乡里也不忙，正好嘉康佳媛还在放暑假呢，家里也有人照看。
　　我明早跟老韩叔说一声，到时候咱就去林子里转转。”
　　巧莲倒是没指望着真能遇上大山货，可山里好东西不少，要是能遇见别的药材不是也挺好么？
　　就这样，夫妻俩商议妥当，第二天一早，巧莲骑着车子去乡里，跟老韩书记请了假，只说家里有事情这几天不来上班。
　　这时候乡里没什么事情，大多数人也都是上午过去扎一头，没啥事就回家，所以老韩书记直接就同意了。
　　回到家里，曲维扬和嘉康已经都准备好了。
　　放山一般都是几个人组成一伙，以前叫参帮，基本上参帮里的人数都是单数，这也是有规矩的，叫做单人去双人回。
　　就是说，把人参当成人来看待，进山的时候是单数，回来双数，表示回来时候有所收获。
　　放单不放双，说的就是这个，如果真的找不齐三个人，那就宁可孤身一人进山，也别俩人。
　　其实要巧莲来说，这规矩最主要的是为了人。
　　两个人进山，一旦真的挖到了大人参，难免有人见财起意会动其他心思害人。
　　如果人多一点儿，互相监管，这就是个保障。
　　虽然巧莲对这个规矩不以为然，却也没有特别固执。
　　再说了嘉康已经九岁，也算是个大孩子了，让他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也不错，就当是放假领着孩子玩儿了。
　　反正有他们两口子在，曲维扬还带着猎枪，也不怕有什么野兽。
　　就这样，嘉康收拾好了跟着爸妈一起进山，佳媛在家里看着嘉俊嘉和。
　　“我们出去不一定今晚就能回来，很可能要在林子里过夜，你领着两个弟弟在家。
　　晚间把门锁上，把阿黄阿灰撒开，再不然让它们进屋里陪着你们睡觉也行。
　　家里的饭菜我都预备了几天的，到时候烧火热一下就可以了。”临出门之前，巧莲不忘了嘱咐闺女。
　　家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夫妻俩这才背着大背囊，领着嘉康出来，进了林子往黑松沟方向走。
　　正经参帮进山，每个人手里的都要拿着索拨棍，也叫索宝棍。
　　一边走一边拨拉着树枝草叶，几个人拉成横排往前走，也有的称为压趟子。
　　曲维扬他们只有三个人，再说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参帮，所以就比较随意了，每人手里头拿着根棍子，随便拨拉着草往前走。
　　放山这个活，那就是纯凭运气，运气好了不用走多远就能碰上，运气不好，人参就长在你眼皮子底下，也未必能看得见。
　　对此，巧莲三个人都保持端正的心态，反正遇上了最好，遇不上也不用失望。
　　毕竟山参太稀少，不是谁都像王家一样，能有那样的收获。
　　一家三口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到天黑时也没看见棵人参，他们离着家已经非常远了，只能晚间住在林子里。
　　幸好巧莲准备的特别充分，晚间找了个窝风又平坦的地方，支开帐篷，再在外头拢上两堆火，拿出些吃的来，还真是有点儿外出旅游野外露营的感觉。
　　出门的时候带了两个大背囊，所以嘉康看着妈妈拿出来这些东西，倒是也没算太奇怪。
　　白天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天，孩子也累了，吃了东西很快就睡着。
　　睡到半夜，嘉康忽然醒了，说是要去上厕所，曲维扬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
　　“你们别走太远啊，就在近便地方算了，这大晚上的，万一附近有野兽咋办？”
　　他们现在可是在深山老林里呢，谁知道周围有没有什么野兽？刚才睡觉前还听见狼叫，虽然离着挺远，那也得小心些。
　　“行，你睡觉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曲维扬打着手电领着嘉康，往远处走了。
