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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坐吧！”栗云龙，赵政委，欧阳参谋长等人十余名中国军官，雁行于桌子那面，闪烁着折光的红木长桌，沉实，冷峻，更加重了日本官员，严格地说是日本战俘的沉痛心情。

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铃木心里突然活动起来，后来，他对前原讲出了自己的感受：“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象一名孤独的日本少女，脱光了衣服，等待着敌人的糟蹋。”

“现在，我们来谈谈战后日本的重建问题，铃木首相，前原大臣，你们不要低头，要好好听着，涉及到日本未来走向的重大事情，我们也不是单独地要求你们怎样做的，你们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栗云龙侃侃而谈。态度显得非常冷静。

铃木唰地站起来，将身体弯曲成了大虾米，几乎将脑袋碰触到前面的巨长桌子。虽然前原在左侧悄悄地拉了他一下，意图是避免他摔倒，他却没有敢理会。

“嗨！我一定遵照中国新军的意见。”戴着厚厚眼镜儿的铃木，头顶上已经光秃秃了，在电灯光的辉映下，油光滑亮，两条下滑线般的吊稍眉，长得让人怀疑其真实性，瘦瘦的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要不是竭力做作出来的恭顺，笑脸，就全是滑稽了。

栗云龙和其他人相视一笑，有很多的意会。“哦，你坐下，坐好，我们是不会太难为你们的。”

“谢谢！谢谢！”

在日本方面，有七个人，代表政府首脑的铃木首相，代表天皇的前原，代表大本营的某将军，代表财阀集团的三井，三菱重工，住友等家族的代表。一个个正襟危坐，惶恐不安。

“现在，我想先请日本政府代表铃木先生，谈谈你自己对于日本未来发展的打算，”政委说。

看了看政委的脸，所有的日本人都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长气，现在，是决定日本国命的时候了。

“嗨，中国新军尊敬的政委先生，”铃木的汉语说得比较困难，可是，为了争取中国新军诸位将领的好感，他还是勉为其难：“现在，我们日本，是贵国的强大军队击败的，是败军，是战俘，虽然我们有关于未来的计划，却只是简单地思索过，并不敢有任何周密地策划，一切的事情，还要看中国新军的诸位英雄怎样来定夺。”

英雄一词，整体恭顺和卑谦，让中国将领们颇感滑稽，意外，想不到日本人也会有今天这么逊的时候。大快人心啊。

“我是问你们的打算，计划。”政委正言。

“不敢，不敢，我们一切事情，敬听贵军吩咐！”铃木愈发恐惧。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没有意见，完全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事了？”栗云龙扬了扬眉毛问。现在的他，还没有从受降仪式的威严和兴奋之中缓过情绪来，竭力压抑的激情使声音里很有水分，让几个日本人吓得更加恐惧。

“我们日本帝国，哦，不，我们日本国家，毕竟是投降。”铃木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投降，投降，真是屈辱啊，难过啊，作为战败的一方，作为曾经的颐指气使的亚洲第一大国，作为十年前马关谈判的见证人之一，他有太多的感慨。可是，他又不能不坚持下来，一旦日本继续负愚顽抗，则会彻底激怒中国新军，这个时候，是列强纷争的势力时代，也是侏罗纪时代，强者为王，弱肉强食，万一中国新军象日本那样野蛮，大肆屠杀，则日本民族能否保存下来，都是问题。反正，日本既无抵抗之力，国际列强也没有干涉之心。

铃木对中国新军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中国新军没有叫天皇老爷子本人来参加投降仪式，已经给足了日本面子，虽然作为首席投降代表，铃木足够窝囊屈辱，可是，能够保全了天皇的颜面，就是日本人最大面子。值，值得，这代价太值得了！

既然中国新军给面子，日本人就不能不要脸，得承人家的情。所以，铃木决心将自己的投降任务完成。

“很好，你们的态度很现实，我很欣赏！”栗云龙很自然地翘起的右腿，轻轻地摇晃着，将他那不修边幅，却自栩为自然主义风格的破袜子露了出来，结果，给机敏而视力良好的铃木看见，其感触是：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你们日本就该是这样的。

栗云龙接过了一边上欧阳参谋长递过来的文件夹子，心情非常之好：“铃木，你来看看我们中国新军，对于时下的日本国家建设的安排。”

