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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渣受送终[快穿]-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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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到了所有的人,冯宝连忙蹲下来:“妈,你怎么了啊?”
  “你别去追他了,行吗?”女人的眼泪一串又一串地流,悲伤极了。
  “好,不追不追,但是你怎了啊妈,你怎么突然这样?”
  冯庆也莫名其妙:“就是,怎么回事啊?你哭什么?”
  他们都不知道原因,半路过来的宿郢、章琳一行就更不知道了。宿郢转头去看费力地划着滑板往前走的方一,皱了皱眉,放弃这边的破事儿,跟了过去。
  傻子见状也要跟着去,却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警察叔叔。
  只见陆均紧紧地抓着傻子的手腕,眼中含泪。
  “你,不准走!”
  *
  宿郢跟在方一后边走了很久。是去郊区那座有着小红铁门的平房的方向。
  昨天已经跟着走了一遍这条路,因而他知道这条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散散步就能够轻松完成的路程对于方一这样的残疾人来说有多么长。考虑到方一的身体情况,他几次拦在方一前面,跟方一比手势,想背着他走。
  方一没理会他,固执地埋着头用力撑着铲子将滑板一点点地往前推。他想强硬地去拉方一,方一却一铲子就朝着他戳来了,还好他躲得快,并没有发生什么。几次三番,他也有些无奈。偏偏这具身体又是个哑巴,他没办法说什么话,把自己想说的在手机上打了一串字转成语音放给方一听,但这小乞丐依旧充耳不闻。
  等走得快到小平房时,已经快到十点了,太阳上了头,气温慢慢升了起来。一刻不停地往前滑着滑板的方一前额的头发已经全湿了,像淋了雨似的贴在了他的前额,他偶尔抬起胳膊擦汗,将额前稍显邋遢的刘海捋到了一边,露出了额头和一直被遮挡的眼睛。
  在看清方一的眼睛时,宿郢愣住了。
  方一他……在流泪,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哭的表情。
  他的嘴角下垂紧抿,直视前方,不住地往外流着泪的眼里也没有丝毫符合这幅表情的哀伤悲痛,而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冷漠和倔强。
  汗水流下来,泪水再流下来,混在一起将这孩子的脸打湿得一塌糊涂。他是那么瘦弱,但双臂又那么有力,以至于他连续不断地支撑着自己划了近一小时,来到了红色的小铁门前。
  然后,停住了。
  他睁着眼看着那扇红色的小铁门,一直看,一直看,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宿郢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蓝色的天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方一面前蹲下,将兜里所剩不多的两片纸拿出来叠在一起对折成小方块,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方一并没有拒绝。
  “你昨天说,你要当我的家人。”方一突然开口。
  宿郢停下给他擦眼泪的手,将湿透了的纸攥到手心里,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带我离开?”方一问他。
  宿郢犹豫了一下,从裤兜掏出手机,刚想打字问他想去哪,就听方一继续道:“你就带我去你住的地方。”
  宿郢:“……”我现在也没地方住。
  “我给你钱。”说着,方一抬起身子将自己那条蜷着的快要废了的腿掰到前边,卷起长裤的裤腿,费劲地将宽大的卷了边的裤边线拆开,从里边取出来已经磨损严重的五百块钱。他把钱塞到了宿郢手里,又说了一遍,“你带我走。”
  这钱也不知道在裤腿里边存了多久,除了三张还在能使用的范围内,另外两张包在外面的已经花不出去了,边儿已经毛了,纸币上面是一圈又一圈的干了的水迹,大约是因为长时间跪坐着被汗水打湿了的缘故。
  “你带我离开这个省,以后我帮你要钱。”方一说。
  听到这句话,宿郢猛地抬起了头。
  “虽然我残疾,但是我会唱歌,还会吹笛子,我每天能至少要三十多块钱,多了能要一百,一个月下来也有一千多两千,你带我走,我以后要来的钱就都给你,以后我就给你卖命。”
  宿郢拍了两下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但方一看不懂。
  “我吃的也不多,一天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就够了,三块钱都用不了,除了饭我什么都不用买,我要的所有的钱都给你,全都给你。”如同从水中拎出来的黄瘦少年拉着宿郢的手,眼角流下两行泪。
  “你带我走好不好?”