　　巧莲也没心思睡觉了，就坐在帐篷口那里，看着曲维扬爷俩离开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没见到爷俩回来，反倒是隐约听着啊的一声。“维扬，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巧莲一个机灵站了起来，朝着刚才曲维扬父子俩的方向奔过去。
　　“媳妇，嘉康滚山坡底下了，你别过来，这边有个陡坡。
　　刚才我俩没注意，黑咕隆咚的一个没小心，嘉康掉下去了，我这就去找他。”那边，传来了曲维扬有些焦急的声音。
　　巧莲一听儿子掉山坡底下了，这还了得？什么也不顾了，撒腿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不是，你俩跑这么远做什么？就上个厕所，费这个劲。”巧莲担心极了。


第316章　歪打正着
　　巧莲急忙往前跑，幸好她手里拿着手电，加上有曲维扬的提醒，注意着脚下呢。
　　即便这样，也差点儿没刹住，一只脚踩在了陡坡的边缘。
　　那其实不是什么陡坡，应该是个断裂带，地面直接下沉了一部分。
　　附近灌木和草丛茂密，加上晚间天黑没怎么注意，一个不留神踩空了滚下去。
　　“嘉康，你怎么样了？”巧莲踩在边缘上拿着手电往下照，发现这底下挺深，不由得有些着急。
　　孩子那么小呢，这一下子掉底下，万一摔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早知道就不该带着嘉康来，他们两口子出来转悠转悠也就是了，这可到好，让孩子吃苦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巧莲扶着边上的树，直接往下冲。
　　幸好这虽然是断裂带，可还有些斜度，不是垂直的，倒是没摔着，只是被下冲的惯性带着，几个踉跄而已。
　　“妈妈，我没事，底下都是草丛挺软的，我没伤着。我爸已经下来了，妈你别担心。”
　　嘉康还没等说完呢，巧莲已经从上面冲下来了。好不容易抓着树枝停下来，打着手电回头找嘉康和曲维扬。
　　结果就瞧见儿子跟丈夫离着她十来步远，曲维扬正扶着嘉康起来呢。
　　“嘉康，你这么样啊？你看，我说你们就在附近解决，怎么还跑到这边来了？吓死我了。”
　　巧莲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冲到儿子身边，抱住儿子不放。
　　自从有了嘉俊嘉和，巧莲倒是很少抱两个大的，毕竟孩子大了嘛，也会不好意思。
　　此刻嘉康被妈妈抱在怀里，受到惊吓狂跳的心渐渐平复。
　　嘉康伸手抱住巧莲的腰，“妈妈，我没事呢，我就是一个没留神踩空了滚下来，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曲维扬看着媳妇和儿子这一大一小抱在一起，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他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地形，嘉康说他要大号，不肯在帐篷附近，又跑的特别急。
　　曲维扬就在后头跟着，哪知道一个没留神，孩子就在眼前滚到山坡底下了？
　　“咳咳，是我没看好孩子，让你担心了。”曲维扬觉得不太好意思，咳嗽一声说道。
　　“妈妈，不赖爸爸，是我非得要跑远一点儿的，我要解大号呢。哎呀不对，我得去找地方了。”
　　嘉康还想再说什么呢，肚子一阵不舒服，没办法赶紧捂着肚子转身就跑，曲维扬连忙跟在儿子身后，生怕儿子再出什么意外。
　　看着儿子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是没受什么伤，巧莲这才松口气。
　　儿子去解手，她也不好跟着，于是就拿着手电筒，打算先坐下来，平复一下心跳。
　　正好身旁有棵大树，巧莲就寻思着靠在树根，还没等她坐下呢，手电筒的光芒照在了树下，一抹红色突然映入眼帘。