铃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一阵笑容：“好的，好的！”

没有使用哈依而是好的，使用汉语而不是日语，是铃木这几天努力和辛苦的功勋，踏实代表的是日本，而不是他个人，所以，只要能够讨好中国人，使日本得到最大可能的宽恕，能够保持国运，苟延残喘下来，已经不错了。

在计划里，在印象里，铃木和前原等人一致认为，被俘之后的天皇政权，很可能要被中国人灭掉。毕竟现在的中国新军形势很特别，不仅不是中国的中央政权，也不是一个国家，如果从对抗满清政府的角度上来看，他们将日本灭掉，建立自己的海外国度，似乎更符合常理。铃木在中国新军拒绝请和，死命追逐日本政府和军队的情况上，已经修改了对中国新军的看法，特别是在天皇等残余军队和人物被俘以后，日本彻底失去了一切可以说话的资本。

天皇被允许不参加投降仪式，被铃木感激的同时，也被猜测为从今天起，就使天皇逐渐淡出日本人的政治生活。世界的历史舞台。这样稍一思考，铃木就感到万分恐惧，难道，中国新军将来要长期囚禁天皇？或者找一个机会悄悄地“干活”儿？

日本的皇太子等人也在战俘之列。几乎日本的皇家成员都在一起被俘了，如果中国新军心狠手辣的话，日本皇族将全灭，再无一人能够振奋精神，试图恢复。

“不管怎样说，天皇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呢。”铃木暗暗担忧。

那么之后呢？中国新军完全可以灭掉日本，或者在这里之间建立自己的一套统治系统，或者扶持傀儡，实行一套间接的治理方式。但是，不论哪一种方式，其最终的结果都是，殖民主义掉日本。日本成为中国新军治下的一部分。中国新军的领袖，逐渐占据日本政治的传统舞台，也许彻底地置换掉日本皇族，成为新的天皇成员。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带着极度沮丧，绝望的灰色心情，铃木和前原对视了一眼。至于那三名日本经济巨头，则一直低着脑袋，纹丝不动。好象脑袋短路了一般。

“这是我们中国新军的意见，指导方针，最前面的一页，讲的是基本纲领。你先看看。然后，谈谈你的看法。”

栗云龙和几个中国军将领随即轻松自然起来，有服务的士兵将文件夹打开给铃木看，其他的中国军的军长们，已经小声的议论起来。孙武和白强好久不见，现在已经握手言欢。“呵，白司令，你厉害啊，我们一起出来混江湖的，俺都是军长，你个牛叉，已经是司令了。”

“别，哥们，你们是骏马，货真价实的陆地雄师。我们是什么？不过是海马，海马，懂得吧？你们是地上站得住脚的，我们呢？是水货！山寨版本。”

“呀，什么时候也知道谦虚了？你们在青森截住了日本狂人们的退路，啪哒一拍子，将这些家伙一网打进，逮住了东洋岛屿上最大的鱼，运气真好！”

“你们把肉都吃了，我们喝点儿汤都算是运气？你说的话我咋就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呢？”

给日本人看文件，看条件，中国军队各将领就轻松多了，气氛是压抑给日本人玩的，自己人要是也拘谨住了，岂不笑话？

对于日本未来的发展，中国军队的高级将领之间召开过几次会议，商讨过，会场上曾经有重大分歧，但是，很快就沟通融洽，说来说去，不就是手段不同吗？小日本都在咱的手上，你要它生它就可以生，你要它灭它就得灭。问题是，怎样才算好。

曾经有下级军官们到军团部请愿，要求灭掉日本，然后，他们就在日本呆着不回国了，将日本彻底地兼并，所有的官兵都成为日本的贵族，推举栗云龙当日本的皇帝，各军官担任日本的军事政治长官，以后就在东洋的海岛上。舒舒服服地过起世外桃源般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军官遭到了痛斥。但是，影响很大，很多人都知道了，那三百多名尉级军官的能量也不是盖的，反映了很多中下级军官和很多中国人的直接心思。既然把狼打死了，就该剥掉狼皮，烹了狼肉，大吃大喝，快活上一阵子。