  *
  傻子被陆均拉走了,做了血亲鉴定。因为章琳的关系,晚上就拿到了结果——两人有血缘关系。
  结果单出来的一瞬间,陆均就抱着傻子毫无形象地痛哭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摸着傻子的头:“弟弟啊,哥哥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走失了十年,寻找了十年,却这样巧合地、毫无预兆地得到了想都不敢想的结果。本以为凶多吉少的弟弟突然出现在街头,这样的惊喜成功地让这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涕泪横流、毫无形象。
  傻子虽然不明白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抱着他哭,但是他却没有推开。他犹豫地伸出手在陆均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像个哄小孩的大人一样,回忆当曾经“爸爸”哄他时的话:“别哭了,爱哭的孩子会被狼外婆叼走哦。”
  警察叔叔哭得更厉害了,抱得他更紧。
  他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不知道陆均是谁,也不懂为什么他会哭,但依旧在内心莫名的情绪驱动下懵懵懂懂地回抱住了这男人。抱了一会儿,他有些看着窗外,有些疑惑地吐出来了两个字:
  “哥、哥?”
  *
  另一头,文秀丽几乎是哭了一路回到了家里,冯庆不放心,跟着他们回去了。刚开始冯庆还觉得奇怪疑惑,不明白文秀丽在哭什么,可渐渐地,当他看见文秀丽抱着冯宝一边哭一边不断地喊着“宝宝、宝宝”的时候,内心就开始一股一股地涌起了不安。
  冯宝也从未见过文秀丽如此的模样,心疼极了,乖巧地任由她抱着,不停地轻声安慰她:“妈妈别哭了。”
  可他越安慰,文秀丽越哭得厉害。哭到后边就不出声了,只流眼泪。
  看着文秀丽格外奇怪的反应,冯庆的手不知怎么开始发起了抖。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起了之前文秀丽突然哭着跪在地上抱着冯宝的腿,嘴里说着的那些话。
  【你别去追他了,你别去了,我求你别去了】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不追?
  为什么文秀丽要给乞丐那么多钱?
  为什么那个乞丐会抱着她的腿不放?
  为什么?
  他颤着声音,将疑问问出了口:“文秀丽,你前面,为什么拦着冯宝不准他去追那个乞丐?”
  文秀丽没说话,抽泣着抬起头看向他,央求似的唤了他一声:“冯庆……”


第79章 采生折割(十二)
  如果一个故事; 你已经知道了结局,还会读下去吗?
  如果一个游戏; 你已经猜到了胜负; 还会继续玩吗?
  也许你会,也许不会; 但不管怎样,你有选择。
  *
  “您好,住宿吗?”
  宿郢点点头。
  “您二位要什么样的房?标间还是大床房?大床房的户型只剩下了比较小的一间; 在一楼走廊最里侧; 光线并不是很好,但相应的,价格要低一些; 一百五一晚。”前台小姐僵硬着微笑看了眼地上板子上的方一; 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惊讶; 颇有职业操守地温声介绍道。
  方一听不懂什么是“标间”; 什么是“大床房”; 他从未出入过这些地方; 什么也不懂,一直埋着头眼睛无神地看着某处。宿郢也并未让方一做决定; 在听到前台小姐的问话后,从自己身上摸出买来的笔和小本子,在上面写上:大床房。