　　巧莲眼神一凝，赶紧用手电筒照着那红色仔细看，一看之下，竟是笑了起来。
　　“棒槌，维扬，棒槌，快接山啊。”
　　东北人一般管人参都叫棒槌，大概是因为人参底下的根须长得像纺锤样子，所以多数人都这么称呼。
　　进山遇见人参了，看见的人就要大喊一声棒槌，据说这么一喊，会把棒槌吓的一哆嗦。
　　那些年久的老山参都成精了，这么大声一喊，就吓的棒槌不敢动弹，乖乖留下等着人挖。
　　这就叫做喊山，是告诉身边人，遇见人参了。
　　那头曲维扬离着不远，正捂着鼻子呢，一听见媳妇的话，当时就愣了。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放下手，“几品叶？”
　　那边喊山了，这头要接山，问几品叶，就是询问人参的大小。
　　“六品叶，看样子是个大货。”那头，巧莲十分兴奋的喊着，一边喊，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根拴着铜钱的红绳，直接缠在了人参的秸子上。
　　这根红绳，叫做快当绳子，用它缠住了人参，这人参就再也跑不了。
　　喊山、接山，然后这边就要报上人参的品级。
　　一般来说，人参从出土到长大，经历三花、五个叶、二甲子、灯台子、四品叶、五品叶、六品叶几个阶段。
　　如果是人工种植的园参，第一年就是三花，意思是只长出来三个小叶。
　　第二年叫五个叶，就是五个小叶，第三年一般叫做二甲子，意思是两个掌状复叶。
　　到第四年的时候，三个掌状复叶，一般就叫灯台子。到了第五年，可能是四品叶也可能是五品叶，这个就看土质营养是否充足。
　　一般来说，园参很少见六品叶。
　　山参不一样，因为山参在野生的环境之下，生长缓慢，每一个阶段需要的时间不固定，跟经历的年份气候状况有关。
　　而且山参还有转胎现象，比如说这一年出土的时候，芽胞受损了，就会在地底下休眠，只长根部不长叶子，等一年或者几年之后，才又重新出土。
　　所以用几品叶来判断山参大小，未必就准确，但是遇到六品叶，能拿到大货的几率就比较高了。
　　因为山参长到六品叶之后，就不会再长叶片了，一般来说，能长到六品叶，就证明这棵人参长了很多年头。
　　巧莲看到的这一棵人参，茎杆粗壮，地上面高就有一尺半多将近二尺，顶上一大朵参籽。
　　红艳艳的籽粒很多，一看就知道，这底下很可能藏着大货。
　　曲维扬这时候也顾不上儿子了，几步就来到了巧莲身边，低头一看，大喜过望。
　　“好家伙，这么高的秸子啊，说不定底下真的有大货。没想到，咱嘉康这一滚，竟然滚出来一苗大棒槌呢。”
　　“咋办？咱们是现在就往外起，还是等天亮再起？我先回去拿家什？”
　　挖参的工具都在帐篷里呢，没带在身上，曲维扬转身就要回去拿工具。
　　“行，你先回去拿家什，咱在这等着，等天亮了起参。
　　这时候太暗，就算有手电筒照着也不行，好不容易遇见个大货，咱可不能弄瞎了。”
　　巧莲也是满面喜色，看这棵人参的秸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难得遇上大货，谁不激动啊？
　　曲维扬点头转身找地方爬上去，回帐篷取东西。
　　这会儿嘉康也过来了，巧莲就让嘉康在这里守着，自己则是打着手电筒，在附近转悠查找。


第317章　运气好到爆
　　一般来说，年份多的老山参结了参籽，会落下来自然萌发，再长出小山参来，被称为山参捻子。
　　巧莲瞅着这棵山参年份不少，就寻思着在附近转悠一下，保不齐真的有山参捻子呢？
　　于是就打着手电筒，围着这棵树，四处转悠着仔细找。
　　果不其然，就在那棵树的不远处，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维扬，快，还有，棒槌，这棵好像更大，咱们看的那棵，是山参捻子。”
　　这一棵看起来，比刚才的那个还高，茎秆更粗壮，头顶上的那朵参籽也更大。
　　巧莲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这运气简直好到爆，竟然遇见了两棵大货。