这样的论调，甚至成为风潮，在满洲，在清廷，在国际列强那儿，都有传播。更有猜测。

这不，北洋新军的统帅，天津城坐镇的直隶总督袁世凯就发来了电报：“坊间传闻中国新军即将在日本东京建立新的皇朝，当真？如果栗帅有此意向，则慰亭特向大帅表达拥戴恭喜之至意。”

袁世凯听没听了外界的传闻，没人知道，但是，他这一封短短的电报里，包含了无数的意象。主要是试探栗云龙对日本的态度，说白了，是整个中国新军的走向，如果占领日本，殖民主义化，则满洲的新军主力尽将东出，以为长久之计，这样，满清朝廷，不仅能够顺利地收回满洲主权，还能保证国家的安全。恢复中央政权的威严。在袁世凯这里，也可以安心享受荣华富贵。拔掉眼中钉，肉中刺。二，向栗云龙示好，表示支持，拥戴，不论你将主力调集回国也好，还是留在日本也好，俺袁某人都不成其为障碍：哥，别想俺的法子。

确实，中国新军的日本占领政策，实在关系重大，连山下贺国大将和另外两个九州的大名，都跑来栗云龙的军团部，询问情况。他们担心的是，中国新军一旦撤退，则他们将遭到日本其他人的威胁，报复，所以，坚决主张，要干掉日本政府。由栗云龙来亲自主持。

可以说，在目前的铃木心里，前原的心里，萦绕的都是那个最可怕的，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战战兢兢地，铃木的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虚汗，差一点儿将文件簿子摔掉。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前原搀扶了他一把。前原虽然是日本的御前侍从大臣，可是，毕竟年纪轻些。

打开了文件夹子，铃木突然激动起来，疯狂起来，日本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一映入眼帘，铃木就迫不及待地盯住了那些刚正威严的中国方块字：中国新军关于时下日本国家的建设方向指导意见。

一，　保全日本作为一个独立完整主权国家的形势。

二，　确立日本的基本制度，

三，　维系天皇及各军政官员的荣誉，身份，生命财产安全。

四，　筹建日本新经济的发展。

五，　关于日本国家的外交三原则。

六，　中国新军驻扎军队，保障日本国家安全稳定的部属。

其实，只看到前面一条，铃木的忐忑不安的心灵，忽然眩晕起来，惟恐自己的眼睛花了。赶紧将手指从旁边伸进眼镜片里，揉了揉眼睛。

屏住呼吸，前原等人不安地盯着铃木的脸。当铃木揉眼睛的一刹那，前原几乎崩溃掉。他以为，日本被宣判死刑的消息确定了。

“太好了，太好了！要西！”铃木一口气看完，激动得语无伦次，泪如雨下：“中国新军，仁义之军，要西，要西！”

前原被他弄得晕头转向，急忙将脑袋伸过去观看，就连另外一边的三井家族的人，脖子的形状也受到了极大影响。扭曲，变形，鸭子，长颈鹿。

在日本的国家未来模式的定局上，谁能不关心呢？如果中国新军要灭亡日本，彻底地征收了日本富豪们的财产，估计三井家，三菱等人的造船业，运输业，金融机构，其他纺织部门的物业，统统要改换门庭了。就连国家还未必见得保住的时候，就在天皇的性命都等待人家宣判的情况下，几个商业巨头，企业大家，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好！好！”

没有看到更多，仅仅是第一条，已经足够了！几名日本代表兴高采烈，几乎弹冠相庆！

太意外了，中国新军太宽大了。只要保证日本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一切的一切都有保障了。

铃木，前原，其他几个日本代表，立刻心急如焚地打开了细则，阅读起来。铃木习惯成自然，一面读一面用手指蘸着口水，翻着书页，读得津津有味，喜笑颜开。

在第一款里，中国新军决定，不侵犯日本国家的政治形式。未来的日本，将建立的依然是日本人的日本，中国新军在不放弃和平宗旨以及对日本侵略野心进行遏制和监管的前提下，尽量提升日本的独立度。并且，将以友好的态度，指导两国的政治军事经济关系。

中国新军郑重其事地向日本人表示，绝对不损害日本的领土完整和主权之独立。

铃木等人草草地看完大意，感慨万千。

向前一大步跨，五名日本精英向着中国新军的全体将领，特别是向着栗云龙深深的九鞠躬：“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这是一个绝对意外，但是绝对宽宏大量的条约大纲。日本人感激得几乎要跪下了。