  “好的; 大床房一间; 请出示您二位的身份证。”前台小姐接过宿郢递来的小本子; 一边为两人准备房间,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这看起来来路不太寻常的两人。
  这时,方一才抬起头,刚好对上宿郢低下来的眼神。
  “我没有。”方一说。
  宿郢把他的身份证拿出来,冲着方一比了个口型:“身份证。”
  大多数的流浪汉和乞丐是有身份证的,一个身份证二十元,再穷的人也能办得起。像方一这种还有住宿的地方的行乞者基本都是有证的,即使是一些没有住宿地方的乞丐,也会有专门的人员采集信息给办上一个电子身份证,以便行乞者在全国地级市以上的救助中心使用。
  但没有身份证的也有,只是少数,比如那些从小被遗弃在外,年龄不大,没有身份证概念或者意识的人或者想要自生自灭的流浪汉。
  方一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身份证。”他也不知道住酒店原来需要身份证。
  前台服务小姐说:“这条路出去向右拐弯,走十分钟就是派出所,您可以先去派出所开证明,然后……”
  宿郢还没说话,就见方一撑着铲子转了方向,朝着大厅外走去。宿郢喊了他两声,他没回答,服务人员帮忙开了大门,出去后顺着门边的倾斜的滑梯一点点地小心地滑了下去。
  见状,宿郢没有办法,只得跟前台小姐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追了出去。
  方一从来都没有过身份证这个东西,他住的是方兴和陈翠芳曾经的老房子,不需要身份证和户口本。
  在那个破房子里,曾经藏着许多跟他一样的孩子。后来那些孩子都走了,有的被卖去了黑矿山做工,有的被卖给了有需求的人家,还有的被弄残扔一次性卖给了别的人贩子,只有他被留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年纪太大了,又太聪明。跟他同样被拐来的孩子里,傻子的年纪最大,下来就是他。其余的都是三四岁被拐来的,记不得太多事情,不像他,那会儿还记得爸爸妈妈的名字、家里的地址。
  他被卖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割了能说话的舌头,剁了能写字的四肢。可是他长得太好,又是个特别有个性的孩子,一再的反抗让从未得意过的方兴起了防备心,同时也有了折磨人的兴趣。
  于是那些孩子一个个地来,又一个个地被卖,唯有他被关在屋子里,被当成耍戏的猴子一样戏弄和折磨,用锁链锁着,用绳子绑着,同猪羊关在一个圈里,跟着那群畜生一样吃同样的东西。
  为了防止他逃跑,方兴截了他一条腿,本来还想把另一条腿截掉,但那时候方一表现出来的屈辱和投降意愿实在是太让方兴兴奋,便没有截掉,只是打断了。再然后,所有的孩子都被卖走了,只留下了他,替这两口子在外面讨钱。他那会儿已经被折磨得足够乖巧听话,又无师自通了好几门“手艺”,拿去要钱再合适不过了。
  在他乞讨的时候,方兴总会在他要钱的地点不远处看着他,如果放心没有时间,则会让他去陈翠芳的小卖部附近要钱,这样就有陈翠芳看着。
  他一个靠着滑板行动的残疾人,想要无声无息地跑路是不可能的。所以即使后来方兴和陈翠芳为了把老家的儿子接过来搬到了别处去住着,他也没有办法逃跑——方兴每天都会来平房,将前后的大门用铁锁锁住,然后每天早上再来打开。在此期间,屎尿都要在院子里的盆子里解决。
  报警,更是没办法想象的。方兴告诉过他,傻子卖给了谁,连那样的人物都是这游戏中的玩家,那公平正义能在哪里?反正不是在他这里。
  所以,身为公民权利象征的身份证要来做什么呢?