　　曲维扬刚从帐篷里拿出来挖参的工具呢，一听见巧莲的动静，立即拔腿就往这边跑。
　　然后也不管那些了，干脆不绕路，就从顶上直接下来。下冲的劲头有点儿猛，曲维扬往前冲了几步，这才缓住脚步。
　　“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说着，便来到了巧莲身旁，顺着巧莲的手，看见了她说的那棵参。
　　果然，这一棵也是六品叶，比刚才看见的那棵看着还要粗壮还要高。
　　“媳妇，你太厉害了，眼睛真好使啊，天，这棵看着更大，这要是底下有棵大棒槌，咱可就发了。”
　　野山参如今已经是十分稀缺的资源，非常值钱，谁见了不心动？曲维扬也不例外。
　　巧莲看着眼前这棵人参也是激动万分，她也没想到，运气竟然这么好，就在这么小的地方，竟然遇见了两棵人参。
　　“维扬，你说，这附近会不会还有？”巧莲忽然有种预感，或许这山坡之下，真的还有山参。
　　他们刚才看见的那棵小，应该是这棵的种子落地萌发，这么小的地方就遇见两棵，足以证明此处非常适合人参生长。
　　人参这种植物喜光又怕光，喜湿又怕湿，非常娇气。
　　此地因为某些地质原因形成断裂带，正好遮挡了一部分阳光，应该是形成了一个比较适合人参生长的环境。
　　这么想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曲维扬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立即起身就在周围查看。
　　果然，转了几圈之后，曲维扬大声喊，“棒槌，媳妇，棒槌，这边还有好几棵。”
　　巧莲心头一跳，赶忙接话，“几品叶？”天爷，他们这是闯进棒槌窝里来了吧？这是发财了的节奏？
　　“一棵五品叶，其余的有四品叶有灯台子。”那头曲维扬高兴的回答。
　　“真是没想到啊，咱嘉康这么一滚，滚出来了这么多山参来。
　　我估计这周围啊，应该还有小的，不过晚间光线不好看不清楚，等白天我再看看，这地方估计没人来，谁也没注意这里。”
　　可不是么？白天能看见什么情况，谁也不会往底下跑啊，这要不是黑咕隆咚的嘉康一时没留意掉下来，谁也不会注意这么个地方。
　　“行了，咱都坐下来等着吧，等天亮再说。”
　　巧莲抬头看了看天，农历七月初九，天上的月亮只有一半，虽然不是漆黑一片，却也做不了起山参这种精细的活。
　　曲维扬依言回来，跟巧莲还有嘉康娘两个就这么坐在地上，三个人靠在一起，静静等着天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些，曲维扬立即起来，将发现的第二棵参周围的杂草都清理了。
　　然后折树枝插在人参周围，将拴着铜钱的红绳搭在树枝上，开始用鹿骨签子，一点一点儿的拨拉开土。
　　起山参可不是个轻松的活，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一旦弄破了参外面的皮，就会跑了浆气，也就不值钱了。
　　东北人大多数都听过人参故事，很多人也都进过山，知道这山参怎么往外起。
　　就见到曲维扬特别小心的一点一点拨拉土，将周围的土轻轻拨开，慢慢往下挖，一个多钟头之后，才算是看见了棒槌的肩膀。
　　只看肩膀的粗细，巧莲立即就高兴起来，这棵参绝对不会小了，肩膀处差不多有小孩手臂粗呢。
　　只要这棵人参的体略长一点儿，别说四五两，七八两都有可能了。
　　“维扬，你可得当心啊，这是宝贝，咱宁可慢一点儿，千万别弄破了，一定要完完整整的起出来。”
　　巧莲有点儿紧张，这么大一棵人参，肯定能卖不少钱，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曲维扬也非常慎重，这会儿根本没工夫回巧莲的话，只一点一点的往外拨拉土。
　　幸好他的视力恢复的好些了，这要是搁以前，早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