三，惊喜

中国新军和日本政府之间的签定的条约，或者说在一八九五年以来签定的，中国和日本之间比较重大正式的第一个条约，《东京条约》就这样匆匆地出笼了。在日本官员欣喜若狂和感激的泪水里，在中国新军少数中下级军官和一些士兵不满的叫嚣声中，迅速地落下了不得帷幕，在习惯上，中国人和日本的民众，更喜欢将之称为《皇宫条约》，中国新军官兵和普通的民众这样称呼，是觉得特爽，撵到了小倭寇的家里，被窝里签定条约，是典型的城下之盟约，牛啊，日本人呢，因为对中国新军全其国家，保护皇族的感恩，也非常愉快地接受了。

这个条约的签定，花费了一定的时间，主要是走走必要的程序，就其细节，中国新军给予日本政府以充分的考虑时间。

在《皇宫条约》之外，为了进一步阐述其中若干个条款的严谨性和外延界限，在中国新军高层的要求下，也在日本官员的配合下和疑问下，又进行了若干回合的谈判，敲定了一些更具体的东西，先后在横滨，千叶，相模滩等地的旅游胜地完成，这三地完成的条约细则，分别叫做《横滨十三条》，《千叶驻军条款》，《相模滩商贸合作条约》，合起来被称为《皇宫条约》的附属条约。

中国新军很尊重日本天皇，没有对其进行战争责任追究，不管怎样说，作为日本国家的最高元首，天皇对于挑起对中国新军的战争，对于侵扰中国清朝大陆地区，并且肆无忌惮地屠杀清国居民，都是有相当严重的战争责任的。不过，在条约里，中国新军开门见山，义正词严地提出了这一点。

严格地说，现在不是中国新军和日本国家之间的谈判，商讨条约，而是中国新军高层和他们的战俘之间的游戏。毕竟，军事失败的日本政治中枢，统统地落到了中国新军之手，就连天皇老大爷还在战俘营，新落成的东京某地区监管处呆着。

中国军警的大皮靴在警戒线的外面坚硬的青石地上敲打着，声声震撼，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中国新军肌肉男们，手里把握着冲锋枪，虎视眈眈，威风凛凛，眼睛狼一样凶狠地盯着这面。在铁丝网的另一边，是大片的街道，所有被俘的日本政治经济精英都被暂时安置在这里。

从青森转回来，是白强舰队的船运载的，在粮食和淡水上没有遭受任何刁难虐待的日本要人，在窒息般的痛苦中，好不容易煎熬到了东京，一送进这片戒备森严的军营。听到出入境口的钢铁栅栏门哐当一声地砸合上，他们就全部瘫软在地上了。

当铃木和前原等人被中国新军提出去的时候，虽然没有对他们进行搜身，却派遣了日本人来帮助他们理发，刮胡子，这让在不远处能够看见的天皇和其他人等，格外揪心。

铃木和前原向天皇的居住处挥手致意，满含热泪，天皇也还以缓慢的手势，在双方的心里，这是告别今生，来世再见的意思。

当天皇看见中国新军的大兵押解着那些人消逝在街道的尽头的时候，居然哭出声来。

“哼，战犯！”一名中国大兵耀武扬威地吹了一声口哨。

严格地说，中国看守的士兵，对天皇和其他官员，都没有虐待，但是，精神上的胜利和小小的一些鄙视神情是免不了的。

天皇曾经在舰队的航程上，听到日本有人对中国新军中的传闻的转载，特别是铃木首相对天皇的忠诚，铃木说，中国新军将确定对日本战犯的审判，并拟定了一个四十四名战犯的名单。听中国士兵的私下传说，或许，是有意地恐吓日本人，故意对他们张扬，反正，中国人一定会严重地关切日本的战争责任问题的。

“听天由命吧！”体内皇的心里，闪烁过这样悲凉的中国句子。

因此，在到了东京以后的日子里，天皇的心情之坏，之沮丧，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不是诸位官员的劝慰，要不是心里的那一丝挣扎，他也许早就做出选择了。

在天皇的怀里，有一个小瓶子，内容自然是个秘密，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