  出了宾馆,眼前大路两条,川流不息的车,来来往往的人,被炙烤得散发着焦味儿的空气,还有晃眼的摩托车后视镜反射过来的光。
  已经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大家都在回家。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们像过河的小马儿一样排成一个小队,在手持小红旗的队长带领下蹦着跳着地过了马路。欢声笑语漫步在树荫下,孩子们成群结队、打打闹闹地从方一面前经过。
  突然,一个不算小的石头砸中了方一的后背。
  接着,又一个小石头砸到了方一的太阳穴。
  笑语声渐大,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手里掂着小石头子儿,几个头挨头地指着他说笑着什么,仿佛在商量下一颗子儿往他身上哪儿砸。
  方一木然地看着他们,内心毫无波澜。他握着铲子向相反的方向划去,一颗棱角尖锐的石头准确地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但他却像个不知疼痛的木偶,连一丝应有的反应都没有作出,继续划着自己的小滑板。
  石头从左边来,他就向右边划;石头从右边来,他就向左边划。可是,不一会儿,四面八方都有小石头。他干脆停在了原地,睁着眼睛看着那群围着他的孩子。
  一颗石头直直冲着他的脸来了。
  他闭上眼,准备接受疼痛。
  沉沉的一声响,石头撞击到了什么,然后是石头坠地滚动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了那个莫名其妙地要给他当家人的小民工。
  民工蹲下来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眼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接着民工慢慢站了起来,环视四周的小孩,眼中带着跟他的身份不符的骇人的威慑。他向前走一步,那些小孩就退上一步,再走一步,那几个小男孩的脸色明显生出了畏惧。
  突然,其中有一个尖叫着喊了一句“跑啊”,然后那七八个孩子就像被打落了的蜂窝里的蜜蜂一哄而散。
  等小孩儿跑光,路边的人也差不多都回了家,路上又安安静静地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那些成年的路人没小孩儿们那么无聊,不会来往他身上扔石头——他们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民工不会说话,也没有拿出他那手机给他打字转语音。他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然后回过头不容拒绝地看了他一眼。
  “不用你背。”方一说,“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不用管我了。”
  民工依旧看着他,目光里的坚定让方一疑惑不已:“你管我干啥呢?”
  依旧没有回答,但那个等待他爬上去的背影依旧蹲在他的面前。民工似乎没有耐心等他了,他直接将他的手抓住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背上,慢慢半站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方一感到不安,一下子抱住了民工的脖子:“你放我下来!”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却抱得很紧。一只手绕到他的身后,将他托了起来,另一只手配合弯曲的腿将地上的滑板也捡了起来,抓着前边的绳子递给了方一。方一抓住绳子拿住了重量并不轻的滑板。
  “你放我……”民工双手托着他,腰腿同时使力把他往上甩了一点儿,吓得他一下子闭了嘴。脸上慌乱的神色明显,倒让那张脸显得生动了不少,有了些小孩儿的样子,不再像之前那般麻木不仁、毫无生气。
  民工微微转过头,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可方一却看到了他的嘴型:不放。
  咚!
  方一的心里突然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震得他不知所措。
  一时间,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只知道将手里的滑板捏得紧紧的,另一只手抱着这个昨天才认识的年轻民工的脖子,将自己的头尽可能地远离对方的脖颈。民工虽然看起来瘦,但是拖着他的双手非常地有力,走得也相当平稳,一步一步地还走出了节奏,如果不看他额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可能还真以为他很轻松。
  热扑扑的空气环绕在他们身体的四周,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他们走过大街,走过小巷。一路上不少人好奇地盯着他俩看,许是没见过民工背叫花子的组合,有些人就算走过了头还要回过头来看上两眼,真是相当八卦。
  方一并不知道民工要带他去哪里,他也没问,只安安静静地趴在民工背上。脖子梗久了酸得慌,没一会儿他就靠在了民工的后颈上认输了。
  他侧着头,看着慢慢移动的周边的景色,心说原来在高处看景物是这样一种感受。
  背着一个人,宿郢走得很累还很热,身上到处都在流汗。
  突然,他感觉后颈流下了一滴汗,汗水沿着颈窝滑到了他的锁骨,紧接着又是一滴,滑到了他的胸口。
  哑巴的好处就在于在他不好开口时,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不去开口。他在心中又叹了口气,叹罢了又感叹自己穿越过来这才不过第二天,都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两人来到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里,在一个陈旧的旅馆牌子前停下。他准备放下方一时,听见方一轻声问他:“你说,我妈为什么不要我呢?”


第80章 采生折割(十三)
  家庭旅馆的房子并不贵; 但也并不便宜,正值夏日旅游旺季; 旅馆就没有低于一百二的房间。
  老板娘虽然人不错; 但一看方一这种脏兮兮的残疾人要住进她的房子里,就立马脸色不太好看了; 表情变化比之前那酒店的前台小姐还明显。宿郢用打字的方式跟她说了很久,最后说可以给她多付五十的房费,老板娘这才看在钱的面子上同意了; 没要方一的身份证。
  “押金还要一百; 要是屋里东西有什么损坏,钱就不能退了。”老板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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